时,手指微微发颤。
李白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缕用红线系着的青丝,和一张泛黄的诗稿。
正是当年他在终南山写的《长相思》,末尾多了行娟秀的小字:“既已许道,不复言情。”
“她……”李白的声音哽咽了,酒盏从手中滑落,砸在木板上,惊飞了栖息的水鸟。
“她说,那年玄都观的桃花,落得比往年都早。”
王维望向江心,秋月的倒影被水波揉碎,“还说,你的《侠客行》,她一直记着。”
李白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落下泪。
他想起玄都观里,她道袍上的荷香;想起终南山雨夜,她读诗时的泪光;想起宫门前,她为他求情时,被门槛绊倒的模样……原来那些被政治风云碾碎的情愫,都藏在这缕青丝里,藏在这未寄出的诗稿中。
第六章 双冢寒烟:终南月落大江沉贞元元年的深秋,当涂青山的枫叶红透了半边山。
王维拄着藜杖,在两抔新土前缓缓站定。
左边的墓碑刻着“唐故诗人李白之墓”,碑角嵌着半片残酒盏,是乡人按他“醉后捞月”的传说所置;右边的碑石尚无文字,只覆着层薄霜,底下长眠的,是数月前在玉真观羽化的公主——她临终前遗命,不刻封号,不立碑铭,只愿与这江南山水同朽。
山风卷起王维的青衫,露出内里打了补丁的中衣。
他鬓角的白发已如秋霜,唯有那双曾绘尽山河的眼睛,还藏着几分盛唐的月光。
他弯腰放下手中的竹篮,里面是半坛西凤酒、一轴未完成的《辋川图》,以及一束风干的白梅——那是从终南山别馆移栽的老株,今岁开得格外疏落。
“太白,公主……”他的声音被山风揉碎,带着七十岁老人特有的沙哑,“我来晚了。”
他记得初见李白时,那人在曲江宴上斜倚杏树,衣襟上的牡丹比朝霞还艳;记得玉真公主在玄都观抚琴,指尖震落的桃花瓣,恰好覆在他未干的墨迹上。
如今三十载光阴流过,安史之乱的烽火、马嵬坡的白绫、朝堂上的倾轧,都化作了冢前这两捧冷土。
他打开酒坛,先倾洒在李白墓前:“这坛酒,还是当年终南山的味道。
你说要陪我画完辋川的雪,却先去捞江心的月了。”
酒液渗入泥土,惊起几只藏在草下的蟋蟀,鸣声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