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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东南方传来两下短促的鸟鸣回应。
她抽出陈子龙送的匕首,刃身映出自己削瘦的脸:两颊凹陷,眼窝青黑,唯有一双眼睛仍亮如寒星。
“先断水源。”
她低声下令,匕首划过一名巡夜清兵的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晶。
义军们如黑影般掠过栅栏,负责断后的王疤子忽然踩到枯枝,“咔嚓”声惊起树上的夜枭。
“有敌袭!”
瞭望塔上的梆子声骤起。
柳如是冲向粮草车,匕首割断捆扎麻袋的牛筋,陈米如黑色溪流般倾泻而出。
忽然,山脚下传来铁蹄声,火把照亮了谷口——至少五百名清军骑兵正策马而来。
“撤到鹰嘴岩!”
她大喊着掷出一枚火雷,爆炸声中,看见一名青甲将领冲破火网。
那人的铠甲样式竟与松江之战时的土国宝相似,柳如是握刀的手忽然发抖——直到对方抬头,露出左眼角那颗朱砂痣。
“子龙!”
她的呼喊被箭雨撕裂。
陈子龙的鸳鸯剑舞成光轮,挡开射向她的弩箭,却被身后的清军长矛划破后背。
柳如是看见他铠甲下渗出的鲜血,在雪地上开出妖冶的红梅。
她摸出最后一枚火雷,扯断束发的布条,任由短发在夜风中飞舞如旌旗:“陈子龙!
咱们回家!”
火雷在清军阵中炸开时,她感觉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
抬头望去,陈子龙的瞳孔里映着冲天火光,像极了嘉兴城头那个雨夜。
他的嘴角渗着血,却仍笑得灿烂:“柳姑娘,这次换我护你突围。”
雪越下越大,两人背靠背杀出重围时,柳如是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此刻,他们的兵器上都凝着冰棱,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贴近彼此的心跳。
太和殿的鎏金铜缸里,残雪尚未化尽。
陈子龙踩着汉白玉台阶向上,听见自己的朝靴与石板相击的声响,竟比当年战场上的金铁之音更令人心悸。
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恍惚间,他以为又回到崇祯朝的早朝,那时他还是个上疏言事的年轻御史。
永历帝坐在龙椅上,身上的明黄色龙袍洗得发白,腰间玉带竟用绳子系着。
“爱卿们抬头吧。”
皇帝的声音像磨损的琴弦,陈子龙抬头时,看见金銮殿的藻井上,蟠龙的鳞片已剥落大半,露出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