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觉刺激:这成了江临最投入的“工作”。他每天都会用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极其耐心地为沈聿白擦拭身体,按摩他因为长期卧床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肌肉。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会长时间地握着沈聿白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手腕内侧那道淡化的烟疤上轻轻摩挲,仿佛要通过这细微的接触,将自己的体温、自己的呼唤、自己的悔恨和希冀,一点点传递到那沉寂的意识深处。
“聿白…感觉到了吗?我的手…暖不暖?”江临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日复一日地在沈聿白的耳边低回,“我知道…你能感觉到…我知道你在努力…别放弃…求你…别放弃…”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等待。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用尽所有可能的方式,试图叩响那扇紧闭的意识之门。
奇迹,并未在第二天、第三天发生。那台高精度脑电监测仪的屏幕,大部分时间依旧是一片令人心焦的灰暗。偶尔出现的微弱波动,也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转瞬即逝,无法形成稳定的节律。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每一次长时间的沉寂,都让江临的心重新沉入冰冷的谷底,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会在深夜里,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沈聿白毫无生气的脸,泪水无声地滑落,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江总…您去休息一下吧…”林锐看着江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憔悴下去,眼窝深陷,下巴上的胡茬更显颓唐,忍不住低声劝道,“这样下去…您真的撑不住的…”
江临只是疲惫地摇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测仪的屏幕,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固执:“再等等…说不定…下一秒…”
他的坚持,近乎自虐般的执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的免疫力急剧下降。这天下午,在为沈聿白按摩手臂时,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征兆地袭来,让他几乎直不起腰,咳得撕心裂肺。
“江总!”林锐立刻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江临摆摆手,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刚想直起身继续。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
一直沉寂的脑电监测仪,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连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更加急促的警报声!
江临和林锐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震!目光瞬间死死锁定屏幕!
只见屏幕上,在代表左侧颞叶区域(与听觉和记忆处理高度相关)的几个导联上,原本平坦的基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开了一圈圈剧烈而混乱的、高幅度的θ波和δ波!这些慢波如同汹涌的暗流,毫无规律地剧烈起伏、碰撞!紧接着,在代表右侧额叶和顶叶的区域,之前曾昙花一现的微弱α波,如同被这混乱的暗流点燃的火星,再次顽强地、断断续续地跳跃起来!虽然依旧微弱,但这一次,它们出现的频率更高!持续的时间也更长!甚至…在几个瞬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更高级认知活动的β波尖峰一闪而过!
整个屏幕上的波形,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暗,而是变成了一片混乱却充满“生”的躁动的战场!不同频率、不同幅度的波形疯狂交织、冲突、此起彼伏!仿佛沉睡的巨人脑内,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却惊天动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