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眼中那被强行撬动的惊涛骇浪,最终,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他摇着头,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沧桑,“既是如此…老天爷在上,乡亲们为证!
林晚秋,沈砚,今日,结为夫妇!
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异常沉重。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花轿红烛,甚至连一身像样的新衣都没有。
只有简陋的院墙,沉默的天地,和一群见证着这场特殊“婚礼”的、心思各异的村民。
林晚秋拉着沈砚,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地拜了下去。
一拜天地,拜这无常的命运,也拜这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沈砚紧跟着她,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郑重。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时,带着一种山峦低首般的沉重。
再起身时,林晚秋松开了紧握的手。
她快步走到墙角,那里堆着她染布攒下的、最鲜艳、最舍不得用的几块红布。
她毫不犹豫地抱起它们,然后转身,在里正、村民、以及沈砚深沉目光的注视下,爬上了那张沈砚曾用来修补屋顶的条凳。
她踮起脚尖,将手中那鲜艳如火的布匹,奋力地、一块一块地,挂在了自家那低矮的、刚刚被沈砚加固好的院墙上!
没有红绸,就用这染着希望的红布!
暗沉的土墙,瞬间被大片的、跳跃的、生机勃勃的茜红色点燃!
像燎原的火焰,像不屈的旗帜,在这阴郁的午后,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呐喊!
那是林晚秋用全部勇气和染缸里熬出的心血,为自己铺就的婚路,为沈砚点燃的归途!
“沈砚!”
林晚秋站在条凳上,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院中那个沉默如山岳的男人。
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她指着头顶那片猎猎作响的红云,声音清晰地穿透风声:“你记着!
我在这里!
这红布在一天,我林晚秋就等你一天!
这红布褪了色,我再用新布染红它!
一年,十年,一辈子!
我等你回来!”
沈砚仰着头,望着墙头那个在红布映衬下、仿佛浴火重生的身影。
她纤细,却站得笔直,像一株在狂风中宁折不弯的苇草。
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烫得他灵魂都在震颤。
他依旧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