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到心,都累得透透的。
我扶着冰凉的塑料椅背,慢慢站起来。
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一步一步,朝着医院外面那片刺眼的阳光走去。
手里的诊断书,被我随意地塞进了背包最里层的夹袋,像藏起一个肮脏的秘密。
外面阳光很好,晒在脸上有点烫。
我仰起头,眯着眼看那轮刺目的太阳。
就这样吧。
死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它终于给了我一个彻底解脱的理由。
……思绪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拉回冰冷的现实。
不,是拉回我悬在吊灯旁的“视角”。
江临川抱着我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
动作太大,差点把我那轻飘飘的“躯壳”摔出去。
他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那双曾经明亮锐利、总能轻易让我心跳加速的眼睛,此刻赤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
“未晞!
你别吓我!
你醒醒!
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声音嘶哑地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医生!
医生!
来人啊!”
他抱着我,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抱着即将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块浮木,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动作粗暴,我的头无力地后仰着,磕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他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顾不上。
我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濒临崩溃的样子,心里那片冻土,连一丝涟漪都没起。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我的葬礼,在一个灰蒙蒙的下午。
天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湿冷粘腻,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子墓地的土腥味。
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里,稀稀拉拉站了些人。
江临川生意场上的几个伙伴,表情肃穆里带着点疏离;几个远房亲戚,脸上挂着模式化的悲戚;还有我妈,头发似乎一夜之间白了大半,被两个表姨搀扶着,哭得几乎站不住,眼睛肿得像桃子。
告别厅中央,摆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黑檀木的,很沉,很凉。
那里面装着我最后剩下的、微不足道的分量。
盒子前面,放着一张我大学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扎着马尾,笑容干净明亮,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