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孩子。
想学就好,想学就好……多吃点,锅里还有。”
那碗面疙瘩汤的热气,仿佛一路熨帖到了心底最冰冷的角落。
夜渐深。
窗外城市的喧嚣沉淀下去,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父母房间的门关上了,传来父亲轻微的鼾声和母亲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
属于我的这片小小的、由书桌和床铺构成的角落,被一盏同样老旧但擦亮了些许的台灯笼罩着。
昏黄的光晕下,我摊开一张皱巴巴的旧报纸,上面印着些过时的新闻。
空白处,我用力写下几个字,笔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林小川!
记住今天!
记住这盏灯!
记住这口气!”
**铅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留下清晰的印记。
这不是作业,是刻在灵魂上的战书。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却又在每一个挑灯苦读的深夜被无限拉长。
属于十岁孩童的精力终究有限。
白天在学校强打精神,努力跟上那些对成人思维来说简单、但对这具身体来说仍需适应的课程节奏。
放学铃声一响,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书包冲回家,一头扎进那方寸书桌。
最初那股凭借重生意志和成年理解力带来的解题快感,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的枯燥演算和背诵消磨着。
身体发出强烈的抗议,困倦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我淹没。
有好几次,我写着写着,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脑袋一点一点,下巴猛地磕在冰冷的桌面上,瞬间惊醒。
额头上被铅笔头戳出的红印还没消,新的困意又已袭来。
课本上的字迹开始模糊、跳舞,窗外伙伴们踢球的欢呼声变得格外刺耳。
放弃的念头,如同狡猾的毒蛇,在疲惫不堪的缝隙里悄然探头。
太累了……何必呢……这样拼命真的有用吗?
前世不也这么混过来了……毒液般的低语在脑海里盘旋。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母亲刻意压低的咳嗽声,短促而压抑,带着一种竭力忍耐的虚弱。
紧接着,是父亲沉重的叹息,像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水潭:“……厂里今天又吹风了,说效益不好,年底可能要‘优化’一批人……”那叹息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懈怠和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