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旋律被时间、被背叛、被这流浪艺人拉得面目全非,像一面被狠狠摔碎的镜子。
听着这荒腔走板的嗓音,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关于《月光》的温柔记忆,那些伴随着傅承砚笨拙琴音的心跳和甜蜜,忽然变得极其遥远,极其模糊。
它们被这现实的、粗糙的噪音覆盖、冲刷,最终……似乎也真的褪去了那层令人心碎的光晕,变得……不再那么痛了。
11一种极其缓慢的、如同冰河解冻般的释然,开始从心底最深处,一丝丝地渗透出来。
我走了过去,停在那位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里的流浪艺人面前。
他浑然不觉,依旧闭着眼,与那把破旧的小提琴激烈地“搏斗”着。
我从手包里拿出钱包,里面只有几张零散的纸币。
我俯下身,将其中一张面额最大的,轻轻地放进他脚边敞开的、同样破旧的琴盒里。
纸币落下的声音很轻,但他似乎感觉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睁开眼,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惊讶和一丝茫然,看向我,又看向琴盒里的钱。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抬头看向我的瞬间,对着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弯了一下唇角。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笑容,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肌肉牵动的弧度。
然后,我直起身,不再停留,继续沿着路灯昏暗的光带向前走去。
脚步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些。
城市浑浊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尘埃和远处食物的气息。
我抬起头,夜空是城市常见的灰紫色,被霓虹染得发亮,看不见星光。
只有一弯清冷的、薄薄的弦月,孤悬在天际,洒下朦胧而淡薄的光辉。
那月光无声地流淌下来,落在我空空如也的双手上。
手上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琴谱,没有孩子,没有沉重的爱恨,也没有那架冰冷华丽的施坦威。
只有月光,干干净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