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
“知道了。”
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传令:烽燧加双岗,斥候再探,范围扩至百里。
各营今夜甲不离身,枕戈待旦。
滚木礌石、火油,卯时前务必全部到位。”
“得令!”
赵诚抱拳,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城楼里回荡。
秦烽的目光重新投向关外的黑暗,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仿佛蛰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凶兽。
战争的气息,像腐肉上盘旋的秃鹫,清晰可闻。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沙尘和铁锈味的冷冽空气,胸膛起伏。
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刻进了骨子里。
守关,杀人,或者被杀。
这就是他过去六年,以及未来无数个日夜的宿命。
他握紧了剑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那道当年被布条勒出的深紫色疤痕,在冰冷的月光下,像一条扭曲的蚯蚓。
清水村的麦浪?
阿紫的笑容?
平安纹的香囊?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这些不合时宜的幽灵驱散。
那些东西,早已和战场上腐烂的尸体一样,被深埋了。
他现在是雁门关守将秦烽,他的职责,就是用剑和血,把这座关隘变成突厥人无法逾越的铁壁。
仅此而已。
然而,当那支庞大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突厥军队真的出现在雁门关外,铺满了整个视线的荒原时,秦烽握着剑柄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黑压压的骑阵一眼望不到尽头,沉重的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连脚下的城砖都在微微震颤。
无数长矛斜指天空,矛尖在低垂的铅灰色天幕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钢铁丛林。
巨大的牛皮战鼓被赤裸上身的壮汉擂动,沉重的鼓点带着蛮荒的力量,一下下撞击着城墙,也撞击着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脏。
风中传来突厥人粗野的呼喝和战马的嘶鸣,汇成一股狂暴的音浪,冲击着城头。
城墙上,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铠甲偶尔碰撞的轻响。
新兵们脸色惨白,握着长枪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有人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
老兵们则死死盯着城下,眼神凝重如铁,喉结上下滚动。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