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充满了惊疑、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孙老栓的脸色却越来越沉,眼神也愈发凝重,最后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里仿佛承载了碾庄百年的风霜。
“唉……造孽啊!”
孙老栓用枣木棍重重地顿了一下地面,扬起一小片尘土,“憨子,你糊涂啊!
那是只修行的老狐,到了讨口封的关口了!
它顶着那秽物问你,就是求个口彩,求个‘人话’!
你若当时顺嘴夸它一句‘好看’,哪怕就说个‘还行’,它得了这口‘人气’,过了这‘人言’的劫,立马就能脱了这身皮毛,得道成人形了!”
老猎户的声音不高,却像炸雷一样在众人耳边响起。
讨口封!
这三个字带着某种古老禁忌的力量,让所有村民都噤若寒蝉,脸上血色褪尽。
“它堵你的路,捡牛粪顶头上,学人说话,都是耗尽了它不知多少年的道行,孤注一掷啊!”
孙老栓看着王憨子,浑浊的老眼里有惋惜,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那一句大实话,破了它的法,碎了它的道行……它几百年的苦熬,全让你这一句话给毁了。
它焉能不恨?
它这一口怨气冲了顶,才下此绝户的狠手啊!”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只有风吹过破败院墙的呜咽。
众人看向王憨子的眼神复杂极了,有同情,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惹祸精”的疏离。
王憨子呆呆地听着,孙老栓的话像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烫在他心上。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那只被咬断脖子、羽毛凌乱的大白鹅。
这鹅下蛋最勤快,每次他下地回来,它都嘎嘎叫着扑上来。
他慢慢蹲下身,伸出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轻轻地抚摸着鹅冰凉僵硬的脖颈。
那里伤口狰狞,羽毛被血黏成一绺一绺。
众人围着他,沉默着,像看一个异类。
孙老栓的叹息还在耳边回荡。
王憨子抬起头,那张被汗水和尘土污渍覆盖的憨厚脸庞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惊恐或懊悔,只有一种巨大的、近乎空洞的茫然。
他环视了一圈沉默的乡邻,目光最后落在孙老栓脸上,咧了咧干裂的嘴唇,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憨傻的笑容,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在自言自语,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