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梦醒时分,惊涛骇浪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冰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林卫东混沌的意识里。
2025年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只留下病房内一片惨白的光。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却令人心慌的“嘀嘀”声,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倒数着他所剩无几的时间。
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沉重的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破碎的脏器,带来一阵阵钝痛。
但这痛,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
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旋转,最终定格在一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笑容安静,却永远凝固在了四十出头的年纪。
那是沈梅,他的妻子,他这辈子亏欠最多,也永远无法偿还的人。
悔恨,像最浓稠、最腥臭的墨汁,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他看到了:* 新婚不久,沈梅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用省下来的布票给他缝制新衣,手指被针扎出了血,却对他笑着说“不疼”。
* 他辞掉人人羡慕的国营厂“铁饭碗”,拍着胸脯说要“下海”闯荡,带她过好日子时,沈梅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最终却化为全力的支持:“卫东,你想做就去做,家里有我。”
* 他跟着王海川倒腾电子表,第一次被人骗得血本无归,醉醺醺回家摔东西时,沈梅默默收拾残局,把最后一点细粮煮了粥端给他,自己只喝稀汤。
* 后来生意稍有起色,他却迷失在膨胀的欲望和酒绿灯红里,应酬、晚归、甚至……那些模糊不清的脂粉香气。
沈梅一次次在深夜等他,热了又冷的饭菜,欲言又止的眼神,日渐消瘦的脸颊。
* 再后来,沈梅总说胃疼、乏力,他只当是累的,随口敷衍几句,塞给她一点钱让她去买药。
直到那天,她晕倒在家里……晚期。
那张薄薄的诊断书,像一道晴天霹雳,劈碎了他虚假的成功泡沫。
* 沈梅躺在更小、更破的病房里,脸色蜡黄,头发因化疗掉光了,却还努力对他挤出笑容,说:“卫东,别太累了,我没事……” 他握着她的手,那手瘦得只剩骨头,冰凉。
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但太晚了。
* 葬礼上,岳母撕心裂肺的哭喊:“梅子啊!
我的傻闺女!
你这一辈子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