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年看着好友递来的证据,身形不稳,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不可能!”
“她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就算如此,我每年都会给她打一大笔钱,足够她生活优渥,她怎么舍得让我的孩子流落街头捡垃圾?!”
三连质问,声声逼人。
可他心里没底,当年我被赶走时闹得多难堪,他清楚万分。
季骁不知从何处查出了我的过往,一向铁石心肠的人头回心软,红了眼圈按住陆盛年的肩膀。
“阿年,别再自欺欺人了。”
“陆夭夭,生前过得很苦。”
陆盛年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向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接着翻开死亡证明,上面清楚地写着我的名字和死于心衰竭。
宋悦暗叫不好,心慌地凑上前挡住季骁的视线,“季骁哥,你怕不是说笑!
前几日我还在街上看着夭夭姐搂着别的男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背影像极了我,正搂着一个男人和他暧昧对视。
只不过这次,陆盛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意生气,一把推开宋悦,看着地上躺着的儿子惊慌失措起来,对着张秘书吼道:“快!
快去开车!”
他一把抱起儿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底猩红一片,他一声声呼唤着儿子,试图让他清醒。
可小小的身躯早就没了反应,紧闭着双眼。
他害怕地做着心脏复苏,心剧烈跳动,边做边唤着他,可儿子依旧没反应。
等车开来,陆盛年咬着牙崩溃地抱起儿子,看向张秘书道:“务必把我儿子平安送到医院!
用我的名号把专家都调过去!”
路上堵着车,我焦急万分,祈祷儿子平安顺遂。
刚想跟着医护人员护送儿子进手术室,却突然被弹开,一睁眼便回到了陆盛年身边。
他半跪在地上捂着脸,我看到他脸上有泪水掉落。
稀奇啊,活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年,我只见到他掉过一次泪。
在知道我背叛他的那天,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跪在地上哭,质问我为什么背叛他,质问我他只是受伤不是残了死了,为什么这么快找下家。
字字泣血,最后怒火攻心呕出一大口血倒在我面前。
季骁蹲下身想安慰他,陆盛年哽咽抬头先发制人:“你骗我的对不对?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夭夭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辈子,怎么会轻易死?”
“你去和她说,我原谅她了。
只要她出现,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活着没得到的原谅现在得到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欢喜。
季骁没说话,陆盛年却懂了他的意思。
他掏出手机塞到季骁手上,哀求道:“你快打,给她打电话,我保证这次和她好好说话。”
季骁摇摇头,陆盛年跟着僵硬地摇着头,原本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几乎是恳求地看向季骁:“你说!
你说啊!”
“说你是骗我的!”
他无能狂怒着,想寻找身边人都在撒谎的痕迹:“你就是骗我的!
我的夭夭怎么可能会死!
我每年都会给她打好多好多钱的,用的人工心脏也是最好最贵的......哪怕我不在身边,她这么娇气的人,肯定会把自己养得很好!”
“就算她背叛我,我也只是把她赶走,想让她吃吃苦头。
只要她和我服软低头,我就会把她接回家,我怎么可能痛下毒手舍得她死!”
“为什么不来求我......明明以前她遇到一点小事,都会委屈地找我帮忙。”
我看向陆盛年迷茫痛苦的神色,一些陈旧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我去过。
在我临死前看着年幼无所靠的儿子没了办法,我求到了别墅门口。
暴雨里跪在门口,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又冷又痛,我只求陆盛年可怜可怜,把儿子带回陆家。
我不奢求他认下儿子,只要让他有一方庇护之所就好。
就像,他当年执意从孤儿院带我回家一样。
别墅里欢声笑语,快昏倒前我见到了宋悦,也只有她。
她丢给我几个硬币,拍着我的脸嘲讽道:“赏你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陆家不欠你,盛年哥更是厌恶你至极,根本不想见你。”
我跪在地上如狗般摇尾乞怜,磕着头求她看在我捐心脏的份上,看在儿子年幼的份上,每天施舍点饭就好。
看着我额头血流如注,她笑着答应了。
最后,我死了。
儿子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陆盛年内心挣扎着接受了我死亡的事实,心底被蚂蚁啃食掏空般疼痛万分。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泳池,那他刚刚是真的把我的骨灰扔进去了......“夭夭,我的夭夭......”说着他义无反顾跳下泳池,拼命捞取我可能残存的骨灰,哪怕只有一点,一点也好。
可我的骨灰早就融入水中,现在捞无异于水中捞月,哪还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