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及。
他胸中空有那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与无边无际的悔恨,却无法为她分担丝毫的痛苦。
他只能将所有无处发泄的悲愤、噬骨的痛苦、以及那沉重得快要将他压垮的自责,尽数化为战场上每一次刺向敌军胸膛的长枪。
练兵场上,他更是如同疯魔一般,不要命地与身边的亲兵进行实战对练,每一招都狠戾至极,每一枪都直奔要害,仿佛他此刻面对的,便是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李文轩。
一次猝不及防的遭遇战,敌军数量数倍于己方,且粮草已然告急。
身边的亲兵个个满面血污,声嘶力竭地劝他,让他暂时后退,保存实力。
“退?”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婉儿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以及她腹中那个尚未出世、他们共同的孩子。
他单手紧握长枪,枪尖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寒光,斜斜指向前方,怒吼一声,第一个义无反顾地冲入了更为密集的敌阵之中。
长枪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下飞溅。
激战中,他左臂不幸中箭,那带着倒钩的箭簇深深嵌入他的骨肉之中,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手握住露在外面的箭杆,“咔嚓”一声,竟是生生将其折断,任凭那半截断箭还残留在臂膀之中,他右手的长枪却使得更快、更猛,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那一战,他亲手斩杀的敌军过百,浑身浴血,宛如一尊从九幽地狱之中浴血奋战爬出来的修罗。
自此,“血将军”沈昭的名号,便成了突厥人口中那个闻之足以令小儿止啼、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在北境屡立奇功,捷报如同雪片一般,一封封源源不断地传回京城。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卸下身上那沉重冰冷的盔甲,看着上面早已凝固、变成暗黑色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婉儿那张布满了斑驳泪痕、写满了绝望与无助的脸庞,便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久久不散。
她在他的梦中无声地哭泣,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像一把把带血的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时常会从这样令人窒息的噩梦中猛然惊醒,大汗淋漓,而后会默默走到营帐之外,迎着那如同刀割一般刺骨的寒风,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一站,往往便是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