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夏在门外小路上,仰头看苏大同从山上小路下来。
农场最高领导,据说跺一跺脚,整个农场都会摇晃的人。
曾经让她这样的知青望而生畏的人。
看起来很孤独,
英雄落幕美人迟暮。
袁木夏有点感慨。
院里苏沃林转移目标:“妈,你一天到晚嗒,嗒,嗒,嘴都停不了,好好的,看资小姐干什么?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就是个美女蛇,是混进劳动人民队伍中的坏分子,专门拉拢腐腐蚀我哥这样的......”
“依我说,你腿折了也是活该......”
原来都知道!
老妈腿折了不心疼,不知道关心,还讽刺挖苦!
这女儿也是废了。
头有点疼,袁木夏看了下表,到了吃药的时间。
正要进去,山下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探头看向下面。
坡下跑上来一个人。
山上下来的苏大同也站在路口看。
来人到了路口,抓着苏大同的胳膊,叽里咕噜说话。
摇晃他。
“不行,坚决不行?”
苏大同显得很震惊,声音就大了点。
他想回家,来人跟着。
拉扯着
袁木夏忙进了院子。
脚步过来了,将大门合上。
耳朵贴着门。
“苏书记,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李小颜,她快死了......”
沙哑的男声苦苦的哀求,声音很小。
李小颜
供销社年轻美丽的售货员?
袁木夏屏息凝神。
苏大同小声拒绝:“这,绝对不行,作风不好道德败坏,是要被批斗的......”
“你走吧,我当不知道。”
态度很坚决。
月亮很明亮,照得黑夜如白昼。
袁木夏从门缝里很清楚的看到,运输队的卡车司机傲以桥死拉着苏大同走过。
要去院墙边的菜园说话。
等他们走过去了,轻轻拉开门,探出头。
看两人拐过墙角。
这一排共住了十家,都是农场的元老级领导,老职工。
最早是依山凿的窑洞,修建家属院的时将窑洞填上盖了房屋,中间是一条小路通往山顶。
苏大同住在左边最后一家,院墙离山墙五米多,长有六米,还有山墙凹进去的,围了一个小菜园。
有四十平米。
傲以桥苏大同进了菜园。
袁木夏顺着墙根儿溜到墙角。
悄悄探出头。
傲以桥跪在菜地边,一只手死死的拉着苏大同,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捡着地上的钱,十块的,五块的,二块的一块的,捡起来落下,捡起来落下。
他苦苦哀求,苏大同坚决拒绝,努力的想挣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地上的钢镚闪着银光。
袁木夏听明白了。
傲以桥同供销社售货员李小颜谈恋爱,偷尝了禁果。
有了结晶。
李小颜还不到十八岁。
领不了结婚证
两人都没基本的男女知识,李小颜年纪小身体弱,不显怀,现肚子大了才明白怎么回事。
不敢声张。
傲以桥今天去县城给卫生院拉货,李小颜请了一周假。
本来想去县医院把孩子做了,登个招待所休息几天,再回来上班。
、可医院要求得有结婚证或单位证明。
住招待所也得有证明。
傲以桥草原长大,知道有几样厉害的中药能下胎。
去药店买了两样,熬了,喝完以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流了一点血,以为是下了。
便开车往回来,结果半路上李小颜又流血,血流不止,肚子疼得厉害,现在半昏迷状态。
他实在没办法了。
又不敢送去卫生院,偷偷找到妇产科苏大夫,她头摇得拨浪鼓似得,说犯错误的事打死她都不敢做。
傲以桥苦苦哀求,她最后说只要场领导点头。
现在抓思想工作的是苏大同,他只好来求。
还带来了所有的积蓄,钢蹦都带来了。
苏大同原则性太强了,虽然很同情,不点头。
只答应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如果苏大夫偷偷去的话,他也会当不知情。
这不就是踢皮球吗。
袁木夏听头皮头麻了。
傲以桥说的两样中药确实是下胎药,混在一起煎水喝,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可胎儿已经成型,没了,也得生下来。
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必须得尽早采取措施,要不然有生命危险。
她正准备闪出去。
苏大同趁着傲以桥愣神,挣脱身子快速离开。
袁木夏飞快的退回院中。
站上凳子,爬在墙头大声喊:“苏沃野......”
苏沃野听不惯妹妹斥责母亲,出屋教训妹妹,看父亲进来了,准备叮嘱几句。
回去睡觉
听袁木夏喊他,抬头,袁木夏对他招手,眼神示意。
抬脚往外走。
苏沃野真生气了苏沃林也怕,乖乖听着不敢吱声,看他离开了才冲着他的后背努了努嘴。
回屋关上了门。
都没进屋看看李雅竹、
苏大同惦记着傲以桥的事,插上大门,在院子里徘徊,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一点没想到回屋看看李雅竹。、
苏沃野出了门。
袁木夏在院墙拐角处,对他招手。
过去。
袁木夏指小菜园
“看着,我去问问情况!”
傲以桥还跪在菜地边儿,都傻了,黑红的颧骨突出的脸,被泪水清洗的泛着光。
“李小颜现在哪,快带我去。”
“我爸妈都是医生。”
为了让他相信,为了争取时间。
袁木夏开门见山。
傲以桥几乎是跳了起来。
“在废品院。”
他起来就跑,地里的钱都不要了。
“脚步轻点。”
袁木夏跟着,转过墙角拉着苏沃野。
苏沃野听出有人生病了,还很重。
跟着跑。
也尽量放轻脚步。
苏大同趴在门缝,看着三人从门前跑过,打开门想喊着儿子儿媳,张开嘴却没喊出声来。
张场长喜欢喝浓茶,还没回屋。
听外面的脚步,也在门缝看。
只看见袁木夏跑过,苏沃野跑过,摇了摇头。
领导家,太乱了。
老两口吵完,兄妹吵,兄妹吵完,小两口吵。
废品院不远,不到十分分钟就到了。
门从外面锁着。
开门
院子堆满了各种沾满油渍的零拖拉机头,轮胎,方向盘。
院里有间屋子。
推开屋门,热乎乎的气息和血腥味冲的袁木夏差点闭气。
拉开灯。
屋子里摆着两张床,两把破旧的凳子。
李小颜卷缩在靠窗的床上,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被水洗过的脸白的吓人。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双双眼空洞无神的看了过来。
袁木夏的心沉沉的。
她还不到十八岁,本应该是读书的年纪,却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工作过了。
初中老师课都不敢好好讲,哪敢讲生理卫生知识。
什么都不懂啊。
她过去拉着女孩的手,两根手指压在手腕寸口处,望闻切之后。
转脸看着满脸焦急的傲以桥:“胎儿已经没了,现在必须得马上取出来。”
“生是生不出来了,太危险,只能刨腹剖腹手术我倒可以做,可惜没有药物,没有手术刀!”
正想问问要有没有快点的刀刃。
傲以桥两眼发光:“医疗器械药我车上有,怎么都有。”
“今儿我就是去给卫生院进药的的。”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