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
她没锁门。
我推门进去，她躺在沙发上，光着脚。
她看见我，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说：“我差点没来。”
她坐起来，抱着膝盖，说：“我梦见你老婆拿着一把剪刀。”
我愣了一下：“然后呢？”
她说：“她剪掉了我一缕头发。”
我说：“她不可能梦见你。”
她笑：“可我总梦见她。”
她问我：“你想过告诉她吗？”
我说：“没想过。”
她说：“哪怕有一天会被发现？”
我说：“不会被发现。”
她低头，没再说话。
我在她沙发上坐下，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
里面只有一根烟头。
我说：“你戒烟了？”
她点头：“你不喜欢烟味。”
我没说话。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
我看到她背影瘦了不少。
她穿的是我以前给她买的家居服，袖口有点松了。
她端着水回来，放在我面前。
她说：“你坐那儿像在告别。”
我抬眼：“我没打算走。”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坐下。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
她说：“你上次走后，我去照了一下镜子。”
我问：“看到什么？”
她说：“看到我眼角有细纹了。”
我笑了笑：“我也有。”
她说：“你不怕老？”
我说：“怕，但也接受。”
她说：“你老婆会老得比我快。”
我没回答。
她说完这句话，眼神黯了一瞬。
她低头，抱住了自己的小腿。
我看着她的手指，那上面的指甲油剥落了一半。
我说：“你没再补？”
她说：“懒了。”
我说：“挺好看的。”
她笑了一下，说：“现在你说我才信。”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
我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她看着我，没动。
我走到门口，穿鞋。
她忽然问：“她有察觉过吗？”
我说：“没有。”
她说：“你确定？”
我说：“她没问过。”
她轻轻关上房门，声音很轻。
我下楼的时候，天有点阴。
我站在她家楼下看了几分钟天。
风吹过来，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我回家的时候，老婆在阳台晒衣服。
她穿着一条灰蓝色居家裙，头发扎成一束。
她见我回来，说：“你不是去项目现场？”
我说：“去了一下，转去公司了。”
她点点头：“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我说：“公司食堂，番茄鸡蛋。”
她说：“我也做了番茄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