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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丘陵地区的农村房子，很多都是建在山腰上，江永成家也不例外。门口连接山脚村道的的斜坡有二三十米，坡度并不大，但一点都不强壮的江永成用全度跑来，却是累得他气都喘不过来。
家门口的晒坪上，陈彩凤和李金英正在扭打撕扯，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和几个老家伙。
男人干架是凶狠的，女人干架却是凶残的，就这么片刻功夫，两个女人已打得披头散发，各自的脸上的爪痕都渗着血。
而江瑛则坐在地上茫然又委屈的哭，一抽一抽的，应该是哭的短时间了，江永成忽然对这个“非亲非故”的亲妹妹心疼不已。
最让江永成愤怒的是，奶奶沈秀芝竟然也参与其中，不仅在一旁不停的毒骂，还时不时帮着李金英一起攻击自己的母亲。
“住手……住手……。”江永成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嘶声喊道。
场面太乱了，没人听到他的嘶喊。
江永成又叫了几声，见无法叫停两个厮打的女人，他飞快的调整气息，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解下腰间的镰刀，走近李金英。
“住手”他对着李金英全力一吼，这回全场都听到了，李金英和陈彩凤都停了手。
“阿成，她们诬陷我们，说你们兄妹偷了她家鸡蛋。”陈彩凤一边喘着气，一边愤怒地说道。
“就是你们偷的，孵仔的蛋都偷来吃，不怕吃了肠穿肚烂，不怕天打雷劈么。”奶奶沈秀芝也跳出来，指着江永成骂道。
李金英更是双手叉腰，大声叫嚣着：“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看看这一家子偷蛋贼啊。刚刚孵了几天的一窝鸡蛋，就让这一家小贼老贼偷去吃了。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啊，让这一家子偷吃了孵仔蛋贼肠上吐下泻拉死他们。”
……。
两个女人的骂声越来越恶毒，最后甚至诅咒起了江永成全家。陈彩凤被骂得呼呼直喘气，又怒又急又委屈，但她向来不擅长吵架，被骂了半天，只憋出了几个字：“你……你们冤枉人……。”
“冤枉你们？谁稀罕冤枉你们，你以为你们是什么新鲜萝卜皮，是什么大人物吗？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不做好人，我们都是好人，怎么会冤枉你们呢？”李金英忽然拿出一个破布包，举在手中大叫道，“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叔伯，大家都瞧瞧这是什么。”
说着，李金英抓着布包一抖，哗啦一声，一堆鸡蛋壳从布包里抖落出来。
“姓陈的贱人，看到了没？这是什么？这是物证。”李金英又转身对围观的人群说道，“大家看看，这是我从贼子家门口捡到的鸡蛋壳，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个鸡蛋的壳。我们孵仔的一窝蛋，也正好十个。各位叔伯，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是没养鸡的，现在连饭都没得吃，肯定也没钱买蛋。”
江永成家昨天晚上拿三只蛋蒸水蛋，炒桑叶又用了三只，之前魏得标父子给的四只蛋也吃了，不多不少正好十只，李金英算的真准。
围观的人群中多是小孩，他们自然不懂说这些什么意思，只是见没了打架，觉得不好看，便开始发出嘘声。而几个老头老太，见李金英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又听她言之凿凿，便有人搭声问李金英有没有人证。
李金英得意洋洋地说道：“人证当然有啊，昨晚上天刚入黑的时候，二叔婆看到这个小贼……。”她连江永成的名字都不愿意说，指着他说道，“就是这个小贼乌灯黑火的从我们家这边过来，手里提着一篮子东西……。”
江永成在村尾，也就是上水，要从下水出村就得经过二叔婆家，然后是李金凤家。江永成听她这么说，知道昨晚自己从魏贵明家回来时，被二叔婆看到了。
“还有啊，我刚才问过贼子家的小女贼了，她已承认昨晚她哥拿了好多蛋回来，昨晚她们家吃桑叶炒蛋、蒸水蛋了，好好吃，好香。”李金英盯着江永成说道，“偷蛋贼，你还有什么好说？”
江永成被气得鼻子都歪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凭几个鸡蛋壳和一个小孩子的一句话，李金英就敢认定他们偷了东西？
他看了一眼陈彩凤，轻声问道：“妈，你没说我们吃的是山鸡蛋？”
“我……我怕别人知道了在哪捡的，他们也去捡……。”陈彩凤的回答让江永成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心酸。
“偷蛋贼，赔我鸡蛋，不赔我去公社告你，去派出所告你，拉你去坐牢。”李金凤叉着腰吼道。她虽然不敢对江永成动手动脚，只好把公家抬了出来作为威胁。
江永成挥了挥手中的镰刀，冷笑道：“好啊，你去告吧，去派出所、去公社告吧，不行去县里告也行。你一定要去啊，不去的臭八婆、是贱人、是烂货、是狐狸精，是骚货，是万人骑……。”
谁也没想到，一个平日里不怎么言语的孩子，此刻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嘴功”。一顿恶言恶语，把李金凤和沈秀芝都骂得目瞪口呆。
陈彩凤也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前也没见江永成嘴巴这么毒辣，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
“妈，老三，我们回屋，等会我们继续吃蛋，吃完了再偷那三八货的。”江永成说完，想了一下，提着镰刀走到李金英跟前一米的地方站定。黑着脸说道：“你爱去哪告去哪告去，但再敢来骂我妈和二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不信你们试试。”
“家鸡蛋还有理了，你不赔我钱，我现在就去告你，告到你甩裤，告到你坐监。”李金英竟然被江永成的气势吓倒了，蹬蹬的倒退了几步，顿觉脸上无光，骂完一顿足转身离去。
“金英这样就算了？”沈秀芝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但她也怕江永成手中的镰刀，不敢再骂也不敢再纠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村长不理我去大队找支书，我就不信人证物证都有还告不了他……。”李金英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说着，脚步也越来越快。
她是真的要去找村长魏贵明评理做主的，十只鸡蛋啊，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也是巧了，她刚下到半坡，就见魏贵明背着手哼着小曲儿上坡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