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片苍白。
这是江南最后的冬天,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就当陈子龙认命时,远处传来了喊杀声。
“子龙!”
关切的声音从远方响起,“我来救你了!”
随即,柳如背着陈子龙远离了此地。
三年后。
厦门港的浪涛裹着咸腥气息,拍打着战船龙骨发出沉闷回响。
陈子龙扶着破损的船舷,望着三桅战船上“郑”字大旗在东南风中猎猎作响。
甲板上,水手们正用麻絮混合石灰修补裂痕,煮沸的桐油腾起青烟,与不远处伤兵的呻吟混在一起,凝成一团苦涩的云雾。
他手中的鸳鸯剑忽然轻颤,剑柄缠丝上的血渍在日光下泛着紫黑光泽——那是三年前松江突围时,柳如是为救他砍杀七名清兵留下的痕迹。
指腹摩挲过剑柄刻的“山河”二字,他忽然想起她临别时说的“剑在人在”,喉间不由得滚过一丝灼热。
“陈将军!”
亲兵的铜钉铠甲在登船时刮过舷梯,发出刺耳的声响,“大帅帐中已备下海图。”
陈子龙点头,抬脚跨过横七竖八的火炮。
两名水兵正用葫芦往炮膛里灌火药,其中一人抬头时,露出半边被火烧毁的脸,疤痕从额角蜿蜒至下颌,像条狰狞的赤练蛇。
“别担心,”陈子龙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等打完这仗,咱们去鼓浪屿喝冰镇椰子酒。”
中军帐内的牛油烛烧得正旺,郑成功的指尖在《福船战法》图谱上滑动,袖口露出的小臂上,刺着“杀胡”二字的青色纹身。
“达素的水师有荷兰人铸的夹板船,”他用象牙镇纸敲了敲金门岛位置,“但那些铁王八进了暗礁区,就是待宰的海龟。”
陈子龙凑近看时,见海图上用朱砂标出三十六个红点,像撒在青缎上的血珠:“末将愿带火鸦队夜袭,用福船改的火船冲撞敌阵。”
郑成功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目光如刀:“子龙兄可知,这一去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亦要争这一生。”
陈子龙抽出腰间短刀,在掌心划开一道血口,按在海图的“金门”二字上,厦门港的夜来得格外沉郁,中军帐外的灯笼被海风吹得东倒西歪,将帐内人影扯成扭曲的皮影。
陈子龙掀开熊皮帐帘时,闻到一股混合着硫磺与麝香的气息——那是郑成功为提神点燃的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