囱冒着青烟。
她旁边的周淑云穿着军绿色棉袄,手里捧着块砖坯,脸上沾着泥点,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祥海,去了东北要听干妈的话。”
父亲的声音像被雪水浸过,“等爸攒够钱,就来接你。”
胡祥海没说话,只是盯着照片里妈妈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像老家的窑洞,能装下整个冬天的雪。
他伸手摸了摸照片,突然发现妈妈身后的砖墙上有块砖缺了角,形状竟与自己膝盖的伤疤吻合。
截肢手术前一天,周淑云把胡祥海抱上轮椅,推他去医院花园。
雪地上的脚印冻成冰棱,像一排锋利的牙齿,让他想起童话里的吃人妖怪。
路过太平间时,他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担架上的白布渗出血迹,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线。
“怕吗?”
周淑云蹲下来,口红的味道盖过了消毒水。
胡祥海摇摇头,却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道是雪花还是眼泪。
她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塞进他手里:“吃完就不疼了,干妈小时候拔牙都这么干。”
糖纸在雪地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胡祥海含着水果糖,甜味里混着铁锈味,像妈妈熬的红糖水。
他突然想起车祸那天,妈妈也是这样把糖塞进他嘴里,说:“祥海乖,吃完咱们就到家了。”
可车撞上砖堆的瞬间,糖块卡在喉咙里,让他差点窒息。
“祥海,以后干妈就是你妈妈。”
周淑云突然抱住他,红色大衣蹭过他的脸,“别恨你爸,他是个好人。”
胡祥海闻着她头发里的雪花膏味,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极了车祸时卡车的刹车声。
他闭上眼,任由干妈抱着,却感觉自己像块碎掉的砖,正在被重新砌进一堵陌生的墙里。
东北的冬天冷得能冻掉鼻子。
胡祥海坐在砖厂门口的小马扎上,看着周淑云在雪地里指挥工人搬砖。
她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脖子上围着狐狸毛围巾,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声音穿过零下二十度的空气,像块淬了火的钢:“这批砖要烧到火候,不然卖不上价!”
砖窑里的火永远烧着,把周淑云的脸映得通红。
胡祥海想起县医院的白炽灯,同样刺眼,却没有温度。
他摸了摸右腿的假肢,硅胶材质在冬天冷得像冰块,每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