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到心窝深处。
熬过数年难捱寒暑,我几乎以为母亲眼中那点微弱光亮快要重新燃起时,十五岁那年寒冬,她轻飘飘地追随父亲去了,没给我们留下一句话,只留给我一个弟弟迷茫绝望的眼睛。
我亲手将弟弟冰凉的手塞进远房伯父粗厚掌心,然后独自转身,从此再没回头,像一株被连根拔起、却硬要寻地重新扎下的倔强野草。
几年挣扎谋生,当春溪糖厂斑驳木牌映入眼帘时,我只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缠绕全身。
1965年的风挟裹糖渣微酸甜腥扑面,我却嗅到丝丝绝望气息。
厂子俨然一座巨大的陈腐废墟,老旧的机器苟延残喘地嘎吱闷响,空气弥漫着一种甜腻夹杂铁锈和朽木的霉腐气味。
锅炉无力吞吐着稀薄白烟,有气无力。
厂会计小心翼翼从抽屉最深处摸出账本时,那动作近乎带着葬礼的庄重:“秦厂长,去年……亏了这个数。”
颤抖的手指在发黄纸页上戳了两下,一个足够压垮所有希望的庞大数字。
工人眼神如同风化的旧墙灰,麻木里掺着随时要崩散的漠然。
“工资发了几个月?”
“……五个月……”声音低得几乎被机器的闷响吞没。
“还欠几个月?”
“七个月……”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低头不敢看我眼中骤然燃起的火焰。
那团火在胃里翻滚灼烧。
我把自己扎进车间,亲手触摸那些遍布铁锈的老迈机器,侧耳倾听它们沉闷的咳喘节奏。
深夜车间空荡下来,我独自对着那口瘫卧炉膛中喘着粗气的庞大锅炉怪物,伸手试探被高温扭曲的空气。
“要活命,烧什么才最省?”
这声音一次次撞击我的胸腔。
月光下,我踏进厂后堆积如山的黑褐色甘蔗渣小山。
抓起一把,残存的糖渣在月光下泛着微弱暗光。
就是它了!
这股微弱的甜腥味,瞬间劈开笼罩头顶的绝望阴云。
没人信这潮湿轻飘的废渣能取代精贵的煤块,老炉工赵老头更是摇头叹息:“秦厂长,这是胡闹啊!
压不住的!”
无数个夜晚,油灯在简陋工作台上摇曳不定,我埋头于堆叠如小山的破烂铁板和锈迹斑斑的旧管件中,笨拙地握紧沉重的焊枪。
焊花在黑暗中疯狂爆裂飞溅,滚烫炽烈的火星无情扑打在我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