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国那年,你刚拿到第一个配角。”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什么。
“机场安检前,你塞给我一包大白兔奶糖,说等我拿了国际奖,就回来请你吃旋转木马餐厅的牛排。”
我裹着纱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那年我二十岁,挤在狭窄的群演休息室里啃冷面包,看着电视里他作为新锐导演崭露头角的新闻,嘴里含着他临走前塞给我的最后一颗奶糖,甜得发苦。
“后来你拿了金棕榈,”我扯了扯嘴角,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吸气,“旋转木马餐厅早就倒闭了。”
宋璟转过头,眼底有浓得化不开的歉意:“我本该早点回来的。
那年投资方要求签五年排他合约,我以为……”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以为你在易云霆身边,至少能被好好照顾。”
“晚晚,对不起。
是我把你推给了他。
当年我若不离开……不必道歉,没有如果。”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为了前程出国,我为了给我妈治病答应易云霆的追求,我们各取所需,谈不上谁欠谁。”
他转过身,眼中是痛楚的执拗:“但我后悔了……晚晚,”他蹲下身,平视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悔恨,“现在还来得及。
我可以照顾你,帮你恢复名誉,我们……”我看着他,纱布下的眼睛酸涩发胀。
“我们回不去了。”
我轻轻抽回手,尽管知道这动作会让他受伤。
“宋璟,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你说。”
他立刻应声,眼底燃起光亮。
“我要易云霆和谢绵绵,还有所有伤害过我和我妈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淬毒的狠戾,“我要他们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宋璟郑重地点头:“好。”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加密U盘,插进床头柜的平板:“这是易云霆工作室的财务流水,他偷税漏税的证据。”
“我已经联系了权威媒体,开庭后,会有一场全球直播的记者会,公开所有证据。”
“你的脸……”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
“最好的整形团队已经在待命,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是一个人。”
我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忽然觉得很累。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但眼前这个人,却像一堵沉默的墙,替我挡住了所有风雨。
“宋璟,”我轻声说,“谢谢你。”
“我说过,”他伸手,轻轻覆在我缠满绷带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如你所愿。”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这场漫长的噩梦,终于要迎来清算的时刻。
而我和宋璟之间,隔着七年的伤痕与遗憾,或许再也回不到那个塞着奶糖说要吃牛排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