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发着高烧、意识模糊的少年……模糊的影像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碰撞、试图拼凑。
她记得那场突如其来的可怕山洪,记得自己因为抄近路回家而误入陌生的山路。
记得暴雨砸在身上的冰冷刺痛,记得泥浆淹没小腿的沉重粘腻。
也记得……那个蜷缩在山洞避雨处阴影里,瑟瑟发抖、嘴唇青紫的少年。
他烧得滚烫,意识模糊不清,嘴里喃喃着听不清的字句。
她当时自己也很害怕,小小的身体在暴雨中冻得发抖。
但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一种本能的、近乎鲁莽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记忆混乱而模糊。
只记得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他沉重的身体,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雨水、汗水、泥浆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校服湿透冰冷地贴在身上。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把他拖到山下那个亮着灯的小小卫生所门口,筋疲力尽地拍了几下门,看到里面有人影出来,她便像完成了使命一般,转身就冲进了茫茫雨幕里。
她甚至没看清那个少年的脸。
也从未想过留下名字。
那只是年少时一次本能的、微不足道的援手,如同投入时间长河的一颗小石子,早已被生活的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她从未想过,这颗石子会在十年后,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从未想过,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会成长为眼前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眼神沉郁如深海的陆深。
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成了他口中念念不忘、苦苦追寻的“白月光”?
而苏晴,只是一个卑劣的窃取者?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强烈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话筒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滑落。
“啪嗒”一声脆响,话筒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这声响仿佛打破了魔咒。
苏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
她精心描画的脸庞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鲜红的嘴唇颤抖着,精心维持的优雅假面彻底碎裂,只剩下被当众剥皮拆骨后的狼狈、羞耻和恐慌。
她猛地抬手捂住脸,仿佛想遮住四面八方射来的、那无数道鄙夷、嘲讽、如同实质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