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
那张等待我签名的协议书,就放在面前光滑的檀木桌面上。
薄薄的几页纸,打印字体冰冷清晰,像一条条吸血的蚂蝗。
放弃陈氏集团所有法定继承权、放弃现有及未来所有家族信托收益份额、搬出陈家老宅、未来不得以任何形式提出财产分割诉求……白纸黑字,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要把我这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彻底抹去、放逐。
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稀薄的念想,也将被这一笔彻底断送。
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那支被强塞进手心的廉价圆珠笔,劣质塑料笔壳粗糙的边缘嵌进了掌心肉里,带来一阵微不足道的、带着点自虐意味的刺痛。
我能清晰地感到后背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黏黏地贴紧皮肤。
鼻腔里塞满的,是檀香,是雪茄辛辣的烟气,还有某种无形的、名为绝望的尘埃味道。
桌对面,堂弟陈子皓身体微微前倾,那张和我有几分相似、却总挂着刻意嚣张的脸上,此刻洋溢的是掩饰不住的快意。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白瓷茶杯托,莹润的瓷片在他修长但略显轻浮的手指间灵活翻转。
见我僵持不动,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刺破议事厅表面的沉寂。
“怎么?
还真把自己当陈家少爷了?”
他语带揶揄,“看看你这副样子,像什么?
丧家之犬都得比你有精气神儿吧?”
小瓷托在他指间倏然停住,他似乎想到了更好玩的点子,嘴角恶劣地向两边扯开,“或者……”那声音故意拉长,“跪下给我们家‘尊贵’的私生子磕个头,叫我们一人一声爸爸,叫得响亮一点?
没准爷爷大发慈悲,给你批个万八千零花钱?
够你租个小地下室熬过这个冬天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忍俊不禁的低笑,如同夏夜田野里恼人的虫鸣。
羞辱的热浪轰地冲上头顶,眼前瞬间漫开一片刺目的血雾。
耳膜鼓胀,嗡嗡作响,全是血液奔流冲刷的噪音。
母亲病榻前瘦弱却异常清亮的眼神猛地撞进脑海,那里面盛满的忧虑和不舍,仿佛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脏上,滋滋作响。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压抑住那份几乎要将胸腔撕裂的暴怒,握笔的指关节紧绷得失去血色。
目光死死钉在桌面上那张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