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王婶家，方毅直奔村东头。
来到发小方强的家门口。
听到院子里传来方强媳妇，剁菜的咚咚声，混杂着收音机的评书唱腔。
方毅心里有些忐忑。
发小方强， 他最好的兄弟。
上一世，两人一起打拼，最后若不是家里人从中作梗。
让他误以为翻墙叛变，明里暗里打压。
心灰意冷之下，方强最后选择离开公司。
一直到他去世，两人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方强离开后，他也暗地里调查过，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德伪造证据，嫁祸方强，让他心生芥蒂。
只是那个时候，错误已经铸成，他派出人手。
到处寻找方强的下落，只是最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找到。
哪怕这些事，对于现在的方毅来说，是还未发生的。
但他骗不了自己的心，总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发小。
况且，现在自己有求于他。
心中难免有些犹豫。
“毅哥？”方强叼着烟卷从院门口探出头。
看他的样子是正准备出门。
方毅收了收心神，笑道：“你这是要干啥去？”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我听说你跟家里人闹掰了， 搞分家了？”
方强抽了一口烟，眼神中带着关切，“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毅心中一暖，“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方强盯着他看了看，见他面色平静，不像是伤心的样子。
“没事就好。”顿了顿，方强继续开口，“其实要我说呀，早就该分家了。”
“是啊，早就该分了！”方毅低声道。
“你这是有事儿？”
两人一起穿开裆裤长大，见他这副样子，方强心里有了猜测。
“兄弟，我想……”
方毅话还没说完，他就抢先开口，“是不是缺钱了。”
自己这个兄弟，脸皮一向很薄。
现在分家了，又带着一个孩子，他们那一家子完全指望不上。
日子肯定难过。
“要多少？咱俩光屁股长大，你张嘴说个数！”
看着方强那黝黑的脸庞，说话时露出两颗大烟牙。
方毅心中感动，别人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可方强跟自己毫无血脉关系，对自己，却比亲兄弟还要好。
“一千。”
方毅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裂缝。
1000块钱，放在现在，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城里上班族的工资，也就两三百块钱一个月。
更别说他们现在这种乡下农民。
1000块钱！可能就是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
“我想去炒股票，成了我翻倍还你，赔的砸锅卖铁……”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强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放你娘的屁！说什么还不还。”
“小时候偷瓜被人追，你替我挨了两柳条，这钱我借你，别说什么砸锅卖铁的话。”
“谁呀？”方强的媳妇张翠翠在院内喊道。
“没事，媳妇，我跟毅哥说话呢。”方强大声回了句。
又压低声音，凑到方毅耳边，“毅哥，这钱你要的急吗？”
方毅想了想，如果他记忆没错的话。
有一只股票，在这两天就是一个很好的吃肉节点。
而且，父亲的腿实在耽搁不得。
“挺急的。”方毅还是如实道。
听了方毅的话，方强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回屋，显然是拿钱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吵闹声。
“当家的，你拿这钱做什么？这1000块要要给娃交下学期的学费。”说话的是张翠翠。
“娃开学还早，我拿给毅哥应应急。”方强的声音传来。
“这钱不能借！”张翠翠尖细的嗓门突然拔高。
“再过一个月，娃就要开学了，没了这钱，拿什么上学？”
“学费的事，到时候我想办法。”方强闷声闷气道。
“咚…”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你想办法，方强，你有什么能耐我不清楚吗，到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方强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一点，“到时候我去银行贷款行不行？”
紧接着便是摔门声。
方毅在院门外听着很不是滋味。
但他现在除了找方强，也没有其他办法。
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不能辜负方强。
一定好好珍惜这段兄弟情。
院门打开，方强走了出来。
直接把钱塞到翻译手里，钞票皱巴巴的，有一张还用胶布粘着。
“拿去花，我不着急用。”
方毅心里清楚，他是让自己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
压制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拍了拍方强肩膀。
“放心，哥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不出一周就还你。”
……
从方强家出来之后，他直接来到镇上。
买了一张去县城的车票，坐上了去县城的中巴车。
怀里揣着方强借来的钱，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心中有事，加上柴油机尾气一熏，方毅感觉直犯恶心。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
“县城到咧，要下车的抓紧。”售票员扯着嗓子喊道。
快步下了车，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嘴里一通输出。
吐完之后，方毅感觉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般。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来到了证券交易所门口。
大屁股彩电循环播放着k线图。
大厅里，穿着衬衫的人，走来走去。
有的人叼着烟，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柜台前的塑料牌上写着“沪市深市”的字样。
带袖章的工作人员，扒拉着算盘上的珠子。
方毅来到柜台前，“开户！”
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身份证，印章，手续费50。”
翻译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身份证，印章，还是村口用牛角刻的牛角章。
大约过了半小时。
工作人员把股东代码卡摔在桌上：“记住账号，以后买卖报号就行。”
方毅手里攥着股东代码卡，来到大厅大屏幕前。
看着上面跳动的公司名。
“真空电子四川长虹…”
耳边不时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昨天这支股又涨了，今天又红，早知道我就买了。”
“我有内幕消息……”
“卖飞了……早知道我就不卖了，怎么还涨。”
方毅并没有急着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