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奶气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爹。”
萧彻抱着他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阿玄的小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纯真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惊天动地的话只是随口一问,他继续认真地说道:“当太子好累的,要念好多好多书。
不当太子行不行呀?”
他顿了顿,小手指向沈清歌的方向,声音清脆,带着孩童最本真的愿望,“爹,让娘亲当皇后好不好?
阿玄想娘亲穿最好看的衣服,住最暖和的屋子,再也不要饿肚子,再也不要被人欺负啦!”
稚嫩的声音,带着最纯粹的心愿,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击碎了深宫多年筑起的冰层。
萧彻抱着儿子的手臂,再次收紧。
他抬起头,越过阿玄小小的肩膀,目光如炬,穿透摇曳的火光和冰冷的夜色,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在侍卫阻拦下、泪流满面、正痴痴望着他们父子的瘦弱身影——沈清歌。
五年冷宫磋磨,褪去了她曾经的娇艳,却磨砺出一种坚韧如蒲草般的生命力。
此刻,那憔悴苍白的脸上纵横的泪水,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破碎却异常明亮的光。
那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有对儿子的担忧,有深沉的委屈,更有一种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绝望的希冀。
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钩子,狠狠撞在他心口最坚硬也最隐秘的地方。
一股陌生的、混杂着酸涩、刺痛和迟来钝感的洪流,猝不及防地席卷了他。
他抱着阿玄,一步步走向她。
侍卫无声地退开。
他在她面前站定。
离得这样近,他甚至能看清她冻得发紫的唇瓣在微微颤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属于冷宫陈腐气息中混杂的皂角和药草味道——那是属于一个母亲挣扎求生的印记。
沈清歌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皇帝的身影在她眼中只剩下一个高大而压迫的轮廓。
巨大的恐惧和渺茫的希望撕扯着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萧彻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怀里的阿玄,轻轻地、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递向她。
沈清歌几乎是本能地伸出颤抖的双臂,将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
熟悉的奶香和体温包裹住她,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