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黄玲庄超英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巷人家:穿成黄玲后又凶又癫黄玲庄超英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识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嘶~”手被热气灼伤的痛感,让黄玲回过了神。她下意识地去冲凉水。拧水龙头时,却愣住了。只见那刚伸出去的接水的双手粗糙蜡黄,甚至还长了老茧。嗯?这不是她的手。黄玲茫然地看了眼锈迹斑斑的水管,目光在这狭窄却烟熏火燎的屋子扫了一圈。这是?要没记错的话,她打砸了办公室,抱着自己的一堆破烂下楼后,是被一辆急停的车子上的人开门创了。摔地上后,好像还被另一辆车碾了?那她这会儿应该在医院吧?这是医院吗?不像啊。“妈妈,你被烫着了吗?”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黄玲垂眸看去。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手里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看。黄玲瞳孔猛地一颤。“你,你是庄筱婷?”电视剧《小巷人家》里的那个?“妈妈,你怎么啦?”女孩抿了抿...
《小巷人家:穿成黄玲后又凶又癫黄玲庄超英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嘶~”
手被热气灼伤的痛感,让黄玲回过了神。
她下意识地去冲凉水。
拧水龙头时,却愣住了。
只见那刚伸出去的接水的双手粗糙蜡黄,甚至还长了老茧。
嗯?
这不是她的手。
黄玲茫然地看了眼锈迹斑斑的水管,目光在这狭窄却烟熏火燎的屋子扫了一圈。
这是?
要没记错的话,她打砸了办公室,抱着自己的一堆破烂下楼后,是被一辆急停的车子上的人开门创了。
摔地上后,好像还被另一辆车碾了?
那她这会儿应该在医院吧?
这是医院吗?
不像啊。
“妈妈,你被烫着了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黄玲垂眸看去。
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手里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黄玲瞳孔猛地一颤。
“你,你是庄筱婷?”
电视剧《小巷人家》里的那个?
“妈妈,你怎么啦?”
女孩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小手轻轻地抓着她的衣角,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担心。
“不小心烫着了,没事......”
黄玲下意识地回答。
话没说完,就又怔住:“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妈妈呀。”
黄玲脑子一空。
妈妈?
《小巷人家》里的庄筱婷喊她妈妈?
那她不就是......‘黄玲’?
她这是,穿了?
穿成了‘黄玲’?
《小巷人家》这部剧她还是有印象的。
黄玲是设计师。
前些时候。
她刚忙完了手头上的一个设计项目,想休息,干脆休了年假。
大概也是年纪大了。
她没什么出去玩儿的心思,就在家摆烂躺平了几日,无所事事的时候,上网找了几部剧打发时间。
《小巷人家》正是其一。
这部剧是不错,但剧中主角‘黄玲’的遭遇和日常处事却是把她气的够呛。
大概是因为同名。
黄玲看着剧里的‘黄玲’被孝心外包的丈夫架在’长嫂‘和’孝道‘的高台上,就这么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心里就很不爽。
凭什么呢?
谁还不是第一次做人了?
凭什么就得为别人委屈自己?
就是为孩子,那也不行!
黄玲眸色深了几分,唇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既然她已经成了‘黄玲’,那她,嘿嘿嘿......
可就不客气了。
“妈妈,你在笑什么?”
“大嫂,刚刚什么东西掉了?”
庄筱婷和庄家老三媳妇陈琳的声音同时响起。
黄玲忙敛了唇边的笑。
“刚刚不小心,被这热锅盖烫了一下。”
陈琳皱着眉,视线下移,看了眼庄筱婷手里拎着的锅盖,语气埋怨:“怎么这么不小心?汤好了吗?妈让我进来看看。”
黄玲暗下眸子看了眼灶台。
灶台边正蒸着一份寿糕。
寿糕左侧的锅灶里炖着肉,正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右侧的锅边,则起了一锅同样香味四溢的炖豆腐。
那炖豆腐被灶锅上的热气熏着,就连炖锅的手柄都是烫的。
黄玲速度极快地把炖豆腐端起塞到陈琳手里,又立即将手背在身后:“没好呢,倒是这炖豆腐可以吃了,弟妹,你先端出去吧。”
陈琳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怕摔了锅,她忙接住:“啊,这锅有点......”
‘烫’字还未出口,黄玲就一边推着她朝外边走,一边说:“弟妹,这寿糕和骨头汤都还差些火候,一会儿好了,我再叫你。”
陈琳愣是没找着机会说话,就被推出门了。
待人走后。
黄玲立即转过身接过庄筱婷手里的锅盖,放到一边。
“筱婷,去叫一下你哥哥进来。”
庄筱婷乖巧点头,蹦跳着去叫人。
黄玲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回头扫了眼灶台上的寿糕,再想了下庄筱婷的体型身高,只略想了一下就明白,她是穿到了剧中开局的时候。
庄母生日那天。
也就是说,这灶台上的东西,都是‘黄玲’买的。
‘黄玲’自己都没能吃上一口呢。
庄家人想吃?
呵......
也不看他们配不配。
可如今这些肉菜全都已经下锅了......
黄玲余光掠过刚才洗手的水龙头,顿时有了主意。
趁着兄妹俩还没来。
她赶紧拿了三个大碗,先把汤都倒进碗里,又从水龙头里接了盆冷水,倒进锅里。
担心清水味儿不够。
黄玲眼珠子一转,又往里倒了半瓶的白醋,这才满意停手。
庄图南进门就问:“妈妈,要我做什么?”
黄玲赶紧敛了笑容。
她一把将他们拉进厨房,把门关紧,又谨慎抬头看了眼外边,见无人窥探,这才压低了声音:“图南,筱婷,妈炖了汤,你们先喝点垫垫肚子。”
一边说,一边将两碗汤端到桌边。
两小只乖乖巧巧的点头,随后坐下喝汤。
黄玲自己也迅速把另一碗喝了。
喝完。
她神色略微复杂地看了庄图南一眼。
这是‘黄玲’的学霸儿子。
明明小时候这么可爱,在阿爹阿婆家吃饭知道给‘黄玲’让座,知道体恤‘黄玲’的辛苦,会护着妈妈,护着弟弟妹妹,长大后怎么就歪了?
都是庄家人的错。
别人就算了,‘黄玲’这个学霸儿子,还是要救一救的。
这么想着。
她忙起身朝外边又看了眼。
看着庄家一大家子都理所当然地坐在桌边,就等着她这儿费劲巴拉地做饭上菜就来气。
黄玲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随即转身从炖肉的锅里,把几只大小鸡腿都夹了起来。
两只大鸡腿分别放到庄图南和庄筱婷的碗里,两只小鸡腿则放到了她自己碗里。
庄图南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妈......”
“妈什么妈,吃快点儿。”
黄玲低声催促。
庄图南跟庄筱婷对视一眼,兄妹俩乖巧地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黄玲满意的看了兄妹俩一眼。
也低头吃鸡腿。
一会儿还有一场戏要呢,得吃饱点儿,攒点力气。
”图南,筱婷,你们把剩下的都吃了,我先把这寿糕端屋里去。”
兄妹俩没有异议,埋头继续吃喝。
“黄玲在厨房忙一下午了,辛苦你了啊。”
庄母端坐在庄父身边,眉开眼笑地盯着她手里端着的寿糕,不值钱的熟悉台词,又一次不要脸地说了出来。
“今儿这菜,这寿糕,做的确实不错。”
庄父看着桌上的汤和寿糕,脸上也带了些笑容,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
庄超英听着爹妈的称赞,有些得意地扬眉。
黄玲假笑着应了一声:“哎呀,我就是劳碌的命,哪像弟妹,天生就是来咱们家享福的。”
阴阳怪气的一句,庄家人齐齐变了脸色。
庄超英面上抹不开。
他轻咳了一声,借着抬眼镜的遮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图南和筱婷呢?叫他们兄妹俩出来吃饭,在厨房里做什么?”
黄玲当没听到,转身又回了厨房。
谁也没看到,她转身时,眼底溢出的冷意。
回到厨房。
黄玲松缓了呼吸,先帮庄图南兄妹俩抹了嘴边的油花,让庄图南和庄筱婷兄妹俩帮着把汤锅端出去。
她则慢慢地走到热气腾腾的锅边,看着里边喷香的炖鸡肉。
一想到‘黄玲’省吃俭用,费劲吧啦攒下来那么一点钱都买了一顿生日餐,还带着自己女儿辛辛苦苦地忙活了大半日,黄玲就来气。
这会儿。
她是吃不下了。
但她还真不想便宜了庄家那一群吸血鬼。
这年头,家家都穷。
大家肚子里终日不见多少荤腥,能给他们闻闻味儿就是她大方了。
还想好好地吃到肚子里去?
想啥美事呢?
黄玲冷哼。
她视线在灶台上扫了眼,一把捞起角落里的一个陶瓷罐子,将里面的盐巴全都往鸡肉锅里倒。
想了想,又接了碗水倒进去,再随手划拉了几下。
这才满意地端着鸡肉出了厨房。
屋里一团和乐。
大家各自叙话祝福,所有人都已经落了座。
除了她们母子仨人。
庄母看了眼庄超英,笑呵呵地招呼庄图南坐下。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却是将桌上的空碗朝庄筱婷的方向推了推:“筱婷啊,这饭还都没盛呢,你去帮你妈妈盛些饭来吧。”
庄筱婷不敢反抗,小心翼翼地去拿那一堆层层叠叠套在一起的空碗。
黄玲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面色一冷,倏地将纯肉重重放下,肉汁溅出些许,生生地打断了这一群人的和乐。
庄家人不由地看过去。
黄玲没管他们,一把扣住庄筱婷手里的空碗。
她视线一转,看向另一侧:“振南,振北,你们去盛饭吧,妹妹年纪小,拿不稳当,这要是摔了,今儿咱们可就吃不上饭了。”
庄父素来疼庄振南和庄振北两个孙子。
眼见黄玲指挥他的宝贝孙子干活,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这都是做惯了的事,哪儿就能摔着了?要盛不好也没事,今日正好再练练,筱婷,还不快去?”他理所当然地指挥,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女孩子生来就是给家里干活的。
“是啊,阿玲,不就是盛个饭吗?女孩子还是不能太纵着,总要勤快些,不然以后嫁了人,手脚不利落,可是要被婆家人说的。”
庄母四两拨千斤。
只一两句,就把黄玲架在了不会教孩子,太纵容孩子上面。
“就跟您和爸说我这样吗?”
“黄玲!“庄父手一拍桌子,目光凶狠。
庄筱婷被吓得身子抖了抖。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黄玲,手也紧紧地攥着黄玲的衣服一角。
庄超英同样脸色不渝。
他冷着脸训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让筱婷盛个饭吗?筱婷也不是没盛过,至于句句带刺儿?”
“不就是帮我盛个饭?”
黄玲几乎要被庄超英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
她看着满屋子的人,眼珠子一转。
行啊。
那就让庄筱婷给她盛饭好了。
“行啊,筱婷,你去给妈妈盛点饭吧。”黄玲扫了众人一眼,轻笑了一声。
众人以为黄玲这是妥协了。
一家子的神色稍缓。
庄超英也自觉对妻子的教育很成功,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
下一秒。
黄玲却是吩咐:“妈妈现在不是很饿,你盛个几口就行,对了,你跟着妈妈在厨房里也累了半天,肯定也饿了,你给自己也盛半碗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只碗递给了庄筱婷。
庄筱婷抿着唇,双手接过。
满眼茫然。
她没说饿啊。
不是跟哥哥一起,在厨房里吃饱了吗?
眼看着黄玲只拿了两只碗,庄家人算是明白了她刚刚为什么突然妥协了。
庄父怒目圆瞪。
他陡地提高了声音,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黄玲就骂:“黄玲,今日是你妈生日,你这是存心不让大家好过了?”
庄筱婷浑身抖了一抖。
黄玲微微弯腰,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叮嘱:“快去吧,动作快些。”
庄筱婷点头,小跑着进了厨房。
庄赶美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吱声,并不打算掺和。
庄父脸都黑了。
在他眼里,黄玲无视他的话,无疑是在挑衅他这个大家长在家里的绝对权威。
更别说这一整晚,黄玲句句带刺。
待庄筱婷离开后,黄玲这才站直了身子,看了眼庄母,这才对着庄父道:“爸,不是妈说的,让筱婷去帮我盛饭的吗?她去了啊,帮我盛饭,没错啊。”
黄玲一脸的无辜。
只是着重在‘帮我’二字上,沉了沉语调。
庄母噎住。
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抹笑:“阿玲,是妈说错话了,你别跟你爸计较。咱们一家子吃饭,哪能就叫筱婷只盛你的呢?”
庄父脸色更差了。
庄超英看着自己爹妈低声下气,心里对黄玲的怨气,怒气更重。
恰在这时。
庄筱婷端着两只碗走了过来。
沉默了小半日的陈琳这才想起来打圆场。
“振南,振北,你们去把饭盛出来吧,没看你阿爹阿婆都等大半日了,再不吃,得饿着了。”
这话说的很是漂亮。
明明一个字都没提黄玲母女,却让人下意识地将过错放到了黄玲母女身上。
是谁让阿爹阿婆等大半日的?
黄玲母女啊。
是谁饿着阿爹阿婆的?
黄玲母女啊。
庄振南兄弟俩不敢不听话,连忙拿起碗就去了厨房。
屋里的氛围勉强算是有些缓和。
倒是黄玲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在原剧中,存在感并不强却占尽了好处的弟媳。
她看了看陈琳,又看了看庄赶美。
心下了然。
原来,军师在这儿呢?
庄振南兄弟俩很快盛好了饭,端了出来。
黄玲余光瞄了一眼。
果然如她所料。
庄家这兄弟俩自小就没做过什么家务活,盛饭都不会,全凭自己的心思。
他们能吃。
盛的自然满满当当,甚至是压实了的。
她唇边勾了勾,眼底迅速划过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庄家人没察觉。
倒是陈琳见屋里剑拔弩张,忙把饭一一分好。
一屋子的人正端起碗筷要吃,桌上投下的两道阴影,叫他们后知后觉地想到,黄玲和庄筱婷母女俩一直是站着的。
桌上压根儿没有她们的位置。
庄图南倒是知道疼惜他的母亲,立即就要站起来:“妈,你坐我这儿吧。”
庄父粗声粗气地说了句:“你坐着。”
庄图南微微一僵,没敢乱动。
他身侧的庄超英倒是放下了碗,左右扫了一圈,起身正要往边上挪一个空位出来。
庄母却按住了他的手。
庄超英低头看了眼,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黄玲眼神冷漠地看着。
呵......
“阿玲,你看,这桌都没位置,坐不下了,你和筱婷到厨房里去吃吧。”
庄母仍是笑呵呵的,一副恶心人的模样。
黄玲笑眯眯地指着庄赶美的位置,满脸认真:“怎么就没位了?这不挺好的吗?”
说着,她甚至走过去,笑眯眯地与庄家老三‘商量’:“赶美,你大嫂我这在厨房累一天了,你应该不介意,让一个位置给我吧?”
似是想到什么,她转向陈琳:“对了,弟妹,筱婷年纪小,没什么力气,手也不长,指定是夹不到菜的,你是她婶婶,肯定也不介意让她坐吧?”
“阿玲,这大家坐都坐下了,哪里就要这样让来让去的,多麻烦啊。”
庄母脸上扯着的那抹笑都快装不下去了。
“是啊,厨房怎么也比这儿暖和,多好?”
陈琳一时间也有些忍不住。
大嫂前头使唤她两个宝贝儿子也就罢了。
现在还要叫她给庄筱婷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让座位,也不看看那丫头片子配不配。
听着她这话,黄玲眼神都没给她分一丝。
庄父沉着脸,‘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就要发作。
庄母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
又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庄父顺着她的眼色,视线朝庄超英看了过去。
庄超英脸色难看,对着黄玲就是一顿训。
“阿玲,你今天是发的哪门子疯?不就是让你做顿饭,去厨房吃吗?也值得你这样阴阳怪气?你是长嫂,正所谓,长嫂如母,你多让着点儿底下的弟弟妹妹就这么难吗?”
他一副痛心疾首,对黄玲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哈......长嫂如母?”
“庄超英,你见过哪家儿子上桌吃饭,母亲只能去厨房躲着的?你可别侮辱长嫂如母这几个字,他要真把我当妈,怎么还会在那儿坐着?”
“你,你......”
庄超英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庄父没忍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桌子:“反了天了你,不就是去厨房吃饭吗?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儿?”
黄玲皱眉。
她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一副没听清的模样:“爸,您刚说什么?”
“我说......”
“您等会儿。”
黄玲冷笑着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
“爸,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就是让你去厨房吃饭吗?爱吃就吃,不吃就给我滚......”
庄父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就吼。
庄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温和假面。
她语调上扬,不高兴地说:“阿玲,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实在是脾气大了些,不就是去厨房吃饭吗?厨房还暖和,有什么不好的?”
当年她刚结婚那会儿,可都是站着伺候家里老的小的。
等他们吃完了,自己才能吃点儿。
如今没叫她们娘俩去外边吃,吃剩下来的饭菜,就已经很好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黄玲可不是‘黄玲’那个软柿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
拿出了她平日里在Ktv里嚎的力气,对着外边就吼。
“爸妈,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什么叫让我去厨房吃,不吃就滚?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大家快来看看啊,这都什么时代了?他们家吃饭不让女人上桌啊!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敢情在他们老庄家是只让我们妇女顶了厨房那一片天了?亏得庄超英还是老师呢,居然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我和筱婷在厨房辛苦一下午,累的腰板都快站不住了,临了,赶我们去厨房,他们老庄家这是看不起我们妇女,看不起女人啊?”
“黄玲”今日可是一下班就拎着鸡鸭,各种肉菜,大包小包地进屋,左邻右舍都看着呢。
说是要给家里的老太太过寿来着。
那会儿,谁不夸庄家好福气,娶了这么个贤惠的儿媳妇?
可就这么一会儿,就又闹出事儿了。
老房子不隔音。
刚才庄父拍桌子的声音,大家可都隐约听到了些。
正支着耳朵吃瓜呢。
这会儿黄玲把门打开。
大家伙也都探头探脑地凑过来,有些人手里头甚至还抓了把瓜子。
屋里的一大家子谁都没想到,一贯老实巴交,在他们面前连大点儿声都没有过的黄玲,会突然发疯,开门闹了这么一出。
一时全都愣住。
庄超英倒是反应快,立即就要去关门,把黄玲拽回去。
黄玲也不惧。
她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庄超英推开,自己则直接侧身,将一块门板稳稳地压在身后,摆明了要让邻居们都看清楚。
“哎呀,这有话好好说嘛。阿玲啊,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儿人齐,是不是坐不下才......”
住庄家左边屋的邻居刘大妈下意识地劝了劝。
“刘大妈,您家的房子跟这里是一样的大小样式,你们家人口不比我们庄家少,难不成你们儿媳妇和孙女,也都不能上桌?”
“我,这,这怎么可能呢?”
刘大妈顿时噎住。
她眼神微闪。
这话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敢认啊。
“您看,您也说不可能。他们老庄家欺人太甚,每次都说坐不下,可我都嫁过来多少年了他们老庄家连振南振北几个后边的都添了位置,给我添一张位置就这么难?大家坐松泛点儿,挤一挤就不行?”
说到这儿,黄玲再也忍不住的哽咽。
“我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又是买过寿的礼物,又是买鸡鸭肉菜,回来还在厨房里忙了大半日。要放在以前,不上桌就不上桌吧,为了家庭和谐,我咬咬牙也就忍了,可今日,今日他们实在是......我忍不了了。”
说到伤心处,黄玲没忍住的擦了一下从眼角落下来的泪。
“他们今天还做什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黄玲抬眼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看着比她稍大些的妇女。
黄玲没什么印象,倒是对方自来熟似的再次开口。
“黄玲,你不用怕,今儿大家都在,肯定能给你评理。你是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今儿能把你气成这样,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眼前的女人正气凛然,一副不怕惹事,要给她主持公道的模样。
庄超英脸都黑了。
“吴婶,今儿这已经够乱的了,您就别再添乱了行吗?”
被称作‘吴婶’的,是庄家房子右边的邻居吴芳,跟庄家沾着点儿亲。
虽说吴芳年纪不大,跟庄父却是一个辈的。
即便再生气,庄超英顾着面子,也得好好的叫她一声婶子。
”你吼什么吼啊?跟着你爹妈弟弟欺负自己媳妇你还有理了?都什么时代了,还搞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这样儿的封建陋习那一套,也不怕被人举报了去。”
庄超英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话来。
实际上。
在黄玲闹出来之前,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可看着黄玲哭的这样凄惨,他不禁反省,家里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
庄超英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屋里。
彼时。
庄赶美和他媳妇,孩子都还好好的坐着呢。
只有黄玲。
家里好像确实一直都没给她添上个位置。
庄超英眼神黯了黯。
吴芳可不知他的心思,她狠狠的瞪了庄超英一眼。
然后才抓着黄玲的手,轻轻拍了拍:“黄玲,你不用怕,今儿是他们老庄家没理,你说出来,大家也好给你说道说道。”
黄玲抽抽噎噎,小心翼翼地朝屋里看去。
其实心里却是暗爽。
没想到啊!
这老庄家,还有这么个可用的邻居。
“吴芳,这是我老庄家的事儿,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在这儿瞎掺和什么?”庄父阴沉沉的盯着她和吴芳,咬牙切齿的说。
庄父张口,吴芳多少还是有些怵的。
她抿着唇,有些为难。
其他人也深觉这是他们老庄家的事。
吃瓜看戏也就算了。
真要掺和进去,怕是要坏了往后的邻里关系,给自己家惹事。
眼见吴芳松动,黄玲知道时机合适了。
她突然扬声控诉:“爸,吴婶也只是看我太委屈了,这才......您为何就压着人不让说?要不是你们今日太过分,我也不至于把咱们这些家丑给......”
黄玲越是这么说,院里的人越是好奇。
这老庄家到底是做了什么,能叫黄玲这样不管不顾的?
对着那么多指指点点的眼神,庄父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好名声和脸面都在这一日被黄玲撕下来踩地上了。
他有些受不住,拳头死死攥紧。
瞥了眼发愣的庄超英,心里暗骂他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想发火,又怕火上浇油。
余光瞥见老三和老三媳妇端坐在那儿。
他更气了。
也不管什么,他当即粗声粗气的吩咐:“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去帮你哥把你嫂子带回来,没得在那儿丢人现眼?“
黄玲今日闹这么一场,就是奔着惹怒庄家人,彻底撕破脸来的。
戏才唱一半呢。
哪里会让这场戏就这么散了?
“爸,您直到现在,还只是觉得我丢了你们的脸,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黄玲一擦眼泪,倔强的看着他。
庄父死死瞪着她,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好好好,这是你们逼我的,既然你们脸都不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黄玲抽噎着把手从吴芳手中抽出。
几个大步越过他们,走到桌边端起桌上的两碗饭,声泪俱下地控诉:“李婶,刘叔,刘大妈,吴婶,张叔......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啊。他们这一大家子,一整日就在屋里吃着喝着,等着我们娘里伺候。筱婷更是跟着我在厨房里忙一下午了,连口水都喝不上,吃饭的时候,不让上桌也就罢了,可他们盛饭的时候,愣是没给筱婷,没给我留几口啊。我这当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累了这么久,连口饭都吃不上,心里多疼啊。“
“什么?还不让你们吃饭?”
“没有没有,刘婶,黄玲是误会了,我们......”
“没有误会。你们可以看看,这是我和筱婷的碗,再看看其他人碗里,可都是满满当当的。“
邻居们顺着黄玲的视线看。
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
黄玲手里的两只碗,是刚才庄筱婷盛的。
里边只有小小的几口。
别说是大人了。
就是个三岁孩子,那都不够吃的呀。
桌上摆着的那些碗就不同了。
那上面的每个碗里,可都盛满了饭,每碗都压的实实的。
对比起来。
简直不要太惨烈!
“这老庄家也太不厚道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儿媳孙女啊,人家出钱出力的,还不能吃两口了?”
“之前就觉得老庄家虚伪,一个个装的老好人似的,结果呢?还不就那样?”
“也亏得是黄玲啊,还忍了这么多年。”
“看看筱婷那小身板哦,这是小小的年纪,干了多少活儿啊?”
“......”
邻居原本还是小声议论,但大概是愤慨,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无所顾忌。
黄玲心底暗笑。
这折腾了一整晚,想要的效果总算是出来了。
庄家人明显是被黄玲惊着了。
当着他们的面就撒这样的谎,她就不怕被拆穿吗?
实际上。
黄玲还真不怕。
’黄玲‘在庄家这一片的名声一直不错。
嫁过来十几年。
邻里邻居都知道她是个能忍则忍,温厚贤良的脾性。
如今能把人逼成这样。
那指定是庄家不干人事。
狗急了还跳墙呢。
能叫黄玲发疯的,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她的软肋,她的孩子受委屈了啊!
这么一串,再结合那只有小几口的饭,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见过无耻的。
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不说别的。
要没黄玲,这一桌吃的喝的,哪一样他们能吃着?
邻居们对庄家人愈发鄙夷。
因黄玲的这一顿控诉,屋外都炸开了。
倒是屋里的一个个,全都涨红了脸,一时忘了反驳。
庄振南年长些,几乎是立即就明白黄玲这么说的后果会是什么。
他没忍住,指着黄玲痛骂:“你胡说,那明明就是......”
陈琳低声呵斥:“振南!”
“我妈妈没有胡说,你们都欺负我,阿爹阿婆也不喜欢我们,明明我和妈妈都很努力干活,可你们就是不喜欢。”
庄筱婷快步跑到黄玲身边,小手紧紧攥着黄玲的衣角,委屈地瘪嘴哭了起来。
黄玲忙伸出手把她搂住,在她后背轻拍。
庄筱婷眼神虽湿,却很是倔强。
原本她不太明白,妈妈今日怎么就不一样了。
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对自己妈妈的维护,以及对庄家的控诉。
孩子的感觉都是最直观的。
妈妈在庄家过得不好。
所有人,包括她的爸爸都站在阿爹阿婆那一头欺负妈妈,欺负她。
“庄筱婷!”
“谁教你说谎的?是不是你妈妈?”
庄超英气急败坏地质问。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在这个时候,公然站在撒谎的黄玲身边,跟着她妈妈一起败坏他们庄家的名声。
她们想干什么?
庄筱婷接触到庄超英的眼神时,只觉得小小的身板都瑟缩了一下。
只是,黄玲在她后背轻拍的手,让她多了几丝勇气。
她憋着眼泪,大声反驳:“我没撒谎,爸爸,阿爹阿婆,叔叔婶婶,你们都欺负妈妈,欺负我。”
庄图南坐在桌边,看着这一幕,人都傻了。
他是庄家长孙。
是男孩。
庄家两老虽偏心,但对庄图南,多少也有几分真心。
即便不为这个。
为了庄超英这个长期血包,他们对庄图南的态度也还算和缓。
他和庄筱婷不同。
他没受过庄家两老的磋磨,更不太懂妈妈妹妹在这个家的如履薄冰。
直到今日。
直到他的妈妈和妹妹不管不顾地爆发,他才后知后觉地审视起了这一整日里发生的种种。
实际上。
对于他妈妈今日的控诉和阿爹阿婆的偏心磋磨,他不是毫不知情。
只是没把事情想的这么严重。
眼下,最让他难受的是,除了那碗饭以外,他的妈妈,他的妹妹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他的阿爹阿婆确实不喜欢妈妈和筱婷。
而他的爸爸,也确实从未有过哪怕一次,站在他妈妈这边。
他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享受妈妈和筱婷的伺候,都理直气壮地把他的妈妈当下人使唤。
想起妈妈在厨房里的反常,庄图南满心忧虑。
他捏紧了拳头,狠狠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神色中的那一抹犹豫散去,只余下对保护妈妈和妹妹的坚定和决心。
“筱婷说的,是真的。”
“图南!”
庄超英错愕回头。
看向庄图南的眼神带着浓烈的失望和难以置信。
庄图南低着头,不敢看他。
倒是黄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这要换到十几年后,庄图南这个时候,指定是在想法子和稀泥呢。
果然。
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啧......这老庄家,连个小辈都敢随意插话,指着辛苦了半日的伯娘骂了,黄玲在老庄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人群中,立即有人感叹地说了一句。
庄家人一时间涨红了脸。
对着邻居们审视的目光,庄超英臊的满脸通红。
黄玲委屈地看着大家,低声问道:“吴婶,刘大妈,你们都听到了吧?就算筱婷说的,你们不信,图南说的,你们也不信吗?”
庄超英忍无可忍,愤怒低吼。
“黄玲,别闹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屋里说,别叫大家看笑话。”
“你还怕人看笑话?庄超英,这事但凡能在屋里说明白,我至于亲自把自己的脸面都拉下来踩地吗?你作为我的丈夫,作为图南,筱婷的爸爸,不护着我们娘仨就算了,你还跟着他们欺负我们?欺负我就算了,我是大人,可以忍着,可你看看筱婷,她才多大,就得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吃喝?伺候你们就算了,可你们连吃都不让她吃饱,你们就这么心安理得?“
”没人说不让她吃饱,那饭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你该不会要说,那饭明明是我让筱婷故意盛这么少的吧?“黄玲冷笑着抢了他的话头。
”本来就是......“
”庄超英!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筱婷是我的宝贝,我就是委屈自己,都不会委屈她。她跟着我忙了一天了,累的站都站不住,我会不让她吃饭吗?分明是你,是你爸妈把我们当下人,当长工使唤啊!现在都新时代了,农民早都翻身当家做主了,可你们家里还是一副土地主的做派,你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不思引导家里人改变那些封建的思想,反倒日日与妻女为难,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啊?“
黄玲痛心嘶吼,眼眶全是泪,却紧紧咬牙,不愿落下。
屋里屋外的人听着她的话,却是脸色大变。
‘土地主’这帽子扣的太大了。
以至于不少在场的人都不敢多留。
少数的几个。
也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地劝了劝。
虽说不太放心黄玲这般,却又实在不敢掺和,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观众都没了,黄玲也就不演了。
她把眼角那几滴挤出来的湿润随手一抹,满身畅快地看着屋里一脸郁色的庄家人。
不待他们反应,她一把将手中的碗丢到桌上。
桌上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庄家人气的心梗。
正要再骂的时候,黄玲却率先开口:”筱婷,既然你阿爹阿婆这里不欢迎我们,连吃的都不让我们吃,那妈妈带你回我们自己家里去吃......“
尚未走远的邻居,自然是能听到这话的。
他们倒都没说什么。
大多都只是轻叹了一声。
这事闹得......黄玲也是一时糊涂了。
跟婆家,跟丈夫闹成了如今这样,这往后还怎么处啊?
唉......
黄玲当然明白他们的顾虑。
在这个时代,离婚是件很难,很丢人的事,就连孩子,都会街坊四邻指指点点,不得安生。
不到万不得已。
他们大多也只会想着能忍就忍,能熬就熬,压根儿不会往离婚方面想。
黄玲却不是。
她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既然她都穿来了,也占了’黄玲‘的身体,那’黄玲‘受过的委屈,自然就是她受过的委屈。
这么多的委屈不讨回来,她就是睡觉,都没法睡安稳。
至于要不要离婚?
那得看庄超英了。
再过些时日,就该恢复高考了。
届时。
庄超英是要去阅卷,接触最早的高考资源和资讯的。
不可否认。
庄筱婷兄妹和她那未来女婿能上大学,庄超英也算功不可没。
这点儿价值,还是得发挥出来。
虽说她从后世而来,但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不是专业的教育工作者,没法给庄图南兄妹俩更好的教育指导。
眼下有这么个现成的教育资源不用,未免浪费。
算了。
先将就着用用吧
何况,离婚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庄图南兄妹俩却不同。
他们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自然不比她破罐子破摔,一旦离异,他们可就要遭遇太多不该承受的非议。
届时,怕是要惹出更多的麻烦了。
就先这样吧。
不行再离!
想通了这一层,又发泄了这么一通,黄玲的心情很好。
就连脚步都松快了。
庄超英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带着些哀求地与她商量:“阿玲,你今日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就别再犟了,看在我妈今天生日的份儿上,你......”
黄玲冷漠地掰开他的手。
看他的眼神带着讥讽,嘴边的嘲弄明显到庄超英想忽略都不行。
庄超英头皮发麻。
他总觉得,再纠缠,黄玲会做出更疯的事儿来。
果然。
下一秒。
黄玲不带任何情绪的话,从她口中慢慢说出:“庄超英,你要是再纠缠,我保证,今日的生日宴,你,你们,你妈,一定终身难忘。”
黄玲笑眯眯,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威胁。
实际上。
若非她刚穿过来,很多事都还云里雾里的,她今日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庄超英没敢再吱声。
黄玲冷哼,拉着庄筱婷离开。
走到院里的时候,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她脚步停了下来。
她目光幽幽,看向沉默站在一侧的庄图南:“图南,你是要留在这儿陪你爸,你阿爹阿婆过寿,还是跟妈妈回家里去吃饭?”
刚才闹成那样,庄图南始终沉默。
说实话,黄玲挺失望的。
好在最后。
庄图南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在关键的时候替她们母女说的‘公道话’可比旁人说十句八句有分量多了。
毕竟。
庄图南一直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从小就乖顺,聪明懂事。
邻居们心里的天平,天然地就是偏向他,认为他这么一个好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如今,庄图南帮了她。
这无异于对庄家,对庄超英的背叛。
庄图南心里,肯定不好受。
代入一下‘黄玲’。
‘黄玲’会让庄图南陷入这样进退为难的二选一处境吗?
大概是不会。
但她,不是‘黄玲’。
她首先在意的,永远是自己。
庄图南跟着黄玲走了。
临走前。
他也迟疑了好一会儿。
可看着盛怒的阿爹阿婆,对他满脸失望的爸爸,还有委屈落泪,破罐子破摔带着筱婷离开的妈妈。
庄图南心里的天平,到底是偏向了妈妈这头。
黄玲带着两个孩子,就这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庄家,留下屋里的一大家子面面相觑。
气氛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过了会儿。
庄振北兴奋地声音陡地响起:“好耶,少了三个讨厌鬼抢吃的,这一次的肉可以吃个够了。”
陈琳皱着眉拉了一下他,却未曾开口训斥。
显然。
她是同意庄振北的说法的,只是顾虑庄超英还在,没有多说什么。
庄超英皱了皱眉,心里闪过几许烦躁。
其他的都不要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好两老。
他很是愧疚地看着庄父庄母,低声下四地哄:“爸,妈,黄玲今日,可能就是累着了,气性大了点儿,回头我骂她。时间挺晚的了,这饭菜再不吃就要凉了。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庄父抽着手里头的烟,语调冰冷:“超英啊,我一直觉得黄玲是个好的,哪里知道,她这都是装的,愣是骗了我们这么多年啊。这些年,我总跟你妈说,得亏咱们老庄家娶了黄玲,有这么个好儿媳,就连陈琳进门,我也总让她多学着点儿,但她今日不声不响的,就把事闹得不可收拾,爸是真看错她了啊。”
“是,是,回头我好好说她。明天,我让她过来给你们好好道歉。”
庄超英垂着头,低声应着。
庄赶美坐在一边,语气不虞地补充:“大哥,今儿大嫂这一出,可把咱们老庄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被弟弟这么一通说,庄超英更觉难堪。
但鉴于黄玲今日的行为,他是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这么听着。
“大嫂也真是的。大哥,你回头真的得跟大嫂好好说说,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说就是了,哪能当着那么多叔伯邻居的面儿这样闹?你们不住这儿,这事过了也就过了,可爸妈日日住在这儿的啊,这以后,爸妈还怎么出门?亏得大嫂还是人民教师媳妇,怎么能这么没有礼数?“
庄超英被说的脸一顿青,一顿白:“我......我明天让她好好跟爸妈道歉,你们一会儿看看,家里缺什么,要什么,我让她买了来,就当是给爸妈道歉了。”
庄家听到这一句,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各自盘算起了要什么补偿。
庄母适时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老大这也是性子太软了点儿,没管住你们大嫂也不是他愿意的。这事过了就好了,先吃饭吧,孩子都饿了。”
一家子各怀心事,倒是都端了碗吃饭。
倒是庄超英有些食不下咽,不断想着一会儿回去,该怎么劝黄玲寻个时间过来道歉。
虽说他不知道黄玲今日是发的什么疯。
但夫妻多年,他对黄玲还算了解,以她的性子,今日指定是受什么委屈了,这才有些失控。
事后想想,肯定会后悔。
说不准,现在都已经后悔了。
他只要适当地寻个台阶递过去,她顺着也就下了。
就在这时。
手脚利落,率先夹了块鸡肉到嘴里的庄振北被嘴里齁咸又奇怪的味道,熏得直反胃。
他没忍住,想侧身也来不及了。
“哗......”地一声,酸臭的呕吐物溅落在了庄赶美脚边。
庄赶美憋了一晚上的火瞬间给点燃了。
没等众人反应。
他‘啪’地一声,狠狠的扇在了庄振北脸上。
刚喝了一口汤的庄振南看到弟弟挨巴掌后,立即就红肿起来的脸,吓得把口中的汤囫囵着吞了下去。
那又酸又苦的味道,呛得他面容扭曲,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陈琳看了庄振北一眼,满眼心疼,怒瞪了庄赶美一眼:“你又闹什么?看看孩子的脸都被你打红了。”
“你怎么不看看他在干什么?好好的肉,不吃就给我滚,少在老子跟前碍眼。”
“跟谁老子老子呢?”
庄父脸色很难看。
这会儿,谁也不敢再去触庄父的霉头,全都安静吃饭。
下一秒。
桌上起了异响,‘呸呸呸’的声音伴随着一些响亮的‘呕吐’,倒给这场生日宴添了些‘音效’。
“大哥,黄玲欺人太甚,你回去要不打死他,你都不是个男人,什么玩意儿,搁咱们老庄家蹬鼻子上脸,这一回你要不治治她,改日,她不得上天了去?”
庄赶美狠狠瞪眼,一把将碗砸桌上。
庄超英难堪地动了动嘴,半天也没蹦出几个字来。
最后,他索性低着头对庄父庄母鞠躬道歉:“爸妈,对不起,这事,我一定给家里一个交代,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逃也似的走了。
一桌子的人,谁也没说话,更不敢再动筷子。
许久。
“陈琳,这肉味儿重,你去烧些水来,过一遍水,咱们去去味儿再吃吧,其他的,都看着吃点儿。这顿不便宜呢。”
庄家的生日宴,就这么在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里结束了。
另一边
黄玲带着两个孩子赶着最后一班公交回了家里。
盯着两个孩子睡下后。
她慢吞吞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坐在了窗边,回头看着这四四方方,转身都艰难的筒子楼发愣。
往后,要代替‘黄玲’在这个时代活下去了呢。
麻烦的是,她没有‘黄玲’的记忆。
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了解也不多,知道的东西,大多都来自于一些年代剧作和初高中课本上的极少部分,
也不知往后会如何。
穿越一场,怎么就没给她来点儿什么金手指,穿越大礼包什么的呢?
黄玲烦躁地捏着自己的耳朵玩儿。
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
只要捏一捏,心就能慢慢地安稳下来。
突然,一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在她脑海中滋滋作响。
黄玲愣了一下。
下一瞬。
立即想到,这就是金手指要来了吧?
她搓了搓手,满眼期待地等着脑子里那小东西连上线。
过了会儿。
她脑子里的电流声趋于平稳。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板正机械,毫无情绪的声音。
欢迎开启货币交易系统。宿主黄玲,死于开门杀,为保住宿主性命,并顺利投放至本世界,系统已开启自动绑定功能,扣除货币-100000,请宿主在七日内还清。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类似于投影一样的光幕。
上面有各种图标。
涵盖内容包罗万象,从衣、食、住、行,到其他的百货、电器、通讯、书籍、交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拼夕夕商城。
可惜,图标是灰色的。
也就是说,商城里有再多的东西,她都没法买。
‘黄玲’在庄家的这些年穷得很。
虽然她借着生孩子的由头,两次得到庄超英的同意,拿到了他工资里的一部分,但对于养这个家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尤其是她这个拎不清的孝顺丈夫爱面子。
总端着长子的身份,要她这样那样的尽孝,逢年过节总花大价钱去满足他那爹妈,弟弟,侄子。
一年到头,她都攒不了几块钱。
自然,也就没给黄玲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更无语的是。
这系统说什么为了保住她这条小命,还给她搞出了10万块的负债?
在这个时代,别说10万块了。
就是万元户,那都是凤毛麟角。
靠着‘黄玲’那棉纺厂上班的三瓜两枣,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这么一想。
黄玲对系统的期待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迅速冷却。
她撇了撇嘴:那个,统子,你都说已经绑定我了,那解绑会很麻烦吧?
根据主神定下的规矩,系统绑定宿主后,原则上一人一统,终身不得解绑,直至宿主死亡。
黄玲:哦。
只这一个字,明显能听出黄玲语气中的失望。
系统:......
黄玲:为什么选我啊?
系统顿了顿:宿主人选,皆由主神所定,我也不知道呢。
黄玲撇了撇嘴,一脸的漫不经心:行吧,看来你在你们那什么主神那儿,就是个打杂的是吧?
系统:......
黄玲:你这,怎么个交易法?说说......
本系统只能使用货币交易,根据货币的发行日期进行兑换率调整,以华国2025年货币为兑换基准。您所处的时代货币兑换率为1:100。
黄玲:也就是说,我那-100000,实际上就是这个时代的-1000呗?
是的。
黄玲沉默了一下。
这系统倒也没这么狠哈。
好歹是知道,在这个时代赚钱不容易,没给她搞出真正十万块的地狱难度开局。
不然,她可就宁愿摆烂躺平了。
黄玲心思一转,搓了搓小手:好歹穿越一场,你都绑定我了,就没给我准备点儿见面礼,穿越大礼包什么的?
沉默三十秒。
系统有些不稳的声音响起:现为宿主发放穿越大礼包: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x1,收纳空间10平,强身健体丸X1
话落,有关于‘黄玲’的记忆潮水般地涌到了黄玲的脑子里。
手中也多了颗巧克力豆似的丸子。
黄玲把东西拿着凑近鼻子,仔细地闻了闻,丸子散发着一股子浓郁的熟悉香味。
这就是所谓的强身健体丸?
怎么全是巧克力味儿?
假的吧?
系统一板一眼道:本系统出品,绝无赝品。
虽说听不出情绪。
但黄玲总觉得它这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不知道,这还是系统想到她对上庄家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吃亏,所以才自掏腰包给了她这丸子。
强身健体丸可以清除‘黄玲’这些年身心留下的不少暗伤暗病。
最重要的是。
随着药效的一日日发酵,她的力气会一日日增长。
只要力气够大,别人要欺负她也不容易。
好歹是自己的宿主。
这点儿赠礼,它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黄玲:哦,能换吗?
......不能。
黄玲:行吧。
说罢。
她随手就把丸子丢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药丸入腹那一瞬,黄玲只觉得通体舒畅,身子隐隐发暖,整个人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被洗涤了一回般。
她满意地笑了笑。
可想到那笔负债,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黄玲:你说的那什么10万块负债,我要不还会怎么样?
系统:由于您在后世已身死,系统为保住宿主的性命,只能启动绑定程序。若七天内,宿主未能还清欠款,系统将能量耗尽,宿主也会跟着一起消亡。
黄玲:所以说,其实咱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在这个世界再挂了。
它也会挂?
......也可以这么理解。所以,请宿主务必尽快还清欠款。
黄玲:哦。
这破系统对她还挺自信的哈?
七天内赚够这个时代的1000块,把庄超英抓了论斤称都卖不到这个价。
她是去Q银行呢,还是去Q银行呢?
不过......
黄玲眼珠子一转,唇边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黄玲:我说统子,虽然你救了我,但你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启动那什么绑定功能,是不是有点过分?
......宿主,我是为了救你。
黄玲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求你救我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刚失业,又被创飞会还想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这话听着就没什么良心。
人家好歹是救了你,可你倒好,反口就质问人家为什么拿了你的东西救你。
好没道理。
但黄玲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轻易地在她脑子里作威作福,甚至洞穿她的想法心思。
既然它选了她。
那她身上,一定有它想要的东西,或者,它只能与她绑定。
如此,就好办了。
她不是完全被动的,受这所谓系统牵制的。
果然。
在她说完那些话的时候,脑子里的电流声又滋滋地冒了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
黄玲:你擅自做主,擅自用了我的钱,这让我很不高兴。何况,没有人乐意上来就背着债,为了咱们往后的和谐,我建议你,最好把你擅自用了的钱还回来,另外,再补偿我点什么。
听着这强盗般的要求,系统都快气笑了。
如果,它会笑的话。
货币一旦使用,无法退还。
系统只回了这一句,对于‘补偿’,则直接避而不答。
黄玲唇边勾着笑,有些漫不经心:你这商城还不给退货退款的啊?
系统没忍住,憋屈着提醒她:宿主,是你的小命没法退。
黄玲撇了撇嘴:那算了。
系统愣了愣。
它直觉这里边有诈!
黄玲是主系统圈定的人选,它此前并未接触,不算了解她的性子。
但它也不傻。
绑定黄玲,并跟着她被投放至这个世界后,它没有立即出现,而是暗中观察了小半日,看完了她与庄家闹腾的全程。
很明显,她就不是轻易会说‘算了’的人。
系统很不安。
虽然它不认为黄玲能对它一个虚拟物做什么。
但它总觉得她在憋着什么坏。
就在它纠结着要不要再补偿她点儿什么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些细微的脚步声,以及有人掏钥匙的动静。
系统顿时噤声。
黄玲侧身朝门边看过去。
与正好进门的庄超英对了个正着。
庄超英面无表情地移开眼,把钥匙放好,脱鞋进屋时,稍稍屏息听了会儿,确定两子都睡着了,才慢慢地朝屋里挪。
他们和大多数工人一样。
都住在统一分配的筒子楼宿舍里,黄玲这个屋子处于筒子楼三楼左侧尽头。
大概只有20平。
为了方便,他们找了块不到两米高的木板,把屋子从中间隔开。
里边是夫妻俩的卧室。
外边则用作活动,会客,吃饭。
至于厨房和厕所,那都是共用的,各自分布在三楼的一侧,左边是厨房,右边则是厕所。
早些年的时候,黄玲夫妻俩住着倒也还好。
但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长大,这个房子明显已经住不开了。
没法子。
他们只能让庄筱婷跟他们睡一床,而庄图南则单独睡在靠墙边搭起来的一块一米左右宽的木板上。
一家四口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
别说说话了,就是转个身都能听得见。
可这一路回家,庄超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话,要不说出来,他今晚是不用睡了。
思来想去。
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尽量压低了声音,站到黄玲跟前。
黄玲好整以暇地坐着,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以庄超英的性子,他能忍才怪。
不过,她倒是想听听看,他能放出什么好屁来。
果然。
下一秒就听到庄超英压着声的训斥:“阿玲,不是我说你,今夜,你属实是过分了。就是再有不满,今日也是妈生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她老人家把我们兄妹三个拉扯大不容易,这么些年,她也没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难得今天家里高兴,有什么事,你就不能忍忍?何况,孩子们都还在呢。你既是妈妈,又是大伯母,就不能好好地给孩子们做个表率?你看看你,不分场合时间的就发脾气,叫外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把孩子都带坏了,往后爸妈在那儿怎么做人,怎么见人啊?”
不说还好,庄超英越说越来气。
转念一想。
又觉得生气没用,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何况,现在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果然。
不是什么好屁。
当她是他学生呢,还做表率?
他怎么不让老庄家做表率呢?
黄玲心底冷嗤,面上却是淡淡地问:“然后呢?”
闻言,庄超英心里一喜。
他就知道,黄玲肯定是一时气急了才发这么大脾气的。
回了家。
冷静下来。
她肯定是已经知道错了的。
眼下,只要他递个台阶,她也就顺着台阶儿下了。
想通这一层,他脸上的冷意散了些。
“阿玲,孩子们怎么就先不说了,但爸妈,赶美他们是要日日在那儿住着,爸妈面上实在难看。你看啊,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明儿抽空去买点儿好东西,跟爸妈,赶美他们好好道个歉。我已经跟他们都说好了,买些他们要的东西,算是补偿,这事就过去了,往后,咱们再也不提这事。”
“哈......”
黄玲没忍住笑了出声。
她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庄超英,实在不明白,这姓庄的,是怎么有脸提这样的要求的?
且不说‘黄玲’是低嫁,庄家高攀。
就说‘黄玲’给他们老庄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可没花他们一个子儿呢。
就连庄超英本人,那都是跟她玩儿现代人的那一套AA制。
他怎么有脸叫她去道歉的?
还要买好东西去?
算盘珠子都要蹦她脸上了,笑话!
黄玲冷嗤:统子,你说,他脑子里边装的全是水吧?
......你说是就是吧。
“阿玲,你笑什么?”
庄超英被她看的不自在,还有她刚才那笑,总觉得很怪异。
黄玲看了他一眼,火力全开:“我在笑你啊。”
“什么意思?”
“我是说,虽然咱们家的镜子小,看不到全貌,但看脸还是可以的,你从来不照镜子吗?没发现自己长得就像个笑话?”
“你,你你你......”
庄超英指着黄玲,脸憋得通红。
“我什么我啊,你脸比你家脸盘还大吗?怎么有脸叫我去道歉?”
怕吵醒孩子和邻居,庄超英狠狠地瞪着她。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让你去道歉,是为了你好,你今日闹的这么僵,往后跟爸妈他们还怎么相处?他们是我爸妈,你就不能为了我,稍稍退一步?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和谐,”
黄玲挑眉轻笑:“为了咱们家和谐?那好啊,为了咱们家的和谐,你明儿回你家里去,叫你爹妈,你弟妹去百货商店里买些好的,来我屋里给我和筱婷好好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们计较。”
庄超英气的心梗。
让爸妈他们道歉,怎么可能呢?
再说,他们也没错,凭什么要道歉?
庄超英有些气馁:“黄玲,你到底想怎么样?今晚谁也没惹你,你好好的,尽找事儿。都这个时候了,你难道听不出来,我这是跟爸妈他们商量好了,给你一个台阶下?咱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非得闹的这么僵?这以后,还怎么来往?”
“对对对,闹得这么僵,以后确实是不怎么好往来了。”
黄玲顺着他的话说,眼里满是嘲讽。
“你,你什么意思?”
庄超英装作没看懂她眼底的嘲讽,只缓缓问。
黄玲冷哼了一声,态度极其嚣张:“我的意思是,我没错,不需要道歉!至于来往?打从我决定撕破脸那一刻起,我就没想再跟他们来往,你要做孝子,你去,你要当大哥,你去,关我什么事儿!”
她追剧的时候,其实就知道了。
庄超英这人吧。
确实愚孝,爱面子,但这也是他的软肋。
这些年,‘黄玲’忍气吞声惯了。
慢慢地,他就觉得自己是盘菜了。
一天天的端着架子,训完了外边的学生,再回家里把妻儿当学生训。
但凡‘黄玲’能支棱起来,庄超英屁都不敢放。
就比如说现在。
他自恃自己是人民教师,是文化人,本就不屑吵架,更不会吵架。
被黄玲这么一喝,他的气势立即就萎了。
最后,也不过是低斥了一句:“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庄超英只觉得黄玲简直没法沟通。
索性也不说了。
等明日孩子们都出去了,他再跟黄玲好好说道说道。
然而。
等他打了水,洗了脚,准备上床的时候,看到床上呼呼大睡的兄妹俩,脸又黑了。
他沉着脸,俯身打算把庄图南抱到墙边的小床上去。
黄玲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侧掀被上床。
躺下前,她幽幽地说了一句:“姓庄的,你动他一个试试?”
庄超英没好气地瞪她:“不动他我睡哪儿?”
“我管你睡哪儿。”
黄玲冷漠张口,说完被子一蒙就躺下了。
庄超英脸色铁青。
无奈转身,把自己缩在墙边那张小床上。
熄灯后。
黄玲慢慢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屋顶,思绪放空,心里默喊:统子,睡没?
系统装死不吱声。
黄玲:不说话?那行吧,我睡了。
说完,她果断闭上眼。
没一会儿。
轻微却平稳的呼吸声在这静夜里慢慢响起。
黄玲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日光斜斜地从窗上透了进来,在床上晕染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人像是藏在朦胧幻梦的虚影里。
她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神色中隐隐透着些茫然。
楼道里。
时不时传来些闲聊,或者炒菜做饭的声音。
黄玲抿了抿唇,神色渐渐清明,也想起了自己这会儿所处的境地。
是了。
她穿到了《小巷人家》里了。
《小巷人家》是根据华国的年代史编写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剧中‘黄玲’所处的七十年代,是没有周末双休这个概念的。
即便今日是周六,黄玲也得上班。
不过,她今日是晚班。
前世的黄玲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没有太差。
爹妈在家里的小县城中端着一份铁饭碗,倒是顺顺当当地把她们兄妹几个拉扯大。
她的几个兄弟姐妹出息,能赚点儿小钱。
他们生怕她这个在大城市里闯荡的妹妹吃苦,总会支援她一些。
加上她自己的工作也不差。
所以,她一直就没受过多少苦,更没在工厂里待过。
倒是一开始做业务的时候,曾跟着领导考察过一阵流水线,对工厂的工作有了些许的了解。
就,挺累人的。
今日,她睡晚了倒没什么,反而给了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毕竟。
她虽说有‘黄玲’的技术记忆,但累的还是她啊。
黄玲轻叹了一声,也不再多纠结。
她掀被下床,穿了鞋子,正要去洗漱的时候,鼻尖却隐隐闻到了一股子红薯的香味儿,她朝饭桌上看了眼。
那里放着一条煮熟了的红薯和一只鸡蛋。
黄玲走过去伸手碰了碰。
红薯还有些余温,应该放了有一会儿了。
她没再管,循着记忆去接了水,正要拿牙刷的时候,猛地顿住。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她立即松了手,然后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了备用的新牙刷和毛巾,又把原本的牙刷毛巾擦干,拧干,放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大家都不富裕。
但‘黄玲’有洁癖,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基本用一段时间,她能换的都会换,比如毛巾牙刷这一些。
这会儿倒是方便了黄玲。
洗漱完。
黄玲就坐在了桌上,慢条斯理地剥起了红薯,敲起了鸡蛋,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吃喝了起来。
他们家没有时钟。
庄超英自己倒是有一个手表。
但这会儿他人也不在,黄玲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不过,应该还早。
庄超英这会儿应该是在上课,庄图南兄妹俩应该是在上课。
七十年代的周六早上是要上课的。
一般十点下课。
学校离着他们家近,就算老师延迟下课,他们到家最迟也不会超过十点半。
这会儿还没到家,那就说明现在可能十点都没到。
这样想着,系统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宿主,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
黄玲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哦’了一声。
她克制着没说话,心思也按死,不让系统再有窥探的心思。
在达成合作(系统妥协)之前,黄玲不打算搭理它。
毕竟,对她有所求的不是她。
她有什么好怕的?
系统噎住,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忍了忍,没忍住。
它试着蛊惑:宿主,今日正好不用上班,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先想想法子,赚点儿小钱?
黄玲直接拒绝:不想,没办法。
可是,宿主还欠着系统100000的货币......
黄玲:你也说是欠你的了,那我还不还有什么关系?反正七日后,我活不了,你也得挂…还不如趁现在吃好喝好,到时候,早死早超生。
‘黄玲’累死累活上班一个月才多少钱?
再说,这也不是能随便做生意的时代,它上来就敢让她欠这么多,指不定是中间商赚差价呢。
这统子啊。
可不能太贪心了。
啧......
与其这么辛苦。
她还不如好好看两眼这个神秘却可爱的时代,好好摆烂得了。
反正都死过一回了,也不怕再死一死了。
黄玲知道系统在暗中窥探她的心思。
她装模作样的在心里想着。
系统这一听就急了。
它可是跟宿主绑定的。
宿主要是再挂了,它不也完了吗?
一想到主系统那冷漠无情,整日阴森森的样子。
系统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因它这一颤,黄玲脑子里的滋滋声也在时不时地乱晃:那什么,宿主......
黄玲:别说话,影响胃口。
系统:......
吃过了早餐。
黄玲嫌弃地在柜子上随意地翻找了一通,才勉强找到了一套补丁比较少,能看的衣服裤子换上。
这些年,庄超英大半的工资和补贴都支援了两老和弟弟。
到头来,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
也就‘黄玲’傻。
竟还为了孩子熬了这么多年。
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还得逢年过节,省吃俭用地买这买那去伺候庄家那一家老小。
说是忍者神龟都不为过。
黄玲穿越一场,可不是来替她吃这份苦的。
这样想着。
黄玲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就出门溜达去了。
她这里走走,那里看看。
虽说要晾着系统,但并不妨碍她开始琢磨着了解这个时代,也不妨碍她想在这个地方好好儿地活。
至于跟系统说的什么摆烂,再死一死的话嘛。
当然是骗它的。
棉纺厂的工作,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自然是好工作,但在黄玲眼里却不是。
虽说她从未进过厂。
但想来跟后世里的那些生产流水线差别不会太大。
还得上夜班。
又累又赚不到钱不说。
最重要的是,局限性太大,完全影响了她的发挥。
她可不打算辛辛苦苦上班,赚那连吃都吃不饱的丁点儿工资,到头来还得被炒鱿鱼下岗。
如果,能换一份工作,可能就不一样了。
黄玲暗自琢磨。
现在是1977年的九月。
下个月底,恢复高考的消息就会通过各大媒体渠道发了出来,并在十二月展开史上唯一一次冬季高考。
而恢复高考的消息,是无数下乡知青返城的催化剂。
大批知青开始想尽办法返城回家。
黄玲虽说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算多,但到底是学过历史的。
浩浩荡荡的返城潮开始后。
一方面。
农村人口会大量流失,无数在乡下结婚生子的人,甚至会抛却身上的道德枷锁,选择抛妻弃子,抛夫弃子。
这时候的农村,可是大有可为的。
可另一方面。
知青返城造成的就业压力,也会让她换一份工作的难度系数骤升。
想要换工作,就得在知青返城之前,把这事儿解决了。
可问题又来了。
一旦她换了工作,不再是棉纺厂的职工。
那她的房子,还能分下来吗?
倘若分不了,那她是要带着两孩子继续挤在这密密实实的筒子楼里?
宿主,我也觉得在城里住密密实实的,实在不舒服,还不如去乡下买块地建一栋房子呢。买地建房子要不少钱呢,要不,咱们赶紧想想办法,多赚点钱吧?
系统兴冲冲地出主意。
巴不得黄玲立即就能想到赚钱的办法。
黄玲压根儿不接这茬。
她冷淡地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开口:统子,虽然我知道你没脑子,但你不能真的没脑子啊。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跟你合作下去了呢。
只这一句,瞬间就把系统给干沉默了。
黄玲见它闭嘴,心里的烦躁才稍稍缓和了些。
赚钱?
她不想赚钱吗?
问题是,怎么赚?
这是计划经济的时代,凭票拿定量过日子,衣食住行都被规划好了,压根儿就没给人额外赚钱的机会。
学着那些年代文小说里的,去什么黑市,私下里做买卖什么的?
纯属扯淡。
投机倒把是要吃花生米的。
她还没活够呢。
除非,能跟国营企业挂上钩。
能把自己赚钱的渠道方法合理化,那还有几分赚钱的可能。
黄玲就这么边走边琢磨。
也不知这一路是走了多远。
待她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苏州城里最是热闹的观前街区了。
站在观前街的一头,看着前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她久违地感觉到了在这陌生时代的一丝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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