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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野人!但我不想做杀手叶生张秀琳

毒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炎夏国,A市。天光破晓,不算刺眼,却足以照亮叶家那个温馨的早餐厅。热腾腾的牛奶,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母亲张秀琳亲手做的豆浆油条,香味儿混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叶生坐在餐桌边,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但他此刻正偷偷瞄着对面的老爹。叶锋,A军区司令,那肩头扛着的星光,寻常人看一眼都得心肝儿颤。可在家里,他就是个普通父亲,眼神锐利,但看向妻儿的时候,总带着一层化不开的柔和。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听着妻女闲聊,偶尔插一句嘴,声音低沉有力。“小生,今天毕业典礼,紧张不?”张秀琳笑着问,手指轻轻拂过叶生的头发,她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温温柔柔的,像三月的风。叶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模样有点纠结:“不紧张……就是,有点舍不...

主角:叶生张秀琳   更新:2025-06-13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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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生张秀琳的其他类型小说《你可以叫我野人!但我不想做杀手叶生张秀琳》,由网络作家“毒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炎夏国,A市。天光破晓,不算刺眼,却足以照亮叶家那个温馨的早餐厅。热腾腾的牛奶,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母亲张秀琳亲手做的豆浆油条,香味儿混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叶生坐在餐桌边,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但他此刻正偷偷瞄着对面的老爹。叶锋,A军区司令,那肩头扛着的星光,寻常人看一眼都得心肝儿颤。可在家里,他就是个普通父亲,眼神锐利,但看向妻儿的时候,总带着一层化不开的柔和。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听着妻女闲聊,偶尔插一句嘴,声音低沉有力。“小生,今天毕业典礼,紧张不?”张秀琳笑着问,手指轻轻拂过叶生的头发,她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温温柔柔的,像三月的风。叶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模样有点纠结:“不紧张……就是,有点舍不...

《你可以叫我野人!但我不想做杀手叶生张秀琳》精彩片段


炎夏国,A市。

天光破晓,不算刺眼,却足以照亮叶家那个温馨的早餐厅。

热腾腾的牛奶,煎得金黄的鸡蛋,还有母亲张秀琳亲手做的豆浆油条,香味儿混在一起,就是家的味道。

叶生坐在餐桌边,十二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但他此刻正偷偷瞄着对面的老爹。

叶锋,A军区司令,那肩头扛着的星光,寻常人看一眼都得心肝儿颤。可在家里,他就是个普通父亲,眼神锐利,但看向妻儿的时候,总带着一层化不开的柔和。

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听着妻女闲聊,偶尔插一句嘴,声音低沉有力。

“小生,今天毕业典礼,紧张不?”

张秀琳笑着问,手指轻轻拂过叶生的头发,她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温温柔柔的,像三月的风。

叶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模样有点纠结:“不紧张……就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小学,舍不得同学,更舍不得……那个即将远去的背影。

“舍不得什么?”

叶锋放下碗,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促狭,“你小子,是不是有看上的小姑娘要走了?”

叶生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头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哈哈,看样子是猜对了。”

姐姐叶雨笑得花枝乱颤,她刚大学毕业,正是青春飞扬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子朝气,“哎呀,我家小生也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她伸手揉了揉叶生的脑袋,力气有点大,把叶生揉得直躲。

“行了,别逗他了。”张秀琳笑着打圆场,“今天是你大日子,我跟你爸亲自送你去。”

叶生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爸,真的?”

他知道父亲平时有多忙,能让他亲自送,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当然是真的。”叶锋点头,脸上带着笑意,“你毕业,这是大事,我这个当爹的,总得去看看。”

这一句话,让叶生心里暖洋洋的。他飞快地吃完早饭,恨不得立刻就去学校。

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毕业典礼的会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彩带、气球,还有那巨大的横幅“再见,母校!你好,未来!”,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酸。

叶生作为班干部,还得帮着检查布置,他一丝不苟地做着,眼睛却总往礼堂侧门瞟。

木兰婷……那个安静、爱跳舞的女孩,听说她要移民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有点疼,有点空。

典礼开始了,校长念稿,老师发言,叶生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直到舞台上响起悠扬的音乐,木兰婷穿着一身洁白的舞裙,翩翩起舞。

她跳的是一支关于离别的舞蹈,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仿佛诉说着不舍与希望。叶生看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这一刻永远刻在脑海里。

舞蹈结束,掌声雷动。叶生回过神来,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叶生同学发言!”班主任的声音响起。

叶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主席台。

他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看着老师们慈爱的眼神,看着坐在最后一排,微笑着冲他点头的父亲、母亲和姐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站在话筒前,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就变得坚定起来。

他讲了小学六年的点点滴滴,讲了和同学们的友谊,讲了对老师的感谢,也讲了对未来的憧憬。他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真诚,说到动情处,台下甚至有人红了眼眶。

发言结束,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木兰婷跳舞时还要热烈。

叶生回到座位上,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典礼结束,大家开始互相告别,拥抱,签名留念。叶生磨磨蹭蹭地,心里犹豫着。他手里攥着一个用零花钱偷偷攒了很久买的蝴蝶吊坠,这是他准备送给木兰婷的。

终于,他鼓起勇气,走到木兰婷身边。她正和几个同学依依不舍地告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却也藏不住眼底的忧伤。

“木兰婷……”叶生小声叫道,脸颊有些发烫。

木兰婷转过头,看到是他,微微一愣:“叶生?”

叶生把手里的蝴蝶吊坠递过去,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送给你……祝你……一路顺风。”

木兰婷看着他手里的吊坠,又看看他通红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云层一样明亮:“谢谢你,叶生。我很喜欢。”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吊坠,放进手心,然后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叶生看着她转身离开,混入人群,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清道不明。

走出校门,父亲的车就停在路边。一家人上了车,气氛却有些沉闷。

叶生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空空的。毕业了,离别了,感觉就像生命中有一页被轻轻翻了过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怎么了,小生,蔫蔫的?”

姐姐叶雨坐在他旁边,看他情绪不高,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不就是毕业嘛,以后还能见啊。再说了,还有更好的中学等着你呢!”

叶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有些告别,可能就是永远了。

叶雨看他还是不高兴,眼珠一转:“走!老姐带你去美食街!听说新开了一家烤串特别好吃,去不去?”

“烤串?”叶生眼睛一亮,他对吃的总是提不起抵抗力。

“对!走,咱们去大吃一顿,庆祝你小学毕业!”

叶雨拉着他下了车,叶锋和张秀琳看着姐弟俩的背影,相视一笑。

美食街人来人往,烟火气十足。

叶雨拉着叶生穿梭在各种小吃摊位前,烤串、臭豆腐、冰淇淋……一样一样尝过去,叶生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姐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大学里的趣事,逗得他哈哈大笑。这一刻,所有的不舍和忧伤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有眼前的美食和亲情的温暖。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叶生感觉身心放松。他正准备去房间看看书,却听到父母在客厅里说话。

“小生,过来坐。”叶锋的声音响起。

叶生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叶锋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小生,暑假有什么打算?”

叶生心里一喜,正想说去W市旅游,叶锋却接着说道:“我和你林叔叔商量了一下,这个暑假,你去军区大院,参加为期两个月的军事训练。”

叶生愣住了,去军区?那旅游呢?他看向母亲和姐姐,她们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爸……”他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和我们一起去旅游。”叶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决定却不容置疑,“但军训对你更有好处。你看看你,虽然身体还行,但缺乏锻炼,意志力也不够坚定。去部队里吃点苦,磨练一下,对你以后有好处。”

“可是……”叶生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期待了那么久的家庭旅行,说没就没了。

“没有可是。”叶锋的声音再次变得严肃,“这是决定。你已经不小了,要学会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军人世家,吃苦是本分。”

张秀琳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叶生的头,柔声道:“小生,你爸也是为你好。等你去了部队,我们每周都给你打电话,等你军训结束,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叶雨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啊,小生,去部队多酷啊!回来跟我们讲讲部队里的故事!”

叶生看着父母和姐姐的眼神,他们虽然不能带他去旅游,但这份关心是真的。

他想起了白天在学校里,父亲说的“男子汉”,心里那点委屈渐渐散去。父亲是对的,他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得成长,得变得更强。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叶锋,眼神坚定:“爸,我去!”

叶锋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好小子!不愧是我叶锋的儿子!”

张秀琳和叶雨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决定,看似只是一个暑假的选择,却在叶生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并不知道,正是这个决定,让他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得以幸存。而那个他以为只是推迟的家庭旅行,却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个雨夜。


A军区,林锐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林锐是叶锋的副手,两人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此刻,他正拿着电话和叶锋聊着天。

“老叶,你这下可算能歇歇了。”林锐笑着说,“W市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风景不错,好好放松放松。”

“哈哈,是得歇歇了,老是绷着也不行。”叶锋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小生这小子,就扔你这儿了,帮我好好练练,别给我丢脸!”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林锐拍着胸脯,“保证把你儿子练成个兵王!到时候别说你认不出来就行!”

“哈哈,那敢情好!”

“哦,对了,老叶,刚才我听小马说,你这次带嫂子和小雨出去散心,不让他跟着?这可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林锐问道。他口中的小马就是叶锋的专职警卫员。

“我这次出去本就是打算和家人好好放松放松,不想外人打扰,所以就不带小马一起了。而且,他家里最近也出了点事,我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回去处理事情去了。”

叶锋在电话里说道。

“哦,老叶,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林锐提醒道。

随后,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林锐放下电话,脸上带着笑意。老叶一家难得能出去放松,这是好事。至于叶生那小子……哼哼,来了军营,就得脱层皮!

几天后,A市军区大门口。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叶生背着一个简单的迷彩背包,站在车旁。

“妈,姐,你们路上小心。”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张秀琳眼圈红红的,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嘱咐:“到了部队,听林叔叔的话,好好吃饭,别着凉……”

叶雨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妈,你别念了。小生都多大了!臭小子,好好表现,别给我们叶家丢人啊!”

叶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叶生。直到张秀琳和叶雨都说完了,他才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了抱叶生。

“臭小子,好好干!”叶锋的声音低沉有力,“两个月后,我来接你!”

“嗯!”叶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热。他看着父母和姐姐上了车,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庄严的军区大门。这里,就是他接下来要待两个月的地方。

W市,临江酒店。

叶锋一家三口抵达后,对这座美丽的城市充满了好奇。他们入住了顶层的豪华套房,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江景。

下午,一家人兴致勃勃地逛街,品尝当地特色小吃,气氛温馨而放松。

张秀琳和叶雨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容,叶锋也难得地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傍晚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看来是玩不成了,回酒店吧。”

叶锋看了看天气,说道。

一家人回到酒店,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城市都吞没。他们回到房间,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狂暴的雨夜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如同幽灵般,在酒店外墙上无声地攀爬着。他全身笼罩在特制的黑色雨衣下,雨水打在他身上,仿佛被某种力量化解,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他就是“雨魔”,“鬼脸人”组织的杀手。他的名字,就代表着死亡和恐惧;他每次出现,必将掀起夜雨狂澜。

他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并且十分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和安保巡逻。

很快,他就来到了叶锋他们入住的房间窗外。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工具,轻轻在窗户玻璃上划动。没有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几秒钟后,一块玻璃被完整地取了下来。

雨魔闪身进入房间,身上带着一股雨夜特有的冰冷气息。

客厅里,叶锋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不仅仅是雨夜带来的湿冷,更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谁?”他低吼一声,将妻子和女儿挡在身后。

“轰隆!”

这时,窗外燃起一道巨大的闪电,借着亮光,叶锋看清了窗户旁那道身影的面容轮廓。

那道高大人影身材壮硕,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风衣。而最惹眼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张诡异的鬼脸面具,面具下一双冰冷邪恶的双瞳,正死死盯着客厅中的叶峰三人,那嗜血炽热的眼神,像是毒蛇看到了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你到底是谁?“

叶锋又大声喝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道破空而来的寒光!雨魔手中,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刃,无声无息地刺向叶锋的咽喉!

叶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反应速度远超常人。他见来者不善,当即怒吼一声,身体猛地向旁边一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短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一道血线。剧痛瞬间袭来,但他顾不上这些,眼中燃烧着怒火。

“秀琳!小雨!快走!”

他大吼,想要为妻女争取逃离的时间。因为刚一交手,他便知对方绝非寻常杀手。

但雨魔的任务目标,不仅仅是叶锋。按照组织规矩,任务现场若有其他目击者,必须一并杀掉,以绝后患。

当下,他身形如鬼魅般渐渐逼近叶峰,每走一步都像敲醒死神的响钟,他的站位已阻断了三人所有的逃生路线。

短刃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寒芒,封锁了叶锋所有的退路。叶锋怒吼着,挥拳抵挡,试图抓住对方,但雨魔的身法诡异莫测,滑溜得像泥鳅。

“叮!!”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叶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但那短刃锋利得可怕,瞬间就洞穿了他的防御。

雨魔没有任何感情,他的眼中只有任务。他知道叶锋是军区司令,身手不凡,但那又如何?在绝对的速度和技巧面前,血肉之躯终究是脆弱的。

“噗嗤!”

冰冷的刀刃,准确无误地洞穿了叶锋的喉咙。

叶锋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嗬嗬声。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目光依旧望着妻女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啊——!!”

张秀琳和叶雨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发出两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们冲上前,想要扶住倒下的叶锋,却被雨魔冰冷的目光止住了脚步。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们,她们从未想过,平日里高大如山的叶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倒在她们面前。

雨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任务是清除目标,以及任何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目击者。他身形一闪,短刃在他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房间内,血腥味弥漫,浓烈得让人作呕。雨声依旧狂暴,仿佛在为这血腥的一幕哭泣。

雨魔面无表情地收刀,刀刃上没有沾染一滴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他拿出特制的通讯器,声音沙哑:“任务完成。目标,以及两个目击者,已清除。”

“收到。雨魔,速按原定撤离路线离开现场。”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冰冷的电子音。

随后,雨魔身形利落一转,径直从窗户纵身跃下,须臾间便没入雨夜之中。

X路口一辆无牌奔驰车内,一中年男子拨通了电话:“老虎先生,你在暗网发布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请关注明天的早间新闻。此外,烦请将尾款转至指定账户,多谢!”

电话那端响起一道显然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呵呵,你们办事效率真高,不愧为全球最顶级的杀手组织,放心吧,尾款已经转过去了,再见,哦不,但愿我们此后永不相见。”

言罢,电话那头挂断了电话。

奔驰车内的男子收起电话,在笔记本电脑上飞速敲击了一阵,电脑桌面随即显示出一个以黑白色为主色调的 BBS。毫无疑问,此 BBS 定是内部论坛,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

他移动鼠标,接着点开了论坛交流广场。果不其然,组织寂静了许久的论坛,现在已经沸腾起来。

“雨魔,那个传说中的杀手,回来了!”

一封热帖浮现在论坛最耀眼的位置,其热度还在持续攀升。

男子嘴角微扬,而后关闭了电脑,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雨魔的经纪人。

今晚雨魔的任务,就是他替雨魔接的,为的就是让销声匿迹数年之久的雨魔重回众人视线。否则时间久了,组织内的一些人怕是早已忘了还有雨魔的存在,那他这个经纪人也将失去存在的价值。

而此时,远在A市军区的新兵营。叶生正和一群新兵蛋子们一起,在教官的呵斥下,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动作。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咬着牙,心里想着家里的父母和姐姐,想着他们去W市旅游的开心模样。

他不知道,就在这个雨夜,他的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冰冷的杀手,彻底摧毁了。他成为了一个孤儿,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生了无法逆转的巨大转折。

人生无常,有多少事是身不由己,又有多少人能逆天改命?


A军区训练场,口号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叶生混在队伍里,满身泥水,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淌。

队列训练枯燥乏味,但他咬牙坚持着,脑子里时不时闪过父亲严肃又带着期待的脸,还有母亲和姐姐温柔的笑容。

他得撑住,他得让父亲看到,他也能吃苦,也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就在叶生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的时候,军区作战指挥中心,气氛却凝重得像铅块。

林锐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份新闻报纸,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报纸上的几个字眼格外醒目,但它们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W市……被杀……叶司令一家……无一生还……

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叶是什么人?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会就这么……没了?还有秀琳,还有小雨……那个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女孩……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林锐淹没,他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了窗框才勉强站稳。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的怒火和悲伤。

不行!不能乱!他是军区的副司令,他必须保持清醒!

他立刻抓起内线电话,声音因为极度压抑而显得嘶哑:“武江!立刻来我办公室!马上!”

参谋长武江匆匆赶到,看到林锐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林副司令如此失态的,绝对是天大的事!

“副司令,您找我?”

林锐转过身,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老叶……老叶他……一家三口,在W市……被人杀了。”

武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叶司令?被杀?怎么可能?!

“消息已经确认了。”

林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多了一丝坚毅,“立刻启动一级保密程序!封锁所有相关消息!特别是……要瞒着叶生!”

武江猛然醒悟,叶生!叶司令唯一的儿子!他现在可就在军区里训练呢!

“是!我立刻去办!”

武江立正敬礼,转身冲了出去。

林锐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老叶啊老叶,你把儿子托付给我,结果你自己却……

他抬头看向窗外,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又有一丝复杂和悲痛。

他低声喃喃道:“老叶,你放心,我一定把叶生当亲儿子一样,将他抚养成人!”

当下,林锐迅速安排好军区的一切,将指挥权暂时移交给武江,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乘坐军用飞机飞往W市。

W市,警察局会议室。

市长和刑侦队长战战兢兢地站在林锐面前,向他汇报初步的调查情况。

“林副司令,现场勘查显示,凶手手法极其专业,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DNA……监控也全部被避开了……我们怀疑是职业杀手……”

刑侦队长额头上冒着冷汗,声音发颤。

“专业杀手?”

林锐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脸上,“我只要结果!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凶手是谁!否则,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蛋!”

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整个会议室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市长和刑侦队长连连点头,冷汗直流。他们知道,这位林副司令可不是好惹的,而且这案子牵扯到军区司令,上面高层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彻查!

“带我去停尸房!”

林锐起身,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停尸间里,空气冰冷而压抑,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三具尸体并排放在解剖台上,白布覆盖着。林锐一步一步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颤抖着手,掀开了第一张白布。叶雨……那个总是笑嘻嘻地叫他“林叔叔”的女孩,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林锐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第二张白布下,是张秀琳。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眼神空洞,仿佛在诉说着那个雨夜的恐怖。

最后,林锐站在叶锋的尸体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白布。

叶锋……他的兄弟,他的战友,那个曾经在战场上为他挡过子弹,在生活中和他一起喝酒吹牛的兄弟……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咽喉处的伤口,仿佛在嘲笑着生命的脆弱。

“老叶……”林锐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叶锋冰冷的脸颊,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太冷了……他的兄弟,怎么会这么冷……

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打不相识,一起执行任务时的生死与共,一起喝酒时的豪情万丈,一起讨论孩子时的温情脉脉……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然后被眼前这冰冷的现实无情地撕碎。

“老叶…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呢?”

林锐眼中泪光闪动。

他对着叶锋冰冷的尸体,一字一句,声音沙哑而坚定:“老叶,你放心……我一定将叶生抚养成人!”

他转过头,看向叶雨和张秀琳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和悲痛。

他缓缓直起身,挺直了腰板,尽管内心如同刀绞,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还有责任,他还有老叶唯一的儿子要照顾。

他走出停尸间,外面的阳光刺眼,但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那就是叶生,一个少年孤儿!

回到军区,林锐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要如何向叶生开口?那个还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告诉他,你最爱的父母和姐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叶生以前的照片,照片上,叶生笑得很灿烂,站在父母身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林锐的眼眶又红了。

“报告!”门外响起武江的声音。

“进来!”

武江走进来,欲言又止。

“什么事?”林锐问。

“副司令,叶生他……刚才找我,想借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武江小心翼翼地说。

林锐的心猛地一颤。打电话?他怎么敢让叶生打这个电话!电话接通了,谁来告诉他,他的父母和姐姐已经死了?

“不行!”林锐几乎是本能地拒绝,“不能让他知道!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武江理解林锐的心情,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可是……他早晚会知道的,一直瞒着,他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林锐烦躁地挥了挥手,“但不是现在!等我找到凶手,等我安排好一切,再告诉他!现在,继续封锁消息,告诉他家里有事,联系不上,让他安心训练!”

武江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叶生被告知不能给家里打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这两天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他感觉身边的大哥哥们看他的眼神,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起初,他担心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父母和姐姐去了W市,难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当下,叶生偷偷溜到指挥中心附近,想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消息。

他躲在拐角处,正准备离开,却隐约听到林锐和武江之前的对话。

“叶司令一家……被杀……”

“封锁消息……叶生是叶司令的儿子……不能让他知道……”

“停尸房……尸体……”

“洞穿咽喉……杀手……”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叶生的心上。

他的身体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被杀?叶司令一家?他父亲是叶司令!他的父母和姐姐……

他猛地冲了出去,顾不上隐藏,也顾不上身份。

“林叔叔!武参谋长!”

叶生冲到两人面前,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被杀?!什么尸体?!我爸妈呢?!我姐呢?!”

林锐和武江看到突然出现的叶生,脸色大变。该死!怎么让他听到了?!

林锐上前一步,试图安抚他:“小生,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叶生大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们说谎!我爸妈他们去旅游了!他们好好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父母和姐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他疯了一样推开林锐,转身就往营区大门冲去。

他要回家!他要去W市!他要亲眼看看!他要找到他们!

“拦住他!”林锐大吼一声。

营区岗哨接到命令,立刻冲上前,拦住了狂奔的叶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叶生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像一头绝望的小兽,“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爸妈!你们滚开!”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沾满了泥水的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巨大的悲痛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让他无法承受。

哭喊声渐渐减弱,挣扎也越来越无力。叶生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倒在冰冷的地上,雨还在下,仿佛在为这个刚刚失去一切的少年,发出无声的哀鸣。

而他全新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叶生醒过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阿生,你醒啦,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武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朝门口守着的士兵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通知林锐。

叶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声音干涩得厉害。

“武叔叔……我爸,我妈,还有姐姐……他们……”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武江沉默着,替他掖了掖被角,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生,事情……就是那样了。你要挺住。”

他笨拙地安慰着,词语显得苍白无力。

“你要勇敢,要振作,你还小,路还长。”

“凶手呢?”

叶生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尖锐和恨意。

“抓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线索。”武江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林副司令已经在亲自督办这个案子了,他一定会让W市那边尽快破案的!”

“呵……”叶生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笑声,听起来比哭更让人难受,“还没抓到……”

他猛地闭上眼,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武江手足无措,只能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生,别这样,坚强点,你得活下去……”

话音刚落,林锐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他在病床边坐下,伸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摸了摸叶生汗湿的头发。

“阿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以后,你就住林叔叔家里。我就是你的亲人,让你阿姨好好照顾你。”

叶生停止了颤抖,也不再发出声音。

他睁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大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那份超出年龄的平静和空洞,让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林锐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林锐和武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

“阿生,”林锐先开了口,“我和武叔叔先去处理点事,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门口的兵哥哥,下班后我过来接你回家。”

叶生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么看着他们。

林锐和武江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林锐又低声嘱咐了执勤岗哨几句,让他务必看紧点,别让孩子做傻事。

W市那边,王市长这几天是真真正正的寝食难安,嘴上都急出了燎泡。

省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措辞越来越严厉。

林锐那边也几乎是每天一个电话,询问进展。

可案子就像是石沉大海,别说凶手,连个像样的线索都没有。

顶头上司已经放了话:一个星期内抓不到人,就自己把辞职报告递上来。

两天后,林锐动用了军方的关系,派了专机,将叶锋一家的遗体运回了A市。

葬礼办得很低调,但该来的人都来了。

叶锋生前的老战友,军区的老同事,还有一些沾亲带故的朋友。

每个人都说着“节哀”、“坚强”的话,看着叶生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叶生穿着不合身的小号黑色西装,捧着冰冷的相框,跪在灵前,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那些涌上来安慰他的人,那些悲伤或惋惜的表情,在他看来都模糊成一片。

葬礼结束,林锐替叶生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他走到灵位前,站了很久,眼圈又红了。

他弯下腰,把手放在叶生瘦削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他对着遗像低声承诺:“锋哥,嫂子,小雨!我一定会把阿生抚养成人,你们安息吧!”

他点燃一支烟,恭敬地插在叶锋的遗像前。

烟雾缭绕。

又过了许久,林锐才低头,声音沙哑:“走吧,阿生,我们回去。今天你一口东西都没吃,我让你阿姨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这两天,叶生一直住在林锐家,林锐的妻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变着法地开解他。

“林叔叔,”叶生忽然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波澜,“我想回我自己的家看看。”

林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林叔叔现在就送你回去。”

警卫员开车,很快到了叶生家所在的小区。

林锐打开车门,想把叶生抱下来。

走到单元门口,警卫员上前开了房门。

林锐正要跟着进去,叶生却停下了脚步。

“林叔叔,”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在门口等我可以吗?”

林锐心里一紧,生怕他触景生情。

“放心吧,林叔叔,”叶生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语气淡淡的,“我没事,不会想不开的。我还要替爸爸妈妈和姐姐,好好活下去。”

这话不像是一个刚经历灭门惨案的孩子能说出来的,但林锐看着他异常平静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阿生,那林叔叔就在门口等你出来。”

叶生独自走进屋里。

一楼的厨房,妈妈忙碌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

客厅的沙发上,好像还残留着一家人看电视的余温。

他慢慢走上二楼,姐姐房间的书桌上还放着没看完的漫画,爸爸妈妈的卧室,床铺整齐得一丝不苟。

最后,他回到一楼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曾经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回荡。

妈妈喊他吃饭,姐姐拉着他看动画片,爸爸教他做俯卧撑……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崭新的黑色裤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他能感觉到林叔叔和警卫员就在门外,他不想让他们进来,打扰他和家人这最后一点点的温存。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叶生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这个曾经充满幸福回忆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和寒意。

他想离开,立刻,马上。

“阿生!”

门外传来林锐试探性的呼唤。

几乎是同时,叶生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他对着林锐说:“林叔叔,我们走吧。”

说完,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林锐的车走去。

林锐看着他小小的、挺直的背影,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不知为何,并没有完全落下。

之后的一段时间,叶生继续住在林锐家。

林锐夫妇对他关怀备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情绪。

叶生似乎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他按时吃饭,虽然吃得不多。

他会回答问题,虽然声音很轻。

偶尔,林锐的妻子逗他,他脸上也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让林锐夫妇大大松了口气,觉得孩子总算是在慢慢走出阴影了。

只有叶生自己清楚,这一切都是装的。

从离开那个“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变了。那个单纯爱笑的小男孩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学会将所有心事深埋心底,等待时机的叶生。

他一直都在耐心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彻底逃离这个伤心之地的机会。不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又怎能骗过林锐夫妇的眼睛,获得他想要的自由?

其实,这段时间叶生的内心就从未平静过。每一次“乖巧”的吃饭,每一次“腼腆”的笑容,都是他精心构建的假象。他痛恨这里熟悉的面孔,痛恨无处不在的回忆,痛恨那些廉价的同情,更痛恨自己必须依靠别人的“照顾”。

他,痛恨这里的一切。

这天夜深人静时,叶生摊开一张偷偷藏起来的地图,手指在上面无声地划过。林锐处理完公务,回房间时路过叶生的房门口,发现门没关严,里面透出灯光。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叶生正趴在地板上,面前摊着一张A市的交通图。

“阿生,这么晚了,在看什么呢?”

叶生听到声音,迅速将地图折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没什么,林叔叔。”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随便看看。”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叶生点点头,“林叔叔晚安。”

一夜间痛失了所有至亲,此时的叶生,像一头受伤后躲在暗处舔舐伤口的小狼,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所有的悲伤、愤怒和仇恨。

此刻的他,尚未成熟的心理已经产生了严重扭曲。这也是多年后成为杀手的他,性格格外冷漠的重要原因,更是他日后产生重大心魔的严重隐患。


果然,又过了几天,叶生等来了机会。

林锐让警卫员带叶生去医院体检,想看看叶生这几天的身体状况如何。

“小李叔叔,我有点拉肚子,想去趟厕所。”叶生捂着肚子,脸色有点发白。

警卫员小李刚把车在医院门口停稳,回头就看见叶生这副模样。

他没多想,毕竟这几天叶生状态看着是好了不少,吃喝正常,偶尔还能看见他笑笑,大概是缓过来了。

“快去快回啊。”小李嘱咐了一句,自己留在车边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小李心里开始打鼓,不对劲。

他赶紧冲进门诊大楼,挨个厕所找过去,男厕所,甚至连女厕所门口都探头瞅了瞅,空空如也。

“坏了!”小李脑门子瞬间冒汗,撒腿就往医院大门口的监控室跑。

保安调出监控,画面清晰显示,叶生进了门诊大楼,没去厕所方向,反而穿过一条内部通道,溜达着从后门出去了。

小李的心沉到了谷底,掏出手机的手都在抖,立刻拨通了林锐的电话。

“什么!跑了?!”电话那头林锐的声音像是要炸开,“小李!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废物!赶紧去医院周围给我搜!我现在就过去!”

林锐挂了电话,脸色铁青,抓起桌上的另一部电话:“武江!立刻带人,全给我撒出去!封锁主要路口,车站、码头都别放过!挖地三尺也要把叶生给我找回来!”

命令以最快速度传达下去。

炎夏军区的人,便衣的,穿军装的,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铺满了A市的大街小巷。

几天下来,一无所获。

林锐动用了军方关系,协调了地方警察,甚至联系了相熟的媒体,发布了寻人启事,照片铺天盖地,可叶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又耗了一个多星期。

军区年度常规演习的日期迫在眉睫,各项准备工作千头万绪,容不得半点耽搁。

林锐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训练场上忙碌的士兵,重重叹了口气。

找人的事,只能暂时先交给警察和媒体了,他反复叮嘱,一旦有任何线索,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

部队不能一日无主,尤其是在演习的关键时期。

叶锋的位置空悬已久,如今形势下,林锐接任炎夏军区总司令,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与此同时,W市。

叶锋一家的灭门惨案,调查陷入僵局,始终找不到凶手,连有价值的线索都匮乏。

社会舆论压力巨大。

为了平息民愤,给公众一个交代,炎夏国高层对W市的部分官员进行了问责处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案子成了悬案,渐渐被新的新闻覆盖,W市的市民们,也开始将这桩曾经轰动一时的惨案,慢慢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

时间倒回叶生从医院后门溜出来的那一刻。

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A市火车站,快!”

出租车汇入车流。

几天前,他趁着林锐不注意,偷偷回过一次家,说是拿点换洗衣物,实际上是取走了他姐姐以前塞给他、让他自己存着的零花钱,还有他的身份证。

没有这些,他寸步难行。

当林锐的车呼啸着冲进医院大门时,叶生乘坐的出租车刚刚抵达A市火车站的入口。

当林锐调动军警力量全城搜捕时,叶生已经拿着那张提前买好的、皱巴巴的火车票,挤上了南下的列车,目的地——Y省。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一列绿皮火车,正哐当哐当地行驶在崇山峻岭之间。拥挤而嘈杂的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蜷缩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脑袋靠着冰冷的铁皮,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风景。

他正是成功逃离W市的叶生。

火车即将到达终点站。叶生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城市轮廓,心里充满了茫然。

接下来该去哪里?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脚步。他要活下去,要变强,要找到凶手,要报仇。

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叶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出了火车站。

南方的阳光,炽热而刺眼。陌生的城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十二岁的叶生,孤身一人,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像一叶无助的扁舟,前路漫漫,未来渺茫。

他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的终点,通往的,是地狱,还是……重生?

走出火车站,叶生站在喧嚣的广场上,感到一阵眩晕和无所适从。

他身上的钱,在支付了最后一程的火车票后,几乎已经花光了,只剩下几个硬币。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已经一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看着路边小吃摊上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米线、包子,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他知道,他仅剩的几个硬币,什么也买不起。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周围的人们,要么行色匆匆,要么三五成群,欢声笑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

他就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迷离。

叶生找了一个僻静的公园角落,蜷缩在冰冷的长椅上,试图抵御夜晚的寒意和腹中的饥饿。

他想起了远方的家,想起了爸爸妈妈温暖的怀抱,想起了姐姐调皮的笑容。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他很快就擦干了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能哭!哭了也没用!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从这天起,叶生开始了真正的流浪生活。

他白天在城市各个角落游荡,捡拾垃圾桶里的剩饭剩菜,或者在菜市场捡拾被丢弃的烂菜叶充饥。

夜晚,他则找一些桥洞、废弃房屋或者公园长椅作为栖身之所。

他学会了如何在街头生存。他变得警惕而敏感,对周围的环境时刻保持着戒备。

他学会了躲避城管和流浪汉的欺凌,学会了在垃圾堆里寻找有用的东西,学会了用最少的钱,勉强维持生命。

饥饿、寒冷、疾病,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脸上布满了污垢,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成了一个小乞丐的模样。

他曾经试图找一些简单的零工,比如帮人擦鞋、搬东西,但因为年纪太小,又没有身份证,没人敢雇佣他。

他也曾经想过向好心人乞讨,但每次伸出手,都会想起爸爸妈妈教导他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不能向别人伸手!”

自尊心让他无法开口。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方式,顽强地生存着。

几个月过去了,叶生在街头的流浪生活,让他彻底蜕变。

他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司令员的儿子,而是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眼神中带着野性和警惕的街头流浪少年。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内心却更加坚韧。他亲眼看到了社会的残酷和人性的冷漠,也偶尔会遇到一些伸出援手的善良人。

这些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复杂、更深刻的认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仇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父母和姐姐惨死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幸福美满的家。

仇恨就像一团火焰,在他心底熊熊燃烧,支撑着他活下去。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很弱小,报仇遥遥无期。

但他相信,只要活下去,只要变强,总有一天,他能找到那个仇人,让他付出代价!

这天,叶生在城市郊区的一个破旧街区游荡。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破败,居民生活条件普遍不高。他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被人丢弃的食物或者有用的东西。

他走到一个看起来很古老,门口挂着“刘基祠”牌子的祠堂附近。

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在晒着太阳。

叶生太累了,也太饿了。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身体虚弱得厉害。

他感觉头重脚轻,眼前阵阵发黑。他走到祠堂旁边的一棵老树下,靠着树干,试图休息一下。

饥饿、疲惫、寒冷,以及内心深处那份沉重的悲伤和仇恨,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他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姐姐。他们是不是在天堂看着他?是不是在等他?

他不想死,他还不能死,他的仇还没有报!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了。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远。

他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很模糊。

“……这孩子怎么倒在这里了?”

“……好像是个流浪儿……”

“……快看看,还有气吗?”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了起来。那双手很粗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以及一种说不出的药草味。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救了他,可是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干净的旧被子。

房间很简陋,但很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他动了动身体,感觉浑身酸痛,但似乎比之前有力气多了。他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除了床,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僧袍,面容慈祥,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僧走了进来。

老僧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冒着热气,闻起来很香。

“小施主,你醒了?”

老僧看着叶生,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叶生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把这碗粥喝了吧。”

老僧将碗递给他,“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两天?

叶生心中一惊。他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热腾腾的粥下肚,温暖了他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饿坏了。喝完粥,叶生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将碗递还给老僧,轻声说道:“谢谢……谢谢大师救了我。”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出家人慈悲为怀,路遇困顿之人,自当施以援手。小施主,你为何流落街头?你的家人呢?”

听到“家人”两个字,叶生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将自己家破人亡的遭遇,以及这几个月来流浪街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僧。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但老僧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中蕴含的巨大悲痛和刻骨仇恨。

老僧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叶生说完,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老僧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叹息:“阿弥陀佛……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小施主年纪轻轻,竟承受如此巨大的苦难,令人唏嘘。”

他看着叶生那双虽然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心中微动。

他能感受到叶生身上浓烈的戾气和杀意,这股气息,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沉重,也太过危险。

“小施主,”老僧看着叶生,语气诚恳,“你心中的仇恨,我能理解。但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它能支撑你活下去,也能吞噬你的心智,让你坠入魔道。”

叶生抬起头,眼神坚定:“大师,我不想坠入魔道。我只想……报仇!血债血偿!”

老僧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能看出叶生的根骨不错,心性也坚韧。如果能加以引导,或许能成为一个有用之材。但如果任由这股仇恨滋长,他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杀戮机器,最终毁了自己。

“小施主,”老僧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你可愿留在寺中?随我学习?”

“学习?”

叶生愣了一下。

“嗯。”老僧点点头,“寺中虽清贫,但能为你提供一个安身之所。我虽不通武艺,但可教你佛法,修身养性,化解戾气。若你执意报仇,或许佛法也能为你指引一条道路。”

叶生听到“学习”二字,心里猛地一跳!

他以为老僧要教他武功!报仇!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力量!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双膝跪地,“噗通”一声,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大师!我愿意!我愿意留在寺中!求您收我为徒!”

叶生声音激动,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以为,这是老天爷给他报仇的机会!

老僧看着他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心中叹息。

他知道叶生误会了,他并没有武功可以传授。但他也没有点破,或许,这孩子需要一个希望,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好。”老僧伸手扶起叶生,“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为徒。我法号静心,以后,你便是我静心禅寺的弟子了。”

他顿了顿,看着叶生,缓缓说道:“既然入了佛门,便要有佛门弟子的样子。从今日起,你便不再叫叶生,我为你赐法号净尘。愿你能够扫尽心中尘埃,重获清净。”

净尘。

叶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叶生这个名字,就暂时被尘封了。

他将以净尘的身份,在这个寺庙里,等待着,积蓄着,为了那个遥远的复仇目标。

他以为,他的苦难生活,即将结束。他以为,他将在这里学到强大的武功,然后下山,手刃仇人。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另一段更加艰难,更加考验人性的磨砺。

而他以为的“武功”,也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静心禅寺,坐落在K市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上,规模不大,看起来有些破败。

寺里除了静心老僧,还有几个年轻的僧人,是静心老僧早年收的徒弟。

叶生,不,现在应该叫净尘了,在这里开始了他在寺庙里的新生活。

他原本以为,进了寺庙,就能跟着师父学武功,然后去报仇。

可是,现实很快就给了他当头一棒。静心老僧并没有教他任何武功。

每天,老僧只是带着他念经、打坐、扫地、砍柴、挑水、种菜……做的都是一些最基础、最枯燥的寺庙杂活。

净尘心里很失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想,也许师父是想先磨练他的心性,等他心性好了,才会教他真正的本事。

于是,他默默地忍受着,认真地做着每一件杂活。

然而,寺里的其他师兄弟们,对他却并不友好。他们是静心老僧早年收的徒弟,大多比净尘年纪大,入门时间也长。

他们原本就觉得静心老僧偏心,没有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他们。现在又突然来了个半路出家的小师弟,而且看起来根骨不错,他们心里自然更不平衡。

再加上净尘是个孤儿,没有任何背景,又对佛法一窍不通,整天闷闷不乐,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就更让他们看不顺眼了。

于是,净尘成了寺里最底层的存在。他每天要比别人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最脏最累的活,都会落到他头上。

扫地要扫最远的角落,挑水要挑最重的水桶,砍柴要砍最粗最硬的木头……

师兄弟们还会故意找茬,嘲笑他,欺负他。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净尘吗?怎么,扫个地都扫不好?是不是没吃饱啊?”

“别光顾着扫地了,快去把厕所刷了!臭死了!”

“喂,净尘,帮我把衣服洗了!洗干净点,不然没你饭吃!”

他们甚至会趁静心老僧不在的时候,偷偷打他,踢他。

“你以为你是谁啊?师父收你,不过是看你可怜!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臭要饭的!还想学武功?做梦去吧!”

净尘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告状。他知道,在这里,他没有任何依靠,只能靠自己。

他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压在心底,化作默默忍耐的力量。

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在房间里,按照静心老僧教他的调息法,打坐练气。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他相信师父不会骗他。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学习”的机会上。他必须要在这里变强,然后回去报仇。

日子就这样在枯燥的劳作和欺凌中一天天过去。净尘的身体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变得越来越结实,皮肤也晒得黝黑粗糙。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隐忍。他像一块顽石,在这座破败的寺庙里,默默地经受着风吹雨打,等待着属于他的时刻。

静心老僧似乎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干预。他只是每天带着净尘念经、打坐,教他一些佛理。

他希望用佛法的力量,慢慢化解净尘心中的戾气。

然而,净尘的心,已经被仇恨彻底占据,佛法的力量,似乎很难渗透进去。

他念经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佛祖,而是仇人;他打坐的时候,脑海中闪过的不是清净,而是血腥的画面。他像一个矛盾体,身体在接受着佛门的洗礼,内心却在滋养着魔道的种子。

静心老僧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要完全化解净尘心中的仇恨,并非易事。或许,只有时间,和更深的磨砺,才能做到。

可老僧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天,静心老僧突然病倒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病来得又急又猛,很快就卧床不起了。

寺里的师兄弟们虽然平时欺负净尘,但对静心老僧还是尊敬的。

他们轮流照顾老僧,给他喂药,擦洗身体。净尘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师父。

他知道,是师父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虽然师父没有教他武功,但他依然感激师父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情。

然而,静心老僧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在弥留之际,静心老僧拉着净尘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净尘……为师……能教你的……都教了……佛法……是让你修心……不是逃避……”

“记住……仇恨……会蒙蔽双眼……让你迷失方向……”

“为师……希望你……能够找到……真正的平静……”

“还有……切记……切记……不要……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老僧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在净尘的哭泣声中,停止了呼吸。

静心老僧圆寂了,寺里举行了简单的葬礼。老僧的遗体被火化,骨灰安葬在寺庙后山的塔林里。

静心老僧的去世,对净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尽管他知道师父没有教他武功,但师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是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

师父的离开,让他再次感受到了被抛弃的孤寂。

可更让他心寒的是,静心老僧去世后,寺里的师兄弟们,露出了他们最真实的面目。


那些年轻和尚没有表现出丝毫悲伤,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

“老头子终于死了!可算熬出头了!”

“就是!早该死了!整天就知道念经念经!烦死了!”

“以后寺里的事情,就由我们说了算了!再也不用看老头子的脸色了!”

他们甚至当着净尘的面,嘲笑他:“喂,小净尘,你师父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啊?哈哈哈哈!”

“别伤心了!反正他也没教你什么真本事!你还是个废物!”

“以后啊,你可得乖乖听我们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净尘看着他们那副嘴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和愤怒。

他没想到,这些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师兄弟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们对师父没有丝毫的尊敬和感激,只有冷漠和庆幸!他们虚伪!冷漠!残忍!

一股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冲动,在他心底涌现——逃离!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了虚伪和黑暗的地方!

他要逃离这里,去寻找真正的力量,去完成他的复仇!

然而,当他试图离开的时候,却被师兄弟们拦住了。

“想跑?”大师兄冷笑着看着他,“老头子死了,这寺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你这个小废物,还想去哪里?”

“就是!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老老实实待着吧!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奴隶了!想报仇?做梦去吧!”

他们不由分说,将净尘团团围住,然后,对着他拳打脚踢!

“砰!砰!砰!”

拳头和脚,雨点般落在净尘身上。

他没有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死死地咬着牙,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毒打。

他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狠毒的报复。他现在太弱了,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必须忍!他必须等!

直到他们打累了,才停下来。净尘浑身是伤,疼痛难忍,但他依然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把他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们的允许,不准放他出来!”

大师兄恶狠狠地说道。

两个师兄弟上前,架起遍体鳞伤的净尘,将他拖进了寺庙后面堆放柴火的破旧柴房里,然后锁上了门。

柴房里又黑又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净尘被扔在地上,身体像散架了一样,剧痛难忍。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柴房顶上那扇漏着光线的小天窗,眼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被囚禁?呵。他不会被困在这里的。

他一定会逃出去!他会记住今天所遭受的一切,记住这些师兄弟们的嘴脸。

他会记住他们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和屈辱。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一切,百倍千倍地还给他们!

仇恨的火焰,在黑暗潮湿的柴房里,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炽烈。

净尘开始打量着这个柴房。堆积如山的柴火,各种砍柴用的工具,一把生锈的斧头,一把破旧的锯子……

“这些东西,或许能帮到我。”

净尘喃喃道,当下他忍着剧痛,慢慢爬起来,开始仔细检查柴房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黑暗中,磨砺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挣脱牢笼的那一刻。

此时,柴房里一片漆黑,只有顶上那扇小天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净尘浑身疼痛,但他没有顾得上伤势,立刻开始观察这个临时囚笼。

柴房的门是木制的,看起来很厚实,外面上了锁。墙壁是土坯砌成的,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但整体还算坚固。顶上是木梁和瓦片,那扇小天窗就是开在瓦片上的。

他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又试着敲了敲墙壁,也是实心的。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堆放的柴火上,以及那些砍柴工具上。一把生锈的斧头,一把破旧的锯子,还有一些磨刀石和木楔子。

“这些东西,或许能成为逃脱工具。”

净尘又忍着疼痛爬到放工具的地方。

他拿起那把生锈的斧头,感觉了一下重量。虽然生锈了,但斧刃看起来还算锋利。他又拿起那把锯子,锯齿已经有些钝了,但应该还能用。

他坐在地上,开始思考逃脱的方案。

“直接劈门或者锯门,声音太大,肯定会惊动外面那帮人渣。而门看起来很结实,硬来恐怕行不通。墙壁似乎更难对付,土胚墙虽不是石头,但也很厚实,用工具挖凿恐怕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也容易发出声音。”

他抬头看向那扇小天窗。

“天窗不大,勉强够一个人钻出去。问题是怎么爬上去?以及怎么打开或者破坏它?”

天窗离地面很高,他够不着。

净尘看了看周围的柴火堆,眼睛亮了一下。或许,可以把柴火堆起来,搭成一个临时的高台!

说干就干!净尘忍着身上的剧痛,开始搬运柴火。

他将那些体积较大的柴火一块一块地搬到天窗下方,小心翼翼地堆叠起来。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他身上的伤势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剧痛,而且柴火很重,堆叠起来也不稳定。他必须小心翼翼,既要保证堆起来的高度足够,又要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更不能让柴火堆倒塌。

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着污垢和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也不知道花了多久,他终于将柴火堆到了足够的高度。

他站在柴火堆上,勉强能够够到天窗的边缘。他伸出手,摸索着天窗。天窗是木框的,上面钉着几根铁条,应该是为了防止小动物进入。

铁条看起来不是很粗,而且有些地方已经生锈了。他拿起了那把生锈的斧头,试图用斧刃砍断铁条。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柴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净尘心里一紧,立刻停了下来。

“不行,声音太大了!”

他换了锯子,试图锯断铁条。锯子钝钝的,锯起来很费劲,而且依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

他皱起眉头,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他再次仔细观察天窗和铁条。他发现,有些铁条和木框连接的地方,钉子已经松动了。

钉子!他想起了那些木楔子。或许可以用木楔子和斧头,把那些松动的钉子撬出来!他立刻改变策略。

他用斧头柄敲击木楔子,试图将木楔子楔入钉子和木框之间的缝隙。然后,再用斧头刃作为杠杆,试图将钉子撬出来。

这个方法虽然也有些声音,但比直接砍断或者锯断铁条的声音要小得多,而且更容易操作。

他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每一个动作都轻缓而精确。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第一根铁条终于被他撬了下来!净尘心中一喜,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铁条被他撬了下来。

他的手掌被磨出了血泡,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但他丝毫没有停歇。

终于,所有的铁条都被他弄掉了。天窗的木框也变得松动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吱呀——”天窗被他推开了!一股新鲜的空气,以及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柴房。

净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看了一眼外面,夜色正浓,天空挂着一弯残月。

寺庙里一片寂静,显然师兄弟们都已经睡着了。

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上柴火堆,然后从天窗钻了出去。他爬上柴房的屋顶,然后小心翼翼地跳到旁边的地面上。

他看了一眼这座破旧的寺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里是他短暂的容身之所,也是他承受屈辱的地方。

他没有停留,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朝着寺庙外跑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他穿过寺庙的院子,绕过大殿,朝着后山方向跑去。

他知道,后山是通往外界的小路。他跑得很快,尽管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风吹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种自由的味道。

他跑出了寺庙的范围,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下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寻找那个能够让他变强的地方。

他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雏鹰,在黑暗的夜空中,拼尽全力地飞翔着。

然而,他的逃跑并未完全瞒过所有人。

寺庙里,大师兄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侧耳倾听。

好像……好像是柴房那边传来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安。

他下了床,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朝着柴房走去。当他走到柴房门口,看到那扇被撬开的天窗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净尘跑了!”

他发出一声惊呼,立刻惊醒了其他的师兄弟。

“什么?那小子跑了?!”

“快!追!”

寺庙里顿时一片混乱。

师兄弟们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冲出寺庙,朝着后山方向追去。

然而,净尘已经跑远了。在夜色和山林的掩护下,他们很难追踪到他。

大师兄气急败坏地在山路上咒骂着。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瘦弱不起眼的小乞丐,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和手段!

他们追了一阵,没有发现净尘的踪迹,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寺庙。

净尘成功逃脱了寺庙的“囚笼”。他在山林里狂奔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停下来休息。

他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他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他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依靠。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仇恨,和对力量的渴望。

叶生在山洞里休息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再次启程。

他知道,寺庙的人肯定还在找他,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方向感,朝着山下走去。他知道,山下应该有公路,或许能搭车离开这里。

夜色再次降临,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虫鸣鸟叫和偶尔传来的野兽嘶吼声。

叶生小心翼翼地走着,他虽然在军营里学过一些野外生存知识,但毕竟实践经验很少,而且身体还有伤。

幸运的是,他没有遇到大型野兽。经过一夜的跋涉,天亮的时候,他终于走出了山林,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公路。

公路上偶尔有车辆经过,但大多是货车。叶生站在路边,伸出手,试图拦下一辆车。

然而,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司机们看到他衣衫褴褛,像个流浪儿,都避之不及。

叶生心里很失望,但没有放弃。他继续沿着公路走着,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过往的车辆。他知道,自己这样拦车太显眼了,也太危险了。

他需要换一种方式。他想起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些逃犯,他们会藏在货车里,偷渡到其他地方。或许,他也可以试试这个方法。

他找了一个公路边的隐蔽处,藏了起来,观察着来往的货车。

他注意到,有些货车停在路边休息或者装卸货物。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辆大型平板货车,上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停在路边,司机下车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东西。

叶生眼睛一亮!

他猫着腰,迅速冲了过去。他看了一眼货车后面,货物之间有一些缝隙,足够他藏身。他手脚并用地爬上货车,挤进了货物之间的缝隙。

空间很狭窄,而且货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他顾不上这些,尽量蜷缩着身体,让自己不被发现。

很快,司机回来了,发动了汽车。货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启动。

叶生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不知道这辆货车开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藏多久。他只希望,这辆车能带他离开这里,离那个寺庙越远越好。

货车一路疾驰,在公路上行驶了很长时间。

叶生在货物缝隙里颠簸着,又饿又渴,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货车停了下来。司机似乎下车检查货物。

“咦?这是什么?”

一个声音在货车后面响起,吓了叶生一跳!他被发现了!

他猛地从货物缝隙里钻出来,准备跳车逃跑。

司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叶生,也吓了一大跳:“你小子是谁?怎么藏在我车上?”


实际上,此刻叶生尚不知晓自己已然处于哀牢山景区附近,哀牢山乃旅游胜地,山上的旅店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下山购货,而他所坐的这辆货车,正是为那些旅店送货的。

哀牢山地处 Y 省哀牢山脉北段中南部,其得名于古哀牢国。据古籍记载,哀牢国是一个由多民族构成的强大联盟,故此又被称作“哀牢夷”。

如今,它既是炎夏国的地理标识,也是哀牢古国与傣族文化的历史见证。其主峰“哀牢山”亦有“炎夏虫谷”之称。

在“哀牢山”下,有一片繁密的雪铁枫树林,据说有人曾在这里见到过“野人”。

哀牢山凭借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成为众多动植物的栖息之所,诸多上古冰川时代的珍稀动植物在此繁衍生长。

在这片奇异之地,完整保存着十分广阔的原始森林,这在炎夏国甚至整个蓝星球皆属罕见。

故而,这里一直流传着诸多未解之谜和野人传说。

见货车司机发现自己,叶生没有回答,他赶紧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片荒郊野岭,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看起来很陌生。

他没有犹豫,猛地从货车上跳了下来。

“喂!别跑!”

司机想要追他。

叶生顾不上身后的喊声,拔腿就跑,冲向了远处的山脉。

他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树林里没有人烟,只有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丛。

他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喊声,才停下来休息。

他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喘息着。他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阳光很难穿透,显得有些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烂的气味。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这里离城市很远了。

他又看了看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心里有些茫然。

当下,密林里没有路,他只能凭着感觉,艰难地在树木和灌木丛中穿行。

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要恶劣得多。地面湿滑泥泞,到处都是藤蔓和荆棘,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或者划伤。

空气中弥漫着蚊虫,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和动物。

他感到越来越疲惫,身上的伤口也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而再次裂开,疼痛难忍。

很快,他迷失了方向,他只能凭着太阳的方向,勉强判断前进的方向。

然而,天气说变就变。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

紧接着,一阵大雾突然从密林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能见度变得极低,叶生连周围几米内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眼下他彻底失去了方向感,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头苍蝇,在这片大雾中乱闯。

雾气湿冷,让他的身体更加冰冷。

他感到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无力。

饥饿、寒冷、疲惫、迷失……以及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悲伤和仇恨,像魔鬼一样啃噬着他的精神。

他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姐姐。他们是不是真的离他而去了?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眼泪,在冰冷的雾气中凝结。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累,越来越冷。

最终,在一片诡异的黑白枫树林里,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浑身颤抖着。

“这枫树好生奇怪,叶子怎么是白色,树干又是黑色呢,难道我眼花了吗?”

忽然,他感觉自己身体一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地面冰冷而潮湿。他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意识渐渐模糊。

叶生感到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仿佛要被这冰冷的雾气彻底冻僵。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远处出现了一片白雪覆盖的森林,以及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幻觉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彻底陷入了黑暗。

就这样,这片神秘恐怖的哀牢山原始森林,再次吞噬了一个渺小的生命。或者说……又一次,给了一个少年重生的机会。

当叶生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一股滚烫的热流,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从那种彻骨的冰冷中,一点一点地苏醒过来。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蒸汽。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泡在一个木桶里,木桶里的水滚烫无比,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草味。

这是哪里?

他努力想动弹一下,却发现身体非常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且……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他心中一惊,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动,好好泡着。”

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叶生转过头,透过弥漫的蒸汽,他看到一个身影坐在木桶旁边。

蒸汽太浓,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看到一头如雪般的长发,倾泻而下,一直垂到腰际。

白发女子?是那个在他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白色身影吗?

叶生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这是谁?为什么救他?这里又是哪里?

他想开口问,但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发不出声音。

白发女子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轻声说道:“你身中寒毒,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身体虚弱,暂时不要说话。好好泡着药浴,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

寒毒?雪地?

叶生努力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迷失在一片黑白枫树密林里,遇到了大雾,然后……然后就倒在了雪地里。

当下,他看向坐在旁边的白发女子,满是疑虑。

她的白发,在水蒸汽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又为什么会救他?

药浴持续了很长时间。

叶生感觉体内的寒意一点点被驱散,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和力气。

当药浴的水温渐渐下降,蒸汽也散去了不少时,叶生终于看清了白发女子的样子。


那是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皮肤白皙如雪,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她的气质空灵出尘,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她的头发,却是雪白色的,与她年轻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叶生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惊叹和敬畏。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白发女子注意到叶生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般美丽。

“感觉好些了吗?”

她问道。叶生点点头,试着开口,声音依然有些沙哑:“好多了……谢谢您救了我……您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谁不重要。”白发女子轻声说道,“这里是哀牢山原始森林的核心区,一个外人很难找到的地方。”

“哀牢山核心区?”

闻言,叶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以前他听姐姐叶雨讲过这片恐怖之地。

哀牢山原始森林,那可是出了名的险恶地域,据说里面有各种奇特的生物,甚至有人说有野人出没。

“想不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这里,而且还活了下来?”

叶生心中震惊。他竟来到了这种地方!

“你很幸运,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我住的地方,否则,在这片森林里,你恐怕很难活下来。”

白发女子说着,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干净的兽皮衣递给叶生。

“穿上吧,别着凉了。”

叶生接过兽皮衣,穿在身上。兽皮很柔软,也很暖和。

“您为什么救我?”

叶生看着她,疑惑地问道。白发女子笑了笑:“或许……是缘分吧。我在雪铁枫树林里发现了昏迷的你,看你还有一口气,便把你带回来了。”

雪铁枫树林?

叶生想起自己倒下的地方,原来那种黑白枫树叫雪铁枫。

“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女子问道。

“叶生。”

叶生回答道。

“叶生……”

白发女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您……您是野人吗?”

叶生忍不住问道。

他之前就听说哀牢山有野人,而且眼前这个女子,虽然长得很美,但生活在这种地方,又有着一头白发,实在太诡异了,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野人了呢?

白发女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风铃。

“野人?我可不是那种浑身长毛,茹毛饮血的野人。”

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哀牢山里,确实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会说话的鹦鹉,会飞的蛇,力大无穷的人熊,还有……冰湖里的水怪。”

会说话的鹦鹉?会飞的蛇?人熊?冰湖水怪?

叶生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生物!

“小家伙,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而且还浑身是伤,又中了寒毒?”

白发女子敛去笑容,认真地看着叶生,问道。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伤势和经历,叶生心中的悲伤和仇恨再次涌了上来。

他低下头,将自己家破人亡的遭遇,以及流浪、逃亡、被欺凌、误入哀牢山的一切,再次向白发女子倾诉。

他讲得很慢,很详细。讲到父母和姐姐惨死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白发女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当叶生讲完,她沉默了良久。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却经历了如此巨大苦难的孩子,感受到了他身上浓烈的悲伤、仇恨和那份不屈的求生欲望。

她能看出,这个孩子根骨不错,心性坚韧,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戾气。

这股戾气,如果加以引导,或许能成为他复仇的力量。

同时,她也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和仇恨。

或许,她和这个孩子,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相似的命运。

白发女子看着叶生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但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缓缓开口问道:“小家伙,你可愿随我学习?”

学习?

叶生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是学武功吗?”

这次,叶生学聪明了,率先开口问道。

他可不想和之前在静心禅寺一样,学习打坐念经,挑水种菜。

“算是吧!”

白发女子轻声道。

闻言,叶生眼睛一亮,白发女子要教他武功了!

“愿意!我愿意!”

当下,叶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白发女子面前,“求您收我为徒!教我本事!我要报仇!”

白发女子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孩子心里想的,和她想教的,或许并不完全一样。

但她还是伸出手,扶起了叶生。

“好。”她轻声说道,“既然你愿意,我便收你为徒。不过你要记住,习武之路,异常艰险,充满了痛苦和磨砺。”

白发女子顿了顿,目光忽然一冷,继续说道:“而且,我教你的,是杀人的本事,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技巧。这条路,你一旦踏上,就很难回头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

叶生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坚定。

“只要能报仇,再苦再难,就算会死,我都不怕!”

白发女子看着他那双充满决绝的眼睛,心中叹息。

这孩子,心性太坚韧了,也太偏执了,不知他以后的路会是怎样!

“好。”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哀牢山白雪门……不,哀牢山这一脉的弟子了。不过,我没有门派,只有我一个人。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叶生因为心中激动万分,并没有留意刚才白发女子无意间说出来的那几个字。

当下,叶生双目热泪滚动,他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学习本事,报仇雪恨的机会!

“师父!”

他恭恭敬敬地向白发女子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白发女子扶起他,“从今天起,你便在这里住下。我会教你本事,用十年时间,让你有能力去报你家的血仇。”

十年!叶生心中一凛。

十年?这么久?

但他立刻又释然了。十年也好!他才十二岁,十年后也不过二十二。

他有的是时间!而且,师父说用十年时间让他有能力报仇,这说明师父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

他看着白发女子,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期待。

“谢谢师父!”白发女子看着他,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抹清冷的笑容:“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你的‘学习’……就会正式开始了。记住,这可不是你之前讲的在军营里那种过家家式的训练。”

叶生心里一紧,但眼神依然坚定。他知道,师父说的“学习”,一定很艰难。但他不怕!为了报仇,他什么苦都能吃!

自此,哀牢山原始森林深处,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拜了一个神秘的白发女子为师,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复仇之路。而他并不知道,他拜的这个师父,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历,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白发女子,也就是叶生的师父,并没有给他太多适应的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当叶生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师父从床上拎了起来。

屋外天还没亮,寒风凛冽。

哀牢山核心区的早晨,气温低得惊人。

“起来!洗澡!”

师父的声音清冷而干脆。

洗澡?叶生有些迷糊地看着师父,不知道在这种鬼天气里洗什么澡。

师父指了指屋外院子里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里正冒着腾腾的蒸汽。

“去!泡进去!”

叶生走到木桶边,探头看了一眼。

木桶里的水是滚烫的,而且里面漂浮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草,散发着一股浓郁刺鼻的气味。

“师父,这是……”

“这是药浴。”师父解释道,“你体内的寒毒还没有完全清除,而且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底子太弱。这药浴可以帮你排除体内毒素和寒气,强健体魄,打通经脉。以后每天早上,都要泡一个时辰。”

叶生硬着头皮,脱光衣服,跳进了滚烫的药浴桶里。

“嘶——!”

药水实在是太烫了!叶生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烫熟了!而且药草的味道也很刺鼻,让他有些想吐。

他咬着牙,强忍着不适。

师父说的没错,这药浴确实不是“过家家式”的训练。

药浴刚开始的时候,叶生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排出体外。

泡完药浴,叶生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身体也暖洋洋的。

但是,这只是开始。吃过早饭,师父就带他去了屋子后面的树林。

“从今天开始,你的第一个训练科目——砍树!”

师父指着树林里那些高大粗壮的巨木,说道。

砍树?叶生愣住了。

他以为师父会教他拳脚功夫或者轻功身法,没想到竟然是砍树!

“师父,我为什么要砍树啊?”

叶生不解地问道。

“废话!不砍树,哪来的柴火烧水给你泡药浴?哪来的木头盖房子住?”师父白了他一眼,“而且,砍树可以锻炼你的力量、耐力和协调性。这些都是习武的基础!”

叶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砍树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师父递给他一把锋利的斧头:“喏,就从这棵开始吧。什么时候把这棵砍倒了,什么时候休息。”

叶生看了一眼师父指的那棵树,直径足有半米粗,高耸入云。

这么大的树,他这十二岁的小身板,什么时候才能砍倒啊?但他没有抱怨,接过斧头,走到树前,深吸一口气,开始挥动斧头,朝着树干砍去。

“砰!砰!砰!”

斧头砍在坚硬的树干上,发出一声声闷响。每砍一下,叶生都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他的力气太小了,斧头砍在树干上,连一点皮都没砍掉。

师父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叶生没有气馁,他咬紧牙关,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斧头。

他知道,这是师父给他的考验,他必须坚持下去。汗水很快就湿透了他的衣服,手臂也越来越酸痛。

但他没有停下,脑海中闪过的,是父母和姐姐惨死的样子,是那些欺凌他的师兄弟们的嘴脸,是自己曾经遭受的屈辱。

仇恨,化作了他力量的源泉。

他不知道自己砍了多久,只知道累得几乎站不稳了。但他依然坚持着,直到师父开口。

“停下吧。”

师父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树干上连浅痕都算不上的印记,又看了看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的叶生。

“你今天做得很好。”师父淡淡地说道,“砍树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重要的是坚持。每天砍一个时辰,什么时候砍倒了,什么时候换下一棵。”

叶生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除了砍树,师父还给他布置了其他的训练科目。比如,每天在雪地里跑步。

哀牢山核心区常年积雪,师父让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厚厚的雪地里奔跑。

这不仅锻炼了他的耐力,也磨练了他的意志。

还有,在冰冷的溪水中洗澡。即使在寒冬腊月,师父也让他跳进冰冷的溪水里,用溪水冲洗身体。这不仅能增强他的抗寒能力,也能让他学会如何在极端环境下生存。

每天的训练都异常艰苦,让叶生筋疲力尽。但他没有抱怨,没有退缩。

他知道,这是他变强的唯一途径。他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师父教给他的一切。他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少年,而是一个为了复仇,甘愿承受一切痛苦的战士。

在这些严酷的体魄训练中,叶生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肌肉变得结实有力,耐力惊人,抗寒能力也大大增强。原本瘦弱的身躯,变得如同小豹子般矫健。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师父说过,这些只是基础。真正的“杀人本事”,还在后面。

但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完成他的复仇!

随着体魄训练的深入,师父开始增加新的训练科目。

这天,师父带着叶生进入了更深的密林。

“从今天开始,你还需要学会打猎。”师父说道,“在这片森林里,想要活下去,光靠吃树皮草根是不够的。你需要学会获取食物,也要学会如何应对危险。”

打猎?叶生眼睛一亮。这听起来比砍树和跑步有趣多了!师父没有给他弓箭或者猎枪,只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片森林里有很多野兽,有些很危险。”师父叮嘱道,“打猎的时候,要小心。记住,你不是去玩,你是去生存。”

叶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师父教了他一些基本的追踪技巧,如何分辨动物的足迹,如何判断动物的习性,如何利用地形进行埋伏等等。

然后,师父就让他独自一人,进入密林深处,开始他的第一次打猎。

叶生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他像一个真正的猎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穿梭着,眼睛扫视着四周,耳朵聆听着风吹草动。

他发现,师父教他的追踪技巧非常实用。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足迹和粪便,判断出附近有动物出没。

经过一番耐心的追踪,他终于发现了一只野兔。野兔正在低头吃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叶生心中一喜,悄悄地摸了过去。当他靠近野兔时,猛地扑了上去!野兔受到惊吓,想要逃跑,但叶生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它。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捕获猎物,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用匕首干净利落地割断了野兔的喉咙,然后小心翼翼地剥皮、处理内脏。这些技能,都是师父之前教过他的。

回到住处,师父看了看他带回来的野兔,淡淡地评价道:“不错,至少不会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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