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块长在街角的、会呼吸的石头,用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指,笨拙而固执地,一针一线地修补着别人脚上的破洞,仿佛这样,就能一点一点地,把被战火和离散撕得粉碎的人生,也勉强缝补起来。
日子在锤子的敲打和锥子的穿刺中,缓慢而滞重地向前爬行。
十年战乱的硝烟似乎刚刚散去,空气中却又开始弥漫起一种新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口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热。
墙壁上刷满了巨大的、血红的标语,像一道道刺眼的伤疤。
街上的人,眼神里多了些警惕和躲闪。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如同灌满了铅。
李顺刚给一个熟客钉好鞋掌,正低头收拾工具。
摊子前忽然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
不是顾客。
清一色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胳膊上套着鲜红的袖章,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亢奋和凶狠的表情。
为首的是个瘦高个,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李顺,又扫过他脚边那个破旧的、满是污渍的工具箱。
“喂!
修鞋的!”
瘦高个的声音又尖又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有人举报你!
说你这箱子里,藏着反动派留下的东西!
是不是?”
李顺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把豁口的锤子,指关节捏得发白。
工具箱里?
除了那些破旧的修鞋工具,唯一特别的就是……就是那个父亲留下的小小夹层。
那里面……他脑子一片混乱。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父亲模糊的影像和一句早已融入他骨血的教诲。
可这话,如何能说得清?
“没……没有……”他抬起头,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都是……都是修鞋的家伙什儿……没有?”
瘦高个冷笑一声,猛地踏前一步,一脚踢在李顺的修鞋摊上!
木板钉成的简陋架子哗啦一声散了架,几双待修的破鞋滚落一地。
“搜!
给我仔细搜!
反动派的余毒,一个也不能放过!”
他一挥手。
几个红袖章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们粗暴地掀翻李顺坐的小马扎,将他推搡到一边。
李顺站立不稳,那条残腿剧痛钻心,踉跄着摔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