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石板路。
往日这时辰,该是挑担卖菜的、吆喝馄饨的、推着独轮车吱呀作响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市井的喧腾。
此刻,却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
只有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模糊的、分不清是呵斥还是哭嚎的杂音,断断续续,像钝刀子割着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捏着锥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锥尖狠狠扎进厚厚的鞋底,发出沉闷的“噗”声。
他不再停顿,手臂的肌肉绷紧,一下快过一下地扎孔、引线、拉扯。
麻线穿过皮革的嘶啦声变得急促而单调,盖过了王胖子还在絮叨的、关于炮火和兵乱的细节,也试图盖过心底那片被炮声震裂开的、深不见底的惶恐。
他只想赶紧把这双鞋修好,仿佛这鞋底上密密麻麻的针脚,能缝合这骤然撕裂的、令人窒息的早晨。
阳光终于艰难地刺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斜斜地打在李顺身边那个半旧的、油光锃亮的木制修鞋箱上。
箱子四角包着磨损的铜皮,箱盖内侧密密麻麻挂满了大小不一的铁鞋楦、形状各异的皮补丁、各种型号的钉子和锤子,还有几团不同颜色的麻线。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习惯性地用粗糙的手掌,在箱盖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被磨得异常光滑的小小凹陷处,极快地摩挲了一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凹陷底下,藏着一个小小的、极其隐秘的夹层。
这个动作几乎成了他劳作间隙的本能,像一种无声的告慰。
“顺子哥!”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带着清晨的露水气飘过来。
李顺抬起头,脸上那些被苦难刻下的沟壑仿佛被这声音短暂地熨平了少许。
巷子那头,穿着碎花薄袄的小芸,像只轻盈的燕子般跑了过来。
她脸蛋红扑扑的,两根乌黑的辫子随着跑动在肩头跳跃。
手里小心地捧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玉米面窝头。
“给!”
小芸把窝头塞到李顺手里,指尖微凉。
她挨着李顺的小马扎边蹲下,下巴搁在膝盖上,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膝头那只快要修好的鞋,“娘说,让你趁热吃。”
窝头粗糙温热的感觉透过掌心传来,李顺的心也跟着暖了一下。
他掰开一个,把大半个递给小芸。
小芸也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