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小满顾行之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妃在逃,我却摆摊算命李小满顾行之全文》,由网络作家“墨水桔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小满万万没想到,新学期第一天,灾难就以“物理攻击”的形式降临了。她才刚拐出校门,正琢磨中午是吃黄焖鸡还是麻辣烫,头顶忽然“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一坨重物从天而降,精准砸中她脑袋。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坐地上,耳朵嗡得像进了地铁隧道。“……姑娘,你没事吧?”一个低哑得很有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李小满努力睁开眼,先看到一双手,修长干净,掌心似乎还有淡红色的伤痕。她再抬头,一个……古装男人?对方一身灰蓝色直裾长袍,头发半披半束,脸上沾着落叶和尘土,正拧眉看她。李小满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那人已经冲她拱手,正经八百道:“姑娘,可否请你起开一下,你压到我剑了。”李小满:“?”她低头一看,果然屁股底下压着一截破旧剑柄,剑身像是……淘宝买...
《贵妃在逃,我却摆摊算命李小满顾行之全文》精彩片段
李小满万万没想到,新学期第一天,灾难就以“物理攻击”的形式降临了。
她才刚拐出校门,正琢磨中午是吃黄焖鸡还是麻辣烫,头顶忽然“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一坨重物从天而降,精准砸中她脑袋。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坐地上,耳朵嗡得像进了地铁隧道。
“……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低哑得很有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李小满努力睁开眼,先看到一双手,修长干净,掌心似乎还有淡红色的伤痕。
她再抬头,一个……古装男人?
对方一身灰蓝色直裾长袍,头发半披半束,脸上沾着落叶和尘土,正拧眉看她。
李小满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那人已经冲她拱手,正经八百道:
“姑娘,可否请你起开一下,你压到我剑了。”
李小满:“?”
她低头一看,果然屁股底下压着一截破旧剑柄,剑身像是……淘宝买的?仿古版?
她吸了一口气,忍着脑袋上的包,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你从哪掉下来的?”
“树上。”
“……你睡树上?”
“我等你。”
李小满脑门抽了抽。现在的小剧本杀NPC都卷成这样了?穿成古人蹲树上等玩家?
她决定报警。
可她刚掏出手机,那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手腕,声音低得像有风穿过喉咙:
“别报。我不是坏人。我是来还你一样东西”
李小满彻底沉默了。
不是她骂人,是这事实在有点疯。
她人生二十年,成绩平平、家庭平平,长相也只是小家碧玉,从没写过玛丽苏剧本,怎么忽然冒出个从树上掉下来的“NPC男主”,还带着古剑?
她正想再怼几句,那人却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眼前。
——是一只泛黄的小纸鹤。
纸角还贴着一个写了“满”字的小红签,潦草但眼熟。
李小满脸一僵。
这字,是她的。她小时候写的。
她从六岁起就喜欢折纸鹤,每天乱写乱画留个名字,自称“李将军”,给自己折的“军队”。
可这事除了她奶奶,没人知道。
她打量着男人:“你谁?”
对方一脸真诚:“我是你夫君。”
李小满:“……”
她果断转身就跑。
这人绝对是疯子。疯得还挺帅那种。
可她没注意,跑出两步后,脚底踩到纸鹤尖角,身体失衡,眼看就要摔。
身后那男人一步上前,稳稳扶住她腰,力道刚好。
李小满跌进他怀里,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声音很低,像咬着牙说的: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摔。”
李小满:“?”
他这中二台词真的背得好熟练啊。
她正要挣开,男人忽然盯着她手腕——她手腕上有一颗小痣,颜色深,位置偏下。
他怔了两秒,喃喃道:“……真的是你。”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歉疚的情绪,“你还记得我吗?”
李小满:“对不起,我除了黄焖鸡,谁都不记得。”
男人轻轻笑了。
李小满觉得,完蛋,这人肯定有毛病,而且还不轻。
可她心脏却莫名一紧。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烈,或是那纸鹤太旧,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睡觉前的梦——
梦里有个穿古装的少年,站在一座钟楼下,对她伸手,语气冰冷地说:“你别再来了。”
她一直以为那是小时候看古装剧看多了的臆想。
现在,她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你叫什么?”她问。
男人淡淡道:“顾行之。”
她下意识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像钥匙一样,咔哒一声,在她心里开了个缝。
缝里有风吹出来,像是——很久以前就被遗忘了的声音。
第二天,李小满在书包夹层里,发现了一只泛黄的纸鹤。
不是昨天那只。
是她从没见过的一只。
纸鹤里,塞着一张字条:
“钟声响时,请你记得我。”
当天晚上,李小满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条石板路上,天是昏黄的,风吹得耳朵嗡嗡响。她怀里捧着一把小纸鹤,前面站着一个穿盔甲的少年,看不清脸,但声音冷得像石头缝里刮出来的风:
“你别再来了。”
她一愣,那少年却转身走了,一地纸鹤被风吹得乱飞,像白色的小鸟,撞到她眼睛疼得厉害。
——她醒了。
现实中,李小满顶着鸡窝头在教室里翻书包找作业,结果从夹层里翻出了一只旧纸鹤。
不是昨天那只。颜色不一样,纸边泛黄,像从老照片里飞出来的。
她皱眉,慢动作一样打开那只纸鹤。
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钟声响时,请你记得我。”
她一激灵,手机刚好在这个时候“叮”了一声,是日历提醒:明天钟楼开放日,游客限时参观。
李小满盯着屏幕两秒,然后果断删掉了提醒,顺便关了手机上的闹钟。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去凑热闹。
可第二天她还是去了。
原因很简单——顾行之不请自来,站在她家门口,还从怀里掏出——豆浆和包子?一脸人畜无害:“还热的,尝尝看。”
李小满有点怕:……那我要是不吃呢?
“那你大概率会迟到。”他温和地补充,“而且你现在书包拉链没拉,作业快掉了。”
她低头一看,果然。
于是她一边喝着热豆浆一边被迫听他长篇大论且浮夸至极的自我介绍,听完只想打人。
“你是小侯爷?”她不信,“你来搞穿越游戏的?”
“不是游戏。”顾行之盯着她,沉默了一会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是补一场错过的告别。”
李小满:“……你这个人是不是看偶像剧看多了?”
顾行之笑而不语,只递给她一张钟楼参观券。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看着她,眼底有点藏不住的落寞,“你小时候说过,有一天要把纸鹤飞到钟楼顶上——那就能许愿。”
李小满心里微微一震。
这句她真说过。小学五年级,她跟奶奶爬钟楼迷了路,在塔底说了这句话,还许愿长大以后有人保护她。
可那时她才十岁,怎么可能有人听见?
顾行之低头看她,语气低下来:“你小时候折纸很丑,但我都收着。”
“……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那个没来赴约的人。”
李小满脑子嗡了一下。
她站着没说话,顾行之也不催,只是递给她一只新的纸鹤,纸上写着三个字:
“回忆启动。”
——这不是她写的字。
但她手心却忽然有点发热。
一种奇怪的、像电流一样的东西,从纸鹤的折痕上传来,扎进她的手心。
下一秒,她耳边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
“钥匙确认,启动权限一。”
李小满懵了。
“你有没有觉得,”顾行之慢慢开口,“你其实从来不是普通人。”
她想说你在讲科幻?
结果他却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信上写着她的名字,字迹娟秀。
“你奶奶留下的。”他说,“留给你的十八岁信封。”
李小满一怔,颤着手打开信——
满满,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快要记起来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孩子。你的命运在钟声之后会再次开始。答应我,别怕那个男孩。原谅他。你要听他说完。——奶奶
李小满呆住了。
顾行之轻声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记得——你是钥匙。你也是我这一次,唯一的答案。”
那天晚上,李小满梦见钟楼的门开了。
门后不是塔楼,而是一座荒废的王府。
院子里落满纸鹤,一个少年坐在石阶上,嘴角有血,抬眼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刀。
他说:
“李小满,你当年到底有没有信我?”
李小满最近总梦见钟楼。
梦里有雨,有火,有成千上万只纸鹤在天上飞,像是某种巨大的告别仪式。
而在梦的尽头,总有那个冷着脸的少年,坐在荒废的王府台阶上,捧着一封信,一遍一遍念她的名字。
“李小满,你当年到底有没有信我?”
她实在不想承认,但她怕了。
怕梦是真的。怕顾行之说的,全都不是疯话。
更怕自己,其实早就把“真相”藏起来了,只是从来不敢看。
第三节下课,她去顶楼天台吹风。
还没站稳,顾行之就从阴影里冒出来,李小满吓了一跳。
“你又来干嘛?”
“你怕我?”他望着她,眼神倒是清澈,“还是怕梦?”
李小满翻了个白眼:“我怕我妈说我早恋。”
顾行之嘴角一勾:“那我得更快点了。”
李小满:“?”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你是不是以前当过渣男?”
“没有。我只当过你一个人身边的人。”
她一噎,脸有点烫,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这人讲话太不要脸。
但天知道,她根本控制不住地、越来越频繁梦见那个“前世”。
越来越多的细节开始拼上:
——她好像是个没落将门的小姐,父母早亡,入宫为女史,脾气很倔,笔杆子很硬。
——那个少年,是权贵之后,名唤顾行之,封小侯,战场归来,却因为一场“书信造假案”对她心生误解。
——最讽刺的是,那封被他当成证据的“私通信”,其实是她偷偷为他写下的辞别信。
梦里最后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顾行之骑马入京,风雪夜里只见到她被押赴城门,她披着红披风,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他没追上。
梦到这儿,李小满会被活活吓醒,醒来后喘气像刚跑完一千米。
她开始不敢睡觉。
她还不敢告诉他——她开始记得了。
因为她还没准备好面对“那一世的结局”。
直到那天,她和顾行之一起去钟楼——
阳光斜斜的,钟楼的老管事看着顾行之,半天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您……您是顾家那位小侯爷?”
顾行之没否认,只轻声问他一句:“还记得十三年前失踪的那把钥匙吗?”
老管事一怔,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发黄的记录簿,哆哆嗦嗦翻到第七页,念出几个字。
“钥匙名——‘归途’;持有人——李氏满。”
李小满呆住了。
她记起梦里的那个箱子,梦里的钟声,梦里的自己跌跌撞撞奔向一个门——门后是火,是雪,是人间悲喜。
顾行之垂眸看她:“你是钥匙,我,是守门人。”
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发,语气低哑:“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句‘我信你’,等了多少年。”
李小满仰头看他,喉咙有点涩,却轻声道:
“你那时候一句解释都不给我,凭什么我信你?”
顾行之一怔。
下一秒,钟声响起。
“咚——”
他脸色微变,拉住她的手:
“来不及了,时辰到了。”
“你要带我去哪?”
“回去。”
他低声道:
“回你本来的地方,也回我没有解释清楚的那一夜。”
李小满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再睁眼时,钟楼不见了,现代不见了,校服也不见了。
她站在一片大雪中,身边是王府高墙,一匹受惊的马疾驰而过,街角有人在吆喝:“小侯爷归京了——”
她低头,自己穿着一身旧袄,身边捧着一叠奏折,纸角写着:
“女史李满,笔削如刀。”
顾行之策马而来,望着她,眼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一次,给我个机会,好吗?”
李小满抿唇,半晌,丢给他一句:
“那你可别再走了。”
她转身准备跟他进府,突然——
人群中一位身着暗红衣袍的男子望着她,神情森冷。
他身后有人低语:“那是太傅之子沈容。”
“沈家,是李家那年抄家的……执笔人。”
李小满手一抖。
原来,真正的局,还没开始……
李小满没想到自己刚落地古代,还没站稳脚跟,就撞见了仇人。
准确说,是梦里抄了她家、送她入狱、还笑得优雅的——沈容。
“他现在是太傅之子,”顾行之一边扶她上马,一边低声道,“前朝功臣之后,权倾朝野,手腕毒辣。”
“所以我前世就被这人搞垮的?”李小满盯着远处那一抹暗红身影,眼里闪过一丝警觉,“我怎么感觉他刚才还在笑?”
“因为他认出你了。”
“那你呢?”她忽然回头看他,“你那时是不是也认出我来,却一句话都没说?”
顾行之勒住缰绳,脸色微微一变。
“……我那时以为你真的背叛了我。”
“所以你信别人信得干净,唯独不信我?”
“我……”顾行之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可风雪扑面,一切声音都被淹没了。
李小满咬着牙没再问,默默低头。
她是回来了。回到那个被冤屈、被误会、被关押、被遗弃的前世。
可她不是来当受害者的。
她是来翻盘的。
进府后,李小满被安置在偏院,说是“回乡探亲的远亲小姐”。
她半夜偷偷翻出前世留给自己的纸笔,一边在脑子里整理记忆,一边列表:
• 顾行之:小侯爷,误会她、但貌似记得前世,正在试图补偿。
• 沈容:太傅之子,文臣权贵,前世参与抄家,背后似有隐情。
• 自己:原身份是女史,脑子清楚,笔头毒辣,未来可能查案/揭密/打脸。
正写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她警觉地抬头。
窗户“咔哒”一声被推开,一只熟悉的纸鹤落进她手里。
她摊开纸鹤,里面写着一行小字:
“小心沈家,不止他一个人记得。”
第二天,她便被请去参加沈太傅府上的一场“文宴”。
名义上是赏花吟诗,实际上就是上流圈子互相摸底、比文才、拉交情的地方。
顾行之坐在主位上,一身锦衣华服,端着茶,面无表情看她被请上台。
沈容笑吟吟站在一旁:“这位李小姐前些日子在书馆写了篇《论律例之失》,笔锋犀利,引起不少讨论。”
李小满心里“咯噔”一下。
这篇文她写过,但那是她偷偷送去书馆的稿子,没署名。
沈容竟然查到了?
她强压住心慌,浅笑一声:“不过是胡乱写写,献丑了。”
沈容眸光一闪,笑意更浓:
“李小姐若是胡乱写写便可击中朝中争议要点,那若认真起来,岂非能左右风向?”
这话听起来是夸,其实是明晃晃的套话加警告。
她这是被“钦点”进场了。
顾行之脸色微变,还未开口,沈容却温声道:“我看李小姐不像寻常女子,不若入宫为女史,替皇上修编律书?”
众人哗然。
入宫,就是进局。
纸面上的风光,实则步步深陷。
李小满淡定一笑:“沈公子谬赞,律书浩繁,我怕一时难以胜任。”
沈容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急,我等得起。”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梦里那个夜晚,自己被戴枷锁、押往狱中,而台阶上那个戴着手套的青年,正是沈容。
顾行之终于出声:
“她不适合进宫。”
陆容挑眉:“这话该陛下来定,侯爷怕不是越俎代庖了?”
“我是怕你再做局。”顾行之站起身,冷笑,“有些人惯于布网,手段虽文,心却不正。”
空气一时紧绷,众人不敢出声。
李小满端着茶,心里只一个念头:
——前世的误会,只是表象。
真正的风暴,还没开始。
当晚,顾行之送她回府,路上她突然问他:
“你真的后悔吗?”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那是一块玉佩,边缘有个隐约缺口。
她定睛一看,忽然想到,梦里被自己扔出去的,正是这一块玉。
“你那天……为什么不追我?”
顾行之沉默片刻,低声道:
“因为我想让你主动回来。”
李小满心一颤,还未作答,耳边忽然传来咯吱咯吱的机械声音:
“权限二开启,记忆同步进度:70%。进入下阶段任务。”
她脸色变了。
下一秒,玉佩发出一道微光。
她和顾行之被光芒包围,而面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门后,赫然是一间密室。
密室墙上,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正是她。
而她身后,竟站着沈容。
她从没想过,自己不过是随手扔掉的一块玉,居然能变成一把钥匙。
而这密室的存在,撕开了梦境,把她硬生生拖回现实。
画像上,她穿着前朝女史的衣冠,神情冷冽,眉目清晰。
更诡异的是,画像中她背后站着一个男人,脸半掩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
——沈容。
“这不是画像。”顾行之沉声道,“是记忆映像。”
“什么意思?”李小满抬头。
顾行之伸手揭开画角,露出背后的铭文:“‘无面之局,四面皆敌。唯我知你,唯你负我。’”
她忽地心跳一顿。
这不是她写的诗吗?
那年在狱中,她在墙上刻过这几句——当时她被背叛、被质疑,身边皆是冷眼,她一夜之间从青史名女变成“叛贼同党”。
只有一句话刻在心里:
“唯我知你,唯你负我。”
她猛地回头看顾行之:“你也记得?”
“断断续续,但我知道,我信错了人。”他眼神深沉,“那年我也收到过一只纸鹤,上面写着‘她不是叛徒’。”
李小满怔住。
“我一直想找那个写纸鹤的人,”他轻声道,“直到刚才你问我‘那天为什么不追’……我就知道,是你。”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又像有个声音在催促她继续往前走。
密室内,除了画像,还有一个木匣。
她打开,里面是一封信、一张地图,还有一卷破损的书页。
信笺是旧的,落款却清晰——“小满启”。
信里没有称呼,只有一句话:
“若你看见它,说明我们都失败了。”
她指尖微颤。
这不是她写的字,却极像她前世女史馆里那位同僚——林寂——那人温和、清醒、藏得极深。
她早该想到的。
前世她被定罪、下狱,所有证词都环环相扣,唯独林寂被调出京都,后来又在一场“山贼劫道”中身亡。
而那张地图,标注的是沈家庄园背后的禁地。
回去路上,李小满沉默很久。
“你还信我吗?”她忽然问。
顾行之一怔:“你让我信,我就信。”
“……以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我蠢。”他轻声道,“以前我还以为喜欢一个人,是让她听话、服从、合群。”
“现在呢?”
“现在我希望你能活着,哪怕你要去翻天。”
李小满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落下!
她下意识挡住顾行之,两人翻身落马。
黑衣人一掌拍空,却在地上滚了一圈,利落起身:
“哎哟,扑空了?我寻你俩好久了。”
李小满瞪大眼:“你谁啊?”
那人摘下面巾——居然是沈容!
“这位李女史,”他挑眉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会开密室?”
沈容走近她,压低声音:
“你是不是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李小满一惊:“你……你也听到了?”
“权限,任务,记忆同步。”沈容眼神复杂,“我以为我疯了。”
顾行之脸色一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容看着他们,忽然叹气: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你们前世失败,是因为不信彼此。”
他顿了顿,忽而笑了:
“这一次,我来赌一把——赌她会信我,而不是你。”
李小满皱眉:“你到底想干嘛?”
“想把那一局烂棋,全翻了。”沈容轻声说,“从你入狱那天起,我就明白了。‘’
顾行之很想把沈容从马上踹下去。
但他忍住了。
一是因为李小满拽住了他袖子,二是因为陆容手里那封信,确实是她的字迹。
确切说,是她未来某一世写给陆容的。
“我不记得我写过这个。”李小满拿着那封信,语气里满是警觉。
“所以我说你记忆没同步完。”沈容耸肩,“你每一世都试图阻止‘纸鹤计划’的失败,可每次都死在第七日。”
“我死过很多次?”
“以我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十四次。”沈容看她一眼,“每次你都没活过第一阶段。”
李小满吸了口冷气,扭头看顾行之:“那他呢?”
沈容轻描淡写:“他每次都出现在你死后。”
顾行之脸黑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总是来得很晚,带着后悔。”沈容眼底浮出一点凉意,“然后,一脸悲壮地把她埋了。”
李小满:“……”
她想起梦里那场雪,顾行之跪在雪地里,眼圈通红地抱着她尸体的样子。
她以为那是幻觉,原来是记忆。
三人一拍即合——不,为了安全起见,是“两不信外加一个观望”。
他们决定先查地图上的沈家禁地。
那地方早年是荒林,后来陆太傅在那修了书房,外人不得入内。
“我们翻进去。”李小满语气斩钉截铁。
顾行之蹙眉:“你一个女官,这话说得跟飞贼似的。”
“我不是第一次干了,”她眨眨眼,“上次我偷进林寂书房,从他枕头底下翻出三本《密录》,还——”
“枕头?”顾行之声音凉了两度,“你还睡过他床?”
李小满:“……我那是踩着椅子翻进去,不是躺进去。”
陆容在旁边憋笑:“啧,前世感情史挺丰富。”
“你闭嘴。”顾行之和李小满异口同声。
夜探禁地这件事,倒也没那么难。
他们三个,一个熟门熟路、一个轻功过关、一个脑回路清奇。
李小满甚至带了个从后厨偷来的煎饼,边爬墙边嚼:“谁说破案不能吃主食?”
他们成功混进书房。
但刚推开地砖暗格,眼前的东西把三人都惊住了——
——那是一间镜面密室,四周墙壁全是铜镜,正中是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
镜子之下,是一具银白色机关人偶,神态极像她自己。
“这是……”李小满低声道,“我的……备份?”
沈容神色凝重:“更像是你每一世任务失败后,系统尝试‘重构’你的载体。”
“所以我不是普通人?”李小满喃喃。
顾行之眉头紧锁:“那你是……什么?”
空气一时静得诡异。
沈容走过去,手指触碰那机关人偶,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
“叮——权限三级开启。备份记忆同步中。”
密室顿时响起她自己的声音。
“第九次失败,死亡原因:被误解陷害。”
“第十次失败,死亡原因:宫变中被错杀。”
“第十一次失败,死亡原因:顾行之误判立场,亲自下令缉捕。”
李小满浑身一颤。
她猛地看向顾行之,那人脸色惨白,唇角抿得死紧。
“不是我……”他声音低哑,“那不是我……”
沈容没说话。
他望着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失败记录”,眼里一片深沉:
“我们不是在穿越,我们在……被测试。”
就在这时,密室墙上最后一道石板自动滑开。
里面是一张长案,案上摆着一封密信。
署名只有一个字:
“林”
李小满缓缓走过去,打开信纸,念出其中一句:
“——你若第十五次依旧失败,我将启动终局。”
顾行之问:“终局?”
陆容缓缓说出那两个字:
“清除。”
一阵寒意袭来。
纸鹤从密室顶上缓缓飘下,一只只,落满她肩膀。
李小满从没想过,她的第十五次人生,会是一场被“重启”的剧本排练。
更讽刺的是,每次排练,她都是唯一的演员,而观众,是系统。
信很短,只有几句。
“你每一世都不肯杀他。”
“你每一次都试图逆转。”
“你不属于这里。”
“第十五次失败,终局将执行。”
“若觉醒,请至‘鸦台’。”
她手指有些发颤,信纸轻飘飘落在地上,却像千斤重。
沈容缓缓道:“鸦台,是主系统观测点,每个人完成最终选择前,都必须回到原点。”
“你很熟?”顾行之冷冷问。
“我上次就是在那被清除的。”陆容淡淡地看着他,“但我留了一部分数据逃出来,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别再走老路。”
李小满抬头,认真看着陆容。
“咱俩好像很熟?”
沈容一愣,道,“你本来就是……”
顾行之瞬间转头,满眼戒备。
“……第十世你死的时候,我守了一夜的雨。”陆容别开眼,“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一开始,不该当旁观者。”
李小满沉默片刻:“谢谢你。”
陆容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顾行之开口,声音闷哑:
“你从前一直听我的。”
“那是第七世。”李小满回头,“你为救我,被流放北境,冻掉两根手指。”
他一怔:“我……不记得。”
“我记得。”她轻声说。
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被唤醒的,有的疼得厉害,有的像是春风掠过。
但所有记忆都有一个共通点——她总是在试图活下去,而他们总是在以不同方式接近她、背离她,最终失去她。
三人决定启程去“鸦台”。
那是沈家后山尽头,一座废弃的道观,曾是朝廷观天台之一,如今只有废塔残壁。
入夜,他们三人踏上台阶,台前赫然立着一排纸人。
每一只纸人,脸上都贴着一张纸——是她自己的笔迹。
“若你看到这里,说明你还在活着。”
“这是你第十五次机会。”
“你必须选择:清除,或……亲手结束他。”
顾行之低声问:“我,是谁?”
李小满没回答。
陆容忽然道:“你不应该出现,造成她每一次的困难。”
“什么意思?”顾行之不解。
“我和小满本来是一个世界的。”容低声说,“你……不应该,是意外。”
顾行之一愣。
李小满忽然笑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俩都别解释了,我都知道。”
她朝两人走近一步,声音清晰:
“但我不打算选任何一个。”
“我要选我自己。”
说完,她走向那座破塔,在墙缝里掏出一个布袋。
里面,是一把匕首,一张泛黄的通缉令。
匕首刻着“林”字,通缉令上,是她自己的画——
通缉:前史官李满,叛逃主系统,意图自建意识通道,篡改结果十五次。
顾行之眼睛瞬间睁大:“你是……背叛者?”
陆容低声叹气:“她早就不是任务执行者,而是……系统想抹除的‘异类’。”
李小满低头,轻轻笑了笑。
“我没想篡改结果,我只是想……有一次,不是按它写好的剧本活下去。”
她抬头看他们。
“我不需要你们谁为我牺牲,也不需要谁记得我。”
“我只想活得明白一点——哪怕只有一世。”
风吹起她的衣摆,身后的纸人仿佛瞬间燃起,无火自焚。
鸦台中央亮起一道微光,似有一道新通道缓缓开启。
她走过去,扭头回望。
陆容还在原地,轻声说:“这一局,你赢了。”
顾行之看着她,终于轻声问: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她没有回答,只朝他比了个“纸鹤”手势。
——像很多次那样,纸鹤在风中飞远。
本章尾声·系统提示
终局节点已触发。
个体“李满”成功干扰剧本设定。
第十五次剧本偏移率达42%。
是否启动——第十六局?
未完待续。
京城三月,梨花未开,宫门外雪未融。
李小满跪在雪地里,头发披散,满衣风尘。
她被赐婚了,对象是镇北侯顾行之。
不是传说中的疯狗侯爷,也不是什么战神,只是——她前十五世那个,害死她无数次的男人。
她低头轻笑,笑到咳出一口血。
“李小满,接圣旨。”公公一声唱,宛如催命。
……
三日前,她从“梦”里醒来。
那不是梦,是她的命。
十五世,她爱上顾行之,最终都死在他手下——或是亲手,或是默许。
这一次,她不再爱。
所以,当顾行之出现在花轿前,白衣黑马,面无表情。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泪眼婆娑,只冷冷一笑:
“侯爷,来抢亲?”
顾行之皱眉:“本侯是来成亲的。”
她唇角微挑,声音冷淡:“那请上轿。”
谁都以为她会哭闹,唯独她自己知道,这一次,她演得比谁都真。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晚回府,她落座上房,揭盖头时,他看了她良久。
“你变了。”
她低声:“你却,一点都没变。”
他沉默了一瞬,笑了:“那不是更好?”
她看着那笑,忽然很想哭——十五次,她死时他都是这副表情。
……
夜里,她梦见前一世。
她穿着血衣,跪在乱军之中,看着顾行之策马扬鞭,不带回头。
风雪压枝,纸鹤飘落满肩。
她忽然醒来,冷汗浸衣,屋外一声低笑响起。
顾行之站在廊下,手中拈着一只小纸鹤。
“夫人,这东西你折的?”
她脸色微变:“不是我。”
“是你的字。”他将纸鹤展开——是她前世死前写下的一句诗:
“梦里几番无处说,一纸流年落满肩。”
成亲第一夜,李小满没有被“圆房”。
顾行之没有了前世记忆,冰冷的像坚冰,只记得李小满的胞妹李小眉—那是他这一世的白月光。
“睡相如此粗陋,新妇不该与我同榻。”他冷冷道,掀起衣袍去了西厢,留她独守红帐。
李小满倒也乐得自在,扯下凤冠、卸了钗环,瘫在床上就是一句:“今生真清净。”
可刚躺下——
“吱呀——”门又开了。
顾行之皱着眉回来了,手里抱着枕头:“西厢漏风,头疼。”
她瞥他一眼:“堂堂侯爷也怕风?”
他不理她,径直走来,在她榻边坐下。
她半坐起,拉了拉衣襟:“侯爷想好了?新婚之夜不怕我扑你?”
顾行之淡淡道:“你终不是小眉。”
李小满心口一窒。那个小眉跟顾行之从小就定了亲,但17岁得恶疾突然身亡,顾行之悲痛至极,差点要跟她去了。
任凭父母再三催他另娶,他不肯。母亲看他只顾建功立业,不肯娶妻,每日以泪洗面。
最后只能跟李家商量把小女儿嫁他,毕竟同胞姐妹,长得极为相似。顾行之开始不愿,后见到小满,心里一震,竟如此像小眉,便应了下来。
她迅速坐直:“你不记得我了?”
顾行之眸色幽深,盯着她的眼:“我应该记得你?”
两人对视三秒。
李小满率先后退,语气淡漠:“从小我母亲身子不好,我住乡下奶奶家,虽然不总回家。逢年过节也和父母在府里团聚。咱俩见过呀。”
顾行之挑眉一笑,靠近她:“你昨晚是不是梦见我了?”
她脸一红,抄起枕头砸他:“你偷听我梦话?”
他接过枕头顺手一抱,居然……靠在她身侧躺下了。
“听听不犯法。”
“……”
“再说了,梦里你还喊我阿之。”
李小满猛地转头:“你、你少胡说——”
顾行之闭上眼,声音低哑:“李小满,你是你,小眉是小眉,我分得清。”
李小满怔住。
这狗男人……这啥意思?!
可他前几世——根本不信她、甚至还亲手推她下湖!
她握紧手,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可惜,记得了又如何?该凉的心,早就凉透。”
顾行之睁开眼,盯住她的侧脸。
“李小满。”
“嗯?”
“我梦里经常出现一个人,现在我不知道是小眉还是你……”
她静默半晌,冷冷答道:“你想起来了?”
夜色幽沉,窗外枯叶如蝶落了一地。
清平巷的风,总带些旧年烟火味。
李小满披着斗篷走进这条破败的小巷,指尖轻捻着袖中绣帕,帕子是她昨夜从顾行之书房里偷出来的。
那帕子绣着一枝梨花,是她前世临终前缝的。
她不信这狗男人真的记得她。
可最近他的梦越来越频繁,梦里随口就能说出“第十五世”、“跳城池”、“阿之”……
不查清楚,她不甘心。
“姑娘,小心台阶。”
巷尾,一少年快步扶住她的臂膀,眉眼明朗,带着几分少年家的腼腆。
她一怔。
是他?
前世里,她身陷囹圄时,有个少年送过她药,引她逃出皇城。他为了替她挡刀,当场丧命。
她记得他临终时睁大的眼睛,那年他不过十四岁。
如今他竟转世在这清平巷。
“你叫什么名字?”她声音轻微发颤。
“回姑娘,小的唤作阿七。”少年笑笑,“我爹是这巷口卖糖的。”
李小满心口发紧。
前世他叫“祁七”。转世仍留“七”字不改……
她眼底湿意翻涌,想伸手,却终究只是笑笑:“好名字。”
少年腼腆一笑,忽而道:“姑娘今日来的正巧,我们巷里刚贴了新布告,说是镇北侯府新妇要来巡户,听说那新妇——”
他看她的脸,忽地噤了声。
李小满咳一声,转身走人。
可她没看到,她走后,少年眉间露出一丝迟疑,喃喃道:“她笑起来……有点像梦里那个姐姐。”
回府后她正换衣裳,就听门口侍女慌张传报:
“夫人,侯爷不知怎的,忽然发了风疯,竟往库房砸东西去了!”
李小满一挑眉。
这狗男人又犯什么病?
赶去一看,就见顾行之披着半件狐裘站在库房中央,手里捏着她那块绣梨花的帕子,眼神幽冷。
“李小满。”他声音冷得像浸了雪,“你偷我东西?”
她上前一把夺过帕子:“这帕子明明是我绣的!我前世留给你的——”
话音一顿。
糟了,说漏嘴了。
顾行之目光骤凝,几步逼近,压低嗓音:“你那时候……已经烧糊了手,怎么还能绣出梨花?”
“你哪怕指尖滴血,也绣得这般温柔?”
李小满猛地抬头,心狠狠抽痛。
——他记得!
不仅记得她绣帕子,还记得她烧伤的手,还记得那帕子是血一针针点出来的!
她喉咙哽住,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顾行之却忽然低笑一声,带着自嘲,他一时分不清梦和现实。
“可惜,你绣这帕子的时候,心里怕是想逃我,不是等我。”
他看着她,语气冷得像千年冰湖:“你轮回那么多次,什么时候真正想过留下?”
李小满怔住。
他伸手将那帕子丢入火盆。
火光乍起,梨花燃成灰烬。
她冲过去,徒劳地想捞,可顾行之一把将她按住:“李小满,别再妄想用前世的旧物困我。”
“你欠我的,不止一条命。”
纸灰飞扬,像旧梦落满肩。
而这世的“梦”才刚刚开始。
嫁衣红,心如灰。
成婚第三日,李小满收到一封无署名的信。
信纸陈旧,上头只写了两行字:
“若他忘你,就当你欠他一世清白;
若他记得,就请你还他一场诀别。”
她手一抖,几乎当场跪倒。
前世她死前写过三十三封信,准备在自己轮回后寄给自己,用以警醒不要再爱顾行之。
可这一封,却是她未写完的一封。
——有人找到了这封信,并寄回来了。
谁?谁在她背后动了手?
她眼前浮现出清平巷那个少年阿七的笑脸,又浮现出顾行之那天晚上的怒意。
她心乱如麻。这一世她要护好阿七。
“夫人。”
门口的侍女轻声提醒,“今夜,得去给太夫人请安。”
“侯爷也在。”
李小满披了嫁衣,红色斗篷轻搭肩头。
她站在铜镜前,指尖紧握。那信,她烧了——可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石。
她不知道顾行之记得她的多少,也不知道他恨得多深。
她只知道,她如今是镇北侯府的“夫人”,却像是押送进府的俘虏。
太夫人慈眉善目,言语温婉,席上却句句暗含试探。
“新妇,你与阿之可算是旧识?”
李小满一笑:“前世今生罢了。”
顾行之顿住筷子,侧目看她。
她改口太快,一语双关,反倒让他更难猜透。
“侯爷倒是个惜旧的性子。”太夫人笑,“你屋里那只镯匣,十年也没动,如今却被人翻开了。”
李小满心一紧,低头行礼:“许是奴不小心触了旧物,惊扰了侯爷。”
她没说,她昨夜翻开的匣子里,竟藏着前世她留下的三缕发丝。
发丝仍在,却枯黄如草。
那是她十五岁那年,亲手剪给他的,系着一枚羊脂玉扣。
而顾行之,却像是忘了这东西为何物,只冷冷一笑:“脏了,早该烧掉。”
李小满指尖一紧。
她明白,他这是在惩她昨夜那句“你偷我帕子”。
这个男人的记仇,从来只讲心,不讲理。
回府后,夜深。
她独自坐在花厅。
墙上灯影微摇,仿佛旧梦摇曳。
忽然,外头传来脚步声。
她一惊,起身,却被一只手牢牢握住手腕。
顾行之站在身后,眉眼寒凉。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她望着他,轻声道:“若你想杀我,当初何必留我今生?”
他不语,只盯着她,像在掂量。
半晌,他忽然低声问:“你前世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李小满一顿,喉咙发紧。
她想起前世临终前她藏起来的那一封信,那封从未送出的信。
她本想写:“顾行之,我终究还是爱你,若有来世,我宁愿不遇你。”
可她一字未写完,就被乱箭射穿胸口。
她轻笑一声:“说什么都晚了。你既记得我,便该记得我如何死的。”
“你若还想问,就先还我那一箭。”
顾行之握紧她的手,力道骤然加重。
“李小满,你很会惹我。”
“侯爷,府里缺一个佣人。”她轻声道。阿七先进府再说,流落街头总不是个事。
“这种小事,我不必过问。”顾侯捏着她胳膊的手放柔了些,他喜欢她乖巧求他的样子。
夜又深了,风停了,屋里只剩烛火跳动的光影。
李小满窝在被子里,假装睡着。顾行之坐在她身边,低头看她良久,忽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碎发。
“不装睡了?”他声音低哑。
她睁开眼,小声回呛:“你怎么总这么烦。”
他轻笑,靠近,掌心覆上她的手,“冷吗?”
她没说话,只往他怀里蹭了蹭。
顾行之低头亲了亲她发顶,一时分不清她是小眉还是小满,声音很轻:“那就别离开我。”
没几日,顾府里又生了些事。先是老夫人房里祖传的玉镯不见了,又是有下人捡到“妖气很重”的物件。各种谣言四起,慢慢的都聚拢到小满身上。
镇北侯府后院偏西,有一处冷清的院子,名唤“听雪堂”。因年久失修,早些年一直空着。
这日傍晚,李小满却被告知:“老太太命人收拾了听雪堂,让夫人往后暂居此处。”
嬷嬷话说得很婉转,实则就是请她“搬出去”,离正院远一点。
“侯爷说了,夫人不喜欢热闹,听雪堂安静。”
“安静”二字说得颇重,像是生怕她起疑似的。
李小满站在堂前,看着残瓦旧梁,轻声一笑:“安静极好。死人也喜欢安静。”
她不吵也不闹,干脆自己卷起袖子带人打扫。
临近黄昏时,来了一位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眉眼俏生生的,自称是顾家庶出的表妹,名唤顾怜雪。
“听说嫂嫂搬到这儿来了,我也最怕吵闹,能不能借我几日避一避?”
李小满并不信她这理由。庶出的姑娘,怎敢擅自出入主妇院子?
可看她抱着书卷、打着草香帕子,一副温良乖巧的模样,她也不好拒绝。
“院里房间多,住吧。”
顾怜雪笑着行礼:“谢嫂嫂。”
入夜,李小满搬了几本旧书,点着灯正要翻看,忽听见帘外有动静。
“嫂嫂还未休息?”
她抬头,顾怜雪端着一盏药汤走进来,“这是母亲吩咐人送来的补汤,听说嫂嫂近日多梦。”
她接过汤,没急着喝,只淡淡一笑:“怜雪妹妹倒是贴心。”
顾怜雪低头微笑,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
——汤里没毒,却有安神的药,能让人做长梦。
她想试试这个新嫂嫂,梦里到底会梦见谁。
这一夜,果然梦境冗长。
李小满梦见了前世。
那时她也住在听雪堂,不过是被罚的。她被顾行之误会刺杀未遂,被赶出中庭,一人蜷缩在冷屋。
而那个冬夜,是顾行之偷偷给她送来的手炉——
“你若冻死,叫我如何偿命?”
她那时真傻,还以为他心软了。却不知他转身听从母命就去与沈婉柔求婚。
梦里重现那幕,她忽然惊醒,额角冷汗沁出。
一转头,床头竟放着那只手炉。
她不知何时被人放进来的,炉底还烫着微温。
她走出屋,满院月色明亮。院角的老梅树下,站着一个人影。
是顾行之。
他手里还提着剩下的炭。
她想转身,脚步却不自觉迈了过去。
“你怎么……”
顾行之不看她,只淡声道:“你梦话太吵。”
“吵到你了?”她冷笑。
“吵到小厮了。”他淡淡看她,“梦里喊得心肝脾肺都出来了。”
她脸色微变,却不言语。
“你真梦见了我?”
她低头道:“梦见你给我送手炉。”
他一顿,声音低了些:“那时候你冻得发抖,还嘴硬不肯开口。”
“如今还嘴硬吗?”
她抬头:“把阿七叫来。”
顾行之没接话,良久才叹了声:“阿七是你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一个下人,你也吃醋?”小满抬头眨眨眼。
他顿了一下:“阿七在厨房帮着干活。”
她不再看他,只转身回屋,关门时轻声道:“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听雪堂月色深沉,窗外老梅轻晃,月下无人知梦真假。
而屋内,顾怜雪隔窗偷听良久,眼中泛起一丝奇异的光。
她回屋后,翻开藏在枕底的密信本,悄悄在一行下添了句:
“她记得前世了。”
而顾行之回了正院,一言不发地坐在灯下,缓缓展开那封烧了一半的信纸——
下半页模糊不清,唯有一行看得极清:
“……若你还记得我,我便欠你一场诀别。”
他轻声道:“可我不想你走。”
“哪怕……你恨我。”
又几日过去,夜深人静。
“你替我守门,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李小满低声嘱咐丫鬟灵灵,身影一闪,已然踏入书阁暗间。
她记得前世,顾行之的藏书阁里,藏着一封密信,署名“沈如之”。
那名字,她不敢忘。
沈家曾是当朝帝师,后因“叛案”满门被流放。她前世因救沈如之而被误认为谋逆,从此落入无底深渊。她死时,顾行之站在火堆前,目光漠然。
“你为他死,值吗?”
她想说“他无罪”,可舌尖已烫烂,唯余血咳。
而如今,她想活着查清一切。
书阁暗格开启,密信未至,她却翻出一枚玉扣。
墨绿晶莹,样式古拙。
她指尖轻颤。前世她曾为沈如之缝过一件冬衣,那扣子,正是这对之一。
她尚未来得及细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姑娘。”
她猛地转身。
是阿七。
少年神色复杂,手中捧着一张泛黄的绘图,“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刚才在你掉东西时,捡到这个。”
李小满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一张京中秘巷图,上有一处红点,写着“祁宅旧址”。
她蹙眉:“你去哪儿找的?”
阿七挠头:“今早清平巷口新开茶馆,那掌柜说,是从旧墙拆下来的。这图像是……很久以前的。”
李小满视线落在“祁宅”二字上,脑中轰然。
祁,是阿七前世的姓。
“你还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她声音低下去。
少年眉头微拧,迟疑片刻,道:“姑娘信不信,我最近总梦到一只白鹤,背上有人,穿红衣,像是在追我……”
“可我醒来后,全身都冷得像被水泡过。”
李小满心一跳。
她梦过。前世他为她挡刀时,倒在雪地里,背后正是一群白鹤自宫墙飞起……
这梦,不是梦。
“阿七,”她语气一顿,轻声道,“你要答应我,近期别靠近城西祁家旧址,哪怕听见有人唤你,也别过去。”
少年一怔,点头:“好。”
她笑了笑,摸摸他的头,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无人看见。
夜色深沉,顾行之回府时,身上带着风雪,一眼就见李小满立在灯下,披着狐裘,像是等他。
“又想闯我书阁?”
她不语,只将玉扣丢给他。
“我已嫁入顾府,何来偷闯之说?”
顾行之手指紧握那玉扣,眼底微光骤现,竟是他也怔了怔。前世和梦境无数片段在他脑中闪过。
那一刻,他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像是被困在几世的夹缝里,旧梦撕裂了现实。
“你知道它的来处?”
她盯着他:“沈如之的冬衣上的,我亲手缝的。”
顾行之冷笑:“你倒是心宽,替谁缝衣都这般细致。”
“那你替我缝过么?”他忽地逼近,眼底有点疯狂,“李小满,我要你现在告诉我——你前世,若不是为了他,你可还会死?”
她咬唇,喉头涩哑:“不是为了他,我也活不下去。”
一句话,似针扎进他心口。
他退了半步,却低笑一声。
“很好。”
那玉扣,被他一把捏碎。
玉石裂开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格外刺耳。
她怔在原地。
那是她前世仅剩的念想。
顾行之冷声转身,背影如寒冬中一堵冷墙。
而门外,阿七悄悄退下,看着手中的地图,忽然抬头望天。
夜空中,有纸鹤飘落,一只、一只,白羽纷飞,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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