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缈虞山河的其他类型小说《大衍通玄 番外》,由网络作家“喜欢迦南犬的伽莫妖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宇宙的边荒,这里是遗忘之地,是秩序的坟场。曾经照耀万古的璀璨星河,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残骸,散落在虚无中。那些动辄数万光年的巨大星体,此刻四分五裂,无声地漂浮,其上的亿万生灵早已化作尘埃。更为可怖的是,构成宇宙秩序的法则链条,一根根断裂、扭曲,在虚空中无力地抽搐,不时迸发出毁灭性的混沌神光,轻易便能抹杀一方小世界。时间长河在此地彻底失控。过去的片段、未来的幻影、此刻的真实,交错闪烁,光怪陆离,形成诡异绝伦的景象。死与毁灭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宣告着终焉的墓场。在这片末日景象的中央,一道伟岸的身影孑然而立。他身披一件染满了神魔之血的古老道袍,其上铭刻的万千大道符文,每一个都足以镇压一片星域,此刻大多却黯淡无光。他的气息如渊似海,一度盖...
《大衍通玄 番外》精彩片段
宇宙的边荒,这里是遗忘之地,是秩序的坟场。
曾经照耀万古的璀璨星河,如今只剩下冰冷的残骸,散落在虚无中。那些动辄数万光年的巨大星体,此刻四分五裂,无声地漂浮,其上的亿万生灵早已化作尘埃。
更为可怖的是,构成宇宙秩序的法则链条,一根根断裂、扭曲,在虚空中无力地抽搐,不时迸发出毁灭性的混沌神光,轻易便能抹杀一方小世界。
时间长河在此地彻底失控。过去的片段、未来的幻影、此刻的真实,交错闪烁,光怪陆离,形成诡异绝伦的景象。死与毁灭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宣告着终焉的墓场。
在这片末日景象的中央,一道伟岸的身影孑然而立。
他身披一件染满了神魔之血的古老道袍,其上铭刻的万千大道符文,每一个都足以镇压一片星域,此刻大多却黯淡无光。他的气息如渊似海,一度盖压万古,令诸天共尊,号称苍玄道尊。但此刻,这位曾经的无上存在,已是英雄末路。他的双眸,深邃却盛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悲凉,其间倒映着破碎的星河,以及前方那四道散发着腐朽与至高神威的恐怖存在。
四道模糊而恐怖的身影并肩而立,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诸天万界的某种极致,扭曲的“道”之终点。
为首者,被尊称为“炼药人”。其周身缭绕着丹气与死气交织的诡异光华,左手托着一尊古朴的药炉,炉火幽幽,似能将宇宙万物都投入其中,炼化成本源丹丸;右手则持一柄漆黑如墨的药杵,轻轻一顿,便有大道哀鸣。
其左侧,一尊魔影顶天立地,周身魔焰滔天,亿万魔魂在其中咆哮、嘶吼,形成一片魔国净土。他每一次呼吸,都有成片的星域被魔气侵染,化为焦土。此为“万魔之主”,以毁灭与吞噬为道。
其右侧,一道身影凌厉无匹,他本身就是一柄剑,一柄足以斩断因果、截断宿命的无上杀剑。剑意弥漫处,虚空被轻易撕裂,露出其后更为深邃的混沌。此为“绝剑道君”,剑出,万法皆空。
最后一位,身形变幻不定,时而化作一缕清风,时而化作一道光影,时而又融入虚空,无形无相,仿佛与整个宇宙的虚无同源。他代表了虚无的极致,是为“虚空源祖”。
这四人,便是这宇宙走向末法,万道凋零的幕后黑手。此刻,他们以一种戏谑而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苍玄道尊。
炼药人率先开口:“苍玄,汝之时代早已落幕,旧日的残光,何苦挣扎?顺应大势,归于吾等开创之不朽纪元,或可为你留下一缕残魂,见证真正的永恒。”
“哈哈哈……”苍玄道尊发出一阵苍凉而悲壮的大笑。
“落幕?不朽纪元?尔等窃取诸天本源,扭曲万道,视亿万万众生为刍狗,以宇宙为猎场,此等行径,也配称不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无尽的怒火与决绝:“纵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吾辈修士之念,守护之心,亦将永存于天地,化作不灭的薪火,等待燎原的那一日!”
话音未落,苍玄道尊动了!
“吼!”
一声震天怒吼,自苍玄道尊口中发出。他残存的道果在这一刻轰然燃烧,枯竭的神魂爆发出最后的光与热,那件染血的道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其上黯淡的符文在这一刻竟短暂地重聚,焕发光彩!
“嗡——”
一柄布满了细密裂痕的古朴道剑自他天灵冲出,剑身古拙,承载了他一生的道与法。此剑名为“镇道”,曾随他征战,镇压过不知多少禁忌存在。
此刻,随着苍玄道尊的燃烧,镇道古剑发出一声悲鸣,而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剑光!
“杀!”
苍玄道尊手持镇道剑,身形一晃,竟主动攻向四位至高存在!
剑光如匹练,撕裂了永恒的虚无,所过之处,时间碎片、空间裂缝尽皆被抚平。万千大道符文自剑身喷薄而出,化作龙、凤、麒麟、玄武等种种神形,又演化出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颇有一种要以一己之力,重开一片宇宙的大气魄!
这一剑,凝聚了苍玄道尊最后的精华,其威势,足以让寻常修炼尽头的存在瞬息间形神俱灭!
然而,面对这搏命一击,四位至高存在却只是露出一丝不屑。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万魔之主冷哼一声,他身后的魔国净土猛然扩张,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魔爪探出,爪心之中,有亿万魔头在诵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字魔印,迎向剑光。
“轰!”
剑光与魔爪碰撞,爆发出无量光。那足以重开宇宙的剑光,竟被魔爪生生捏住,万千神形哀鸣,大道符文寸寸断裂。
“苍玄,你的道,在吾等面前,早已腐朽。”绝剑道君神色淡漠,他并指如剑,随意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剑丝凭空出现,蕴含着斩断一切的锋利,精准地切在了镇道古剑的剑脊之上,那里,本就有一道最深的裂痕。
“咔嚓!”
镇道古剑不堪重负,发出哀鸣,裂痕骤然扩大,几乎要崩断。
与此同时,虚空源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苍玄道尊的身侧,他伸出一指,点向苍玄道尊的眉心。这一指,无声无息,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作用于本源。
苍玄道尊心头警兆狂鸣,强行扭转剑势,横剑格挡。
“当!”
一声金铁交鸣,虚空源祖一指点在了镇道剑的剑身上,恐怖的震荡之力透过剑身,涌入苍玄道尊体内,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道躯加速崩裂,鲜血洒落。
“徒劳的挣扎。”炼药人始终未动,他只是看着,欣赏一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他左手的药炉微微一震,一股无形的吸力散发开来,苍玄道尊洒落的那些蕴含着道尊精华的血液,竟被药炉隔空摄取,化作一丝丝精纯的血气,融入炉火之中。
“噗!”
苍玄道尊一口逆血喷出,气息再度萎靡。他被震飞亿万里,撞碎了不知多少星体残骸,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道袍更加残破,道躯之上裂痕遍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解体。
“尔等……窃贼!强盗!”苍玄道尊咳着血,声音嘶哑,却依旧不屈,“窃取诸天本源,扭曲大道,视众生为刍狗,此等行径,天理不容!纵使身死道消,吾辈之念,亦将永存不朽,化为诅咒,伴随尔等永生永世!”
炼药人闻言,露出讥讽的笑容:“天理?苍玄,你修行了这么多个纪元,难道还不明白吗?所谓天理,不过是强者定义的游戏规则。弱者,没有资格谈论天理,唯有被吞噬、被炼化的命运。你,以及你所代表的那个时代,都只是吾等不朽路上的资粮罢了。”
在激战与言语的交锋中,苍玄道尊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燃烧着自己,榨干着每一分潜力,同时也在这生死之间,洞悉了更多。他深刻地意识到,现有的修炼体系——无论是吸收天地灵气,还是感悟宇宙法则,本质上都是一种“外求”,一种对外界资源的索取。这种体系,在宇宙鼎盛时期尚可,可一旦天地枯竭,大道被如炼药人这等存在扭曲、掌控,那么所有依赖外界的修士,便都成了无根的浮萍,任人宰割。
此战,必败无疑。但他不能白白死去。薪火,必须传承下去!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虚空,看到了宇宙的尽头,又看到了时间的起点。一种明悟,在他心中升腾。
就在苍玄道尊身心皆受到重创,神魂之火即将熄灭之际,他的灵台深处,猛然感应到了一缕虚无缥缈的气息。
这股气息,并非来源于这片破碎的星域,也非当前宇宙的任何一种能量,它古老、纯净、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生机,源自宇宙开辟之初,万物未生、鸿蒙未判的那个时代。
“这是……‘创世族群’遗留之气?”苍玄道尊心中巨震。
关于创世族群的传说,在最古老的典籍中有零星记载。传说他们是宇宙最初的生灵,是道的化身,拥有着创造与衍化一切的伟力。但随着宇宙的演变,他们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遗迹和传说。
苍玄道尊曾追寻过他们的足迹,却一无所获。未曾想,在自己生命将尽的此刻,竟感应到了这样一缕纯粹的创世遗气!
这缕气息,是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微弱,却指引了方向。
“外求有尽,内求无穷……”苍玄道尊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一,便是那一线生机!”
一个疯狂的构想,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既然外求之路已到尽头,被尔等窃贼堵死,那便另辟蹊径,开创一条“内求于己,身化宇宙”的全新修炼体系!以自身为天地,以穴窍为星辰,以经脉为河系,在体内开辟一方真实不虚的大宇宙!如此,便不再受外界束缚,纵使天地崩毁,宇宙重归混沌,己身宇宙亦可长存!
这个构想,只是一个雏形,一个方向,却足以石破天惊!
他福至心灵,决定以此创世遗气为载体,将自己这刹那间的灵光,关于新修炼体系的雏形构想,连同自身最后的一切,寄托出去,为后世播下变革的种子!
这不仅是对抗,更是一种传承与创造!是在必死的绝望中,萌生出的超越生死的伟大希望!
“时机已到!”苍玄道尊眼中闪过决绝。
他不再理会那四位虎视眈眈的至高存在,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那一缕创世遗气与新体系的构想之中。
“以我残躯为薪,以我神魂为火,燃我大道真意,铸就不灭道种!”
苍玄道尊发出最后的咆哮,他的身体猛然膨胀,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骼,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化作最精纯的能量。他那即将熄灭的神魂之火,也在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炽烈。
“轰隆隆——”
他体内的所有道果碎片,在这一刻尽数引爆!那柄伴随他一生,早已布满裂痕的镇道古剑,亦发出一声高亢的剑鸣,而后寸寸碎裂,化作最本源的剑道真意,融入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以苍玄道尊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这股力量,甚至暂时逼退了炼药人等四位至高存在!
“不好!他要自爆一切,玉石俱焚!”万魔之主惊怒交加,他全力催动魔国净土,亿万魔影重重叠叠,抵挡这股毁灭性的冲击。
绝剑道君亦是面色一变,剑意冲霄,化作一道横亘星宇的剑幕,护住自身。
虚空源祖的身影则变得更加虚幻,要彻底融入虚空之中,以躲避这最后的疯狂。
唯有炼药人,依旧站在原地,他头顶的药炉垂下万道霞光,将他牢牢护住。他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苍玄道尊,想要看穿他最后的意图。
借助这股自爆产生的庞大能量,以及那缕珍贵无比的创世遗气作为引导,苍玄道尊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以及那关于“内求于己,身化宇宙”修炼体系的核心理念与部分粗浅的基础法门,凝聚成了一卷闪烁着微光的兽皮残卷。
这兽皮,非金非玉,非丝非帛,好似是混沌中孕育而生,带着不朽的特质。其上,一个个蝌蚪般的古老文字闪烁不定,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道韵。
“去吧!”
苍玄道尊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这卷兽皮残卷,以一种超越了当前宇宙时空的方式,打向了一个极其遥远、因果线极为微弱的时空坐标。那个坐标,是他先前在恍惚间,凭借创世遗气的指引,以及自身对命运长河的一丝窥探,所捕捉到的一个特殊的节点。
那里,法则浅薄,灵气匮乏,对于他们这等级数的存在而言,是真正的蛮荒之地,正因如此,反而更容易避开炼药人等存在的直接探查。
“薪火……不灭……”
“待后人……点燃……”
苍玄道尊最后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期盼与不甘,响彻在这片破碎的虚空。这是他最后的意志,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那未知的未来,和未知的传承者。
随着兽皮残卷的送出,苍玄道尊的身影在璀璨到极致的光芒中,彻底崩解了。
他化作了亿万光雨,每一滴光雨,都蕴含着他纯粹的道与不屈的意志。这些光雨受到了某种牵引,疯狂地席卷向炼药人等四位至高存在!
“哼,垂死挣扎!”万魔之主冷哼,魔爪拍出,想要湮灭这些光雨。
然而,这些光雨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穿透性,无视了魔爪的防御,直接融入了他的魔躯。
“啊!”万魔之主发出一声闷哼,他感觉到自己的魔道本源,竟被这些光雨中蕴含的纯粹道念所冲击,虽然不足以造成重创,却让他一阵气血翻涌,消耗了不少力量去镇压。
绝剑道君的剑幕也被光雨洞穿,丝丝缕缕的光辉融入他的剑体,让他的剑意都出现了不稳。
虚空源祖更是狼狈,他试图融入虚空,却发现这些光雨竟能追溯本源,让他避无可避,一部分光雨融入他虚幻的身躯,令其一阵明灭不定。
炼药人眉头紧锁,他头顶的药炉旋转不休,将大部分光雨炼化,但仍有少许穿透防御,侵入他的体内。他感觉到自己的“丹道”似乎受到了一种异种道念的挑衅,虽然很快被他压制,但也让他消耗了颇多心神。
“该死!这老匹夫,死也要恶心我们一下!”万魔之主怒骂道,他能感觉到,苍玄道尊这最后的光雨,虽然没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重创,却也让他们各自消耗了不少元气,甚至在他们的道基中留下了难以察觉的瑕疵,需要时间去慢慢磨灭。
光雨散尽,星空重归死寂。
苍玄道尊,这位太古时代的巨擘,曾经照亮一个时代的伟大存在,就此彻底陨落,形神俱灭,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炼药人眉头微皱,他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缓缓掐算。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异色:“嗯?奇怪,方才似乎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因果波动,逃逸向了一个极为遥远且低等的世界……方向,是那片被吾等遗弃的‘旧土’?”
他推演到的,正是地球所在的那片宇宙区域,在他们这些至高存在的眼中,那里早已是灵气枯竭、大道不显的废弃之地。
绝剑道君冷声道:“苍玄已死,道果尽毁,还能有什么手段?不过是临死前的幻念罢了。”
“或许吧。”炼药人摇了摇头,“此獠倒是刚烈,竟能在我等联手之下,还造成些许麻烦。不过,大局已定,待吾等将这方宇宙最后的本源彻底炼化,完成‘补全’,于修炼尽头迈向超脱,成就真正的不朽不灭,届时,一切魑魅魍魉,都将归于虚无。”
虚空源祖声音飘忽:“那丝因果波动,确实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固吾等在此战中的消耗,并加速炼化进程。苍玄虽死,但诸天万界,难保没有其他隐藏的老古董会跳出来。”
万魔之主也道:“不错,区区蝼蚁之举,不足挂齿。待吾等大计完成,回手便可将其抹去。”
炼药人等四位至高存在,虽然察觉到了异常,但一来大战消耗不小,需要时间恢复;二来那丝因果波动指向的目标实在过于渺小和遥远,在他们看来,如同尘埃一般,翻不起任何浪花;三则他们对自身的计划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认为区区变数能够影响大局。
于是,他们只是将这异动略作记挂,并未立刻深究。
炼药人等四道模糊而恐怖的身影,在原地短暂的停顿与交流后,便各自化作一道流光,撕裂虚空,消失在这片破碎星域的更深处。
宇宙的边荒,又恢复了永恒的死寂与冰冷。
只有苍玄道尊消散后,那残留于虚空中的微弱道韵,在缓缓飘荡。
而那承载着无尽希望与文明变革之秘的兽皮残卷,此刻,已然穿透了重重时空壁垒。
它精准地投入了在渺小的蔚蓝色星球——地球华夏大地上。
秦岭,华夏龙脉之祖,其势雄浑,横亘东西。余脉逶迤,如苍龙探爪,深入云霭。在这万山丛中,人迹罕至的幽谷深处,一座孤零零的木屋,静默地伫立在参天古木的庇护之下。
时值深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卷集着漫山遍野的枯黄落叶。木屋以粗犷原木搭建,岁月在其上镌刻下斑驳的痕迹,更显苍凉。屋顶的炊烟,细弱如丝,断断续续,随时都会被山风吹散,带着一股行将就木的凄惶。
屋内,光线黯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中药苦涩,以及种老人生命将尽时特有的沉重气息。
虞缈,一个年方二十的青年,跪坐在简陋的床榻边。他面容清秀,眉宇间凝铸沉静与深忧。此刻,他紧紧握着床上老人那双枯瘦如柴的手。
床上的老人,正是他的爷爷虞山河。老人曾是这十里八乡颇有名望的风水先生,一手相术堪舆之学,出神入化。然而,英雄不敌岁月,此刻的虞山河,已是油尽灯枯,气息微弱,随时可能熄灭。他双目半睁半闭,那曾经洞察天机、阅尽世情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却在触及虞缈的脸庞时,艰难地凝聚起光彩,充满了无尽的不舍。
“咳……咳咳……”虞山河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声响,呼吸牵动着全身的痛苦。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浑浊的目光在虞缈脸上逡巡,似要将孙儿的模样深深刻入即将消散的魂魄。
“爷爷……”虞缈声音嘶哑,强忍着泪水。
虞山河仿佛没有听见,他用尽最后力气,枯槁的手指在枕下摸索着。
片刻,他摸出了一本线装古籍。书册因常年翻阅,纸张已然泛黄,边缘卷曲破损,封面上以遒劲的毛笔小楷写着四个古朴大字——《玄元指迷》。墨迹虽已黯淡,却透着一股穿透岁月的沉凝力量。
紧接着,他又摸索出一物,颤巍巍地递向虞缈。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极不规则的青铜残片。残片不知是何器物的一部分,其上布满了细密繁复的纹路,非篆非籀,更像是某种远古星图的缩影,又或是某种失落文明的密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神秘。铜片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了万古的秘辛。
“缈……缈儿……”虞山河的声音细若游丝,“爷爷……怕是不行了……这本《玄元指迷》,是咱老虞家……咳咳……代代相传的堪舆总纲……里面的东西……你要用心学,用心悟……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他剧烈地喘息着,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虞缈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滚烫地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虞山河的手背上。
“莫哭……莫哭……”虞山河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为孙儿拭去泪水,却终究无力。他指着那青铜残片,继续道:“这……这铜片,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与某个惊天动地的大机缘有关……或许……或许与你有些缘分……咳咳……若有机缘……或可解开其中……万古之谜……”
虞缈强忍着撕心裂肺的悲痛,郑重地接过古籍和青铜残片。那古籍看似轻薄,入手却感到难以言喻的厚重;那铜片更是沉凝,其上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有微光闪烁,似有龙吟凤鸣之声在耳边回荡,又似有星辰在其中幻灭。
他心中明白,这是爷爷最后的托付,是家族数代单传的薪火,更是爷爷对他全部的期望。他紧紧攥着这两样东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生离死别的悲恸,与接下传承的沉重责任,在他年轻的心中猛烈交织、碰撞,催促着他长大。
虞山河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浑浊的眼中闪过回光返照的神采。他凝望着虞缈,开始详细交代虞家玄学的诸多精要,从寻龙点穴的奥秘、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到趋吉避凶的法门、为人处世的智慧,声音虽低,却字字珠玑,深深镌刻在虞缈的心版之上。
“缈儿,你记住了,这世道……怕是要变了……变得连你爷爷我都看不透了……”虞山河的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迷茫与忧虑,仿佛洞穿了时光,看到了某种波澜壮阔却又危机四伏的未来。“人心叵测,天机难寻……凡事……先求诸己,莫要强求于天,亦莫强求于人……但,该争的,九死一生也要去争!这其中的分寸,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要靠你自己去悟,去把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格外锐利:“我们虞家的玄学,是堪破天地自然之理,是洞悉阴阳运转之妙。可用以安身立命,可用以济世助人,但切记,不可用以满足一己私欲,更不可用以害人!否则,必遭天谴,万劫不复!亦不可沉迷其中,忘记了做人的根本,忘记了我们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
虞缈跪在床前,认真聆听,将爷爷的话都记在脑海里。这些不仅仅是玄学知识,更是爷爷一生行走江湖、洞察世情的经验总结,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智慧结晶,是他对自己未来人生道路的殷切期盼与指引。
爷爷的教诲,在他心间回荡。
他自幼生长深山,对外界的了解仅限于爷爷的描述和偶尔进山采药的山民口中。他曾听爷爷讲过许多神仙鬼怪的传说,什么御剑飞行的仙人,什么点石成金的异士,什么移山倒海的大能……可他走出木屋,看到的只是平凡的山川草木,听到的只是山风鸟鸣。那些波澜壮阔的神话,在这片土地上似乎只存在于老人的记忆和泛黄的故纸堆中,现实世界里,连半点存在的痕迹都难以寻觅。
交代完这一切,虞山河卸下了心中的重担,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那笑容纯粹而安详,像一个完成了使命的旅人,即将踏上归途。他眼中的神采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变得越来越涣散,那紧紧握着虞缈的手,也一点点地松开……
“爷爷!”虞缈发出凄厉的悲呼,眼泪汹涌而出。
虞山河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旁,最后一缕气息,消散在弥漫着药香的空气中。
木屋内,只剩下虞缈压抑而绝望的哭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息。风声呜咽,似在为这位老人的逝去而哀鸣。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虞缈的整个身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他伏在爷爷冰冷的身体上,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从破旧的窗棂吹入,带来了深秋的寒意,也吹散了些许悲伤的浓雾。
虞缈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但他眼神中的迷茫与绝望,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所取代。
他伸出手,颤抖地为爷爷合上双眼,然后用衣袖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悲痛依旧,但一种破茧成蝶般的成长,正在他心中悄然发生。
他要好好安葬爷爷。
他要带着爷爷的期望和家族的传承,走出这座困了他二十年的大山。
他要去看看爷爷口中那个“快变了”的世道,去探寻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是否真的只是虚妄。
接下来的几日,虞缈按照《玄元指迷》中的记载,以及爷爷平日里的言传身教,亲自为爷爷操办后事。他踏遍了木屋周边的山峦,运用所学的寻龙点穴之术,仔细观察山川形势,辨认地气流转。
最终,他在木屋后山一处向阳的山坡上,为爷爷寻到了一处上佳的安眠之所。此地背靠主峰,如有所依;左右各有山峦环抱,如同青龙白虎拱卫;前方则有一条溪流蜿蜒流过,形成“玉带缠腰”之局;明堂开阔,藏风聚气,正是《玄元指迷》中所载的“吉壤”。
没有繁琐的仪式,没有喧嚣的宾客。他亲手挖掘墓穴,亲手制作简陋的棺木,一丝不苟,充满了对逝去亲人的敬重与哀思。在安葬爷爷的过程中,他将《玄元指迷》中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对那些原本有些晦涩的口诀和图谱,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冥冥能感受到地脉的搏动,能看到无形的气在山川间流淌。
新坟隆起,一块简陋的木碑立于坟前,虞缈亲手刻上“先祖虞公山河之墓,孙虞缈敬立”的字样。
他跪在墓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您放心,缈儿会记住您的话,好好活下去,将我们老虞家的东西传承下去。缈儿也会去看看您说的那个‘快变了’的世道,去寻找那些被遗忘的真相。”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虞缈感到自己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心中也对未来有了模糊的规划。
数日后,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穿透稀疏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虞缈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承载了他二十年记忆的孤零零的木屋,以及木屋后方那座新立的孤坟。这里有他全部的过去,有他最深的眷恋。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本《玄元指迷》和那块神秘的青铜残片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然后,他背上一个用兽皮缝制的简单行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少许干粮。
“山外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那些神话传说,是否真的只是空谈?”虞缈自语,目光投向大山之外那片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广阔天地。
夕阳的余晖,将他下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崎岖的山路上渐行渐远。山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古老秦岭对这位年轻后裔的低语与送别。
钢筋水泥的巨兽蛰伏于大地,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
都市,一座吞噬星辰的钢铁森林,车流如炽热的铁水奔腾不息,鸣笛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魔音,与虞缈记忆中深山的万籁俱寂、鸟语虫鸣形成了极大地反差。
自爷爷羽化、他孑然下山,已近半月。此刻,虞缈一袭朴素的青布衣衫,背着一个简单行囊,立于这人潮汹涌、光怪陆离的街头,显得格格不入。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对城市的排斥,但更多的,却是初涉红尘的冷静与被压抑的好奇。
他并未在街头驻足太久,身影一转,便没入了一家毫不起眼的旧书店。店堂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故纸的沉静芬芳。
虞缈指尖拂过一排排积满尘埃的古籍,目光专注而锐利,他在寻找那些可能与《玄元指迷》相互印证的蛛丝马迹,也试图从这些泛黄的书页间,窥探这个“现代”社会的真实脉络。
他爷爷曾言,天地有大秘,古今有传承,纵使沧海桑田,大道之痕总会以各种形式遗留。
然而,虞缈行走于这个所谓的“科技昌明”的时代,目之所及,皆是冰冷的机器与浮躁的人心。那些古老神话传说中的仙山楼阁、通天彻地的大能者,似乎只存在于故纸堆的幻想之中,现实世界里,竟寻不到半点真实存在的痕迹。这让他心中时常泛起疑惑,难道那些惊天动地的过往,真的只是先民的臆想?还是说,真正的传承,早已被岁月彻底掩埋,或者以一种他尚未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他从书架深处抽出一本线装的《山海异闻录》,书页枯黄,字迹却依旧清晰。他翻阅着,不时用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眉宇间,一片凝思。
“虞缈?真的是你小子!”
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惊喜的声音,打破了书店的沉寂。
虞缈闻声,那沉浸在古老符文中的思绪被打断,他缓缓转过身。只见身后立着一位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面容儒雅,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一身户外工作服上也沾染着些许黄泥的痕迹,显得风尘仆仆。
“明轩?”虞缈的眼中闪过意外。
来人正是他大学时期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李明轩。当年两人因对古籍善本的共同爱好而结识,只是毕业后,虞缈遵从祖父之命回归深山,继承祖学,而李明轩则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国家级的考古研究所,一晃数年未见。
李明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激动地拍了拍虞缈的肩膀,力道不轻:“虞缈!好小子!毕业后你就一头扎进那老林子里,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效仿古人,当一辈子隐士,不问世事了呢!怎么突然舍得下山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显然故友重逢让他喜出望外。
虞缈淡淡一笑:“爷爷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道尽了世事无常。
李明轩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化为歉然与关切:“抱歉,虞缈,我……我不知道。老爷子他……”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安慰道:“节哀顺变。老爷子学究天人,定然是仙游去了。”
虞缈点了点头,并未多言悲戚。他自幼与爷爷相依为命,早已习惯将情感深藏于心。
寒暄过后,李明轩脸上的喜色渐渐被忧虑所取代,他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说来也真是巧了,你早不下山,晚不下山,偏偏这个时候……我最近正负责一个大项目,遇到天大的麻烦,已经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正愁找不到破局的法子。”他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虞缈见状,心中微动。他与李明轩虽非生死之交,但大学时的情谊尚在。他深知李明轩为人正直,对考古事业怀有近乎痴迷的热忱,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定然非同小可。出于朋友情谊,他主动开口:“哦?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若我能帮上些许,自当尽力。”他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李明轩闻言,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他拉着虞缈,离开了旧书店,来到附近一家相对僻静的咖啡馆。
“虞缈,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说,有些……邪门。”李明轩要了两杯清水,待侍者走远后,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我们考古研究所在秦岭深处,发现了一座超大型的古墓。”
“秦岭?”虞缈的眉梢微微一挑。秦岭,古称昆仑,龙脉之祖,自古便是神话传说的汇聚之地,亦是历代帝王将相寻求长生、埋骨安魂的秘境。
李明轩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秦岭!那座古墓的规模之宏大,结构之诡奇,远超我们以往发掘的任何一座帝王陵寝。更重要的是,我们动用了所有现代科技手段,包括碳十四测年、地质勘探、材质分析,都无法准确判断出它的具体建造年代!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的历史时期,甚至可能比我们认知的最早文明还要古老!”
他顿了顿,喝了口水,似乎在平复内心的震动:“我们初步勘探后,发现其内部结构异常复杂,简直就是一座地下的迷宫。更可怕的是,里面疑似布满了古代的奇门阵法和各种闻所未闻的诡异机关。我们的先遣队进去后,已经有多名经验丰富的队员莫名受伤,甚至有人当场就精神失常,胡言乱语,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的精神冲击。现在,整个项目几乎陷入停滞,人心惶惶,甚至有队员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去了。”
李明轩苦笑一声,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我们尝试了各种爆破、切割,甚至动用了军方的特种设备,但很多地方都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隔,根本无法强行突破。里面的布局,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朝代的陵寝规制,反而更像……更像某种远古的祭祀场,或者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阵法核心!”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虞缈:“我想起你,虞缈!我想起你家学渊源,你自小便随你爷爷学习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风水堪舆、奇门遁甲、阴阳五行……你爷爷更是此道真正的大家!我当时还觉得那是封建迷信,现在想来,是我太无知了!所以……所以我想请你出山,作为我们考古队的特别顾问,帮我们去看看,那座古墓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虞缈静静地听着,当听到“秦岭深处”、“奇门阵法”、“远古祭祀场”这些字眼时,他古井无波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冰凉的青铜残片——那是爷爷临终前交给他的,说是祖上传承,与一桩天大的机缘有关。这些时日,他时常摩挲那残片,上面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隐隐间,竟与李明轩描述的某些墓穴特征,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模糊对应感。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刻答应:“明轩,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儿戏。你可有相关的资料?我想先看看。”
李明轩见虞缈没有一口回绝,精神顿时一振,连忙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军用级别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划动,调出了一系列加密文件。
“你看,这是我们目前已探明区域的墓穴结构三维模型,这是无人机拍摄到的部分甬道照片,还有这些……这些是我们拓印下来的壁画和符号,至今无人能够解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明。”李明轩的声音带着敬畏。
虞缈的目光凝注在屏幕上。那墓穴结构图果然如李明轩所说,盘根错节,深邃幽暗,许多通道的走向完全违背了正常的建筑力学,充满了诡异的几何美感。那些照片更是触目惊心,幽深的墓道两侧,雕刻着狰狞而威严的异兽,表情栩栩如生。而那些所谓的“符号”,更是奇特,它们不像是任何已知的古代文字,反而更像是一种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道痕!
当一张主通道某个拐角处的结构草图放大显示时,虞缈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青铜残片。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片,边缘不规则,呈现出古老的青铜色泽,上面布满了细密而玄奥的纹路。在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那些纹路微微闪烁着幽光。
虞缈一手托着残片,一手指向屏幕上的结构草图,声音带着颤动:“明轩,你看这里……这个拐角的弧度,还有这几处石柱的排列方位……以及这些墙壁上隐约可见的刻痕走向和比例……”他将青铜残片缓缓移近屏幕,两相对比。
李明轩瞪大了眼睛,凑近一看,呼吸猛地一滞!屏幕上那处主通道的结构,尤其是几个关键节点的布局,竟然与虞缈手中那块青铜残片上的某些纹路……有着一种惊人的的细节呼应!仿佛那残片,本就是这古墓结构图的一部分!
“这……这怎么可能?!”李明轩失声惊呼,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虞缈手中的铜片,“真的……真的有对应!虞缈,这……这铜片是什么来头?难道是……”
虞缈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青铜残片:“我爷爷留下的。只说是祖上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东西,与一桩大机缘有关,让我好生保管,待时机成熟,自有分晓。”
这一刻,青铜残片与古墓信息的初步共鸣,划破了虞缈心中的迷雾。他想起了爷爷临终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玄元指迷》乃咱虞家家传宝典,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此书虽包罗万象,亦有未尽之处。这残片,或许能补全那一线天机。若有机缘,或可解开诸多上古迷辛,甚至……触及那早已被遗忘的真实。”
难道,这便是爷爷所说的“机缘”?这座深藏于秦岭,连现代科技都束手无策的神秘古墓,竟然与自家祖传的青铜残片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虞缈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感,让他对这座古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助朋友,更是为了追寻自己血脉中传承的秘密,为了解开那萦绕心头的关于神话与现实的疑惑。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明轩,这个忙,我帮了。这座古墓,我跟你去。”
李明轩闻言,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紧紧握住虞缈的手,语无伦次道:“太好了!太好了!虞缈,有你加入,我们就有希望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恍神间,他已经看到了项目的曙光。
虞缈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平静:“客气了,我只是尽力而为。不过,明轩,从你描述的情况和这些资料来看,这座古墓非同小可,其凶险程度,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切不可鲁莽行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明轩连连点头,“我现在就向上级汇报,为你申请特别顾问的身份和一切必要的权限。最迟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们项目的总负责人,他是我们考古界的泰山北斗,陈教授。”
事情就此敲定。李明轩匆匆去联系上级,安排后续事宜。虞缈则回到了自己临时租住的简陋小屋。
小屋内,他盘膝而坐,将那块青铜残片置于掌心。这一次,当他凝神观想时,残片上的纹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奇异波动,与他体内的某种气息遥相呼应。
他取出《玄元指迷》那本古朴的书册,开始仔细研读其中关于古墓堪舆、阵法破解、趋吉避凶的篇章。以往许多晦涩难懂之处,此刻在青铜残片那引导下,竟有豁然开朗之感。他时而对照残片上的纹路,时而对照书中的阵图,手指在空中虚点勾勒,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推演。
他知道,此行必然九死一生。那座古墓既然能让现代化的考古队束手无策,甚至造成人员伤亡和精神创伤,其内部的凶险绝非寻常。但他并未退缩,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这不仅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更是对他所学的真正考验。
窗外夜色渐浓,虞缈的身影在孤灯下显得格外专注。他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地底之旅,积蓄着力量,磨砺着心神。
在虞缈闭门研究的两日里,他除了推演阵法、熟悉古墓资料外,也曾走出小屋,在都市的人流中感应着四周的气息。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直觉,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波动。
那是一种非常隐晦的窥探感,如同毒蛇潜伏在暗影之中。似乎有其他势力,对那座秦岭深处的神秘古墓,同样抱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目的。
虞缈并未声张。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都市的霓虹闪烁,犹如一片虚幻的星海。手中,那块冰凉的青铜残片静静躺着,其上的纹路在灯光下微微流动。
“这座古墓,恐怕牵扯的因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远。”虞缈轻声自语,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他深吸一口气,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既然这机缘送上门来,他虞缈,便要闯上一闯!
夜凉如水,虞缈立于简陋小屋的窗前,望向那遥远而神秘的秦岭深处。
秦岭龙脉逶迤,如苍龙蛰伏。深山腹地,一处新近开辟的考古营地打破了此地的沉寂。
营地中央,一个巨大的探洞黝黑森然,洞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似直通九幽黄泉。空气中,新翻泥土的腥味与阴寒之气交织,即便时值清晨,薄雾未散,也难掩其诡谲。
虞缈身着考古队统一的灰蓝作业服,身形挺拔如松。他神情肃然,双眸微眯,细致入微地审视着墓道入口周遭的山川地势,以及入口处残留的的微弱气场。与寻常考古队员不同,他手中并非探测仪器,而是一个巴掌大小、遍布古老篆文的特制青铜罗盘,此刻,罗盘指针正微微颤栗不休,似感应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
李明轩与几位考古队的核心骨干屏息立于虞缈身后,神色间交织着紧张与期待。他们装备精良,但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对未知的深深忌惮。项目总负责人姓王,是·一位头发花白、目光矍铄的老教授,此刻正与李明轩低声交换着意见,眼神却不时瞟向虞缈,带着几分审慎。
虞缈闭目片刻,他缓缓开口:“王教授,此地龙脉虽隐,却有聚阴之势。入口为‘死气口’,常人久居必生大患。墓道之内,煞气凝而不散,恐有大凶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怀疑此墓并非寻常王侯将相之陵寝,其格局……透着一股苍凉与诡异,与我所知任何朝代的墓葬形制皆不相同。”
这番话,让本就紧张的众人更是心头一沉。
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沉声道:“小虞,你的判断,我们自然是信的。只是,这墓中究竟有何物,能引得如此异象?我们动用了最先进的遥感探测,也只能模糊感知到下方有巨大空腔,具体结构一概不知。”
虞缈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点。
“未知,才更值得探索。但也意味着,更大的凶险。”
他深吸一口气,“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进去看看。有些东西,若非亲眼所见,纵使典籍万卷,亦是枉然。这世间,是否真有那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力量与存在?我亦想求证一二。”
“准备一下,我们进去。”。
墓道幽深,仅容两人并肩。考古队员们头戴探灯,光柱在黑暗中摇曳,更添几分阴森。虞缈走在最前方,手中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一个方位,他步履沉稳,连步距都是经过精密计算。
“左前方三步,那块青石板下有悬空结构,重压即塌,下方应是利刃深坑。”
虞缈突然开口。
一名年轻队员下意识地用随身携带的探测杆戳了戳那块青石板,仪器毫无反应。
王教授面露疑色:“小虞,我们的金属探测仪和红外扫描都没有异常。”
虞缈眸光平静,解释道:“王教授,此地煞气盘结,扭曲了地磁。这机关并非金石触发,而是以特殊手法引动地气,一旦活人阳气踏足,扰动气场平衡,便会激发。古籍有云‘气动机变,杀人无形’,说的便是此类。寻常仪器,自然难以察觉。”
他示意一名队员用长柄工兵铲用力撬动那块青石板边缘。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青石板骤然翻转,下方赫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隐约可见寒光闪烁,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虞缈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畏。
“嘶……这要是踩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李明轩心有余悸。
虞缈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前方甬道两侧壁画,色彩鲜艳处有毒,勿触。”
“此处拐角,有缚魂丝,贴右壁行走。”
他不断出言指点,让考古队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看似寻常却暗藏杀机的陷阱。
现代科技在此地仿佛失去了效用,而虞缈凭借一部古籍、一个罗盘,却如鱼得水。他全神贯注,识海中《玄元指迷》的奥义与眼前的实际环境不断碰撞、印证。每一次成功的预判,都让他对祖传玄学的博大精深更多了一层感悟,也让他更加坚信,这世间定然存在着超越凡俗认知的力量。那些神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深入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间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巨大石室。石室穹顶高悬,绘着残缺的星图,地面则刻满了繁复而诡异的纹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石室前方被一片浓郁的灰白迷雾笼罩,雾气翻腾间,隐约可见数条岔路,不知通往何方。
所有电子设备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屏幕一阵乱闪,随即彻底失灵,连机械表都停摆了。
“该死!磁场干扰太强了!”一名负责通讯的队员失声叫道。
李明轩面色凝重,焦急地看向虞缈:“虞缈,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跟迷宫似的,咱们怎么走?”
虞缈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凝视着石室内的星象壁画与地面刻痕,又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鬼市的青铜残片。残片入手温热,上面的神秘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散发出微弱的青光。他将残片与地面的刻痕、穹顶的星图一一比对,眼中精光一闪。
“此乃‘八门金锁阵’的变种,融入了星宿之力,牵引地煞,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虞缈声音低沉,“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入此阵者,十死无生。但万变不离其宗,阵法之道,在于平衡与流转,必有生门一线。”
他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将青铜残片置于掌心,闭目凝神推演。脑海之中,似有无数符文生灭,星斗运转,八卦方位不断组合变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王教授等人紧张地看着虞缈,不敢发出声响。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这位年轻的顾问,掌握着他们无法想象的知识与力量。
“噗!”虞缈猛地睁开双眼,一口气箭从口中喷出,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
“找到了!”他指着左前方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甚至光线更为黯淡。“生门在‘坤’位,对应星宿‘井’,合‘地户’之象,看似死地,实则暗藏生机。跟我来,一步都不能错!”
众人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跟在虞缈身后。他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节点之上,周遭迷雾竟随着他的脚步微微退散。青铜残片在他手中持续散发着温热,指引着方向。这枚残片上的纹路,竟与阵眼的关键节点一一对应,。
虞缈心中震撼,这青铜残片究竟是何来历?竟能与此等上古奇阵产生感应?他越发觉得,此行或许真能解开自己心中多年的疑惑,触碰到那被历史尘埃掩埋的真相。
穿过重重迷雾,破解数道隐晦杀机,眼前景象再变。一条狭长的甬道之后,是一扇厚重的石门,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众人合力推开石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之气扑面而来,似是通往另一个纪元的大门。
主墓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颠覆了他们对古代墓葬的一切认知。
主墓室异常空旷,穹顶极高,其上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不知名的晶石,散发着清冷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墓室照亮。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没有精美绝伦的壁画雕刻,更没有象征墓主人身份的巨大棺椁。
墓室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直径约三丈的圆形石台。
石台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玉石雕琢而成,表面光滑如镜,深邃如墨。丝丝缕缕的幽幽寒气从石台上升腾而起,让整个主墓室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而在这巨大黑色石台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卷巴掌大小、由某种未知兽皮制成的残卷。
那兽皮残卷呈暗黄色,边缘多有破损,不知经历了多少万年的岁月,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残卷表面有微弱的毫光流转不定,散发着一股古老而玄奥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王教授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没有棺椁?只有这么一个石台和……一卷兽皮?”
李明轩也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兽皮……看起来比我们发掘过的任何文物都要古老,却保存得如此完好,还在发光!这不科学!”
科学?虞缈心中苦笑。从踏入这古墓开始,所见所闻,又有哪一样是“科学”能够完全解释的?
就在看到那兽皮残卷的瞬间,虞缈的心脏猛地一缩。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青铜残片,骤然间变得滚烫如火,似要将他的皮肉都灼穿!
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吸引力,从那兽皮残卷上传来。那感觉,就好像这卷兽皮一直在沉睡,等待了万古岁月,只为等候他的到来!
在众人惊疑不定,尚未从主墓室的诡异景象中回过神来时,虞缈已经身不由己地向那黑色石台走去。他的双脚不听使唤,目标明确——石台中央的那卷神秘兽皮。
“虞缈!小心!”李明轩最先反应过来,失声惊呼。
王教授也脸色大变:“小虞!不要靠近!那东西太诡异了!”
然而,他们的呼喊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虞缈充耳不闻,双目失神,一步步踏上冰冷的石台。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散发着微弱毫光的兽皮残卷的刹那——
“嗡——!”
一声来自太古洪荒的钟鸣,骤然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炸响!
虞缈怀中的青铜残片自行激射而出,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悬停在兽皮残卷上方!
下一刻,青铜残片与兽皮残卷同时爆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青光如龙,黄芒似凤,青黄二色神光交织缠绕,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主墓室映照得亮如白昼!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从光芒中心传来。
“轰隆隆——!”
整个地底空间都在颤抖!穹顶之上,那些发光的晶石纷纷碎裂、坠落,坚硬的石壁上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这片空间即将彻底崩塌!
“啊——!”有考古队员发出惊恐的尖叫。
“快!快退后!离开这里!”王教授嘶声力竭地大喊,但他的声音在剧烈的轰鸣和扭曲的空间中显得渺小无力。
虞缈身处风暴中心,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着,向着青黄二色光芒的中心投去。
剧变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一股来自远古的、苍茫浩瀚、威严无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爷爷临终前那句“若有机缘,或可解惑,万事求己,切记切记”的遗言,如同暮鼓晨钟,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这,就是机缘吗?
青黄二色神光交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塌陷,一道不断扩大的漆黑裂缝狰狞地张开!那裂缝背后,是令人心悸的深邃虚无,吞噬一切!
“不——!虞缈!”李明轩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冲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震飞,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虞缈连同那卷神秘的兽皮图录,被卷入那漆黑狰狞的时空裂缝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随着虞缈的消失,那恐怖的吸力骤然减弱。刺目的青黄神光与狰狞的漆黑裂缝,迅速收缩、黯淡,最终彻底消失。
“砰!”
一声轻响,那枚引发了这一切异变的青铜残片,光华尽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掉在冰冷的石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而后滚落在地,变得与寻常青铜无异,只是上面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几分。
主墓室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被冲击波震得东倒西歪、惊魂未定的考古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片狼藉。
李明轩挣扎着爬起,踉跄地冲到石台边,捡起那块已经彻底冷却下来的青铜残片,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嘶声呼喊:“虞缈……虞缈——!你回来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旷墓室中死寂的回音。
王教授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虞缈消失的方向。他一生致力于考古,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破解过无数历史谜团,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击碎了他数十年建立起来的科学认知。
神话……传说……难道,那些真的不仅仅是故事?
秦岭深处的考古营地,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而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停滞。虞缈的失踪,以及主墓室中发生的超自然现象,被列为最高机密,严密封锁。李明轩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青铜残片,上面的纹路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刺目,他发誓,一定要查清这一切的真相,哪怕穷尽一生。这枚残片,似乎成了他与那个消失在未知中的兄弟之间,唯一的微弱联系。
万古青天,如一块无垠的碧玉倒扣,其下,是莽莽苍苍,不知其几千万里的原始巨林。
刺目的曦光撕裂了云层,化作万千金色剑芒,穿透那些擎天巨木枝叶。这些古树,树皮苍劲,虬结如龙,直插霄汉,支撑着这片天宇。斑驳的光影,如破碎的金箔,洒落在虞缈苍白而沾染着尘土与干涸血迹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腐殖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更有一缕腥甜,无声地昭示着此地的野蛮与血腥。
四周,形态各异的参天古木矗立。粗大如水桶的藤蔓,缠绕在巨树之间。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松软而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其间点缀着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奇异蕨类与菌菇,色彩斑斓。
远方,不时传来沉闷如雷的兽咆,震得人心头发颤,偶尔夹杂着几声尖锐而怪异的鸟鸣,撕裂长空,充满了原始、狂野、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戮气息。
这里,是文明的荒漠。
“咳……咳咳!”
虞缈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先是经历了最初的失焦与迷茫,随即剧烈地收缩,倒映出这片完全陌生的恐怖天地。他喉咙干涩,剧烈地咳嗽起来,震动牵扯着四肢百骸,全身的骨头都感觉拆散了一般,剧痛钻心。
他挣扎着从冰冷潮湿的地面坐起,乎本能的警惕环顾四周。那双眸子,此刻充满了震惊。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稍微平缓的林间空地上,身上那套现代都市的休闲服早已破烂不堪,多处被烧灼碳化,残留着焦糊的气味,隐隐还有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是时空裂缝留下的最后印记。
周围,除了他,再无第二道属于“人”的气息。
他孤身一人,坠入了一个蛮荒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虞缈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腐殖与腥甜的空气涌入肺中,让他再次咳嗽起来。他迅速检查自身状况,左臂有几道被划破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万幸不深。身体内部,被那狂暴的时空能量冲击,内腑受到震荡,气血有些翻腾,但好在并无致命重创。
他伸手入怀,触及一物。那是一卷兽皮残卷,不知是何种异兽的皮毛鞣制而成,入手冰凉,却又透着微弱的奇异暖意。兽皮呈现古朴的暗黄色,边缘多有残破,显然历经了无尽岁月。正是这卷从古墓石台中得到的兽皮卷,以及那枚神秘的青铜残片,引发了后续的一切。
他竭力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家族传承的古墓,深藏地下的神秘石台,石台上的兽皮卷与青铜残片。当他将两者拿起,试图探究其奥秘时,两者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共鸣,青铜残片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兽皮卷中,紧接着,虚空破碎,一道漆黑深邃的时空裂缝骤然出现,将他卷入其中……
虞缈的脸色变了变,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此刻的不得不接受现实:“那裂缝……竟然真的是时空传送!残卷,爷爷穷尽一生研究的玄学,竟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这,这绝不是地球!那些古籍中记载的洪荒景象,那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巨兽嘶吼,难道……我来到了一个神话中的纪元?”
震惊过后,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求生欲。
“活下去!”虞缈咬了咬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必须先活下去,然后才能弄清楚这里是哪里,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接受新的命运。”
他努力平复紊乱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虞缈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收拾好身上的东西。他仔细观察四周的地形地貌,参天巨木遮蔽了大部分视野,让他难以判断方向。但他并未慌乱,脑海中迅速回忆起家族传承的《玄元指迷》中的诸多法门。
“《玄元指迷》有云,‘辨气望势,可知吉凶;寻龙点穴,能觅生机’。”
虞缈低声自语,目光在周围的山石草木间流转。此地的“气”,与地球上他所熟悉的截然不同,没有他认知中的“灵气”,充斥着一种狂野、原始、甚至带暴戾的能量粒子,吸入体内,让他感觉陌生压抑。
但他明白,即便“气”不同,但山川走势、水流方向、植被生长等“形”与“势”所蕴含的宇宙至理,应当是相通的。
虞缈:“山主人丁水主财,有水则有生机。此地林木过于幽深,瘴气滋生,阳光难以遍洒,阴湿之气过重,绝非久留之地。当务之急,是寻一处背风向阳、有活水流经之所,作为临时落脚点。”
他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努力感应着空气中微弱的水汽流动,倾听着细微的声响。
片刻后,他睁开眼,望向一个方向,那里的树木枝叶似乎更为稀疏一些,隐约能看到天光。
运用所学知识,让他在这片完全陌生的洪荒世界中,找到了熟悉感和掌控感,心中的不安与惶恐也因此缓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那卷兽皮残卷,迈开脚步,朝着自己判断的方向艰难跋涉而去。
原始森林中没有路。盘根错节的树根如同地龙翻身,巨大的蕨类植物比人还高,锋利的叶片边缘足以划破肌肤。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色彩鲜艳得诡异的菌菇和散发着异香的植物。
在林中艰难跋涉了约莫半个时辰,虞缈的体力消耗巨大,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又被荆棘划破了数处。正当他扶着一棵巨树喘息,试图辨认方向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突然从前方不远处的浓密灌木丛中传来。
虞缈心中一凛,几乎是本能地矮下身子,迅速闪到一棵巨树之后,屏住了呼吸。他双眼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片刻之后,灌木丛被一股巨力拨开,一头狰狞的凶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是一头形似巨狼,却比寻常水牛还要壮硕一圈的怪物。它通体覆盖着青黑色的坚硬鳞甲,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这是一层天然的重铠。四肢粗壮有力,利爪深陷泥土,留下清晰的爪印。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硕大狰狞,血盆大口中,獠牙交错,宛如一柄柄锋利的短剑,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嗤嗤”的声响。一双猩红的兽瞳,闪烁着残忍与嗜血的光芒,正警惕地转动着,鼻子不断抽动,似乎在嗅探着什么。
虞缈大气也不敢出,他认不出这是何种生物,地球上绝无此等凶物。这凶兽身上散发出的凶煞戾气,隔着老远都让他感到一阵心悸。
“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野兽吗?仅仅是野兽,便如此骇人?”虞缈心中翻江倒海,他曾在古籍中读到过关于上古洪荒异兽的描述,什么“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名曰夔”,又或“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眼前的凶兽,虽然不及那些神话异兽般奇异,但其凶悍之气也相当骇人。
那头暂且称之为“鳞甲凶狼”的怪物,似乎嗅到了虞缈藏身处残留的微弱人类气味。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充满了警告与威胁,猩红的兽瞳猛地锁定了虞缈藏身的巨树!
“不好!”虞缈心头一沉。
“嗷——!”
鳞甲凶狼四蹄猛地一踏,坚实的地面竟微微震颤,带起一股恶风,朝着虞缈藏身的巨树猛冲过来!其速之快,远超地球上的任何猛兽。
虞缈瞳孔骤缩,强烈的危机感从头顶浇下。他来不及多想,凭借着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潜力,以及常年修习家传武学锻炼出的敏捷身手,在鳞甲凶狼撞上巨树的前一刹那,狼狈地向一旁翻滚而出。
“轰!”
巨树剧烈摇晃,碗口粗的树枝都被震断了几根,落叶纷飞。鳞甲凶狼一击不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扭转巨大的头颅,再次锁定了刚刚爬起的虞缈。
虞缈头皮发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野兽,其力量、速度、凶残程度,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的智慧和对环境的利用。
他脑中念头急转,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
鳞甲凶狼再次咆哮着扑来,腥风扑面,那血盆大口几乎要将虞缈吞噬。虞缈左支右绌,依靠着林中复杂的地形——粗大的树根、低垂的藤蔓、陡峭的土坡——与凶兽不断周旋。
体力在急剧消耗,绝望感涌来。
就在虞缈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那些灌木丛的叶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他注意到,鳞甲凶狼在追击过程中,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方向,甚至在靠近时,会发出一阵不安的低吼。
“难道……”虞缈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不再盲目奔逃,而是有意识地朝着那片深紫色灌木丛的方向引去。鳞甲凶狼不明所以,依旧紧追不舍。当虞缈冲入那片灌木丛时,他强忍着那股刺鼻气味带来的不适,迅速折断了几根粗壮的藤蔓状枝条。紫黑色的汁液从断口处涌出,散发出更为浓烈的刺激性气味。
虞缈不及多想,将这些汁液胡乱地涂抹在自己身上可能留下气味的地方,尤其是脚底和衣物下摆。同时,他竭力辨别风向,朝着上风口方向快速移动,并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
“嗷呜……”
鳞甲凶狼追至深紫色灌木丛边缘,果然如虞缈所料,它停下了脚步,显得焦躁不安,不断用前爪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声,却迟迟不敢踏入其中。它那猩红的兽瞳死死盯着虞缈消失的方向,充满了不甘与忌惮。最终,在徘徊片刻后,它不甘地咆哮了几声,悻悻然转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确认凶兽远去,虞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一棵巨树下天然形成的隐蔽树洞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全身,心脏依旧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
虞缈:“好险……好险……这个世界的生灵,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它们有自己的趋避之物。”
他回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万事求己,天助自助者。”在这样的绝境中,这句话更是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
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危险有了更为直观和残酷的认识。他也意识到,爷爷传授的《玄元指迷》中,那些关于辨识草木特性、利用环境趋吉避凶的技巧,在这个洪荒世界中,同样适用,甚至比在地球上更为重要,这里处处都是致命的陷阱与威胁。
在相对安全的树洞中休息了许久,虞缈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惊魂甫定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卷兽皮残卷。
残卷的材质非金非玉,非丝非帛,触手温润冰凉,带着微弱暖意,仿佛有生命一般。它摊开后约有三尺长,一尺宽,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玄奥繁复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是一种介于符号与图腾之间的存在,蜿蜒曲折,勾勒出种种不可名状的形态,有的如星辰轨迹,有的如山川脉络,有的又似龙蛇起陆,充满了大道至理的韵味。
在这些金色纹路之间,还夹杂着一些虞缈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其形如鸟虫篆,又似蝌蚪文,笔画像是天然生成,字符透着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
虞缈尝试辨认这些文字,这比他所知的甲骨文、金文更为古老,更为原始。
他集中精神,凝视着那些流淌的金色纹路。渐渐地,他感觉那些金色纹路活了过来,在他眼前缓缓流转、组合、演化,如同一片浩瀚的星空在他面前展开。隐约间,有某种宏大、深邃、难以言喻的信息,试图涌入他的脑海。
“嗡——”
虞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识海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撑爆。他闷哼一声,急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然而,就在他移开目光的瞬间,一股微弱却精纯至极的暖流,从兽皮残卷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渗入,缓缓流遍四肢百骸,最终汇入他的眉心祖窍。这股暖流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他因惊吓和疲惫而极度损耗的精神,让他原本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身体的疲乏也减轻了不少。
虞缈心中震撼无比:“这……这竟是某种传承吗?‘内求于己,外观天地,道法自然,万物归元’……爷爷曾说,玄学,追求的是人与宇宙的终极和谐,是自身潜能的无限开发。这些纹路和文字,难道……难道就是传说中失落的修炼法门?”
残卷的神秘,以及它所蕴含的这丝微弱的力量,让虞缈在无尽的绝望与迷茫中,看到了一线微弱希望。他明白,这卷兽皮残卷,将是他未来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蛮荒世界安身立命、探寻更高层次力量的唯一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探索欲和对力量的渴望。立刻解读这卷残卷的奥秘。
然而,一个更深层次的疑惑在他心头升起:地球上,关于远古神话、洪荒异兽的记载,虽然零散,却并非空穴来风。那些山海经中的奇珍异兽,那些封神演义里的仙神斗法,那些上古部落的图腾崇拜……难道都曾是真实存在的历史?而如今的地球,为何只剩下传说,不见半点痕迹?这个世界,与地球的那些古老神话,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这片天地,验证了那些被斥为荒诞不经的古老神话,却又以其残酷的真实,颠覆着虞缈过往二十余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虞缈疲惫地斜靠在冰冷而坚硬的树洞内壁,一手死死攥着那卷温润中带着微暖的兽皮残卷,那是他在这个洪荒世界唯一的锚点。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在身旁的泥土地上,艰难地比划着脑海中残存的、那些玄奥繁复却又难以捕捉其真意的金色纹路。每一次比划,都能牵动莫名的气机,让他心神更加凝聚。
树洞外,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这片原始巨林中的夜晚,比白日更加恐怖。浓墨般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偶尔从浓密树冠缝隙中漏下的几缕惨淡星光。
森林深处,各种奇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此起彼伏:有沉重的脚步声踏裂枯枝,有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有低沉的嘶吼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更有一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动静,交织成一曲蛮荒的交响曲。
“夜色如墨,杀机四伏。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虞缈在心中对自己说。他知道,想要在这个神话照进现实般的蛮荒世界活下去,并最终解开兽皮残卷的秘密,甚至找到回归的道路,他还有艰难的路要走。这条路,注定铺满荆棘与白骨。
而当务之急,除了尽快恢复体力,更重要的是找到真正的“人”烟,哪怕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也比独自面对这无尽的洪荒要好。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需要知道这片土地上,究竟是神魔乱舞,还是万族共存。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艰难求存,思索未来之际,命运的丝线,早已悄然拨动。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蛮荒大地上,某些古老的存在,某些蛰伏的势力,甚至某些与他一样意外坠入此界的“同类”,已经因为种种不可测的因果,开始与他的人生轨迹,发生隐秘的交织。
曦光熹微,天际仅一线鱼肚白。原始古林,万木峥嵘,其冠盖遮天蔽日,仅有丝缕光线化为斑驳陆离的光点,洒落林间。
虞缈自冰冷的树洞中醒转,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洞内外的温差,让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昨日已然浓重的雾霭,今晨更添了几分诡谲,乳白色的瘴气翻腾不休。
他一夜未曾深眠,识海中《玄元指迷》的诸多符文自行流转,让他对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此刻,他面容虽带倦色,一双眸子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深邃难明。
简单活动了一下因蜷缩而略显僵硬的四肢,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从怀中取出一小捧浆果,这是昨夜凭借草木辨识之法,确认无毒的野果。浆果入口酸涩,却能带来些许能量。他细嚼慢咽,目光却始终未离洞外那片迷蒙。
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尽快寻觅一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更重要的是,找到关于这个世界的有效信息。
虞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是凝神静气,将堪舆、望气的法门运转到极致。他能模糊感知到地脉龙气的微弱走向,能从风的轨迹中辨别煞气的聚散,更能从林间鸟兽绝迹的区域推断出大型掠食者的活动范围。
他选择了一个方向,那里地气相对平缓,风中带来的血腥味也最为稀薄。他的身形在浓雾中如一缕青烟,飘忽不定,时刻留意着周围环境。
约莫一个时辰后,当天光艰难地驱散了些许浓雾,虞缈的脚步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下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那里,有几段被利器切割过的木头,断面虽然粗糙,却绝非兽类爪牙所能造成。更远处,一堆早已熄灭的篝火灰烬静静躺在几块被熏黑的石头中央,灰烬的堆砌方式,带着明显的人为痕迹。
“这是……人类活动的痕迹!”虞缈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他穿越至此,孤身一人,面对这片原始而危险的天地,最大的恐惧并非猛兽毒虫,而是彻底的孤独,是与智慧文明的隔绝。
“太好了,这个世界,果然有其他智慧生命!”
然而,激动过后,便是更深沉的警惕。他不知道留下这些痕迹的是何等样人。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木头和灰烬。木头的切口是用石器或骨器砍凿而成,灰烬中混杂着一些细小的兽骨,显然曾有人在此烤食过猎物。从灰烬的余温和周围植被被踩踏的痕迹判断,这些人离开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日。
无论如何,他必须循着这些痕迹追下去。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虞缈循着那些断续的痕迹,在林间穿行。他的追踪技巧谈不上高明,但他的敏锐感知,让他总能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
半个时辰后,一阵“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虞缈精神一振,拨开眼前浓密的枝叶,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蜿蜒流淌在古林之中。
溪边,一道瘦弱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破旧的陶罐取水。那是一个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粗布麻衣,洗得有些发白,几处还打着补丁。她背上背着一个简陋的药篓,里面稀疏地放着一些草药,根茎上还带着泥土。
虞缈屏住呼吸,隐在一株巨树之后,仔细观察。少女的动作很轻,眼神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充满了对危险的戒备。她的腰间,插着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兽骨匕首,骨柄已被汗水浸润得发亮。
确认对方似乎并无太大威胁,且形单影只,虞缈才缓缓从树后走出。
“沙沙……”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溪边显得格外清晰。
那少女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身,手中的陶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澈的溪水泼洒而出。她右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的兽骨匕首,横在胸前,摆出戒备的姿态,一双大眼睛惊恐而警惕地盯着虞缈。
“你……你是谁?!”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黑风林外围?”
虞缈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脸上尽量挤出友善的笑容,虽然他知道自己此刻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姑娘,莫怕,我没有恶意。”他的声音尽量温和,“我……我迷路了,遭遇了一些意外,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也就是林婉儿,依旧紧握着兽骨匕首,眼神中的戒备并未消减半分。她打量着虞缈,见他衣着古怪——那种布料和款式,她从未见过,而且他身上没有丝毫修士应有的灵力波动,气息也显得有些虚弱,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虞缈耐心地解释,说自己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遭遇了风暴,醒来后就到了这片陌生的森林。他巧妙地避开了“穿越”这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只说是“意外流落”。
林婉儿半信半疑。在这黑风林外围,时常有迷路的猎户或者逃难的凡人,但虞缈的谈吐和气质,又不像普通的山野村夫。
虞缈见她戒心不减,心中微动,从怀中取出一枚他随身携带的、在地球上精心打磨过的一颗鹅卵石。这颗鹅卵石在他手中盘了许久,光滑圆润,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姑娘,我并无恶意。这个……算是我问路的一点心意。”他将石子递过去。
林婉儿看着那颗石子,眼中闪过好奇。这种打磨得如此光滑、色泽均匀的石子,她从未见过。山里的石头大多粗糙不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入手微凉,触感极佳。
“你……真的只是迷路了?”她问道,语气稍缓。
“千真万确。”虞缈点头。
见虞缈不像说谎,林婉儿的戒心又减了几分。她指了指周围的森林,声音依旧细弱:“这里是青木界,我们脚下这片山脉,叫黑风山脉。这里已经是黑风山脉的外围了。”
“青木界……黑风山脉……”虞缈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林婉儿继续说道:“我们这些……没有灵根的凡人,只能在山脉边缘讨生活,采些草药,或者猎些不入阶的野兽,拿到山下的村子去换取一些微薄的用度……再往里,就是那些修士老爷们和可怕妖兽的地盘了,我们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灵根?修士?妖兽?”虞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
林婉儿见他一脸茫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道:“有灵根的人,才能引气入体,成为修士,修炼仙法。没有灵根,就一辈子是凡人。妖兽,就是山里那些开了灵智,能吞吐天地灵气的凶兽,厉害得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修士的境界,最低的是炼气期,然后是筑基、金丹……那些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虞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修士!修炼!长生!这些只在地球的神话传说中存在的概念,在这个世界,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他迅速消化着林婉儿透露的信息。
他庆幸自己遇到了林婉儿,一个相对弱小、没有太多心机,且愿意交流的本地人。否则,他想获取这些基础信息,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然而,信息的获取,也伴随着对自身渺小的深刻认知。他,一个来自地球的现代人,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算什么?
虞缈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姑娘,那……修士,真的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吗?”
林婉儿闻言,眼中闪过深深的向往,随即又化为浓浓的畏惧:“那是自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爷,神通广大,莫说飞天遁地,便是传说中寿元悠长、青春永驻也不在话下!我们这些凡人,能远远看一眼炼气期的修士老爷,都算是祖上积了八辈子德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修士的敬畏,以及对自己凡人身份的无奈。
虞缈从她的话语中,深刻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赤裸裸的法则——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凡人,命如草芥。
“那……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灵根?”虞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林婉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那些大宗门或者修仙家族,有专门的测灵石可以检测。我们这些凡人,哪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东西。一辈子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者像我这样,在山林边缘讨生活,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她指了指远方一个模糊的方向:“黑风山脉附近,有几个我们这样凡人聚集的小村落,比如我们野草村,都是依附于一些小的修仙家族或者宗门的外围势力,每年都要上缴不少东西,才能换取一点点庇护。”
“野草村……”虞缈记下这个名字。
林婉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是个孤女,爹娘早年进山采药,遇到了妖兽,就再也没回来。我靠着爹娘留下的一点采药手艺和布置些粗浅陷阱的法子,勉强在村里维生。”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沧桑。
虞缈沉默了。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没有所谓的“灵根”,至少他目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也不知道如何检测,这意味着他很可能被划归为“凡人”一列。在这个世界,凡人就意味着底层,意味着任人宰割。
单凭《玄元指迷》中的知识,若无自保之力,恐怕寸步难行。那张神秘的兽皮残卷,那句“道法自然,内求于己”,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燃烧起来。
虞缈看着林婉儿单薄的背影和药篓里稀疏的草药,心中一动。他虽然不懂这个世界的草药,但自小听过一些记载中的关于灵植、奇花异草的生长环境和伴生现象的描述。
“林姑娘,”虞缈开口道,“我看你采的药材不多。不瞒你说,我虽然不懂药理,但对山川地理、草木生长的环境,略知一二。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些你平时难以发现,或者生长在比较险要位置的药材。”
林婉儿狐疑地看着他:“你……懂这些?”
虞缈微微一笑:“略懂。比如,我知道有些喜阴的草药,往往生长在背阴的石壁缝隙,或者潮湿的腐木之下。而有些需要特定矿物滋养的灵草,其周围的土壤颜色、石块纹理都会有所不同。”他信口胡诌了几句,听在林婉儿耳中,却显得高深莫测。
他接着说道:“我想去你说的野草村暂时落脚,了解一下情况。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采药,确保你今日能有足够的收获。另外,我还有一些……嗯,新奇的小玩意儿,可以送给你作为报酬。”
他想到了自己背包里还有一些地球带来的小东西。
林婉儿有些意动。虞缈的出现虽然突兀,但他表现出的“本事”,让她有些好奇。而且,她今天的确需要更多的药材才能换取足够的食物。最重要的是,虞缈提出的“新奇的小玩意儿”让她颇为心动。
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不过,野草村……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经常有野兽下山骚扰,有时候……也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出现。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多谢姑娘提醒,我会的。”虞缈心中松了一口气。
于是,两人开始结伴采药。虞缈凭借对气机流转的感应,以及对环境细微变化的洞察,带着林婉儿找到了几处她平时忽略或者不敢靠近的地方,采到了不少品质不错的草药。
例如,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下,虞缈指出某块岩石背后可能有蛇虫盘踞,让林婉儿避开;又在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中,准确判断出哪里落脚最安全,不会触发可能存在的天然陷阱或惊扰到毒虫。这些“奇怪但有效”的本事,让林婉儿对虞缈的来历更加好奇,戒心也进一步降低。
虞缈也趁机用那颗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和一颗地球上常见的、但在这个世界显得颇为奇异的植物种子,一颗被蜡封存着饱满的向日葵籽,从林婉儿口中套取了更多关于青木界、修士、凡人村落的信息。
林婉儿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她感觉到虞缈对这个世界似乎一无所知,这让她更加确定虞缈可能是从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意外流落至此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药篓已经装满了大半,林婉儿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野草村了。”林婉儿说道。
虞缈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研究那兽皮残卷,并进一步了解这个波澜壮阔又危机四伏的修真世界。同时,他也在暗中观察林婉儿,判断她是否真的如表面看起来这般淳朴。
夕阳的余晖铺满了西边的天空,将原始古林的轮廓勾勒得苍凉而雄浑。虞缈与林婉儿一前一后,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四周的虫鸣也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偶尔传来远处野兽的低沉咆哮,让这片古林更添几分肃杀。
两人皆是沉默。林婉儿不时回头,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身后这个神秘的“外乡人”,他虽然衣衫褴褛,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和偶尔闪过睿智光芒的眼神,让她感到既好奇又有些莫名的敬畏。虞缈则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地貌,将有用的信息都牢牢记在心中。
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林婉儿指着前方山坳处,那里,在暮色四合中,隐约可见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
“前面……就是野草村了。”林婉儿的声音带着疲惫。
虞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几缕炊烟在昏暗的天幕下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
苍茫暮色四合,如浓墨泼洒,将天穹与大地之间的界限模糊。
野草村,这片在嶙峋山壁庇护下,仅以简陋木石围三面而成的小小聚落,便在这墨色中渐显轮廓。数十户茅草为顶、黄土夯筑的土坯房,散落在这山坳之中,稀疏而错落,透着萧索与破败。夜风自山谷呼啸而过,卷起尘土与枯叶,在村口打着旋儿。
天色已然沉暗,几缕微弱的油灯光芒,茅屋的破旧窗棂中透出,在黑夜里摇曳不定。空气中,贫瘠土地特有的草腥味、晾晒草药的苦涩气息,以及食物烧焦的糊味混杂一处,构成了一种独属于此地的生活印记。
村口泥地上,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浑然不觉寒意,追逐打闹,他们的笑声清脆。当林婉儿领着虞缈踏入村界时,孩童们嬉闹声戛然而止,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纯粹的好奇与本能的警惕,齐刷刷地望向这位陌生的来客。
虞缈步履沉稳,跟在林婉儿身后,目光平静无波,将村中的情况尽收眼底。
村民们偶尔从自家门内投来的目光,大多是麻木的,间或夹杂着警惕,以及深藏于眼底、不易察觉的排斥。这是一种对未知、对外界的本能抗拒,是长久困苦生活磨砺出的保护色。
林婉儿在这般注视下,显得愈发局促不安。她那张略带风霜的清秀脸庞微微泛红,头颅低垂,脚步匆匆,想尽快逃离这些复杂的目光。她引着虞缈,穿过狭窄泥泞的村道,绕过几间歪斜的土房,最终停在村子最边缘,一间比其他茅屋更为矮小、更为破旧的茅草屋前。屋顶的茅草稀疏发黄,墙体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裂痕,一道简陋的木门吱呀作响。
“这……这就是我家。”林婉儿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羞赧和歉意。
林婉儿所指的“家”,仅是一间勉强能容身的茅屋。而在她家旁边,紧挨着山壁的地方,还有一个更为简陋的所在——一个废弃的小柴房。它比茅屋更矮,与其说是房,不如说是用几根朽木和破败茅草搭起的棚子,仅能勉强遮挡些许夜露山风。
“虞大哥,委屈你了,只能暂住这里。”林婉儿指着柴房,脸上满是歉意,“村里……村里就是这样,容不下外乡人久住的。”
虞缈打量着这连床板都没有的柴房,地面是潮湿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腐木与霉味。他却神色如常,微微颔首:“无妨,有劳姑娘费心。能得一处安身之所,已是万幸。”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没有挑剔的资格。
他从随身携带的为数不多的“家当”中,取出一个用细竹精心雕琢而成的小竹哨。竹哨通体碧绿,造型别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对于野草村而言,这无疑是个“新奇玩意儿”。
“此物赠予姑娘,聊表谢意。若蒙姑娘不弃,能否换些许食物与一领草席?”
林婉儿看着那精巧的竹哨,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虞大哥太客气了……食物是有的,只是粗劣得很。”
她接过竹哨,珍重地收起,随后便从自家那本就不多的存粮中,取出了几块坚硬如石的黑麦面包,以及一小锅用野菜和几粒粗盐煮成的汤。一领破旧但还算干净的茅草席,也被她抱了出来。
“这里……简陋了些,你多担待。村里人对外乡人都很警惕,你尽量少出去,免得惹麻烦。”林婉儿低声叮嘱。
虞缈接过食物和草席,道了声谢。黑面包干硬,刮得嗓子生疼;野菜汤寡淡,几乎尝不出咸味。但他吃得很平静,没有嫌弃。
接下来的数日,虞缈真正体会到了“生存”二字的重量。白天,他会主动帮林婉儿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柴房破旧,他便寻些枯枝、韧草,动手修补,使其至少不再四面透风。林婉儿采回来的草药,有些她自己也辨识不清药性,虞缈便依据药理总纲,触类旁通,竟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甚至指出几种草药搭配使用可能产生的毒副作用,让林婉儿又惊又佩,对他更多了几分敬重。
夜晚,当万籁俱寂,唯有山风呜咽,便是虞缈潜心研究那张兽皮残卷的时刻。
他明白,自己是这方天地的“异数”,行事必须低调隐忍。他利用帮助林婉儿的机会,不仅是为了回报,更是为了观察这个世界,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草药知识,并试图从村民们零星的交谈中,捕捉任何关于“修炼”的蛛丝马迹。时间的沙漏无情流逝,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必须尽快从那张神秘的兽皮残卷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机与道路。
夜,深沉如万古玄铁。柴房内,虞缈盘膝而坐,身前那张兽皮残卷在微弱的火光下摊开。火光来自一小截兽脂,林婉儿悄悄送来的,燃烧时散发着淡淡的膻腥气。
兽皮不知是何种异兽所留,历经岁月侵蚀,边缘已多处破损,却依旧坚韧异常。其上绘制的图文,更是古奥难明。它们像是一种……多种失落古老文明印记的诡异融合。有的形如鸟虫篆刻,有的酷似星辰轨迹,有的则抽象得如同鬼画符。
虞缈双眉紧锁,全神贯注。他尝试一些古代图文破译之法,进行大胆的比对与推演。
这是一个枯燥而磨人的过程,进展极其缓慢。每一处图文的解读,都需耗费他大量心神。
数日宵衣旰食,不眠不休的钻研,让他本就清瘦的面庞更显憔悴,双眸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终于,在一个孤寂的深夜,当窗外传来不知名鸟雀的晨鸣时,虞缈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勉强辨认出了残卷开篇,最显眼的几个扭曲符号所代表的含义——“万物有灵”、“身内宇宙”、“本源真我”!
他下意识地反复默念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字音都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他神魂深处产生了莫名的共鸣。他尝试着,按照残卷上一些相对简单、勉强能看懂的人体经络图示,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意念也随之沉入体内。
起初,毫无动静。
他并不气馁,一次次尝试,将心神沉入那片未知的“身内宇宙”。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放弃时,丹田深处,那片沉寂之地,竟有微弱异动。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最本初的悸动,一缕“元初之炁”,悄然苏醒。
这股“炁”,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在他刻意的引导下,缓缓流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古朴。
“这……这就是‘气’?”虞缈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惊喜交加,几乎要失声呼喊出来,“林婉儿所说的‘引气入体’的气?但这残卷所指,似乎并非从外界引纳天地灵气,而是……而是从自身内部激发?!发掘己身神藏?!”
他一直担忧自己没有此界所谓的“灵根”,无法吐纳天地灵气。而这兽皮残卷所昭示的道路,竟是向内求索,发掘人体自身的“宇宙”,寻找那“本源真我”!这给了他一线希望!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在感应到体内那缕微弱“真我之炁”后,虞缈并未立刻冒进修炼,而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他将这些时日从林婉儿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关于此界主流修炼方式的粗浅描述,与自己从兽皮残卷中感悟到的理念,进行着反复对比与印证。
林婉儿曾说过,修士修炼,第一步便是“引气入体”。需身具灵根,方能感应到弥散于天地间的“灵气”,而后以特定法门将其牵引入体,汇聚于丹田气海,再逐步炼化、锤炼,化为己用。灵根的品阶高低,直接决定了感应、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与上限,是踏入仙途的基石。无灵根者,便是断了仙路,与凡人无异。
这种修炼方式,无疑是“外求”——向天地索取能量。
而兽皮残卷开篇的“身内宇宙”、“本源真我”,以及他亲身体验到的从自身内部激发出“炁”的过程,则清晰地指向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内求”。
“外引天地灵气,如借大江大河之水以行舟,”虞缈在心中默默推演,“其势迅猛,其力宏大,一日千里或非虚言。然,舟行水上,必受制于江河。江河枯竭,则舟船搁浅;无风无浪,则舟行缓慢。这‘江河’,便是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这‘风浪’,便是修士的灵根资质与功法优劣。一旦天地有变,灵气衰竭,或者自身灵根不济,这条路便会举步维艰,甚至彻底断绝。”
“而内求己身本源,发掘身内宇宙,则如深山凿井,自求甘泉。”他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初时或许涓滴细流,进展缓慢,看似远不及借江河之力来得快哉。但此泉源于自身,只要挖掘得法,便能源源不绝,生生不息。纵使外界天翻地覆,沧海桑田,我自有一口活泉在身,不受外物所缚,不为环境所困!”
“写下这篇修行法门的前贤……当真是大智慧,大魄力!竟能于此界主流之外,另辟蹊径,开创出如此一条直指本源的无上大道!”虞缈对那位素未谋面、仅留残卷的道尊,生出由衷的敬佩。
而后,他又想到,地球上流传的一些经文,是否也在某种条件下直指修炼路途,虞缈对这方面接触不多,且短时间很难在现在的环境下得到多样且具体的验证。
这条“内求于己”且具备修炼细则的道路,不仅给了他这个“无灵根者”希望,更与他自幼受爷爷熏陶的“万事求己,自强不息”的理念不谋而合。他几乎是本能地认同并选择了这条路。
他开始尝试将那些接触到的关于人体经络、穴位、五脏六腑与天地自然、日月星辰相互对应的养生理论、天人感应之说,与兽皮残卷的“身内宇宙”理念相结合。他隐隐感觉到,这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深刻的内在联系,或许能碰撞出一条独特的修炼路径。
认定了“内求”之路后,虞缈便开始了更为系统的实践。柴房依旧简陋,却已成为他探索大道的最初道场。
他依据所接触的“子午流注”学说——即人体气血会按照特定时辰,流注于十二经脉,各有盛衰——来选择修炼的时机。比如,寅时肺经当令,卯时大肠经当令,他便尝试在这些对应脏腑经络气血最为活跃的时刻,进行针对性的感应与引导。
他又参考“天人感应”之论,认为天地宇宙是一个大系统,人体是一个小系统,两者息息相通。在某些特定时辰,如日出东方紫气升腾之际,或月上中天太阴流华之刻,天地间某种特定的“气机”会较为活跃或纯净。他便在这些时刻,于柴房中盘膝静坐。
他按照兽皮残卷上那些模糊不清、勉强能辨认的人体图谱,摆出一些奇异古拙的姿势。这些姿势,有的如苍松盘根,有的似灵猿探臂,有的若卧虎待扑,皆与凡俗武技迥异,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导引之术,旨在牵引调动体内潜藏的能量。
配合着特定的呼吸法——悠长、细微、若有若无,似与天地间的某种神秘韵律相合——他尝试主动感应和调动丹田内那缕初生的“本源真我之炁”。
初期,效果微乎其微。
那缕“炁”依旧细弱,如风中残烛,难以掌控。有时他意念稍一急躁,便会引得体内气血翻涌,胸闷欲呕,头晕目眩,身体多处经络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显然是不得其法,强行催动所致的反噬。
但他并未气馁。失败,记录,调整,再尝试。每一次细微的身体反应,都被他牢牢记在心中,反复琢磨。
“不对……气行此经,当有沉坠之感,而非上浮之躁……此穴位感应如此微弱,莫非是时辰选择有误,或是姿势细节未能到位?”他在失败后的深夜,低声自语,眼中布满血丝,闪烁着执拗的光。
他甚至突发奇想,运用仅有皮毛之境的“堪舆”之术来调整柴房内那几件简陋物品的摆放。将那块充当石凳的破旧石磨盘移到他认为的“生气”方位,将那捆柴草挪到他推测的“煞气”角落,试图在这方寸之地,营造一个更利于“聚气凝神”的微型气场。
这在外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是疯癫之举。但在虞缈这里,却是他将自身所学,与这个世界的未知进行碰撞、融合的严肃探索。
终于,在又一次依照“子午流注”,于特定时辰,摆出特定姿势,辅以特定呼吸法,并调整了柴房“风水”之后,当他意念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那缕“炁”时——
“有了!”
他心中猛地一震!
那缕微弱的“本源真我之炁”,虽然依旧细小,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桀骜不驯,而是顺着他的意念引导,如同初生的小兽般,试探性地,从丹田出发,沿着一条他之前从未清晰感知过的、极其细微的脉络,缓缓向上游走了一小段距离!
虽然仅仅是一小段微不足道的距离,但这意味着,他确实能够主动引导它了!
这种从“被动感应”到“主动引导”的跨越,不啻于开天辟地!
虞缈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黑暗的柴房中,他的眸子亮得惊人,仿佛有两颗星辰在其中闪耀。巨大的喜悦充斥胸膛。
这是一个不断试错、充满挫败感,但也偶有石破天惊之喜的过程。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的一点星光,让他备受鼓舞,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在这条“内求”之路上走下去的决心。他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耐心、毅力与钻研精神,在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巨大鸿沟上,艰难地搭建着属于自己的桥梁。
就在虞缈废寝忘食,沉浸在对兽皮残卷的初步探索与“内求玄法”的艰难推演中,并初尝喜悦之际,外界的平静却被骤然打破。
这一日傍晚,林婉儿采药归来,她神色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慌张与恐惧。她左臂的粗布衣衫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渗出的血迹染红了袖管,显然是受了伤。
她一进院子,看到虞缈从柴房出来,便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奔了过来。
“虞大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虞缈眉头微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婉儿姑娘,莫慌,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林婉儿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道出了原委。原来,野草村所倚靠的这片山脉,名为黑风山。山脉深处,盘踞着一伙凶名昭著的匪徒,号称“黑风三煞”。这三煞实力不俗,据传为首者已是凝气境后期的高手,手下喽啰数十,平日里在黑风山脉及周边区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几个村落深受其害。
往年,黑风三煞隔三差五便会下山“打秋风”,各村都得凑集财物孝敬,方能换取一时的安宁。而最近,不知为何,这黑风三煞的活动愈发猖獗,行事也更加狠辣。
就在前几日,邻近的一个小村落因未能凑齐“供奉”,竟被三煞带人血洗,鸡犬不留!
消息传来,野草村上下人心惶惶。村长紧急召集了所有村民商议对策,最终决定,效仿往年,凑集一批财物,主动送上山去,“孝敬”三煞,希望能破财消灾,保住村子平安。
然而,野草村本就贫瘠,家家户户都拿不出多少东西。在凑集“供奉”的过程中,矛盾便产生了。林婉儿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平日里仅靠采药勉强糊口,家中更是没什么积蓄。村里一些平日里就对她孤女身份多有觊觎或排挤的村民,便趁机发难,以她未能出嫁、不事农桑为由,逼迫她拿出远超她承受能力的“供奉份额”,甚至扬言,若她拿不出来,就要将她逐出野草村,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他们说我采的药材能换钱,非要我拿出三块下品灵石……可我哪里有灵石啊!我采的那些,都是些不值钱的凡药,换来的铜板勉强够自己糊口……”林婉儿泪水潸然而下,声音哽咽,“今天我去后山采药,还被……被村里王二麻子他们几个堵住,说我不识好歹,抢了我半筐草药,还……还推搡我,手臂就是那时候擦伤的……”
“虞大哥……我……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东西……他们……他们真的会把我赶出村子……到时候,我能去哪里啊……”林婉儿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那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柴房之内,油灯如豆,光影摇曳。虞缈凝视着林婉儿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无助与恐惧的清秀脸庞。
他沉默着,目光穿过柴房简陋的窗棂,投向窗外那片被无尽黑暗吞噬的夜空。黑风山脉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远古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恶意与血腥。
他缓缓握紧了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丹田深处,那缕他耗费无数心血才勉强能引导的“本源真我之炁”,似乎也感应到了他心绪的剧烈波动,竟自发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传递出一股微弱却不屈的意念。
黑风压城城欲摧,危机已然降临!
翌日,晨曦撕裂东方的鱼肚白,金色的光芒却未能驱散野草村上空凝结的死寂。往日鸡鸣犬吠、炊烟袅袅的寻常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家家户户门扉紧闭,窗棂之后,是一双双恐惧而又无助的眼睛。偶有孩童的哭声,也被父母死死捂住,化作低低的呜咽。
村口,那棵见证了野草村数代兴衰的老槐树下,气氛更是凝重如铁。
村长,一位发丝已然霜白、脊背佝偻的老者,脸上的褶皱深得能夹死蚊蝇,此刻正带着十余名青壮村民,将连夜凑集起来的“贡品”堆放在一起。
几张破旧的兽皮;一小堆干瘪的草药;还有几袋劣质的灵谷。
这些,便是野草村倾尽所有,为即将到来的“黑风三煞”准备的买命钱。
柴房门口,虞缈负手而立,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村口的一切。他青衫磊落,身形略显单薄,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静。晓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林婉儿紧紧跟在他身后,柔荑不安地绞着衣角,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惶恐。她不时地望向村口,目光触及那堆“贡品”,娇躯便会不受控制地轻颤。那三个名字——黑风三煞,如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村民们在忙碌间,不时有人将混杂着怨怼与不善的目光投向柴房方向,落在虞缈和林婉儿身上。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若非这两个外乡人的到来,或许“黑风三煞”不会这么快盯上野草村,更不会点名索要“小美人儿”。他们,俨然成了麻烦的代名词。
虞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并无波澜。世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晨风渐冷,虞缈轻轻拍了拍林婉儿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声道:“莫怕,有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婉儿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看着虞缈平静的侧脸,心中的慌乱稍减,却依旧无法释怀。
虞缈不再多言,迈步走向村口。村民们见他走来,目光复杂,有人下意识地避开,有人则带着审视与怀疑。
“村长。”虞缈走到老者面前,微微颔首。
老村长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虞……虞公子,你有何事?”他对这个外乡人谈不上好感,但也知道对方并非寻常村夫。
“村长,在下虽是外乡人,但也暂居贵村,不愿见生灵涂炭。”虞缈语气平和,“黑风三煞凶名在外,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在下略懂一些观察地气、风向的法门,或可提前感知到歹人行踪,为村中争取些许应对时间。另外,村子周围的防御过于简陋,若能稍加布置,或许能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过于放肆。”
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皆是一愣。一个壮汉忍不住嗤笑道:“小子,你懂什么?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修士!你那点三脚猫的玩意儿,能顶什么用?”
老村长眼中闪过异色,他打量着虞缈,见其神色从容,不似作伪。他深知,仅凭村里这点微末的“贡品”,根本无法满足三煞的胃口,一场劫难在所难免。如今有人主动提出办法,哪怕听起来有些“玄乎”,也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哦?你这后生……真有此等本事?”村长将信将疑,语气中带着期盼。
虞缈淡然道:“尽力一试罢了。成与不成,总好过束手待毙。若村长信得过,便请拨几个人手听我调遣。”
他心中清楚,以自己目前连炼气期都未曾踏入的修为,对抗三名至少炼气二三层的修士,纯属痴人说梦。他所能依仗的,唯有那些玄学知识。
老村长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好吧,虞公子,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王大牛,李二狗,你们几个,就听虞公子差遣!”
被点到名的几个壮汉面面相觑,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村长之意,只能闷声应下。
虞缈心中微定,第一步,获取初步的行动权,成了。
虞缈并未耽搁,立刻带着王大牛等几人行动起来。他绕着野草村的边缘地带仔细勘察了一圈,时而驻足凝神,时而屈指推算,口中念念有词,引得随行的村民暗自称奇,也愈发觉得此人神秘莫测。
“此地,东南方位,地气郁结,乃煞气汇聚之所。在此处深掘三尺,埋入尖锐石块百枚,上覆荆棘枯草,使其锋芒内敛,杀机暗藏。”虞缈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土坡,沉声吩咐。
王大牛等人虽不明所以,但见他言之凿凿,也不敢怠慢,立刻动手挖掘。这正是一种“小五行困杀阵”的极简雏形。此阵并无灵力驱动,无法真正困杀修士,但其布置暗合五行生克之理,若有外敌踏入,虽不至伤筋动骨,却能引动地煞之气,使其心神不宁,脚下踉跄,制造些许麻烦,更重要的是,能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接着,虞缈又让他们在村西入口的几棵歪脖子老树上,悬挂了数十条浸泡过特殊草药汁液的布条。那草药是他在附近山林中采摘的,名为“幽魂草”,本身无毒,但其汁液风干后,会散发出一种极其细微,令犬狼之类的野兽,乃至低阶妖兽厌恶至极,不敢靠近的气味。他推测,这种气味或许也能对修士的灵觉产生些微干扰,让他们感到不适。
“虞先生,这……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能挡住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凶人?”一个村民看着那些随风飘扬的布条,满脸困惑。
虞缈平静解释:“这些布置,并非要直接伤敌,而是为了迟滞他们的行动,让他们心生疑虑,不敢轻易深入。更重要的是,这些气味能为我们提供预警。一旦他们靠近,其坐骑必有异动。”
他又让林婉儿组织村中的几个半大孩童,在村外几处视野开阔,但又相对隐蔽的山坡或树顶设立暗哨,并约定了简单的信号——若见远方烟尘起,或有可疑人影,便以不同颜色的布旗示警。红色为最高警戒,代表敌人已近。
除此之外,虞缈还在村子周围几处关键的路径转角,让人堆砌了数堆一人高的干柴,柴堆下埋藏了易燃的硫磺和硝石。在关键时刻点燃,制造大量的浓烟,一来可以混淆视听,二来也是一种更为强烈的心理暗示,让敌人误以为村中早有准备,甚至设有陷阱。
村民们看着虞缈一项项布置下去,从最初的全然不解,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此刻,眼中已然多了莫名的期待。他们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但虞缈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那些看似简单却又透着古怪的布置,让他们在绝望中,看到了曙光。
虞缈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些布置耗费了他大量心神,每一处方位,每一种材料的选择,都经过了仔细的推敲。他要的,就是一场信息不对称的心理战。他要让“黑风三煞”感觉到,这个小小的野草村,并非他们想象中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这里,有他们看不透的“古怪”。
日头偏西,天边被残阳染成一片瑰丽的血色。野草村的气氛,也随着夜幕的降临,压抑到了极点。
突然,一阵低沉而凶戾的兽吼声自远方传来,由远及近。村口负责瞭望的村民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面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来……来了!黑风三煞来了!”
话音未落,三道强横的气息便已笼罩了整个野草村。
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三头形似巨狼,通体覆盖着黑色鳞甲,双目赤红的妖兽,驮着三条身影,出现在村口。这三头妖兽虽只是低阶,仅能用于代步和威慑凡人,但其散发出的凶悍之气,已让村民们两股战战,几欲瘫倒。
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角延伸至下颌,使其面容更显凶恶。他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腰间挎着一柄鬼头大刀,周身散发着炼气三层顶峰的灵力波动。此人,正是“黑风三煞”中的老大,人称“黑旋风”的熊奎。
其左侧,是一个身材瘦高,面色蜡黄,鹰钩鼻,三角眼的男子,手持一杆乌黑的铁尺,修为在炼气二层后期,乃是老二“黄面蛟”钱通。
右侧则是一个脸色阴鸷,眼神如毒蛇般冰冷的青年,他手中把玩着两枚寒光闪闪的铁胆,修为亦是炼气二层,是老三“催命判”孙枭。
三人一出现,一股浓郁的血腥与煞气便扑面而来,让整个野草村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熊奎目光如电,扫过村口那堆寒酸的“贡品”,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野草村的杂碎们,今年的供品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后的钱通阴恻恻地笑道:“大哥,跟这些蝼蚁废什么话?直接杀进去,男的杀了喂狗,女的……”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在了被几个妇人护在身后的林婉儿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淫邪的光芒,“听说你们村里来了个外乡人,还藏了个小美人儿?啧啧,果然水灵!识相的,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和这个小美人儿乖乖交出来,爷爷们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孙枭则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冷冷地扫视着村民,在挑选猎物。
村民们被三人的凶威所慑,一个个面无人色,噤若寒蝉。老村长鼓起余勇,颤巍巍地走上前,躬身道:“三位上仙息怒,息怒!小老儿已将村中所有都奉上了,还请上仙高抬贵手,饶过我等性命……”
“滚开,老东西!”熊奎一脚将村长踹翻在地,狞笑道,“就凭这点东西,也想买你们全村的命?做梦!今天,老子不但要财,还要人!那个小妞,自己滚出来,不然,老子让这野草村,寸草不生!”
躲在柴房附近一处隐蔽角落的虞缈,透过缝隙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熊奎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远非自己所能抗衡。硬碰硬,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下。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林婉儿千万不要出声,自己则悄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几枚石子,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熊奎见无人应答,眼中凶光更盛,正要策动妖兽冲入村中大开杀戒,异变陡生!
“嗷呜——!”
他胯下的黑色妖狼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前蹄刨动,竟连连后退,鼻孔中喷出粗气,似乎嗅到了什么令它极度厌恶和恐惧的气味。不仅是它,钱通和孙枭的坐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变得焦躁不安,任凭主人如何呵斥抽打,都不肯再向前一步。
正是虞缈布置在村西老树上的“幽魂草”布条起了作用!那随风飘散的特殊气味,对这些低阶妖兽而言,简直是天然的克星。
“嗯?”熊奎眉头一皱,心中生出警觉。他久历江湖,深知事有反常即为妖。这野草村,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在此时,村子周围几个不同的方向,突然毫无征兆地冒起了数股墨绿色的狼烟,扭曲着升腾,在昏黄的天色下,宛如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鬼爪。紧接着,一阵阵似兽吼又似冤魂夜哭的呜咽之声,从不同的角落传来,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黄昏中传出老远,钻入耳中,令人毛骨悚然,心神不宁。
这是虞缈安排村民点燃的湿柴和敲击的特制瓦罐发出的声音,配合着狼烟,营造出一种诡异莫测的氛围。
“什么鬼东西?”老二钱通脸色微变,握紧了手中的铁尺。老三孙枭也收起了脸上的轻蔑,眼神凝重。
就在黑风三煞惊疑不定之际,一道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从村中最高的一座土坯房顶上传来,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三位好汉,远道而来,野草村有失远迎。然,此地虽小,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村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恭候多时。若三位执意妄为,恐怕要付出些难以承受的代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之上,一道青色身影迎风而立,正是虞缈。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目光深邃。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配合着周围不断升腾的狼烟和隐约传来的怪异声响,竟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仙风道骨的错觉。
“装神弄鬼!”老三孙枭色厉内荏地喝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爷爷面前口出狂言!大哥,让我去宰了他!”
熊奎却抬手阻止了他。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屋顶上的虞缈。此人面生得很,不像是野草村的土著。而且,面对他们三人的凶威,此人竟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这份胆识和气度,绝非寻常凡人所能拥有。再加上坐骑的异常反应,以及周围那些故弄玄虚的布置,让他心中那份不安越发强烈。
“你是何人?”熊奎沉声问道,语气中少了几分嚣张,多了几分试探。
虞缈淡然一笑,声音穿透夜幕:“在下虞缈,一介无名散人。奉劝三位,此地,非尔等撒野之所!我们只想安稳度日,若三位肯高抬贵手,我等愿在现有供品之外,再凑些薄礼相送,权当交个朋友。若不然……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三位不妨掂量掂量,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村落,搭上自己的性命,是否值得?”
他说话之时,眼神扫过村子周围那几处堆放尖锐石块和荆棘的“小五行困杀阵”雏形所在。虽然那些简陋的布置不可能对炼气期修士造成实质伤害,但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配合虞缈故作高深的话语,足以让多疑的黑风三煞浮想联翩。
空气一时间凝固。黑风三煞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
熊奎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纵横黑风山脉周边数十年,杀人越货无数,靠的不仅仅是凶悍,还有一份谨慎。眼前这青衫小子,气定神闲,言语间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再加上那些诡异的布置和坐骑的反常,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风险。
“大哥,这小子在虚张声势!一个凡人村子,能有什么天罗地网?”老三孙枭依旧不忿,低声怂恿。
老二钱通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三弟莫急。你看那小子的眼神,不像作伪。而且,我们的坐骑确实不对劲。万一……万一这村里真有什么古怪,或者藏着某个硬点子,我们哥仨折在这里,可就太不值了。”
熊奎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虽然贪婪,但也惜命。为了一个贫瘠的野草村,去冒未知的风险,的确不划算。更何况,供品已经到手,虽然少了点,但总比空手而归强。
他目光死死盯着屋顶上的虞缈,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子,你很有种!今天,爷爷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罢,他猛地一勒缰绳,调转兽头,厉声道:“我们走!”
“大哥!”孙枭还想说什么,却被熊奎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哼!”熊奎冷哼一声,对着野草村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算你们识相!今天爷爷心情好,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敢跟爷爷耍花样,定教你们野草村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撂下这句狠话,黑风三煞不再停留,催动着依旧有些不安的妖兽,带着那堆“贡品”,在一阵杂乱的蹄声中,骂骂咧咧地消失在了逐渐浓郁的夜色里。
直到那股凶悍的气息彻底远去,野草村的村民们才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们看着三煞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屋顶上那道依旧挺立的青色身影,一个个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不少人直接瘫软在地。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看向虞缈的目光,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怀疑、排斥,到此刻的敬畏、感激,甚至带着崇拜。
“虞……虞先生……”老村长在两个村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屋下,仰望着虞缈,老泪纵横,“多谢虞先生……救了我们全村老小的性命啊!”
“扑通!扑通!”
一片村民跪倒在地,对着虞缈磕头谢恩。
虞缈从屋顶上飘然落下,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也是暗松一口气。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黑风三煞的威胁并未解除,他们今日受挫,下次再来,只会更加凶残。
但至少,他为自己,为林婉儿,也为这个村子,争取到了一线喘息之机。
同时,他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没有真正的实力作为根基,一切智谋巧计,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柴房内,一灯如豆,映照着虞缈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脸庞。
他盘膝而坐,面前摊开着那张神秘的兽皮残卷。白天与“黑风三煞”对峙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智退强敌,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充斥着一股更为深沉的紧迫感和对自身弱小的愤怒。
“终究是取巧了……”虞缈低声自语,眸光深邃,“若那熊奎再多一分莽撞,或者他们之中有谁的灵觉再敏锐一些,看破我的布置,今日之事,便会是另一个结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因为白天的精神高度集中、情绪剧烈波动以及对知识的极限运用,体内那股自穿越以来便存在的微弱“气”,似乎变得比以往活跃了一些,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游走,带来若有若无的暖意。
“这便是‘气感’么?还是说,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错觉?”
他闭上双目,摒除杂念,开始尝试按照自己对兽皮残卷上那些晦涩图文的最新理解,去引导这股微弱的“气”。他观想着浩瀚星空,观想着山川大河,观想着风雨雷电,试图从这天地万象中,捕捉那一缕属于自己的“道韵”。
柴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婉儿端着一碗尚温的清水和两个粗粮饼子,悄无声息地放在门口。她没有打扰,只是透过门缝,看着昏黄灯光下虞缈专注而坚毅的侧影,美眸中充满了感激、敬佩,以及难以言喻的倾慕与好奇。
“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虞缈心中默念。
黑风三煞狼狈遁逃后的第三日清晨,野草村依旧笼罩在一片死寂般的平静之下。
村民们望向虞缈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戒备、猜疑,悄然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敬畏与依赖的复杂情绪。偶有胆大的村民,会悄悄在柴房门口放下些许粗陋的食物,或是一捆晒干的柴薪,而后迅速离去,不敢惊扰。
林婉儿的身影则每日都会出现,她默默地为虞缈浆洗缝补那几件单薄的衣衫,更换草席上的干草,动作轻柔,带着少女特有的细腻。她的眼眸中,感激之情满溢,偶尔掠过虞缈挺拔的背影时,会不自觉地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憧憬。
柴房之内,虞缈对外界的一切变化恍若未闻。他盘膝端坐于冰冷的草席之上,双目紧闭,面容沉静,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昭示着他此刻正经历着某种极致的专注与艰难。
体内那缕微弱如游丝的“本源真我之炁”,在他的意念牵引下,正艰难地按照兽皮残卷上一段新近领悟的、模糊不清的经络图运转。
那日智退三煞,虞缈精神高度绷紧,几乎耗尽心神。
然而,也正是在那种极限的压榨与运用之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的“炁”竟有了壮大的态势,并且,在引导之时,似乎也变得更为顺畅。这意外之喜,让他看到了在绝境中逆转乾坤的曙光。
柴房之外,晨曦微露,林婉儿正将虞缈换下的衣物晾晒在简陋的竹竿上。她踮着脚尖,动作轻缓,生怕发出声响,惊扰到柴房内的人。目光不时担忧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木门,心中默默祈祷着虞大哥一切安好。她虽不知虞大哥在做什么,但那份凝重与专注,让她明白,那定然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虞缈的心神,此刻完全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黑风三煞虽退,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以那三个妖人的凶残狠戾,绝不会善罢甘休。
强烈的危机感,如同悬顶利剑,时刻威胁着他。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足以自保,乃至守护这方寸村落的力量!
“时不我待!”
虞缈心中默念,意志坚定如铁。
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对兽皮残卷的参悟之中。
那残卷古老、沧桑,承载着一个逝去时代的道与法,其上记载的“内求玄法”,与他所熟知的《玄元指迷》中诸多理论,既有相通之处,亦有截然不同的阐述。
“内求己身,身化宇宙……”
虞缈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只觉其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至理。他尝试将《玄元指迷》中关于人体三百六十五处正经穴窍、奇经八脉的论述,以及其他诸如阴阳五行生克制化、天人感应的玄奥理论,与残卷上那些扭曲的图文一一印证、推演。
这是一个浩瀚如烟海的工程,更是对心智与悟性的极致考验。虞缈废寝忘食,不舍昼夜,他的精神世界化作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无数的符文、经络图、穴位闪烁不定,试图构建出一条通往彼岸的桥梁。
“黑风三煞修为远胜于我,上次侥幸,不过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若他们有所防范,我那些计谋,不过是螳臂当车。”
“这兽皮残卷所载法门,既然强调‘内求’,定然有其独到之处,能够挖掘人体自身潜藏的无尽宝藏。我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否则,不仅是我,整个野草村,都将万劫不复!”
焦灼与冷静,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越是危急,他越是强迫自己摒除杂念,沉入更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数日苦参,他隐约把握到了大略脉络。残卷上有一段记载,提及一种通过刺激人体几处极为隐秘凶险的“死生玄窍”,来激发人体潜能,强行提升“炁”之本源的法门。
然而,那段图文残缺不全,语焉不详,字里行间也透着一股凶险。
“富贵险中求,大道亦然!”
虞缈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自身状态,准备迎接那未知的挑战。
柴房内,空气凝固。虞缈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额角甚至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他依照自己对残卷的理解,以及《玄元指迷》中对人体穴窍的认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以一种极为特殊而古拙的手法,点向自身胸腹之间的“气海穴”。
指尖触及穴位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皮肉上,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虞缈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强忍剧痛,指力不减反增,按照残卷上记载的某种奇异频率,微微震颤。
同时,他竭力观想识海中那幅残缺的星图,试图引动星图之力,与穴窍共鸣。
“嗡——”
气海穴那缕本就微弱的“本源真我之炁”骤然一滞,随即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开始狂躁地奔涌起来!
“再来!神阙!”虞缈低吼一声,另一只手闪电般点向自己的肚脐,神阙穴!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比之气海穴更为猛烈,有一柄无形的利刃在搅动他的丹田。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几欲昏厥过去。
“不成功,便成仁!”虞缈在心中疯狂嘶吼,鲜血从咬破的嘴唇溢出,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盛,“这点痛楚,与身死道消,与野草村的覆灭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硬生生扛住了这非人的折磨。紧接着,是腰后的“命门穴”!
“轰!”
当指尖点中命门穴的刹那,虞缈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有一道惊雷在体内炸开!剧烈的痛楚达到了顶点,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脖颈和手臂上暴突,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那缕“本源真我之炁”在三大玄窍的轮番刺激下,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刺痛,血肉欲裂。
“守住心神!存思冥想!”
危急关头,虞缈强行运转“存思冥想”之法。
识海之中,他观想出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清冷,洒落心田,试图以此来稳固即将崩溃的心神,强行维持着对那缕狂暴“炁”的最后一丝微弱掌控。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却闪烁着不屈不挠的坚韧光芒。
这是一个与死神共舞的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修为尽废,甚至爆体而亡的下场!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虞缈的意志,如同在烈火中锻造的神铁,被锤炼得愈发坚韧,愈发纯粹。
就在虞缈于柴房内经历生死考验,与体内狂暴的“炁”艰难抗争之际,柴房之外,原本平静的野草村,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村口那条泥泞的小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朴素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杆半旧的拂尘,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他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一缕山羊须,双目开阖之间,有日月沉浮,星河流转,深邃而睿智。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生出某种玄妙的韵律,行走在泥泞不堪的村道上,那青色的道袍下摆,却点尘不染,飘逸出尘。
几个正在村口玩耍的孩童,最先发现了他,吓得立刻跑回了家中。
不多时,一些胆大的村民,以及老村长柱着拐杖,都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
他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道人,皆是心头一凛。这道人气质太不凡了,与这贫瘠破败的野草村格格不入,那份仙风道骨,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是他们平生仅见。
“敢问……道长仙驾何处?来我这贫瘠小村,有何贵干?”
老村长壮着胆子上前,声音中带着恭敬,也带着忐忑。
毕竟,前几日黑风三煞带来的恐惧,尚未完全消散。
中年道人目光在村民们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村子深处,那座不起眼的柴房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稽首还礼,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沧桑与超然:“贫道云游至此,感应到此地似有几分异动,特来一观。叨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的耳中,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柴房之内,虞缈正处于冲击穴窍、引导“炁”流的关键时刻。尽管他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修炼之中,但其因修行而变得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力,还是察觉到了外界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股远超黑风三煞,甚至比那日山巅妖虎更为恐怖的威压,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如渊似海,深不可测!这股威压并非刻意释放,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息,却已让虞缈心中警兆狂鸣!
“高手!绝顶高手!”虞缈心神剧震。
但他此刻正处于紧要关头,体内“炁”流汹涌澎湃,稍有分心,便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他强行压下心中探查的冲动,将所有意念重新收回,专注于引导那狂暴的能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让本就压抑的野草村,更添了几分莫测的诡谲。
外界那股深不可测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在虞缈的心头,反而激起了他更深层次的求生欲望与不屈意志!
“给我破!”虞缈心中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那缕在他体内肆虐冲撞的“本源真我之炁”,在接连冲击了气海、神阙、命门三大玄窍之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又受到了外界那股无形威压的催化,骤然间,冲破了某种坚不可摧的无形壁障!
“轰!”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闷响,在虞缈体内炸开!
刹那间,一股远比先前精纯、雄浑了数十倍的暖流,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新生的“炁”,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温润如玉、生生不息的韵味,如同久旱逢甘霖,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汹涌的春潮!
暖流所过之处,先前因强行冲击穴窍而受损的经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拓宽、坚韧!那些被刺激得濒临崩溃的穴窍,此刻如同饥饿的婴儿,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能量,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富有活力。
虞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股新生的“炁”的掌控力,也随之大幅提升!
以前那缕“炁”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小溪,而此刻,它更像是一条初具规模的河流,虽然依旧算不上浩瀚,但已然拥有了奔腾不息的潜力!
“成了!这便是……破而后立吗?”虞缈的内心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充斥,“这股‘炁’……比之前强大太多了!对它的感应也清晰了百倍!”
突破带来的喜悦,让他因极致痛苦而近乎麻木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但至少,他在这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修炼道路上,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证明了兽皮残卷所载法门的惊人潜力!
他不敢怠慢,迅速收敛心神,按照残卷上后续的法门,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这股新生的“炁”在体内运转周天,稳固刚刚突破的境界。
就在虞缈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与境界的稳固之中时,异变陡生!
远方的天际,隐约传来数声熟悉的、但比之前更加暴戾凶残的妖兽嘶吼!那嘶吼声中,充满了嗜血的渴望与无尽的怨毒!
紧接着,数道更加凶戾、更加强大的气息,如同出闸的洪荒猛兽,挟裹着浓烈的血腥与杀意,正从远方天际急速席卷而来!其目标,赫然正是野草村!
其中,赫然有三道熟悉的气息,正是黑风三煞!但除此之外,还有至少两道更为阴冷、更为强大的陌生波动!每一道波动,都不弱于黑风三煞中的任何一人,甚至犹有过之!
黑风三煞,去而复返!并且,他们带来了帮手!
一场更大的危机,已如乌云压顶,骤然降临!
柴房之内,虞缈缓缓睁开双眼。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那是先前强行修炼、耗尽心力的后遗症,但那双眸子,却明亮得惊人,若寒星在闪烁,深邃而锐利。
体内新生的“本源真我之炁”已经平稳下来,如同一条温顺的河流,在他新拓宽的经脉中缓缓流淌,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六识,都比之前敏锐了数倍不止。
他正要起身,去查探村口那位神秘道人的情况。
“砰!”
柴房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开!
林婉儿娇小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她发髻散乱,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虞……虞大哥!不……不好了!”林婉儿的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黑……黑风三煞……他们……他们又回来了!而且……而且这次,好像不止三个人!村口的王大叔他们……已经……已经看到远处的山林里有火光和更多妖兽的影子了!”
虞缈心中猛地一沉!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糟糕!
他霍然起身,身形一晃,已来到柴房门口。望向村口方向。
那里,数股凶悍绝伦、暴戾无匹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向野草村碾压而来!那浓烈的杀伐之气,几乎要将这片天空都染成血色!除了黑风三煞那熟悉的气息外,另外几道陌生的、但同样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波动,更是让他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村口那位神秘的青袍道人,依旧手持拂尘,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似乎早已察觉到了这惊天动地的杀机,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仰头望向那几股急速逼近的凶戾气息,眼神古井无波,仿佛这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过是一场早已预料的戏码,甚至……是一场他期待已久的好戏。
天穹之下,风云变色。
夜,如泼墨。
野草村村口,几支劣质火把在寒风中挣扎,鬼火般摇曳,光芒黯淡,勉强映照出村民们一张张蜡黄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妖兽粗重的喘息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心头。
黑风三煞,去而复返!
这一次,是五人五骑,赫然多了两名气息同样暴戾凶悍的修士。五人皆是炼气期修为,胯下的妖兽也比上次更加狰狞可怖,鳞甲森然,獠牙外露,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与煞气。
为首的熊奎,脸上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在火光下愈发显得狰狞扭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手中那柄硕大的鬼头刀,刀锋在微弱火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冷芒,遥遥指向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村民。
“嘿,杂碎们!”熊奎的声音沙哑而残忍,“上次让你们走了狗屎运,侥幸逃过一劫!这次,爷爷我请来了两位道上的朋友,炼气中期的好手!看你们还怎么装神弄鬼!那个躲在暗处,坏了爷爷好事的小崽子,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他身旁,新增的两名修士,一个鹰钩鼻,眼神阴鸷如鹫;另一个满脸横肉,脖颈上纹着一条吐信的毒蛇,皆是面带狞笑,一副猫戏老鼠的残忍表情。他们享受着这种掌控他人生死,欣赏猎物绝望的快感。
老村长须发皆张,枯瘦的身躯颤抖着,却依旧死死挡在妇孺之前。几名手持柴刀、粪叉的壮年村民,此刻也是面如死灰,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们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连反抗的勇气都难以提起。
“熊……熊大王,”老村长声音干涩,带着哀求,“上次之事,是我们野草村不对,我们愿意赔偿,只求大王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妇孺……”
“赔偿?”熊奎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老东西,你拿什么赔偿?拿你们这些贱命吗?迟了!今天,你们野草村,鸡犬不留!”
他身后的四名修士也随之发出猖狂的哄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杀意。
村民们已然陷入彻底绝望,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村口那株饱经风霜的老槐树下,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岿然不动。
玄机子,那位神秘的青袍道人,神色淡然。
“吱呀——”
柴房的木门被推开,虞缈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林婉儿,快步从阴影中走出,来到了村口。
他刚刚初步炼化了那缕奇异的“元炁”,虽然只是一丝,却也让他感觉五感六识敏锐了许多,身体也轻盈了一些。
但此刻,面对五名货真价实的炼气期修士,以及他们胯下那些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妖兽,虞缈依旧感到一股巨大压力。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场中局势。
五尊炼气期修士,其中熊奎更是炼气后期,气息最为雄浑霸道,其余四人也皆是炼气中期,胯下妖兽亦非凡品,每一头都足以轻易撕裂寻常猛虎。
虞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再无半分侥幸。
他不动声色地将林婉儿向身后拉了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促道:“婉儿,你立刻退到那边的屋后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快!”
林婉儿泪眼婆娑,死死抓着虞缈的衣袖,想要说什么,却被虞缈坚定的眼神制止。她知道,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她用力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向着指定的方向退去。
虞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转向不可一世的熊奎,声音尽量保持沉稳:“熊大当家,别来无恙。上次之事,或许其中确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有得罪之处,虞某愿一力承担,还请莫要迁怒这些无辜的村民。”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老槐树下的玄机子。
这位神秘道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分毫,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虞缈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他隐隐觉得,此人,或许才是今日破局的关键。
虞缈心中念头急转。他知道,单凭言语,绝不可能让这些亡命之徒罢手。他必须拖延时间,哪怕多一息,也可能出现转机。同时,他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玄元指迷》中记载着数种以寿元、精血甚至神魂为代价的禁忌秘术,一旦施展,威力绝伦,但代价也同样巨大到难以承受。不到万不得已,鱼死网破的最后关头,他绝不会动用。
但现在,似乎已经逼近了那个关头。
熊奎看到虞缈现身,眼中凶光更盛,狞笑道:“好小子,你终于肯滚出来了!误会?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还敢跟爷爷我谈条件?一力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他身旁那鹰钩鼻修士阴测测地开口:“大哥,跟这小子废什么话,直接宰了,也好让兄弟们乐呵乐呵,这村里的娘们看着也还水灵。”
“桀桀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响起。
村民们听到这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少妇人已经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虞缈的心,一沉再沉。
他知道,言语周旋,已然失效。
熊奎显然失去了所有耐心,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刀尖直指虞缈,厉声喝道:“少他娘的废话!今天,你们野草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小的们,给我杀!男的剁碎了喂狗,女的……”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淫笑,正要下达更残忍的命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不语,置身事外的玄机子,动了。
众人只听到一声轻叹,仿佛自九天之外飘来,又似从幽冥地府荡出,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漠然:
“唉……区区几只蝼蚁,也敢在此聒噪不休,扰了贫道的清净。”
话音未落,玄机子那搭在臂弯的拂尘,无风自动,轻轻一甩!
虞缈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只看到,在那拂尘甩动的刹那,三千尘丝微微一荡,有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其势如奔雷,其速如闪电,却又无声无息,仿佛融入了虚空,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
那青丝并非实质,更像是一种“道”的显化,一种“理”的延伸,一种生杀予夺的意志体现!
下一刻!
“噗嗤——”
微不可察的轻响,似是利刃切过朽木的声音。
黑风三煞,以及他们带来的那两名帮手,五名不可一世的炼气期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作戛然而止。
他们脸上的狞笑、凶戾、不屑、贪婪都还凝固在脸上,未曾有半分消散。
他们的眼神,却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迅速变得空洞、黯淡。
生机,宛如决堤的江河,自他们体内疯狂流逝,刹那间便已断绝。
紧接着——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五尊高大的身影,连同他们胯下同样生机断绝的妖兽坐骑,轰然栽倒在地,激起一阵尘土。
再无声息。
五具尸体,额前都出现了一道细不可见的血线。
整个村口,陷入了一片死寂。
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前一刻还是凶神恶煞,要将他们屠戮殆尽的五个煞星,下一刻,就这么……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惊呼!
“死……死了?”
“他们都死了!黑风三煞都死了!”
“神仙!是神仙显灵了啊!”
村民们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呼,继而化作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嚎啕。许多人瘫软在地,放声痛哭,那是恐惧到了极致后的释放,是绝处逢生的宣泄。
老村长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想要对玄机子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却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其余村民见状,也纷纷跪倒,口中高呼“神仙老爷救命之恩”。
虞缈站在原地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得分明!也只有他,凭借着那缕“元炁”带来的敏锐感知,勉强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那位青袍道人,仅仅是随意一甩拂尘,便在瞬息之间,秒杀了五名炼气期修士,连同他们的妖兽坐骑!
这是何等恐怖绝伦的实力?!
筑基?金丹?还是更高?
虞缈不敢想象!
这已经不是术法的范畴了!这是“道”!是碾压!是降维打击!
他对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智谋”、“布置”,在这一刻感到荒谬可笑。在如此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一切机关算尽,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虞缈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从未有任何一刻,他对力量的渴望,达到如此极致的巅峰!
这种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掌控一切的伟力,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玄机子缓缓收回拂尘,。
他无视了村民们的跪拜与呼喊,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虞缈身上。
“小友,不必惊慌。”
玄机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他那因极度震惊而激荡的心神,略微平复了一些。
“贫道玄机子,来自……一个你或许听说过,又或许早已遗忘的地方。”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虞缈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贫道,来自地球。”
“轰——!”
虞缈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地球?!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
他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修真世界,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挣扎求存。他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思念那个蔚蓝色的星球,思念那里的亲人故土,以为此生再无重逢之日,甚至以为自己是这万千世界中独一无二的异数。
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异界,从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道人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惊喜、迷茫、荒诞、警惕,还有他乡遇故知的莫名亲切感。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万千波澜,深吸一口气,对着玄机子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晚辈虞缈,见过玄机子道长。道长……此言,当真?”
玄机子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追忆:“自然当真。如假包换。”
他上下打量了虞缈几眼,那目光能洞穿一切虚妄,直抵本源。
“贫道观小友你,身上并无此界修士的灵力特征,却萦绕着一股……嗯,熟悉的‘源’的气息,以及一种迥异于此方天地的道韵。想来,小友也是机缘巧合,流落至此异域他乡吧?”
虞缈心中又是一凛。
“源”的气息?迥异于此方天地的道韵?
这位玄机子道长,究竟看出了什么?
难道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那张神秘的兽皮残卷?
虞缈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恭敬回道:“道长慧眼如炬,晚辈确实是……意外来到此界。不知前辈您,又是如何……”
玄机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呵呵,此事说来话长,非一言半语可以道尽。”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五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以及那些惊魂未定、却又满眼崇敬望着他的村民,淡淡道:“你我既是同乡,在这茫茫异域相逢,也算是一段难得的缘分。这几只不开眼的小蟊贼,贫道便顺手替你料理了,也免得污了你的手,扰了你的道心。”
他的语气平淡。
虞缈心中念头急转,千百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
这位玄机子道长,实力深不可测,远非自己所能揣度。他自称来自地球,又轻易看穿了自己的一些底细,甚至可能洞悉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这让他既感到了找到“组织”,又生出了警惕与戒备。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虞缈决定暂时顺着对方的话,静观其变,绝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尤其是关于兽皮残卷的秘密,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也是他最大的隐秘。
“多谢道长援手之恩,虞缈感激不尽。”虞缈再次躬身行礼,态度谦恭,却不卑不亢,“若非道长及时出手,今日野草村上下,恐怕已遭灭顶之灾。”
村口的血腥与狼藉,在玄机子淡淡一句“污秽之物,早些清理了吧,莫要惊扰了亡魂安息”的示意下,很快被惊魂稍定的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清理干净。
对于这位举手投足间便灭杀了黑风五煞的“神仙老爷”,野草村的村民们此刻是敬若神明,纷纷跪伏在地,想要奉上村中最好的食物和清水,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与崇敬。
但玄机子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去,安抚好家人。他的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虞缈的身上。
夜,更深了。
寒月如钩,星光稀疏。
玄机子与虞缈,一老一少,相对而立于那株见证了村庄无数岁月沧桑的老槐树下。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是一场不真实的梦魇。
玄机子凝视着虞缈,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悠远:“虞小友,你我既是同乡,又在这异界相逢,便是莫大的缘法。有些事情,贫道或许可以与你分说一二。”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郑重:
“关于……我们最初的‘根’,以及这方宇宙的‘终’与‘始’。”
虞缈心中猛地一凛!
最初的“根”?宇宙的“终”与“始”?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地球”这个概念的认知!
他知道,真正重要的对话,现在才要开始。
这位神秘的玄机子道人,以及他即将透露的信息,很可能会彻底颠覆自己对这个修真世界,甚至是对地球,对整个宇宙的认知!
“晚辈洗耳恭听。”虞缈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说道,目光沉静,但心中的警惕与戒备,却丝毫未曾减弱。
老槐树的枝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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