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崔之舟发现了玉儿身上的厚褂子不见了,只穿着单薄的一层。
于是连忙脱下自己的罩衫递上去:“厚实褂子是不是方才被那些乞丐抢走了?”
崔之玉一愣,不知为何,此刻她的鼻头酸涩起来。
许是受到原主这具身体情绪的感染,兄长的关心让崔之玉想起自己没穿越前,在那样艰难的末世生存,自己的哥哥为引开危险而被丧尸病毒感染。
她收敛情绪,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因为那群蛮横的乞丐上来就不管不顾的打抢,府内有些人的衣裳和行囊都不翼而飞。
入夜后气温骤降,这时崔之玉即便有空间里的床褥子等保暖物品,但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拿出来。
只好先忍着,拍了拍哥哥的胳膊后又马上招呼旁人,去附近捡些柴火过来,她则在中间升起火堆,如此也能暖和不少。
崔之舟有伤在身,身子本来就弱了,再冷也不能冷到他。
所以崔之玉毫不犹豫地把罩衫还回去:“哥哥,我不冷,你现在是伤患不一样。”
他见此,眸色微沉,一把拢紧了罩衫,阻止崔之玉再脱下来:“你是姑娘家,我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怕这点冷意不成!听话,你兄长我少了这件罩衫也死不了。”
崔之玉心中一暖,知道拗不过他,也不强求了。
此刻崔之舟想起某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玉儿,此前那名救过我们的侠士离开时,我见你与他说了一些话,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是谁?”
崔之舟到底是高中状元的人,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但与尚书大人有关的那些事,崔之玉并不想说,以免多生事端。
于是便随口应付了回去:“道了谢而已,毕竟得亏他们出手相助,才将那些乞丐赶走,不然我们到时候连口吃的都没有。”
崔之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没怀疑她,只是剑眉微蹙,忍不住思虑起来。
“今日那些乞丐来的不对劲,按理说这里乃是李庄和马泉的交界处,两镇都是紧邻京都,更何况朝廷在年初就已经有了按月发放救济粮的举措,这种大规模的乞丐聚集,理应不存在才对。”
“可我们才刚出城没多久就遇上了,还是在小道上,有些不合理。”
他抬眸凝视着崔之玉,不禁为他们的前路心起担忧。
“玉儿,今日之事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之后我们要格外注意才是。”
他也看出来了。
联想到谢明清对自己做的那事,而今她又消失不见,这事不难猜测,是和谢氏有关。
正想到这,她那前婆母,就已经满脸惨样地走到了面前。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玉儿啊,我知道你对我们有误会,可眼下这情况,我这老婆子厚着脸皮也要来求求你了!!”
她紧捂着双眼呜咽起来:“如今明清下落不明,世尧他……他更是折了腿,苦不堪言!你能把你兄长的病都治了,可否大发善心,帮帮世尧啊。”
“再怎么说,他也是与你成过亲的郎君,你总不能袖手旁观,看着他痛苦死去啊。”
她哭得甚是凄惨,而谢明清失踪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就连一旁的景氏也不免可怜起她来。
深深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啊。”
若她的孩子出现了此等意外,想必自己也会和程氏一样伤心欲绝。
就连崔之舟都有所动摇,温声了一句。
“谢夫人,此事乃意外,你也只能……”
可不等他说完,崔之玉面无表情地给了她回复。
“夫人难道这么快忘了?我为何和离,为何沦落至此,不都是拜谢公子所赐吗?”
程氏就知道这小娼妇定是不肯!
但还是忍下心底的怒意,铁着脸皮佯装亲厚:“你也知道当时是形势所迫,你在谢府三年,咱们婆媳关系向来是好的,玉儿,你……”
“那是因为你有求于我的嫁妆,若我没那些钱财,你还会对我好吗?”
崔之玉连台阶都不给她下了,索性撕开了脸皮!
“我守寡三年落得个被休的下场,既然你家儿子攀附高枝,如今你该求的人就该是那高枝,而不是我。”
她看了一眼纳秋,纳秋收到示意,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拽着程氏便将她赶出他们地盘。
见此,程氏忍无可忍,拿出了那支若木钗头。
“玉儿,你还落了个东西在我这,你难道不想要回去吗?”
崔之玉看到那钗头,心脏骤疼,随即一股强烈的刺痛侵袭而来。连带着原主的一些痛苦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这是死去二哥留给她的遗物。
原主的二哥哥,在当初举家迁移到京都的路途中,遭遇流民,为护崔之玉周全,生生被那些流民打死。
她的脑海中,还反复回想起二哥哥被凶神恶煞的人群践踏,抽打,鲜血吐出,迸出一尺之高的情景。
那白皙俊俏的脸,在一番折腾之后,已经肿胀到不能见人!
直到大哥带着官兵前来,才将他们一家子解救。
可二哥哥,却已无力回天。
崔之玉抱着他残缺的身子,哭到视线模糊,慌乱无比地紧紧抓着二哥哥的手喊着:“二哥哥,二哥哥你看看我!你不许睡,不许闭眼睛!大哥来救我们了,二哥哥!”
怀中的男子看了看泣不成声的爹娘,兄长,妹妹们,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摸出了一个布袋。
里面有三支若木钗头,他分别雕刻了玉兰,山茶,寒梅等花样,留给了他的三个妹妹。
那支玉兰,便是留给崔之玉的。
“玉儿,这本……本是……哥哥想等你们出嫁时给的赠礼,如今……怕是等不到了。你替哥哥给……”
“二哥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点仅存的力气已经支撑不住他。
灰暗又沉重的回忆像一块巨石,顷刻间堵在崔之玉的胸口,令她难以呼吸。
程氏见她脸色千变万化,目光冷了一些。
“你真不要吗?”
崔之玉没想到,原主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被遗落?
但此刻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心里翻滚的情绪,沉下目光走到程氏面前:“带路。”
她何止要啊!当然,要的也不仅仅是这根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