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顺着铁链冰冷的棱角淌下,滴落在石板缝隙里,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敲打着死寂。
那声音,像极了某种缓慢而残忍的倒计时。
这口井,是我童年所有噩梦的起点,是记忆深处一个幽暗冰冷的黑洞。
七岁那年,一个同样阴沉的傍晚,我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懵懂地靠近井沿,探头向下张望……就是那一瞬间,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
天旋地转,冰冷的井沿石棱猛地擦过脖颈,留下至今仍隐约可见的疤痕。
是父亲铁钳般的手及时抓住了我的脚踝,才没让我彻底栽进去。
他当时的眼神,我永远记得——不是惊恐,不是后怕,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灰败,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法逃脱的宿命。
自那以后,这口井就被层层叠叠的铁链和沉重的石板彻底封死,成了村中一个无人敢提、无人敢碰的禁忌。
而我的母亲,就在那场事故后不久,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村里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她跟一个走村串户的货郎跑了,丢下年幼的女儿和老实巴交的丈夫,去了山外那个据说能填满所有欲望的繁华世界。
这个说法,像一层厚厚的苔藓,覆盖了所有疑问,也覆盖了父亲此后二十年越来越沉默的背影。
我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子深处。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凉。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木门板在风雨中发出细微的“吱呀”呻吟,像垂死者的叹息。
偶尔有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的光,也很快被警惕地掐灭,仿佛我这个冒雨归来的“客人”,带来的是某种致命的瘟疫。
终于,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殆尽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我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潮湿霉味和草药苦涩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父亲坐在屋子最里侧那张被岁月磨得油亮的矮凳上,背对着门,佝偻得像一块被风雨侵蚀了太久的山岩。
他面前的泥地上,放着一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残留着一点浑浊的水渍。
听到门响,他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爸。”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堵了一把粗糙的沙砾。
他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