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重伤濒死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波谲云诡的朝堂和暗流涌动的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皇帝连下三道口谕“关切”摄政王病情,实则步步紧逼;谢临舟所在的谢家及其党羽蠢蠢欲动;蛰伏的各方势力也纷纷探头,目标直指传闻中的“巫族秘宝”和身负“月魄”的沈栖月。
栖月被重新严密地囚禁在地牢深处,玄铁链换成了更沉重的寒铁所铸,活动范围仅限于床榻。萧烬生死未卜,王府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栖月的心如同被放在冰与火上反复炙烤。石室中看到的幻象、萧烬绝望的呜咽、沈栖梧的惨状、阿雪下落不明的焦灼……无数念头撕扯着她。
第五日深夜,地牢的门被无声推开。进来的不是哑婢,她已被严密控制,而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如深渊般沉凝的老者——萧烬的心腹暗卫首领,影。他手中捧着一个被黑布覆盖的托盘。
“王爷有令,”影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毫无波澜,“请沈姑娘准备,三日后子时,随我等前往西山皇陵。”
栖月瞳孔一缩:“去做什么?”
“寻‘月魄’。”影揭开黑布,托盘上赫然是那张栖月熟悉的、用父亲血绘制的羊皮地图,以及……她刺伤萧烬的那支金簪!簪身被仔细清洗过,但尖端依旧残留着无法磨灭的暗红。“王爷说,沈大人遗图所指,秘宝藏于皇陵深处。如今各方皆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影的目光扫过栖月脚踝的寒铁链,“此链乃寒铁所铸,内嵌机关,非王爷亲启或特定钥匙无法打开。此行凶险,望姑娘……好自为之。” 留下托盘,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去。
栖月拿起金簪和地图,指尖冰凉。萧烬醒了?还是影假传命令?寻“月魄”……是陷阱?还是他穷途末路下的最后挣扎?她看着地图上标注的皇陵入口,想起父亲临终遗言“萧氏子可信”,心头一片混乱。
三日后子时,风雪交加。栖月被影和数名气息精悍的暗卫“护送”出府,塞进一辆外表普通内里却异常坚固的马车。马车在风雪中疾驰,直奔西山。车内,栖月手脚皆被特制的牛筋索捆缚,寒铁链依旧锁在脚踝,另一端固定在车壁上。她对面,坐着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萧烬。他胸口的伤显然未愈,裹着厚厚的裘氅,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倒下。自上车起,他便未发一言,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运送的货物。
颠簸中,萧烬似乎因伤痛和疲惫陷入了浅眠。裘氅微微滑落,露出他穿着玄色劲装的下半身。栖月百无聊赖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目光扫过他脚上那双沾满泥泞雪水的蟒纹长靴。靴筒边缘,似乎卡着一点微弱的、不合时宜的亮光。
栖月眯起眼睛,借着车窗外透入的惨淡雪光仔细看去。那似乎是一小粒……珍珠?她心中一动,想起破庙那夜自己挣扎时,似乎掉了一只耳坠……她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被绳索限制),凝神细看。
果然!那卡在萧烬靴筒皮革缝隙中的,正是一枚小巧的、水滴形的珍珠耳坠!耳坠的银钩背面,用极其微小的字体,刻着一个沈家暗卫独有的标记——展翅的青鸾!这正是她丢失的那只耳坠!他竟然……一直留着?还藏在贴身的靴筒里?栖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是战利品?还是……别的什么?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剧烈颠簸了一下。萧烬被震醒,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裘氅,恰好遮住了靴筒。他睁开眼,目光疲惫而冰冷地扫过栖月,仿佛刚才那点微妙的发现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