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将抓钩抛入井中,绳索摩擦井壁发出吱呀声。抓钩沉入水中,搅动几下。
“有东西!”一人低喝,手上用力。
众人合力,缓缓将井下东西往上拉。水声哗啦。
一个湿漉漉、纠缠着布料的物体,缓缓露出水面。它形状模糊,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随着绳索继续拉升,布料散开,露出了……一只苍白浮肿的手。
紧接着,一具被水泡发胀的女尸,被抓钩勾着衣物,缓缓吊上来。
死者穿着绫罗绸缎,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头发湿漉漉贴脸上,面目因浸泡变形,依稀看出,生前应有几分姿色。
又一具尸体!在场所有锦衣卫,倒抽一口凉气。
赵二虎吓得腿软,差点坐倒。
裴听云看着女尸,眼神幽深。他伸手,拨开女尸脸上湿透发丝,露出一张纵使浮肿变形,也难掩艳丽容颜。
卫迟凑近,低声:“大人,这女子……添香楼红牌,名唤‘晚晴’。”
裴听云目光寒冷,落在晚晴扭曲的尸身上。他单膝跪下,审视那双紧握、变形的手。
指甲缝隙里,果然嵌着微小的异物:干涸的泥土,以及一丝布料纤维。这绝非简单的溺死。
她死前,有过剧烈的挣扎。
视线向上,晚晴颈项和手臂处,水肿掩盖下,隐约可见数道细微的瘀痕和抓伤。
伤痕不致命,却指向另一人的存在。
随行仵作上前,检查细致。眉头越拧越紧。
“大人,”仵作沉声,“晚晴姑娘体内,有微量罕见的‘软筋散’残留。吸入后短时四肢无力。”
一案两命,迷雾笼罩。
夜色浓重。裴听云带着未散的寒气和血腥味踏入裴府,已是深夜。
暖阁里,玉麟安睡在锦被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睡颜恬静。
裴听云放轻脚步,走到床边,静静站立。
玉麟小嘴无意识地咂吧一下,轻哼一声。
他身上因案件而起的戾气,在这无声的凝视中消散些许。幽冷的眸子,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翌日,天刚破晓。
指挥同知沈放候在书房。
“大人,陈铮与添香楼晚晴,确有私情。晚晴常深夜去陈府私会,邻里偶有察觉。”
卫迟迈步进来,面色冷峻。
“大人,陈铮死前一晚,有兄弟在陈府附近巡查,见过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徘徊,身法极快。”
赵二虎跟在卫迟身后挠头。
“大人,小的想起个事。陈铮家巷口卖糖葫芦的张老头,出事那天晚上,小的路过时,瞧见他收摊比平时晚。”
裴听云指尖轻叩桌面。他起身。
“备马。”
临行前,他看向福伯怀中正伸着小手要抱的玉麟,沉吟片刻。
他想起玉麟之前对死气的敏感,以及她身上那股能安抚人心的气息。
他心中一动,对福伯道:“福伯,将玉麟也带上,用厚氅包好,莫让她直接接近案发现场。”
“我怀疑此案或有邪祟作祟,玉麟的祥瑞之气或许能有所助益,也能镇一镇邪气。”
马车停在陈府巷口。裴听云抱着玉麟下车。
小家伙一进院子,眉头便轻轻蹙起。她在他怀里不安地动,小手抓紧他衣襟,对那口捞出尸体的水井流露出强烈不喜。
裴听云拍抚她的背。
玉麟小脑袋转动,乌溜溜的眼睛定在院中歪脖子老槐树上。
她小手指着树根,小脸气鼓鼓的,嘴里发出急促的咿呀声,仿佛那里藏着让她厌恶的东西。
“挖!”裴听云眼神一厉。
锦衣卫挥锹,片刻触及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