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瞬时安静。
裴听云垂眸,看着怀里乌溜溜大眼睛的小玉麟。小家伙咿呀一声,小胳膊小腿扑腾着要他抱。
“唔——”
裴听云脚步微顿。
他回头,看着挥舞着小手的玉麟,眼神柔和了一瞬。
“听话,我去去就回。”声音清冷,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哄劝。
玉麟小脑袋一歪,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她对着裴听云和卫迟的方向用力挥了挥小手,一股暖流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涌出,化作点点金光,无声无息地附着在两人身上。
这是她给“裴裴”和“好人叔叔”的祥瑞之气,保佑他们此行顺利。
裴听云将玉麟交给福伯。
福伯满脸担忧,低声询问。“无妨。”裴听云语气淡淡,眼底一片深沉。“备衣。”
很快,那身代表锦衣卫至高权力的服饰呈上。
墨色飞鱼服,玄黑锦缎织就,银丝绣出张牙舞爪的飞鱼图腾,闪烁冰冷寒芒。
袍角袖口金线滚边,添了几分肃杀贵气。
腰间蟠龙纹革带,右侧悬挂绣春刀。刀鞘古朴,玄铁打造,刀柄缠黑色丝绦,唯刀镡处镶嵌墨玉,幽深似潭。
裴听云穿上这身冰冷行头时,仿佛卸下了所有温情。
整个人气质瞬变,方才抱着奶娃那丝柔和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手握生杀大权,是令人生畏的锦衣卫指挥使。
眉眼冷冽,周身散发寒气。
卫迟等在门外,一身精悍青色飞鱼服,腰佩制式长刀,神情冷肃。
“大人。”
裴听云颔首。“走。”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消失在裴府院落中。
陈铮的家,南城不起眼陋巷。独门独户小院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
赵二虎在院门口焦急踱步,一见裴听云和卫迟,像见了救星,一路小跑迎上。那张憨厚的脸因紧张涨红,嘴唇哆嗦。
“指、指挥使大人!卫、卫千户!您可算来了!”他说话带着颤音。
裴听云目光静如深水,掠过赵二虎泛白的脸色,微微颔首,示意他平稳心绪。
他迈步向院内走去,步伐稳健,却因为伤势少了几分往日的锋锐。
赵二虎咽下唾沫,赶紧跟上,急急汇报:“是小的发现的!小的今早例行巡查,想着大人您吩咐过要留意陈铮,就顺道过来看看。结果院门虚掩,小的喊没人应,推门进去一看……”
赵二虎压低声音,带着颤音:“就见陈铮直挺挺躺在堂屋地上,眼睛瞪得老大,身上一个大窟窿,血流了一地,早就没气儿了!”
一股淡淡血腥味混杂尘土气息扑面。
院子不大,地上凌乱的脚印。裴听云微微蹙眉。
堂屋更是狼藉。桌椅翻倒,碎裂瓷片散落一地。
陈铮尸体倒在通往里屋门槛边,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恐。
胸口一个血窟窿,暗红血迹染黑衣襟。
裴听云目光如箭,一寸寸扫过房间。
他从门口开始,缓步踱量。
墙角有攀爬痕迹,西南侧墙头,瓦片松动。
地上的脚印杂乱,其中有几枚格格不入,属于另一个人。
“死亡时间?”他头也不回。
随行仵作上前:“回大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六个时辰以上,大约昨夜丑时到寅时之间。”
裴听云走到尸体旁,缓缓蹲下。
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审视陈铮。
他拨开死者紧握的拳头,看到指甲缝里残留的泥土与干涸血污,眉头微蹙——有过挣扎,但程度不深。
胸前致命伤,创口边缘整齐,一击毙命,入刀角度刁钻,避开肋骨直刺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