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猜测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雪片般飞向此刻正上演着这出“荒诞剧”的裴府。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裴府的笑话,看那个权倾朝野的裴听云,如何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落幕。
这荒唐的消息,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宫里。
皇宫,养心殿。
景帝景珩负手立在窗前,明黄的龙袍也压不住他此刻的焦躁。
殿内,一名暗卫单膝跪地,刚刚禀报完裴府的异动。
“疯道士?女婴?祥瑞?”他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这事儿听着就离谱。
可,听云……一想到裴听云如今生死一线,景珩的心就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裴家……他已经对不起裴家上下。不能再让听云也这么去了。
他是君,听云是臣。可更是他景珩从小到大,唯一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那种信任,超越了君臣。
只要能救听云,别说是一个疯道士送来的女婴,就算是让他去求神拜佛,他也愿意。
“天降祥瑞……”景珩猛地转身。
“摆驾裴府。”
翌日,天刚蒙蒙亮,皇帝的銮驾便已浩浩荡荡朝着裴府而来。仪仗威严,金鼓齐鸣,惊得街边早起的百姓纷纷跪地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彰显着天子至高无上的权威。
裴府门前,福伯领着府中上下百十号人,乌压压跪了一地,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昨日疯道士送娃一事,已然成了全城笑柄。今日圣上亲临,若是龙颜震怒,他们裴府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平身吧。”景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由大太监扶着下了龙辇,径直往府内走去。
福伯连忙起身,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揣在怀里都怕跳出来。
“裴听云如何了?”景珩边走边问,脚步有些急切。
“回陛下,指挥使……还是老样子。”福伯声音艰涩。
“不过,昨夜……昨夜指挥使的呼吸,似乎比前几日平稳了些许。”福伯连忙补充。这是唯一的指望。
景珩脚步一顿,目光扫向福伯。
“此话当真?”
“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太医也说,他的脉象,虽依旧凶险,但似乎稳住了一点点。”福伯不敢全信,却死死抓住这根稻草。
景珩没再说话,紧锁的眉头却松动了一丝。
一行人很快来到裴听云的病榻前。浓郁化不开的药味扑面而来。裴听云躺在那里,面色灰败得吓人,嘴唇干裂,没有半点血色。
景珩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许久。确实,仔细看去,裴听云的眉宇间,似乎少了几分死气,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气。
虽然微弱,但对于一个被断言活不过三日的人来说,这已是奇迹。
难道……
“那个女婴呢?”景珩突然问。
福伯心中一凛,赶紧躬身。
“回陛下,正在偏房暖阁,奴才这就让人抱来。”
不多时,一个精明干练的嬷嬷,脚步轻快又沉稳地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
襁褓里的玉麟,显然被福伯精心打理过。换上了福伯特意翻出来的,用最柔软的云锦裁制的小衣裳。
外面裹着大红色的锦缎襁褓,上面还绣着精致的福寿纹样,寓意吉祥。
小家伙许是刚睡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两颗刚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最后,那双澄澈的眸子落在了眼前这个身着明黄龙袍、气势不凡的男人身上。她一点也不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