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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老邻居们紧闭的门窗像一只只沉默而悲伤的眼睛。
最终,我的脚步停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沈氏宗祠老宅前。
两扇厚重的、漆皮剥落殆尽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里,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我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看着更加破败不堪。
高大的梁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蛛网如同破败的幔帐,层层叠叠地挂在角落。
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
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影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彩绘痕迹,依稀能看出山水和人物的轮廓。
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和死寂笼罩着这里。
我靠着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影壁滑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族谱。
头痛像钝刀子割肉,一阵紧过一阵,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恶心感翻涌不息。
身体里的力量正被迅速抽空,像沙漏里飞速流逝的沙。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不仅是这栋老宅的时间,更是我自己的。
外面,张经理用扩音喇叭发出的、冷酷无情的最后警告声,穿透了破败的门窗:“里面的人听着!
最后十分钟!
再不撤离,一切后果自负!”
十分钟。
我颤抖着手,再次解开了那暗蓝色的粗布包袱皮。
借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我翻开了那半本残破的族谱。
目光落在爷爷临终前反复强调的那一页:“沈望,字怀远,道光二十年生……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精榫卯……” 我的指尖拂过那行字。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攫住了我。
我不能让爷爷的念想,让沈家最后一点关于“根”的证明,就这样彻底湮灭在推土机下。
即使它残破,即使它一文不值。
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旧铁盒。
那是爷爷的工具盒。
里面没有昂贵的金粉,只有一小块他珍藏的、用来修补瓷器裂缝的天然生漆,一小袋极细的石英砂,还有一小瓶廉价的铜粉——那是他当年修补家里破碗时,模仿金缮买不起真金箔的替代品。
我没有金粉,我只有这些。
我拧开那瓶铜粉,小心地倒了一点在铁盒盖子上。
又挤出一点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生漆。
用一根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