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标志性的、带着铁岭腔的咆哮声,即使没开免提,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李铁柱!
你个完犊子玩意儿!
又考个位数?!
9分?!
9分?!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碴子粥啊?!
还是让门框子挤了?!
老子花钱供你上学是让你去丢人现眼的?!
你瞅瞅你考的那点分儿,对得起你吃的那些饭吗?!
对得起你妈给你纳的鞋底子吗?!”
……咆哮中夹杂着母亲小声劝‘他爹,你消消气儿……’消啥气?!
“这小兔崽子就是欠削!
晚上回来!
看老子不……”突然停顿,语气稍缓,但依旧硬邦邦……“晚上回来……爹给你炖酸菜!
吃饱了… 给老子好好琢磨琢磨!
听见没?!”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铁锤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
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几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
巨大的挫败感和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像冰冷的潮水,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什么“铁锤”,什么“校霸”,在分数面前,屁都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边。
铁锤没抬头。
他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她,看到自己这副熊样。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他低垂的视线里,手里拿着一根红彤彤、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山楂饱满,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喏,甜的。”
林小鹿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
铁锤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他的眼圈有点红,鼻头也冻得通红,眼神里带着茫然和未褪尽的委屈,活像一只被雨淋透了、找不到家的大狗。
他看着那串糖葫芦,又看看林小鹿平静温和的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闷头,狠狠地咬下一颗大山楂。
酸!
酸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牙根发软。
可那股子直冲脑门的酸劲儿过后,舌尖上又慢慢泛起一丝清甜。
这奇异的滋味,和他此刻心里的憋闷委屈搅和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但奇怪的是,那股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沉重感,好像真的被这酸甜的冲击化开了一点缝隙。
“你…你不嫌我笨啊?”
他瓮声瓮气地问,声音带着点鼻音,头依旧低着,不敢看林小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