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幸运?
他?
一个刚刚失去了最后栖身之所、失去了仅存温暖回忆、用半生心血追逐失败却连失败都背叛了他的人?
“咔嚓!
咔嚓!”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挂着破旧相机的所谓“记者”,对着他这副头顶鸟粪、怀抱皇冠、手捧奖杯、失魂落魄的“冠军”形象猛按快门,刺眼的闪光灯接连亮起。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王有福身体剧烈地一晃,眼前的一切——狂笑的观众、兴奋的裁判、刺眼的闪光灯、手中廉价而讽刺的皇冠和奖杯——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变形,最终被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噬。
---冰冷的雨水,带着深秋特有的刺骨寒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王有福的脸上、脖子上。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不清,只有鼻梁上那副裂开的眼镜还在,镜片被雨水打湿,裂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周围的世界。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公交站冰冷湿滑的长椅上,怀里紧紧抱着两样东西:那顶用廉价铁丝和塑料水钻拧成的“厄运皇冠”,还有那个底座刻着“最幸运的倒霉蛋”的劣质树脂奖杯。
雨水顺着皇冠的铁丝流下,冲刷着上面的鸟粪痕迹,在奖杯光滑的表面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痕。
公交站破旧的顶棚边缘滴滴答答地漏着水,在他脚边积起一小滩泥水。
仓库里的喧嚣、闪光灯、那些扭曲的面孔……像一场荒诞而痛苦的噩梦。
但怀里的冰冷触感清晰地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他倾尽所有——半生的执着、唯一的房子、最后的念想(那张全家福),换来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一场由“成功”构成的终极失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西装内袋——空空如也。
那个记录了他九百九十九次失败、承载着他全部希望和意义的亮黄色笔记本,不见了。
连同那个破旧的钱包,连同那张褪色的全家福……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只有这顶可笑的皇冠和这个更可笑的奖杯,像两个巨大的嘲讽,死死焊在他怀里。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顶棚上,发出密集而空洞的轰鸣,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无情地拍打。
街道对面,巨大的玻璃幕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