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清正在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眼底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我在他的注视下缓缓低下了头。
“是。”
“宋砚清,我只是想见见他……求求你,可以吗?”
“你要是还不解气,就连我的命一起拿去……”一瞬间,宋砚清脸上泛起些许嘲弄之色。
他好像觉得,我求他,只是因为我不想死。
他捏紧了我持刀的手腕,又往我的喉间送了送,嗤笑一声。
“温舒玉,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这条命?”
“你要是想死,就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别污了我跟淼淼的眼睛。”
“更何况,你敢真的去死吗?”
说完后,他带着周淼淼驱车扬长而去。
周淼淼上车前,上下打量着我。
眼中高高在上的鄙夷让我攥紧了掩在衣角下的手。
宋砚清以为,实验室远在郊区,不好打车。
只要他带着周淼淼离去,我即使再心有不甘,也会安安分分的。
可他没想到,我这个一向懦弱的人,在沉默片刻之后,抬抬脚,追了上去。
也不知是从哪儿生出了力量和勇气。
透过后视镜,他能清楚的看见我在车后奔跑的身影。
执拗的、拼尽全力的,追赶着他远去的车子。
摔倒、起身、再摔倒、再起身……一遍遍的摔倒,又一遍遍地爬起。
像是失去了痛觉神经。
宋砚清猛地踩了刹车,暗骂一声。
“疯子。”
我看见车子终于在远处停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期冀。
在一段遥远又浅近的路途中,跌跌撞撞地跑上了车。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车上的温度却冷的让人发抖。
后座上,我紧紧地抱住自己,企图从自己的怀抱里寻找出这么一点点的能量。
但结果总是让我失望,我找不到支撑着活下去的力量了。
甚至,当车子驶上跨江大桥的时候,我竟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如果我在这里跳下车子,投江而死。
好像也还不错。
实验室离着火葬场有些远,等我们到达那里时,已经接近傍晚。
下车时,宋砚清条件反射的朝我伸出手。
而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没有顾及他,直直的往停尸间冲去。
越过一具具尸体,我始终没有找到小宝的身影。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时的心情。
是绝望,还是庆幸……我在心中反反复复的麻痹自己。
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场梦。
梦里百花凋零,毫无生机。
但其实,我的小宝还很安全的接受着治疗。
或许再过几个月,等这场梦醒了,我们会一家团聚。
我不知道,我只是机械的、麻木的,寻找我的小宝。
等我失魂落魄的从停尸间出来出来时,恰好遇见运尸人员推着一具尸体,朝着火堆走去。
我若有所感的停了下来。
当我看见尸体时,我几乎一眼遍认出了他。
那是我的小宝……自他出生的两个月以来,我只见过他三次,抱过他一次。
他们说,小宝身体弱,需要在无菌室内进行治疗。
所以每次见他,都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墙。
我在外头,他在里头。
我甚至还没有给他取个名字。
在他出生后的两个月里,我翻遍了众多典籍,却迟迟翻不到两个合适的文字。
我想着,等他病好了,我一定……一定将全天下寓意最好的名字送给他。
可那时我从未想过,我们的第四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形。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被工作人员推向前方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