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钉截铁:“陈记!
船在这儿,人也在这儿!
运费,先付一半,货到验收无误,再付另一半!
若船沉货损,我陈宇砸锅卖铁,照价赔!”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商人,“诸位老板,官船返程也是空跑!
我不过是借个顺路。
省下的,是实打实的钱!
够不够胆赌一把?”
“赌一把”三个字,像投入油锅的水滴。
商人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官船运费高昂,盘剥苛重,早已是心头大患。
眼前这破船虽然寒碜,但这价钱……实在诱人得让人心头发颤。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山羊胡商人猛地一跺脚,像是下定了决心:“好!
小兄弟,冲你这股子硬气!
我信你一回!
我有三箱上等湖笔,要运回湖州!
运费……就按你说的!”
他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喜色,“老天,这比官船……省了足足七成!”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堤坝瞬间被冲垮。
“我!
我有一批江宁的云锦!
运苏州!”
“小兄弟,留个舱位!
我的药材!
运杭州!”
“还有我的漆器……”商户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鱼群,瞬间涌了过来,将陈宇和他那块简陋的招牌围得水泄不通。
粗算盘打得飞快,手指沾着唾沫点着铜钱和银角子。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催促伙计搬货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码头上卸下来的南方货物,甚至来不及入库,就被心急的货主直接指挥着,搬上了那五艘摇摇晃晃的破船。
船身吃水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
陈宇站在混乱的中心,指挥着同样手忙脚乱的新伙计们点货、收钱、登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后背挺得笔直,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炭火。
他看着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丝绸、瓷器、茶叶,被小心翼翼地搬上自己的破船,听着铜钱落入钱箱那令人心安的叮当声,感受着脚下甲板因承载了货物而变得稳重踏实的微颤。
这破船,这吱呀作响的船板,第一次承载起了沉甸甸的希望。
通济渠浑浊的水流,似乎也涌动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的力量。
“陈记返程船”这五个炭写的字,像一阵野火燎原的风,短短数月,便从通济渠东岸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烧遍了长安东西二市,甚至沿着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