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城听到这句话,方才的怒气都消失无踪,他反复打量着我和王松。
仿佛时间凝滞般,他沉默了良久,才嗤笑着开口:“行啊,好得很,我说你裴时月怎么会来我的订婚宴,原来是策划这么一出好戏。”
闻城愤怒的从皮箱里拿出一叠又一叠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嘶吼道:“要钱是吧,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他把所有的钱洒向空中。
我看着王松像条谄媚的狗,趴在地上捡钱。
我强撑起疼痛难忍的身子站起来,直直望向他厌恶的眼底。
在他心里,我早就是个能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的女人了。
在他没钱没势被打到奄奄一息时嫁给别人。
在他成为京城权贵后,又腆着脸回来用尽下作伎俩求他施舍。
我笑着,可是为什么会留下眼泪呢。
闻城深深看着我,悲愤道:“裴时月,你知道你走之后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我每天摸爬滚打,现在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血。”
是啊,在他为了报复我拼命打拼时,我那时候在被王松虐待,被强暴,流产,日日夜夜守着曾经的回忆才能活下去。
他接着道:“你呢?
你嫁给自以为的有钱人,结果他进了监狱,没钱了,你就又想起来我,想要从我这要钱!”
闻城失望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裴时月,你真令我恶心。”
我依旧笑着看他,我唯一的爱人光鲜亮丽、功成名就,有了两心相悦的另一半,我已经了无遗憾,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江薇薇鄙夷的往我怀里塞了几套裙子,说道:“我可不像有些人就知道骗,赏你的,拿着吧,别再穿这些烂货出来丢人现眼。”
我麻木般接过时,江薇薇手故意蹭过裙子上的胸针划破了手指,流出丝丝血液。
她尖叫道:“好疼!”
闻城快步走到她身边,心疼的看着她流血的手指。
江薇薇窝在他怀里,抽泣道:“阿城,她嫉妒我,故意伤我的!”
闻城看着我,愤怒的扬起手,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呆滞住,头偏向一侧,嗡嗡作响。
他冷冷剜了我一眼,说道:“裴时月,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便抱着江薇薇扬长而去了。
我手抚上脸颊上的红痕,订婚宴上的宾客都鄙夷的打量着我,离我远远的,仿佛不想沾染上病毒一般。
我摇摇欲坠,走到门外,终于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被路过的好心人打了120送到了医院。
昏迷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夜晚,我从医院病房里醒来。
身边空无一人,我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我想起从前我如愿考入京城最好的大学,就读音乐表演钢琴专业。
天之骄女,被音院的同学们评为校花。
闻城把我捧在手心,每次我一生病,他就宝贝的不得了自己偷着学熬鸡汤,把手烫红了无数次。
会贴心的喂我喝下。
后来的我们怎么会走到现在这样?
我口舌干涩,突然好想喝鸡汤,点开手机打算看看外卖。
映入眼帘的是朋友圈页面,闻城发了一条新动态。
配图是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指,包扎成好看的蝴蝶结。
配文是——“小公主手指受伤了好心疼,晚上安慰喝闻大厨鸡汤!”
我用手指轻轻触碰那行文字,泪水滴到屏幕上。
我的心已经冷透,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我已经规划好,替闻城把欠的两百万还给王松,就永远的离开这里,去奥地利独自度过余生。
还有三天,我的机票就在三天后的下午。
走出病房,我走到走廊上给奥地利那边的中介打了个电话,确认到达的住处和工作。
“是的,三天后到那边。”
刚挂断电话,我回过头就看到走廊上的闻城,把轮椅上的奶奶推进房里,出来时小心翼翼合上门。
我没料到会见到他,呆滞在原地。
闻城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吗。”
我攥着病号服下摆,试探道:“是奶奶吗,我能不能……”闻城打断我的话,厌烦道:“裴时月你够了,你当初拍拍屁股离开我们的时候想什么了?”
“你配提奶奶吗?
你现在这样说真是让我恶心!”
我眼眶泛红,不想让他看到我脆弱的样子,低下头道:“对不起。”
闻城顿了顿,开口问道:“三天后你要去哪里?”
我忍不住抬头看向他,想记住他的模样。
苍白的脸上撑起一抹笑意,道:“没什么。”
刚要抬腿离开,闻城在身后淡淡留下一句:“别在我面前故意扮可怜了,我不会心疼,只会更加恨你。”
我脚步顿了顿,离开了医院。
闻城,我不要再为你流眼泪了。
回到租住的房子,王松不在。
我松了一口气,在他出狱得知我提出离婚时,便总是纠缠着我,阴魂不散。
隔三差五找上门来殴打我。
出租房的门根本就是摆设,他随便撬两下就开了。
我简单的收拾行李,原来这么多年来我想带走的东西只够装满一只手提箱。
想了想,我还是留下了那只装满闻城曾经送给我的礼物的木匣。
闻城,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祝我幸福吧。
或者永远恨我吧。
清晨醒来,我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同为钢琴老师的朋友,一接通,我迷迷糊糊道:“抱歉,礼裙我送去干洗了,明天给你送去好吗。”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激动道:“拜托,这都是小事好不好,你快看看社交媒体上的短视频吧!”
我挂断电话,疑惑的点开社交媒体。
朋友圈和网络大肆转载着我那天在闻城订婚宴上被王松殴打,被施舍钱的画面。
京城新贵前女友大闹现场无下限索要钱财我面无血色,看着红彤彤的标题。
我无力再看下面的侮辱评论多么不堪入目。
我掐住自己的大腿,裴时月,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不是吗?
宣传舆论在京城圈子里铺天盖地,我不得不感慨闻城如今的影响力。
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或鄙夷或惊异,纷纷与我断了联系。
闻城发来一条短信——“裴时月,这是你应得的。”
我闷在家里不肯出门,终于到了离开的前一天,我打算偷偷地去看看奶奶。
她是我唯一临走前想要告别的人。
闻城奶奶对我很好,总是慈祥的笑着喊我孙媳妇,在我被父母责打时护着我,劝告我父母不要打小孩。
奶奶说小月这么好,要是你亏欠她我一定打死你。
我守在医院,那天看到的闻城奶奶病房前。
等看到闻城离开后一段时间,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闻城奶奶正靠坐在床头翻阅着杂志,头发花白,但还是和蔼慈祥一如往昔。
我捧着一束向日葵,哽咽开口:“奶奶。”
闻城奶奶抬眼望过来,惊喜道:“小月!”
我扑到奶奶怀里哭泣,她抚摸着我的脊背,心疼道:“傻孩子,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都瘦了这么多。”
我泪眼婆娑,握着奶奶的手,破涕为笑道:“没有受苦,我过得挺好的。”
奶奶回握住我的手,和蔼而又怜爱的看向我,问道:“你还不肯告诉闻城当年的真相吗?”
我愣了愣,摇摇头,说道:“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不用再提起来。”
我顿了顿,开口道:“对了奶奶,我明天就要去奥地利了,您知道的,我去进修钢琴,这是我的梦想。”
奶奶无奈的叹了口气,似是遗憾我和闻城的感情,又撑起笑容道:“好,奶奶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出息。”
“不如让闻城去送送你吧?”
我忙道不用,又聊了半晌,把带来的向日葵插进花瓶里。
临走时,奶奶往我手里塞了个布包,说是这些年攒的钱,拼命让我收下。
我走时偷偷把布包放进被褥下。
闻城,我不欠你什么。
新的生活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