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浑浊的江水中睁开眼,看见上方有气泡缓缓上升,那是陈雪的船队经过。
断指无意识地划动,竟在泥沙里摸到个硬物——是他1912年刻的“山海会”木牌,虽已腐烂,“义”字仍清晰可辨。
“横哥,抓住!”
水面传来呼喊,接着有双手拽住他的胳膊。
雷横抬头,看见小山东的脸在水波中模糊,旁边还有个穿灰布军装的年轻人——竟是陈墨,那个据说死在东北的侄儿。
“雷叔,我带新四军的同志来接你了。”
陈墨的脸上有道伤疤,和陈九斤的刀疤位置一模一样,“我爹的日记,我都看了。”
急救帐篷里,陈雪握着雷横的手,把玫瑰臂章戴在他腕上:“横叔,浙东纵队的同志说,你炸的那个军火库,让鬼子推迟了两周进攻南京。”
雷横艰难地笑了,用断指在陈雪掌心写下“墨”字。
陈墨凑过来,他突然抓住侄儿的手腕,把驳壳枪塞进他手里:“记住,枪杆子要对准鬼子,笔尖要戳穿汉奸。
山海会的人......横叔!”
陈雪的呼喊被爆炸声淹没。
日军轰炸机的呼啸声中,雷横最后一次望向黄浦江,看见江面上掠过一群海燕,它们的翅膀沾着血色,却依然在风雨中翱翔。
四、潮涨潮落(1945年·胜利之夜)八年过去,黄浦江的水依旧浑浊,但码头上的“山海义助”旗帜却格外鲜艳。
陈雪站在新落成的“九斤小学”前,看着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其中一个小姑娘的辫梢上系着红布条,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雪姐,延安来人了。”
小山东穿着人民解放军的军装,胸前挂着“渡江战役纪念章”,“他们要把雷横同志的故事写进书里。”
陈列室里,雷横的驳壳枪被擦得锃亮,断指处缠着已经褪色的玫瑰臂章。
旁边是赵老四的金表,表盖里刻着“义比金坚”,还有陈九斤的日记本,扉页上用鲜血写着:“吾辈当以热血,换山河皆安”。
陈雪摸着玻璃展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稚嫩的歌声。
她转身,看见一群孩子围着老枪——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校长,正在教他们唱《山海会会歌》:“山是脊梁,海是肚量,十六铺的兄弟,不做汉奸狼。
义字当头,断指为章,黄浦江的水,洗尽血与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