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赵家铭追问：“什么保健品？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吃了多久？”
“就……就桌上那个瓶子里的，花花绿绿的，说是国外进口的，能提神、保护肝脏……吃了大概有小半年了吧……”母亲哽咽着说。
赵家铭心中了然，药物性肝损伤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他安抚道：“好，我们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抢救，但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病情确实非常凶险。这是治疗同意书，你们看一下，如果同意，在这里签字。”
看着同意书上列出的种种风险，夫妇俩的手都在抖。
最终，父亲颤抖着手，签下了名字，几乎是哀求着说：“医生，拜托你们了！多少钱我们都治！”
赵家铭点了点头：“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谈话结束，回到ICU。
赵家铭对安泽说：“病人药物性肝损伤的可能性很大，血浆置换必须尽快开始！你总负责，盯紧点！”
“是，主任。”安泽应道，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赵家铭又转向张枫：“张枫。”
“主任。”张枫立刻应声。
“这个病人，你提出来的不同诊断方向，很有价值。”
赵家铭看着他，“接下来，你就重点监测他的病情变化，特别是对血浆置换和调整后药物治疗的反应，有任何情况，随时向安泽和你汇报。”
这话一出，安泽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让一个新来的、刚刚质疑了他方案的医生，来“重点监测”他负责的病人，这感觉……怎么那么别扭？
但他不敢反驳赵家铭的决定，只能闷声不吭。
张枫则感觉肩上压力陡增。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郑重地点头：“好的，主任！我一定密切观察！”
谢毅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张枫，压低声音：“枫哥，牛啊！主任这是看重你啊！不过……安老师的脸都绿了，你以后小心点。”
张枫苦笑一下，没说话。
他现在没心思考虑人际关系。
……
ICU的灯光永远那么苍白，映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也映着张枫紧锁的眉头。
他站在张明的病床边，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挪动地方了。
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是刚刚更新的化验结果。
血氨，又升高了。
凝血酶原时间和国际标准化比率，也在持续延长。
“啧……”张枫咂了咂嘴，心里咯噔一下。
肝脏是人体的“化工厂”，负责解毒、合成凝血因子。
现在工厂濒临倒闭，毒素堆积，凝血物质也造不出来了。
血氨过高，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肝性脑病。
轻则嗜睡、性格改变，重则昏迷甚至死亡。
张明现在虽然还在镇静状态下，但这些指标的恶化速度，简直是在拉响一级警报。
不能再等了！
张枫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
安泽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然也在为张明的病情烦心。
“安老师。”张枫站定，语气急促，“张明的最新化验结果出来了，血氨和凝血指标还在恶化，非常快！”
安泽停下敲击，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血浆置换的效果……不理想。”
“血浆置换只能部分清除毒素和补充凝血因子，但肝脏本身的功能没有改善，治标不治本。”
张枫语速很快，“我担心他很快会出现肝性脑病，甚至更严重的并发症！”
安泽揉了揉眉心：“那你说怎么办？能用的药都用了，血浆置hing换也在做。”
“我们需要更强力的人工肝支持！”张枫斩钉截铁，“我建议，立刻上MARS！”
MARS，分子吸附再循环系统。
这玩意儿，通俗点说，就是一台“人工肝脏”，能更有效地清除血液中毒素，特别是那些和肝性脑病密切相关的脂溶性毒素。
同时还能稳定内环境，为肝细胞再生争取宝贵的时间。
安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张枫会直接提出这个。
MARS治疗费用高昂，操作复杂，而且……也不是常规武器。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赵家铭走了进来，步履匆匆，显然也是刚处理完别的事情。
“张明怎么样了？”他开口就问，目光扫过张枫和安泽。
张枫立刻将情况和自己的建议重复了一遍。
“MARS？”赵家铭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想法不错，针对性很强。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些许无奈：“不巧，咱们科里那台MARS，昨天刚送去保养维修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运回来。”
明天下午？
张枫的心沉了下去。
肝衰竭的进展是以小时计算的，等到明天下午，黄花菜都凉了！
张明可能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深渊？
张枫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治疗方案、设备参数在脑海中碰撞。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主任！”张枫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光，“没有MARS，我们可以试试改良版的CRRT！”
“CRRT？”安泽皱眉，“连续性血液滤过？”
“那玩意儿主要是替代肾功能的，清除血氨和水溶性毒素还行，对脂溶性毒素效果差远了，跟MARS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知道！”张枫语速极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普通的CRRT效果确实有限。”
“但是，如果我们选用特殊的大孔径、高吸附性能的滤膜，再配合血浆分离和吸附技术，理论上可以模拟一部分MARS的功能！”
“虽然效果肯定不如正版的MARS，但至少能清除一部分脂溶性毒素，延缓肝性脑病的发生，给我们争取时间！”
这番话让赵家铭和安泽都愣住了。
用CRRT设备，配合特殊滤器和技术，模拟MARS？
这想法……太大胆了！
甚至有点……异想天开！
CRRT在ICU很常用。
但主要是用于肾衰竭或者清除炎症介质，像张枫说的这种“魔改”用法，几乎没听说过，更没有成熟的指南和经验可以遵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