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坐在沙发上猛灌冰水。手机屏幕亮起，是小区保安老张发来的消息：“小许，你今晚看见我影子了吗？”
老张是值夜班的保安，平时总在电梯口的岗亭里打盹。我给他回消息：“没注意，怎么了？”
隔了很久，他才回：“我的影子不见了。”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刚想打字，突然听见窗外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跑到阳台往下看，老张穿着制服躺在草坪上，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脑袋侧枕在水泥地上，双眼直勾勾盯着我家的方向。
警笛声划破夜空时，我蹲在老张坠落的位置发呆。他的制服平铺在草地上，里面空空如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掏空了。法医皱着眉头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人体不可能像融化的冰淇淋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站在电梯里，楼层数字从17跳到1楼，又从1楼跳到17楼，循环往复没有尽头。在第23次到达17楼时，电梯门打开，老张站在门外，他的脸像融化的蜡油般往下流淌，露出底下灰雾翻涌的空洞。
“我的影子呢？”他喉咙里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把影子还给我……”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窗外透进惨白的月光，照在卧室的衣柜上。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柜门上，边缘却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洇湿的墨迹。
第二天，我在电梯里遇见了夏小雨。她是住在15楼的住户，刚毕业的大学生，平时总爱抱着画板在楼下写生。
“许哥，你脸色好差。”她笑着和我打招呼，马尾辫在脑后晃来晃去，“昨晚没睡好吗？”
我盯着她脚边的影子，突然发现那影子比她本人矮了半个头。正常情况下，早晨七点的阳光会把影子拉得很长，但夏小雨的影子却缩成一团，像是被某种力量压缩过。
“小雨，你的影子……”我话没说完，电梯门开了，她抱着画板跑出去，马尾辫上的蝴蝶发卡闪了一下。
那天傍晚，我在小区花园里看见夏小雨。她坐在长椅上，对着面前的画板喃喃自语。我走近些，听见她在重复：“影子不对，哪里不对……”
她的画板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人物的身体和影子完全分离，影子扭曲成怪物的形状，张牙舞爪地扑向身体。
“小雨，你怎么了？”我伸手拍她肩膀，她猛地转头，眼神里充满惊恐。
“许哥，”她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我的影子不见了，昨天晚上开始就不见了！我照镜子时只有身体，没有影子，你说是不是有人把我的影子偷走了？”
我想起老张消失前说的话，后背泛起凉意。夏小雨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她松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是刚才照镜子，影子又出现了，但好像不是我的……它会自己动，昨天晚上还爬进了我的梦里……”
她突然站起来，画板被碰落在地：“我要回家，我要把影子锁起来……”
我跟着她往单元楼走，路过路灯时，我看见她的影子突然拉长，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扭曲的轮廓。那轮廓有三只手，其中一只手正抓着夏小雨的脚踝。
夏小雨尖叫着往前跑，我想追上去，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攫住。等我站稳，发现自己站在电梯里，楼层数字显示17楼。电梯门打开，外面是熟悉的走廊，可当我迈出脚步时，却发现自己踩在一片虚无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