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逸炎武帝的现代都市小说《迎娶女杀神后,身份藏不住了萧逸炎武帝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键盘打出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炎邸报!大炎邸报,东海血战落幕,白洛神白郡主领兵大破妖国,屠敌百万,扬我国威!”雪后初霁,天地茫茫。大炎玉京城外的茶肆内,萧逸听着卖报小贩的吆喝声,思绪纷涌。“白洛神......是五年前武评榜第一的那女魔头?”“五年时间,她倒是快取代了她爷爷的人屠之名......只是这么凶残,以后谁还敢去北襄王府提亲?”萧逸摇头笑了笑,抬眸望向前方走来的一道倩影。“世子殿下!”手挽着雪白狐裘的黑衣女子见到萧逸后,顿在原地片刻,眼眶微微泛红,眉宇间的清冷凌厉如冰雪消融。“五年不见,小夜雀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萧逸起身笑着感慨。“殿下刚回京就有件喜事。”夜雀压下心头的千言万语,近前为萧逸披上雪白狐裘,略微迟疑道:“奴婢收到宫中影卫来信,圣上似乎有意...
《迎娶女杀神后,身份藏不住了萧逸炎武帝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大炎邸报!大炎邸报,东海血战落幕,白洛神白郡主领兵大破妖国,屠敌百万,扬我国威!”
雪后初霁,天地茫茫。
大炎玉京城外的茶肆内,萧逸听着卖报小贩的吆喝声,思绪纷涌。
“白洛神......是五年前武评榜第一的那女魔头?”
“五年时间,她倒是快取代了她爷爷的人屠之名......只是这么凶残,以后谁还敢去北襄王府提亲?”
萧逸摇头笑了笑,抬眸望向前方走来的一道倩影。
“世子殿下!”
手挽着雪白狐裘的黑衣女子见到萧逸后,顿在原地片刻,眼眶微微泛红,眉宇间的清冷凌厉如冰雪消融。
“五年不见,小夜雀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萧逸起身笑着感慨。
“殿下刚回京就有件喜事。”
夜雀压下心头的千言万语,近前为萧逸披上雪白狐裘,略微迟疑道:
“奴婢收到宫中影卫来信,圣上似乎有意赐婚给殿下。”
萧逸笑道:“我这五年都不在玉京,武帝爷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赐婚了?”
夜雀轻声解释:
“听宫里的传言,这门婚事是北襄王府先提出来的。
白郡主将平定东海之乱的诸多封赏,换成了一次请旨赐婚的机会,
圣上便许诺她可以随意选择皇室嫡系血脉成亲,而白郡主传回玉京的信中只提到了殿下一人。”
沉默片刻。
萧逸摇了摇头道:“白洛神,我不能娶......”
不是因为她杀伐太重,也不是因为她实力太强。
单纯是因为北襄王府的势力太大,大到足以影响整个大炎武将集团的半壁江山。
北襄王府的白老将军那可是曾经与炎武帝一同定鼎江山的盖世杀神,名列一甲子前天下二十四名将之首,当之无愧的军中巨擘,兵家武圣。
甚至他那孙女白洛神,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
这要是换个朝代,当今圣上恐怕要寝食难安。
虽然武帝爷与历代雄主都不一样,从未错杀过功臣。
可他近几年的决断,也越来越让人猜不出心思。
“如今太子失势,齐王崛起,白老将军如果站队齐王,以他的手腕,至少可保北襄王府的荣光千年不落......”
“放着天大的利益不要,偏偏选择我这个在京中毫无党羽,无望大位的渊王世子联姻,真的只是为了避嫌吗?”
萧逸很冷静。
大炎的局势非比寻常。
炎武帝膝下七子,除了英年早逝的大皇子之外,每一个都是堪称能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
二皇子,封太子,天生圣瞳,瞳开幽冥,可驭万鬼!
三皇子,封魏王,魔道巨擘,不择手段,杀孽累累!
四皇子,封渊王,大炎军神,镇守永夜,功勋卓著!
五皇子,封宁王,天生神骨,力比龙象,千军辟易!
六皇子,封越王,潜龙在渊,布控天下,伺机而动!
七皇子,封齐王,玲珑之心,富可敌国,手眼通天!
原本,大炎开国之初就已经册立了太子。
并且其他皇子们都封了王位,远赴封地镇守一方。
萧逸的父亲就是其中一个,排行老四,封号渊王。
太子坐镇东宫,常年监国,接触大炎权力的核心,继承大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意外却发生在七年前。
更改年号时,武帝爷突然下令无期限的禁足了太子。
并且做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荒唐的决定——
召就藩的众皇子回京!
这召回的可不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
而是一群早已裂土封王,在封地经营了数十年,底蕴深厚,挣脱枷锁的凶恶蛟龙。
圣心如渊。
武帝爷虽未言明要废太子,但却实实在在给了其他皇子夺嫡的机会。
萧逸的几位皇叔来到玉京城后,每个人都能重新开府建衙,招募幕僚门客,甚至是让这些人进朝堂为官。
这份天大的诱惑,就是多次被贬的六皇子西越王都没能忍住,也选择留在玉京城。
诸多封王的皇子中,唯有萧逸的父亲渊王是个例外。
他归京半年真的只是为了探望在玉京学府的儿子。
并且在不久后就请命回了封地,老老实实发展自己的苦寒之地。
这个选择让皇室不少人都为之诧异。
需知——
如今大炎王朝的版图超越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时代,四海五域、九州八极......凡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从王到帝,不仅仅是一字之差,也不仅仅是权力之差,还代表着能够证道成仙,光照千古,获得大长生的希望!
因渊王提前的弃权,曾经萧逸在玉京城时,可谓各方示好,生活顺遂。
但如今就不一定了。
一来,萧逸身份特殊,在众多王嗣中,他是唯一一个父辈放弃留京,获得世袭罔替,今后能完全继承王位的世子。
而其他与他同辈的皇室子弟们都受到大炎朝一个类似“推恩令”的国策影响,将来继承爵位时,不仅会削爵,而且封地的范围也会大幅缩减。
再者,北襄王府如日中天,影响力越来越大。
萧逸要是娶了这位功冠三军的女杀神,身边聚的势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
那时就算远离玉京城,恐怕都有人要睡不安稳。
成为众矢之的,很蠢。
这世界能人辈出,天才俊杰比比皆是。
为了一个女子,举世皆敌,并不明智。
“白洛神......不能娶。”
出了茶肆,萧逸吐出一团雾化的白气,目光幽幽。
夜雀眸光微烁:“殿下的意思是......杀了她?”
萧逸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少女,轻笑道:
“你想什么呢?且不说她是大炎的大功臣,不该死。
就算不计代价杀了她,老将军的震怒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承受?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让她自己改变想法。稍后,你传个信,让人将我归京第一天就光临雪月楼的消息散布出去。”
夜雀微讶:“殿下是想自污名声表明立场?”
雪月楼是朝廷权贵们最喜爱的风月场所,以前世子虽然经常去,但主要还是为了去另一处地方办正事。
萧逸坦然笑道:“在外游历的这几年清汤寡水的,倒真有些想念月岛的靡靡之音了。”
“走吧,去雪月楼见个故人。”
坐在入城的马车内,萧逸沉下心,沟通起脑海中的一座仙塔虚影,眼前看到的事物随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此时萧逸再看向眼前沉着的黑衣少女时,视线中多出几行文字。
姓名:夜雀
修为:龙门境
命格:剑道宗师(炽金)、血衣罗刹(炽金)、心境通明(尊紫)、永夜灵女(尊紫)......
命缘:95(忠)
每日可随机复刻旁人一道命格,命缘牵扯越深,获得高品质命格概率越大
萧逸并未意外。
从他穿越转世过来,还是婴儿时,脑海中就有一座仙塔虚影,能够在他凝神直视某个生灵时,看清对方的真名、修为以及命格词条。
命格等级以颜色划分,从低到高分别为:灰白、湛蓝、苍青、尊紫、炽金、帝橙、神红。
紫色命格已经是万里挑一。
金色、橙色则更为罕见,拥有者无一不是根骨奇佳,身负大气运,有大机缘者。
而最高的神品红色命格,都是世间唯一的。
萧逸先天就有个能复刻融合旁人命格的神品红色命格。
他十岁入京,在玉京蛰伏十年,又游历江湖五载。
时至今日,已经记不清复刻了多少高阶命格。
不过其中大部分都用来融合成了另一个神品命格。
“就差最后一点了。”
接触到夜雀的一瞬,萧逸脑海中神秘古塔轻颤,浮现提示。
复刻成功,获得随机命格:剑道宗师(炽金)
当前命格重复已被吸收,神品命格「见隐者」炼化度提升1%
神品命格「见隐者」炼化度达到100%,提升为无暇神品
萧逸查看了眼现在自己仅有的两个神品命格。
天魔圣师(红):炼化度60%,你的资质万古无双,身边人的资质潜力会在潜移默化中获得提升,你也可以通过复刻命缘相系者的命格来提升自己。
见隐者(红):无暇神品,每日一次,脑海中仙塔转动,闻大道低语,上知天下隐秘,下知凡间俗事,仙塔十转为绝巅,提升至无暇神品后,每日所得隐秘最低为三转。
前者是萧逸先天拥有。
后者则是他在京蛰伏的那些年,复刻融合了无数命格才得到的唯一红色神品。
获得见隐者之后。
小到宫女们的八卦事,大到震惊天下的秘辛。
这些年来,萧逸每天都能听到一个不重样的秘密。
譬如。
某个一转的秘密。
让萧逸知道了王府内有个养马老仆其实是太子府遗忘的眼线。
某个二转的秘密。
让萧逸知道了那个幼年时被自己从南诏边境战场捡来的小女孩“夜雀”傻到让人心疼。
她才刚学会修行不久,就偷练了一种自损的魔功,不惜折损寿元将能化劫的气运渡给萧逸,以作回报。
而三转的秘密大多是少有蛛丝马迹,很难查出的。
随意透露甚至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命运。
再之上三转以上的秘闻,就非常有价值了。
不仅有遗失的旧史,被人遮掩的真相,还有牵扯天地间修行隐秘的事。
例如各种天地奇珍、遗落至宝、灵兽妖魔的所在地。
七年前,萧逸获得了见隐者的命格后,到现在脑子里已经存了两千多个秘密。
其中,普通的秘密和中阶的秘闻数不胜数。
七转的秘辛十个,八转的两个。
九转的秘辛只有一个。
两个八转的秘辛,一个让他所创立的千目楼,从不起眼的暗谍势力,成长为了足以布控天下的恐怖暗网。
还有一个让他得到了三千年前天魔教始祖的宝藏。
而那个九转的秘辛,即便是道心稳固的萧逸,也忍不住怀疑真实性。
如果是真的,一旦泄露。
足以让近五千年来最鼎盛的大炎盛世顷刻瓦解。
或许整个天下都会因此而分崩离析,重归大乱。
七年前,发生了很多事。
但萧逸却记得非常清楚。
他是在炎武帝更改年号的那一天,获得的那个还无法找人言说,也无人敢信的恐怖秘辛。
这件密事关无数人身家性命,尤其是皇室宗族。
也是他离开玉京城,去江湖游历的重要原因之一。
......
落日余晖,晚霞流丹。
大炎玉京城弦月湖的岸边银装素裹,风景宜人。
一艘艘画舫游船逆着晚霞,驶向湖中心的月岛。
远远望去,那座供大炎权贵们奢靡享乐的月岛之上,宫阙如林,千年灵桃四季不衰,桃花漫山遍野。
“官家来的正巧,最近几日正是各大名楼清倌人们评选花魁的时候,热闹得很。”
岸边专门租赁游船画舫的码头上,一个弯腰驼背,戴着斗笠的老船夫收了钱,笑容灿烂的引着萧逸两人登船。
待到游船离岸来到湖中央中时,老船夫忽然敛去笑意,凝声向萧逸禀道:
“殿下,近几日,恐不太平。
老奴记下了这个月所有来往月岛的船只,赵国公府的船已经停留岛上超过五日。
哪怕是评选花魁的特殊时期,这也是往年从不曾有过的事。
而且赵国公府的那位公子登岛的时间,恰好是殿下您踏入中州的时间节点......”
萧逸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目光平静:
“赵国公是明牌太子党的人,我这二伯都被禁足七年了,还是这么爱折腾。”
“先不管他们,鱼老,鱼养的怎么样?”
老船夫苦笑:“胃口越来越大了,真怕哪一天碧波千顷的弦月湖都容不下它。
去年它蜕变引来的雷劫险些惊动宫中的那几位。
好在皇甫先生亲自来布了禁制,平了天象之乱。”
两人谈话间,湖底暗流上涌,画舫仿佛被抬高几分。
“别动。”
萧逸轻斥一声。
湖底暗流瞬间平息,随之亮起两轮赤月,尾随着游船。
“殿下,有人来了。”
抱剑斜靠,闭目养神的夜雀忽然睁眼,目光看向前方。
萧逸也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衣袍猎猎的青衣老者,脚下冰晶凝结,水流截断,负手静立在湖中央。
“你就是渊王世子?”
青衣老者步伐稳健,每一步踏出都有大量冰晶蔓延。
“老夫不想对晚辈出手,只要你滚出玉京城,这座游船上的人一个都不用死。”
“寒川崔氏的人?”
掌船的鱼老冷声喝问:“截杀世子,你就不怕事后崔家被连根拔起?”
青衣老者漠然道:“老夫早就被崔家除名,不过是收钱办事罢了。
不管得罪谁,老夫一个武道宗师,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容身之所吗?”
夜雀神色平静:“殿下,留活口还是杀了。”
萧逸摆手:“不用你动手,喂鱼吧。”
青衣老者笑了:“世子殿下外出游历五年,是得了什么臆症吗?老夫连东海的蓝翼海龙都屠过,这天下有什么鱼能吞的了老......”
话音未落,湖面的冰层突然如蛛网般遍布裂纹。
青衣老者瞳孔骤缩,脸色大变,周身流转的真炁竟凝滞如实体,丝毫无法调动。
“嘶!?”
他低头看去,碎裂的冰层下,一个带着恐怖压迫感的血盆大口,瞬间充斥他的视线。
“这,这是......”
青衣老者声音发颤,惊恐的惨叫声转瞬即逝。
湖中水幕冲天而起,伴随着一道惊雷般的炸响声,连绵细雨落下,一切又重归平静。
除了天空多出一条彩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逸来到船头伸了个懒腰,心情毫无波澜。
路遇刺杀,他早就习以为常。
游历江湖的五年里,他遭遇的刺杀数应该不下百次。
这其中有前朝余孽,有异族,也有记恨武帝爷的宗门势力。
身处高位,寒风自来,这些人抓不尽,也杀不完。
不过敢在玉京城行刺的那还真是少之又少,而且这青衣老者的身份有些耐人寻味......
中州有三条旷世龙脉镇压,就是仙人来了也只有十境战力。
占据弦月湖地利,崔家的这位宗师勉强能有与十境匹敌之力,倒也不算太弱。
——分割线——
武道境界(方便划线):九境宗师,十境龙门(大宗师),十一境羽化(残仙),十二境登仙(武道真仙)、十三境(圣人)、十四境(白玉京)、十五境(大神霄)
“殿下,此人一手御冰术登峰造极,只差半步就能跻身龙门境,如果要查,崔家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鱼老压低声音。
萧逸眺望着月岛,晒然一笑:“水太清,尽是些小杂鱼,这次刺杀,无外乎栽赃嫁祸和试探。
崔家可查,但不必追查太深。真大动干戈,刨根问底,反而容易顺了旁人的意。
我那太子二伯就算在禁足的几年里,变得有些疯癫了,也还没有糊涂到只派一个普通的武道宗师来刺杀我。
难得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既然有人布局想算计我们,我们也得物尽其用。
今后,可以给崔家施压,试一试那几位的态度......”
听着萧逸的分析,夜雀投去尊崇的目光,轻呢道:“皇室的博弈奴婢不太明白,但殿下想要谁死,我就杀谁。”
鱼老苦笑:“好在老奴不是殿下的敌人,不然晚上睡觉怕是都睡不安稳。”
......
崔家,内堂。
崔家家主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着。
突然,一位黑衣人匆忙闯了进来。
崔家家主目光如炬:“如何?”
黑衣人被盯得额头冷汗直流:“崔青家老......他,他,陨落了!”
“我们留在月湖边的人看到湖中心有水元真炁爆发,但一息不到,家老他,他就尸骨无存了......”
崔家家主愣了片刻,厉声喝问:“你确定没有看错,不是有人用了幻术?”
黑衣人咬牙:“不可能错,留在岸边接应崔青家老的人练了瞳术,确定崔青家老气息灭绝,尸骨无存,但却看不清竟是因何而死,强行窥探湖底,险些废了双目。”
崔家家主闻言,神色怔怔,呢喃道:“怎么会呢,崔青这次去只是让他试探,没真让他生死搏杀。
而且在这个季节,水元充沛的月湖中,他的炁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即便碰上龙门境大宗师,最不济也能逃亡。
眨眼之间,便尸骨无存。
如此雷霆手段,恐怕是有镇武司的大人物出手了。”
黑衣人叹息:“家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崔家家主脚底涌上一股寒气,净透全身,强行冷静下来后思忖片刻,声音低沉:
“顺势而为,派人带重礼去向太子请罪,此次轻举妄动虽然蠢,甚至可能会被降罪,但却能表明我崔家的立场。”
黑衣人疑虑:“世子那边不管吗?如果他们顺藤摸瓜查下来怎么办?”
崔家家主道:“查是自然会被查到的,但要是刨根究底,我们也会有人兜着。
太子最是护短与仇恨不忠者,看看这些年查处了多少倒戈的党羽。
而对那些忠心不二的,只要不犯诛族的罪,他都让严相出面保下了。
此外,二皇孙仰慕白郡主已久,虽然他身边高手都被太子收走,但他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硬的不行来软的,月岛上必然有阴谋等着世子。
一次尚且能忍,两次呢?
倘若引的世子和皇孙起了冲突,我崔家分支改换门庭的投名状便算是拿稳了......”
黑衣人心惊:“连着他们一同算计,是否太过冒险,稍有差池会得罪两边啊。”
崔家家主神情逐渐平静:“玉京正处于权力更迭的关键时期,这大旋涡超越过去任何一个时代,既已身在局中,就没有抽身的可能,唯有豪赌一场才能求一线生机。”
......
弦月湖,月岛岸边。
画舫靠岸,准备下船的萧逸脚步微顿。
他心有所感。
识海空间内,那座古老而神秘的十层仙塔虚影散发出无量光。
光辉从下至上蔓延,层层转动,最终停留在第三层。
“三转的秘密。”
萧逸观想着仙塔虚影,脑海中旋即响起一阵低语。
“你知道吗?赵国公府的公子赵恒因少年时被初出茅庐的女采花贼凌辱过,变得极度厌女,并且近些年逐渐发展出了龙阳之好......”
听完,萧逸神色古怪,这个秘密的价值还真不好评估。
说有用能分析当下局势,说没用就是个八卦。
“有龙阳之号还去月岛?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岛是什么地方?
大炎权贵们趋之若鹜的顶级销金窟,百姓眼中的天宫一角,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窥其全貌。
整座岛上有琼楼、玉宇一百零八座,仙阙、灵苑三十六座,琼楼以雪月楼为首,仙阙以飞仙阁为尊。
前者是大炎王朝百年太平盛世的产物,畅谈风月的顶奢场所。
常年开放,人气旺盛,若是谁能展示诗词歌赋或是财艺,得到雪月楼清倌人们的认可,入了帷幕之中,第二天必能名动玉京听曲的圈子。
后者则是传承久远的神秘组织,百年前就已在月岛,无人知其底细。
飞仙阁号称揽尽人间绝色,却只与仙家势力打交道,将世俗红尘隔绝在外,王公贵族亦不可求门路。
“殿下,打听好了,赵恒此刻就在雪月楼。”
鱼老在岸边与几个船夫交谈片刻后,回来禀报道。
“好。”萧逸轻轻点头,带着夜雀踏上湖心月岛。
夜幕降临时,高耸如通天巨塔的雪月楼内却亮如白昼。
馥郁暖香,盈满楼阁。
舞榭歌台上,舞女们身着华丽的绮罗衣裳,翩翩起舞。
琴音歌声婉转悠扬,楼内众人皆沉醉在这纸醉金迷的氛围中。
萧逸与一位醉生梦死的酒客擦肩过,撞飞杯盏,琼浆玉露散落半空,晶莹剔透的酒露中映出锦帐绣闱、高台舞榭,金碧辉映,美不胜收。
举目望去,满天花瓣飞舞,红绫垂落, 九名漂亮的舞女半遮半掩,赤着玉足,轻踏花瓣,舞动的身影宛若游龙般在空中展示着绝妙的姿态。
见有一个醉客竟要倒在世子身上,目光还有些无处安放的夜雀立刻收敛心神,按着剑鞘的拇指轻挑剑格,长剑出鞘半寸。
“铮”的一声,一道宛若实质化的剑气音啸荡开。
周围人顿感后颈发凉,鬓发被斩下一缕,酒意瞬间清醒不少,瞪大眼睛慌忙避让。
“是......世子殿下?”
“这般清俊无俦,定是殿下无误!”
“这几年,吾等等的好苦啊......”
“殿下不来,洛仙子都不愿意露面......”
众人又惊又喜,有人作揖,有人敬酒,有人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也有人远远望着。
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似早有准备,笑着迎来:
“世子殿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咱们去楼上吧,赵国公府的赵公子也在。”
“这些天,赵公子又是请大诗人,又是砸重金,做梦都想见洛姑娘一面呢......”
“主子,他来了。”
雪月楼五层,赵国公府的护卫听到下方动静,立刻向坐在一旁打盹的青年禀报道。
青年一身锦衣华服,手持酒壶,半醉半醒。
他探头看到正在上楼的萧逸,立刻打起精神,招呼一旁的女管事。
“都准备好,演的真一点,如果耽误了那位交代的大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恒冷喝一声,警示身旁众人。
......
萧逸登楼时,还未见人影,便听到雪月楼一位女管事如泣如诉的哀求声:
“赵公子,规矩不能坏啊!”
“洛姑娘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虽然您捧了她做花魁,但也不代表就能肆意妄为啊,按照规矩,没有她的应允,您是不能越过屏风的。”
“啪!”
赵恒一巴掌打在女管事脸上,留下鲜红的掌印,又恶狠狠地质问:
“怎么?说今晚花费最多者,能与花魁畅谈风月是你,现在拦我的也是你?”
“雪月楼出尔反尔,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女管事哭的花容失色:“赵公子,是我的错,是我说漏了,我什么都愿意赔,但这屏风您不能越过去。
洛姑娘是世子吩咐照顾的人,若是出了差错,我三族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混账!”
赵恒怒道:“你怕渊王,就不怕我爹吗?”
“别忘了,国公府在玉京,而玉京的渊王府只是一个空壳子,那老家伙只敢躲在天边当苦财主,就算有胆子干预玉京的事,也没那个本事!”
“这些天,我又是请诗人吟诗作词,又是打赏,至少花费了三万两银子,你要么赔偿十倍,要么滚开!”
女管事哀求:“赵公子,您杀了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是吗?”
赵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一挥,身边护卫狞笑着抽出朴刀。
“嗤”的一声,刀光抹过。
女管事瞪大眼睛,捂着喷血的喉咙,眼中满是怨恨和不可置信:“你,你......”
‘做戏就要做的真啊。’
赵恒拿出手帕擦了擦染血的手,笑着扫视雪月楼的众人:“你们当中,还有谁要拦我?”
“提醒一句,玉京衙门可不管月岛的事,雪月楼的供奉要是敢出手,我下回来一次,杀一人,直到你们赔我三十万两银子,或是洛含香低头!”
“我倒要看看,你们雪月楼有多少颗头颅够我砍的。”
话音落下,周围雪月楼的侍从们有的惊恐低头,有的目光冰冷,有的噤若寒蝉......
在雪月楼杀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上一次动手的人,坟头水草应该都换了五六茬。
要是旁人敢这么嚣张杀雪月楼的管事,全家都要被抓进弦月湖喂鱼。
可赵恒......是赵国公唯一的孙子,珍视无比。
谁敢真拿他怎么样?
况且这件事上,他还占了一定的理,人已经死无对证。
“赵公子若是想越过这屏风和珠帘大胆跨过来就是。”
一道略带戏谑的清冷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既然如此,那赵某就不客气了!”
赵恒说着,站在原地微微皱眉,余光后瞥,却没等到想象中来英雄救美的人。
他看了眼身旁的侍卫,那侍卫心领神会,高声道:
“听说世子殿下也来了,不敢上来见你那位红颜知己,是怕消息传出去,吃不成北襄王府的软饭吗?”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传言是真的?白郡主选的赐婚对象是世子殿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单论相貌,世子殿下的确是众皇子皇孙中最出众的一个。”
“不过如果让北襄王府的人知道了世子在雪月楼,这婚事怕不一定能成吧?”
......
“倒是比预想的顺利。”
萧逸缓步登阶而上。
赵恒看到他略带笑意的目光,眼皮微跳,莫名犯怵,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殿下,能杀吗?”
夜雀冷淡的瞥过赵恒等人,向萧逸低声请示道。
“留一个就行。”
话音落下。
“铮”的一声!
一道剑光掠过,真炁屏障被斩开的声音宛如裂帛。
国公府那位朴刀名护卫瞪大眼睛,颈间瞬间血涌如柱,倒下抽搐着身子,眼中神采涣散。
他想不明白,自己仗势欺人了半辈子,有着天大的靠山,居然有一天也会被人当成蝼蚁踩死,还是个女子......
“呼......呼......”
见此情景,赵恒愣了片刻,脸色煞白,呼吸急促,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条浅淡的血痕,距离他的动脉血管只有分毫之差,让他连吞咽唾沫的动作都不敢太用力。
赵恒强行镇定心神,内心却难以平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带来的这护卫可是有着接近武道宗师的修为,却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自己亲自验过他的实力,绝不可能是水货。
当初带他去演武场,力战数十名掌握“煞”的兵家好手都能游刃有余,若是投到军中必是千夫长,先锋将级别的人物。
像这样被剑气一剑封喉实在太过于荒谬。
除非对方是领悟出剑意的大剑修。
剑修擅杀伐、擅越境伐敌,但想修炼到高境界,却非常困难。
大炎练剑的人有千千万,而真正能称之为剑修者,比其他修行道的人都少。
渊王是几位皇子中最不喜欢扩张势力的亲王,也没听说过手下招揽过什么大剑修,或是与剑道大宗有交集。
那世子身边这人必然来自他的母族,四大盛门之首......
想到这,赵恒不禁后怕。
虽说渊王妃与母族断了关系,但说不定哪天和好了呢?
有些势力,他爷爷还真惹不起......
“殿殿殿下!”
看了眼夜雀手中剑锋映出的寒芒,赵恒脸色泛白,膝盖软了下来,抬手对天发誓:
“我从来没有对洛仙子有过想法,我发誓......”
萧逸微微眯眼:“行了,我知道你就是有心也无力。”
“滚吧,先留你这条命回去让赵国公给他身后的人带句话,我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要想玩,奉陪到底。”
“是是是!”赵恒胆战心惊,萧逸说了句滚,他就真连滚带爬的滚下了楼梯,顾不得半点体面和仪态。
楼下众人看着鼻青脸肿还在傻笑的赵公子,目瞪口呆。
“还请殿下进来一叙。”
神女屏风后,玉京第一名曲家,雪月楼连续六届的花魁,名列大炎绝色榜前十的洛仙子“洛含香”柔声开口。
仅仅是听到她温婉酥润的声音,都让不少人沉醉痴迷。
月岛岸边,一艘华丽的画舫内。
数名气息深沉的护卫不动如山,屹立两旁。
赵恒略显狼狈的掀开帘子,拱手拜向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的一道锦衣青年。
“二殿下,幸不辱命!”
“虽然事情出了点小变故,但明日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消息,定能传遍玉京!”
黄花梨木椅上的锦衣青年抬眸看了眼赵恒,唇角微翘,戏谑的笑问道:
“看你惊魂未定的模样,他威胁你了?”
赵恒面容苦涩的摇头:“没有......不过世子让我爷爷给太子爷带一句话,说他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
二皇孙沉默半晌,声音微冷:“他就没有提到我?”
赵恒摇头。
“狂妄!”
二皇孙冷哼:“当年我父亲未被禁足时,天下的亲王、王嗣,哪一个见到他敢不俯首称臣?”
“父亲不过是因为犯了些小错误,被禁足府中,那些狂徒就敢觊觎储君之位。”
“其他人倒也罢了,萧逸五年不在玉京,他怎么敢放出这话的?”
赵恒犹豫着劝道:“殿下,渊王一脉不可小觑啊。
渊亲王毕竟是曾随圣上一同蹚过尸山血海,定鼎天下的老人。
又坐拥南诏国十六州之地,封疆六千里,经营数十年,岂会毫无野心,他这是广积粮、缓称王......”
二皇孙摇头:“你多虑了,历朝历代甘于坐拥一地而享乐的亲王多了。
若渊王真的狼子野心,图谋储君之位,不用我们出手,几位皇叔就不会放过他。
南诏那片苦寒之地,毗邻南疆,无良田、无灵韵之地,且匪盗无穷,千年不易。
渊王纵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做个偏安一隅的土皇帝。”
赵恒忧虑:“可是......”
二皇孙打断他的话,哼声道:“圣上即将赐婚的消息并非绝密。
萧逸无非是知道了自己能登上北襄王府的大船,才有的这般底气。
殊不知,乐极生悲,等他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惹得白洛神厌恶,后悔也来不及。
这些年,我不近女色,拜圣人为师,修行不辍。
哪一点不如那个只知玩乐,不思进取,甚至甘愿自降身份去江湖混迹五年的家伙了?
洛神选择他只是因为大势所迫,等他看清了萧逸不是个值得托付,更不是能让北襄王府安稳的人,自然会改变想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赵恒点头道:“若能白老将军向圣上谏言,解除太子殿下的禁足,其他几位亲王绝无机会谋夺大位。”
......
雪月楼。
萧逸越过屏风和一层隐形的灵禁之后,立刻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花香。
他抬眸望去,目光越过众多伴奏的侍女,落在锦帐后轻挽琵琶的婉约身影之上。
这是一个美到无可挑剔的绝色美人,一袭粉色霓裳,梦幻迷离,盛颜与出尘气质结合,宛若画中仙子。
细看之下,她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迷雾。
神态也一直处在一种娇媚与清冷的奇异变化中。
姓名:洛含香
命格:一体双魂(炽金)、妖颜祸世(尊紫)、音律宗师(尊紫)、命运多舛(湛蓝)......
命缘:70
“都下去吧。”
洛含香柔声开口,屏退了侍女,突然做出了一个能让外界权贵们为之疯狂的举动。
“殿下!”
她放下琵琶,离开席位,双手交叠在额前,埋头叩首,以血封唇,哀声请求:
“求殿下帮我一次!”
萧逸心中虽有疑惑,但面色依然平静:“怎么了?”
洛含香抬起头,脸庞划过泪痕,泫然欲泣,声音微哑:“洛氏......满门被灭......”
萧逸微微凝眉。
洛含香名字中的洛字,来头可不小。
虽算不上什么顶级门阀豪族,但关系网却不输它们。
世人公认,天河洛氏男的俊俏、女的姝美。
数百年前,其族中女子不是前朝皇后、就是前朝王妃。
即便现在也有不少大炎皇室子弟与洛氏结亲。
可以说,天河洛氏当了数千年的皇亲国戚,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底蕴深厚无比,绝非寻常势力可以撼动。
“洛氏被灭门,就没有消息传出?”萧逸瞥向夜雀。
夜雀轻声道:“三个月前镇武司接手了这个案子,将流言蜚语全部封杀,目前线索查到天魔教的人就断了。”
“不可能是他们!”洛含香情绪起伏,一口否认。
萧逸也知道不会是天魔教的人,因为洛含香在六年前就加入了天魔教,身份还不低。
“你想让我帮你报仇?”萧逸直截了当的问。
洛含香却摇了摇头,黑瞳变成赤红色,声音也愈发清冷:
“洛家那群自以为是,将族人婚事当成交易筹码的老骨头,死了也是活该......
我想求殿下的是帮我找到我那可怜的妹妹。
洛家虽满门被屠,但却没有发现她的尸身。”
说完这些,洛含香的神态忽然开始陷入纠结变化中。
她咬着牙,对身体里的另一道魂魄意识叱道:
“我们秘密瞒不过殿下,何必再藏,求人办事,没有诚意能行?”
萧逸从一开始心里就有了决定:“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但不一定能找到活人,另外,你还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殿下就是想要我的命都行。”
萧逸道:“没那么严重,你需要离开雪月楼,跟我走就行,不过现在我该叫你洛含香还是洛含烟?”
暂时掌握着身体控制权的洛含烟笑着回道:
“一切皆随殿下的喜好,今后唤我含烟,我便出来,至于那个受气包,殿下不用太理会她。”
说罢,洛含香双瞳剪水的眸中赤红褪去,看着萧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神色有些慌乱,轻抿唇瓣,弱弱道:
“听,听说殿下已有婚约在身,要是贸然带我离开,会不会影响到殿下的前程?”
雪月楼。
纸醉金迷的享乐之余,不少人都抬起头望向上层的阁楼,有人期待,有人疑惑。
六年前,就因为世子多看了一眼当时初来乍到的那位清倌人,还未曾揭开面纱的她就突然被玉京城的权贵们,捧到了雪月楼第一花魁的位置。
此事本无足轻重,但就在那位捧成花魁的清倌人,揭开面纱露出真容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一刻,他们仿佛见到了前朝画卷中的大虞皇后。
世人传洛氏女姝美,灿若朝阳,明艳到足以照耀天下。
但亲眼见到被洛氏誉为绝色双姝之一的洛含香时,他们只想怒骂前朝画师技艺粗鄙。
这世俗丹青岂能将天上仙子的仙颜描绘尽全?
这时候已经有无数人后悔让她大放异彩被世子注意到,如果能金屋藏娇,纵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一旦摆在明面上,他们是万万不敢逾越雷池。
六年前,太子、齐王、天后三方相互制衡,最在意的就是世子最终会支持谁。
这三位可都是执掌大炎最高权柄,能让群臣俯首,三教称臣,神鬼避退的天家狠人。
但凡谁让世子不快活,后果可能比欺君之罪还要严重,九族的脑袋都得系裤腰带上。
不过总有人天生反骨,胆子比天大,当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世子当与民同乐。
在萧逸的应允下,首次评选为雪月楼花魁的洛含香,按照规矩,带着雪月楼其他清倌人们,领衔了一曲让当时宾客们终生难忘的舞霓裳。
时隔六年,六年前的旧客们,无不期望能再见洛仙子的祸世妖颜以及她领衔的舞曲。
“世子殿下出来了!”
有人时刻注意着上层阁楼的动静,惊呼一声。
见那一袭羽衣的绝世身影就跟在萧逸身后。
雪月楼过半的宾客们豁然起身,有人喝酒呛住咳嗽不止,有人脖子扭了目光不移。
“殿下,我在雪月楼躲了家族五年,这些年雪月楼的东家为了抗住压力付出不少代价,就这么离开,他们不会同意的吧?”
洛含香一只手捏着萧逸的衣角,有些忧虑。
果不其然,未等下方宾客们起哄,雪月楼真正的大管事就先迎了上来,她笑容有些牵强的问道。
“殿下何意?”
“带人回府。”
萧逸神色平静无波。
此话一出,大管事和下方众人都愣了愣。
听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赎人啊。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赐婚的事情有风声传出后,太子、齐王、天后三方对渊王一脉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再加上这些年,洛仙子的身价水涨船高。
早就不是一般花魁能比拟的了,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心痒痒,这些年,雪月楼靠着洛含香的名字,生意暴涨。
如果失去了她,生意不说一落千丈,至少要腰斩。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雪月楼的东家可不是简单人物。
大管事脸色垮了一下,很快又调整过来,笑着说道:“殿下说笑呢,洛仙子是我们雪月楼门面啊......”
萧逸抬手打断她的话,随口报了个数字:“十万两,人我带走。”
大管事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的拒绝:“殿下,这不是银子的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在下无法做主......”
开玩笑,十万两银子换人,传到外面去或许能吓死人,但在这实在不值一提。
五年里,雪月楼为了不让洛家来带走洛含香,光是疏通各方关系就花费了十倍不止。
“这十万两是黄金。”
平静的话语落下,整个雪月楼里突然鸦雀无声。
在当世,黄金可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稀缺。
无论是铸造供奉道家真君、佛家罗汉,文庙武庙圣人的金精铜钱,还是炼制异宝,都需要用到大量金子。
这也就使得金与银的兑换比例夸张到极致。
十万两黄金什么概念?
能买下在座除了世子以外,所有人的人头。
洛含香此刻也都呆住了,世子殿下这么有钱吗?
还有自己哪里值得世子付出如此之巨?
这十万金要是在外面招兵买马,恐怕都能拉起一支军队了,就是雇佣上宗高人当客卿也绰绰有余。
雪月楼的大管事口干舌燥,脸色泛白的苦笑:“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无趣。”萧逸不再理会他,径直下楼而去。
身后,夜雀拿出一块玉佩塞给了大管事,冷冷道:“这是殿下的玉符,明日可到渊王府取钱。”
大管事风中凌乱,楼下众人识趣的让开道路,心头震颤,有话却又吐不出口。
在场这么多人作证,加上还有世子的玉符为质,世子想要赖账显然是行不通的。
可是,五年都不在玉京城的世子殿下哪来这么多钱?
跟渊王要吗?要是被那位穷的天天跟朝廷要军队粮饷、各种赈灾款的渊王知道世子为了一个女人这般挥霍,怕不是能气的跳起来。
今天这事,一定会传出去,而且是轩然大波。
玉京城明日的茶楼里恐怕有九成以上都是谈论世子的。
出了月岛,夜雀犹豫许久,疑问道:“殿下,我们还有这么多余钱给雪月楼吗?”
“没有。”萧逸摇了摇头,“养着千目楼,有再多的金山银山都不够挥霍的。”
夜雀怔了怔:“那我们......”
萧逸笑着反问:“将王府和在中州的产业都抵给钱庄,不就有了吗?”
夜雀微微惊疑。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世子是为了更狠的败坏名声,还是为了眼前的祸水假戏真做。
察觉到身边的不善目光,洛含香心头一颤,柔柔怯怯道:
“殿下,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妾身命贱,实在不值得殿下如此......”
萧逸道:“比起洛含烟,你还真是个茶艺高手。”
洛含香刚要开口,忽然顿住,瞳孔变红,微微疑惑:
“女子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都是洛氏女的必修课,殿下为何觉得我的烹茶技艺不如那受气包好呢?”
萧逸笑了笑,并未较真,转而叮嘱起夜雀:
“渊王府周围遍布眼线,既然借这次机会抵了出去,你们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去朱雀街的公主府安顿吧,到了之后记得代我向妘姨打声招呼。”
夜雀神色回归平静,轻轻点头:“都听殿下的。”
月岛岸边,一艘画舫内。
二皇孙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的把玩着玉杯盏。
“殿下。”赵恒突然激动闯了进来,附耳低声几句。
听罢,二皇孙脸上阴霾散去,嘴角咧开,笑容难抑。
“好好好!”
“本来只是想借这件事做些小文章,没想到萧逸他色胆包天啊,居然荒唐到抵押王府用十万两黄金赎一个贱婢。”
二皇孙兴奋的捏碎杯盏,拉着赵恒的衣袖,笑问道:
“外界的反应如何?”
想都不用想,一定会被那群眼红的读书人戳脊梁骨。
赵恒舔了舔嘴唇,笑着答道:“世家子弟们都羡慕的不得了呢,大有人跟风效仿,想要卖了祖地来月岛挥霍。”
“此事甚至惊动了天后娘娘,言世子是风流情种呢。”
“等今夜过去,消息传开,咱们这位世子殿下的风流名声就永远消不掉了。”
听着赵恒的话,二皇孙忍不住击掌而笑:“好啊。”
“现在只要白老将军耳朵不聋、眼睛不瞎,就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往火坑里推。”
赵恒插嘴道:“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对付谁?”
二皇孙冷笑:“最大的威胁没了,那就剩下三叔、五叔家的那几个小崽子了。
对付他们就不用顾忌太多,直接派人把他们打的下不来床,至少躺一个月!
让老将军他们看看这群人有多么的窝囊。”
赵恒迟疑:“魏王手下强者可不少,还有东宁王不是太子殿下的同盟吗?他也要防?”
二皇孙神色渐冷:“魏王的几个崽子留在最后,至于东宁王......他是不会背叛我父亲,但他几个儿子不一定没有异心,必须万无一失!”
赵恒欲言又止,咬牙道:“好!殿下等我好消息!”
......
齐王府,文士阁。
漆黑一片的房间内亮起几盏微弱的灯火。
一张张半边笼罩着阴影的面庞缓缓浮现。
有人抬指轻敲桌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开,将文士阁外三丈空间内的万物凝固。
良久,一个书生装扮的白衣青年率先开口:
“诸位,说说吧,对今晚发生的事有何看法?”
火光最亮处,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笑的渗人。
“世子聪慧,不愿和白家牵扯太多,有何可讲?袖手旁观,顺利他的意便是。”
一个脑袋奇大的大头中年点头笑道:“不错,这件事对我们而言不是坏事。”
“太子的那个蠢儿子真以为从中作梗就能得到好处?真要让他成了北襄王的孙女婿,他们父子也就离死不远了。”
其余几位有人点头,有人冷笑,有人静默不语。
白衣青年打开折扇,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就没有其他不一样的看法?”
这时文士阁中又进来一黑袍人,语气不善的冷哼:
“我看你们是安逸太久,脑子腐朽了!”
“不要妄图揣摩上意,如果二皇孙真与北襄王府结了亲,事后你们一定能保证太子必死无疑?能保证二皇孙不会被圣上册封为太孙?”
“哪怕这其中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变数,我们也不能赌!太子一脉绝不能死灰复燃!”
他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几位谋士眼神都起了变化。
白衣青年向着黑袍人拱手行礼:“老师,您的想法正是王爷嘱托我传达的。”
说罢,他抬起头,神色肃然:“传齐王法旨。”
其余人闻言神色微变,全部离席,单膝跪地。
“王爷言——我侄儿之婚事,理当关照一二。”
“就这一句话,诸位前辈快快请起。”白衣青年无奈道,“王爷的意思是......顺圣上的意,顺北襄王的意,顺渊王妃的意,皆大欢喜。”
“诸位重新出策吧,我们不能让这件婚事落空。”
枯槁老人苦笑道:“当红娘这件事我们可不擅长。”
大头中年思索片刻道:“世子不愿娶白郡主,究其根本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如果王爷能表明态度,给出足够的诚意和证明,必然能打消世子的顾虑。”
白衣青年点头:“不错,这件事我来解决。”
大头中年请缨:“玉京城的流言蜚语我来解决。”
枯槁老人道:“那我来让白家的人喜欢世子。”
白衣青年补充道:“诸位前辈就负责缝缝补补,大家努力别让王爷再多操心。”
黑袍人火气稍稍消退,冷峻的目光扫过在场八道身影:
“尔等谨记,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本座知晓你们当中有一身投二主者,今夜寻本座坦白,还可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
“其余人也莫要觉得事不关己,文士阁不养庸人,诸位今日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不谋万世者,何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何以谋一域?今后好好反思,若再有谁因目光短浅而坏了王爷的大事,本座定斩不饶!”
众人沉默片刻,默契的起身送行:“谨遵先生教诲。”
......
玉京城,长乐街,如意赌坊,人声鼎沸,生意火爆。
其中一间隔开的厢房内,单开了一桌大到惊人的赌局。
参与者、围观者都是玉京有名的二世祖、豪门纨绔。
赌桌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着骰子开出的点数,镇定的神情突然转为盛怒:“该死,偏偏输这最后一把。”
“小侯爷怎么了?输点钱而已,不至于哭丧着脸吧?”
一旁的崔家公子笑着蛊惑道,“你要是在钱庄这贷不到,可以找世子殿下啊,他回来了,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敲你这准姐夫一笔?”
“你可是北襄王府的长孙啊,将来白家的话事人,世子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听着耳边人的喋喋不休,盛怒少年反而平静下来。
他慢悠悠的撇过头,突然暴起将崔家公子按在赌桌上,接连数拳砸的崔家公子眉骨凹陷,脸上血肉模糊,连惨叫声都发不完整就昏死过去。
众人都吓了一跳,退开三尺距离。
小侯爷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撕开一块崔家公子身上没染血部位的云锦,擦着手上的血迹,冷笑道:“要不是你个废物在旁边鬼叫,我今天运气会这么差?”
擦完手,他回过头,看着钱庄的人,把昏死过去的崔家公子甩了出去:
“喏,欠你们的一万两,找崔家的人要,他们要是不还,就剁了崔家大公子的手,可有异议?”
钱庄的人吞吞吐吐,脸色跟吃了死耗子一样难看,又敢怒不敢言。
就在他准备自认倒霉忘了这笔账烂账时,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不用麻烦了,念安哥哥知道了这里的事,已经让我结清了你欠钱庄的所有账。”
其余纨绔们看到来人,神色微变,匆匆行礼。
小侯爷回过头,略微疑惑。
渊王世子,姓萧,名逸,字念安。
来人口中的念安是指世子无疑。
可魏王之女,昭华郡主,怎么会他替传话?
魏王与渊王,安阳与世子,有这么深的交情吗?
“发什么愣,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查账。”
昭华郡主撇了撇嘴,轻挥衣袖,原路离去。
小侯爷凝眉片刻,乍然露笑:“有个姐夫真好。”
玉京城外,龙骧卫军营。
校武场,演武台上。
一个身长八尺,眉骨斜疤如刀削,眸似寒星的武将左手负于身后,单手对敌,只三拳便将上台的参将打趴在地。
“总教头胜!”
台下观战的副将、万骑长们苦笑着的宣布着结果,心里有些发颤。
旁边的营帐里已经躺了十几个没能撑过半炷香的千骑长和参将,关键等会就要轮到他们这批观战的上场了。
“四方禁军与龙骧卫占了大炎一成的武运,修炼进境本该神速,但五年过去,你们当中有些人还是酒囊饭袋!”
冷眸武将不留情面的训斥着下方的落败将领。
“凡是今日落败者,三日之后不破境的,全部进骸骨山历练一月,生死自负!”
听到这话,众将领脸色齐变,甚至有人额头沁出冷汗。
骸骨山虽是个练兵地,但也是众多兵家天才的埋骨地,进去后不死也要狠狠蜕层皮。
几位副将对视一眼,犹豫道:“袁总教,这不妥吧?”
冷眸武将嗤声:“不妥?觉得不妥再加一月!”
“这些年你们一场血战都没经历过,身上的兵家煞气还剩几成?按老子的想法,你们就该去北域与巫蛮厮杀。”
几位将领被训的欲哭无泪。
与打赢总教头相比,或许从骸骨山活着出来更简单。
三年前,他们当中还有人能赢,但现在让他们撑一炷香就算赢,都赢不了。
龙骧卫中现在除了大将军,恐怕只有那几位成长起来的兵家“杀器”,能有资格与总教头一较高下。
“你,上来。”
就在被点名的副将硬着头皮登上演武台时,冷眸武将突然愣在原地,耳朵动了动。
他忽然眼绽精光,一言不发的跳下演武台,骑上一匹快马,头也不回的离开校武场。
“袁总教!”
龙骧卫众人神色茫然,有人呼唤,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风驰电掣的马背上。
冷眸武将一把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霸道凌厉的中年人面孔,咧嘴而笑:“殿下总算回来了。”
......
玉京城,金玉坊。
异宝阁顶楼,账本堆积如山,算盘拨弄声不绝于耳。
数十名掌柜打扮的富商手忙脚乱,卖力清算着账本。
不远处隐藏在屏风后的暗室内,两人正悠闲的喝着茶。
“师父,按照您的吩咐,今年我们已经将钱庄、米行、布行的生意慢慢扩散到了东宁国、西越国和北域诸地。”
一身锦衣的陈浔正仔细给对面的清瘦老者斟茶。
“嗯,不错。”
“你如今已是赤龙商会的会长,天下商盟的盟主,有些事情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清瘦老者喝了口茶缓缓道,“比如......与西陵妖族开辟商路,再比如出海行商,甚至是与北域巫蛮开辟互市。”
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着老者这番足以定叛国死罪的话,陈浔眉头紧锁。
“师父......你......”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信仰有些动摇。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敬如神明的师父是巫蛮的奸细?
前面两个提议尚能理解,可与年年血战的北域巫蛮交易,与叛国何异?
“怎么?你也被世俗的眼光所拘泥了?”
清瘦老者摇头笑问,“浔儿,你可知每年因偷偷与巫蛮交易而被砍头的人有多少?”
未等陈浔回答,老者继续道:“越过北域天关,在巫蛮境内,一匹锦缎可以换一匹上等妖血战马,而这样的战马在大炎境内,却可以换到三十匹锦缎不止。
这些年来,逐利者们可谓是前仆后继,屡禁不绝,甚至还有北域边军的参与,他们是不知道这是杀头的买卖吗?
堵不如疏,与其越杀越多,让人坏了规矩,卖些不该卖的东西,不如借商盟之力将这件事推到明面上来做。”
陈浔一点就通,兴奋道:“不只是牟利,如果互市真的能成,巫蛮们不再需要为了粮食而拼命,甚至能瓦解他们内部的团结,让北域变天!
等时间长了,他们形成依赖,到那时谁掌握了互市,谁就掐住了巫蛮的一条命脉!”
清瘦老者轻叹道:“先别着急,能否让朝廷同意开辟北域互市才是重中之重。”
陈浔自信道:“待我联系好友,在下次朝会时,同商盟联名上奏,阐明利弊,相信内阁和北襄王都不会拒绝。”
清瘦老者轻轻点头,陈浔又笑道:“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师父请大师兄出手。”
清瘦老者哼道:“休要提他,我只有你一个徒弟!”
陈浔无奈,若旁人有个拿过状元,且官至礼部尚书的弟子,一定会十分骄傲,可大师兄却始终得不到师父的认可。
“咚咚......”
暗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一个声音传来:“老先生,殿下回京了。”
清瘦老者豁然起身,看着陈浔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暂时还是不能随我一同会见殿下。”
“我在明,你在暗,帮殿下打理好家业,日进金斗,就是对殿下最大的回报。”
陈浔笑着躬身送行:“徒儿明白,不过等将来我有了继承人,师父可不能阻止我去王府当一文书侍从。”
清瘦老者摆手:“也罢,也罢。”
......
玉京城,北阙甲第。
尽是高门府邸,青瓦蔽空,朱墙耸峙,飞檐交错。
占地数百亩宛若一座城中之城的渊王府便坐落在其中。
此刻,渊王府门户大开。
一个拄着青竹盲杖的老瞎子在门口静静等候着。
萧逸看到他时,老瞎子也抬起头,白色眼珠空洞无神。
“笃笃!”
老瞎子来到萧逸身边,没有行礼,没有寒暄,只道了一句:“殿下平安回来就好。”
萧逸扫了眼有些清冷的王府,笑言道:“可惜啊,这么好的宅子给抵押了出去,以后你想住哪?”
老瞎子伸手递来一块玉佩:“齐王差人送来的,说是那十万金,他替你付了。”
“另外,齐王府来的那人还找到了弦月湖上刺杀你的真凶,说只要你点头就能让寒川崔氏就此消失。”
萧逸对齐王的示好并未意外:“我这爱礼佛的七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动不动就要人家破人亡。”
“寒川崔氏的主脉与我有些渊源,姑且可以先留着。”
“老袁和老李呢,传消息给他们了吗?”
老瞎子点头:“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
萧逸进王府转了片刻后,门外传来动静。
“渊王府武将亲随,袁魁,迎驾来迟!”
“渊王府文书管事,李拙,迎驾来迟!”
霸道凌厉的中年人和清瘦老者几乎齐至。
渊王府。
众人来到王府书房。
袁魁突然单膝跪地,严肃的脸上绽放出振奋的笑容:
“殿下这次回来是打算问鼎储君之位了吗?属下早就觉得这天下的执棋者该换一换人了!”
“如今圣上重大道而轻朝事,天家权柄散落各方。”
“后宫摄政,天下难安,权不归一,便是分裂!”
“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袁魁愿为王前驱,万死不辞!”
李拙愣了愣,回过神来连忙喝道:“袁魁,你放肆!”
“你可知这番诛心之言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无妨。”
萧逸抬手打断李拙,笑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老袁你一回来就觉得我有与那三位夺权的想法?”
袁魁微微挑眉:“来时的路上,外面到处在传世子义薄云天,与白郡主珠联璧合乃是我大炎之兴,边军之兴。
难道属下理解错了?与北王府联姻不是殿下的谋划?”
萧逸看向李拙。
李拙疑惑:“老奴也听到一些人赞誉殿下的声音,殿下行事一向无人敢置喙,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前因后果,我来说。”
老瞎子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递给萧逸:“这是千目楼的探子前不久刚送来的。
世子离京这段时间,情报都是老头子我代为听取汇报。
先从第一件事说起。
自从世子的身影出现在中州地界后,玉京城里探子的踪影都变得频繁起来。
老头子料定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试探世子虚实。
只是各方都没想到,第一个出手的会是急于拿投名状投诚齐王的寒川崔氏。
再然后就是赵恒在月岛想激世子带走洛花魁,从而败坏名声,而世子的顺势而为让那三方的人都很满意。
只是不知为何,齐王突然改变了想法。
外界风评的转变,齐王府功劳莫大。
不仅如此,此事还牵扯到了北襄王府的小侯爷。
太子一脉严相心腹找上崔家之人,设计坑害小侯爷,想引小侯爷与世子交恶,但最终却被昭华郡主化解,这背后皆是齐王府谋士的手笔。”
老瞎子幽幽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世子原本是想做件荒唐事,但在齐王党羽的运作下,反倒成了为救恩人之女,散尽家财的大义士。”
袁魁木然:“所以......殿下一开始是不想娶白郡主?”
李拙道:“婚姻大事,岂可草率,不过这天下间能配得上世子妃之位的除了四大盛门的嫡女外,没有几人了,白家这位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逸:“也并非不能与北襄王府结亲,只是......”
李拙眼睛一亮,不顾是否僭越的追问:“只是什么?”
他受王妃之托,最大的任务就是解决了世子的终身大事,其他的都能排在后面。
“只是不能让后宫的那位,和我那七叔觉得是我主动想与北襄王府联姻。”
萧逸还有句话没说,他是个颜控,婚姻之事要见到真人,他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虽然白洛神已故的娘亲是天河洛氏的女子,容貌注定不凡。
但真容与品性究竟如何,萧逸不想去赌,也没必要。
与北襄王府联姻,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但如果没有北襄王府,萧逸的步伐并不会因此而变慢。
想守住渊王的疆域,自身实力要够硬,他原本只想不断发育。
但如果那些人非要拉他下场拼个生死,他也随时奉陪。
袁魁思索良久,盯向李拙:“老李,你可别擅作主张,坏了殿下的谋划。”
李拙不忿:“你把我当什么了,王妃的嘱托固然重要,但核心是以世子为主,我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吗?”
“从十二年前决定踏进这间书房开始,老奴就做出了选择,终生辅佐世子,哪怕是将来化作鬼魂,也要修成阴神为世子镇守一方。”
老瞎子打岔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别争了,世子刚回京,说些有用的东西。”
李拙从袖中掏出一本账本,递呈给萧逸:
“殿下,这是这五年内赤龙商会的收支明细......”
“按照您的规划,我们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各地,其中着重布局钱庄、米行、铁器以及与异族的互市贸易。”
“还有老奴那小徒弟陈浔,这些年靠着大炎首富的名头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和官场中人,关键时候皆能为殿下所用。”
在总结成果这件事上,袁魁气势有些低:“属下潜伏龙骧卫这五年,并未有什么明显收获,遇到的好苗子虽然不少,但都被属下打狠了......”
萧逸翻了翻账本,扫了几眼后,随手合上,问道:“这些今后再说,梧桐呢?”
李拙笑着回复:“萧郡主在殿下离京不久后便去了执金卫任职,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金猊纹红衣巡查使。”
大炎执金卫,负责玉京安全,逮捕罪犯,权力极大,红衣巡查使位同九卿,相当于省部级。
萧逸点了点头:“你代我传话给她,让她先转走手头的案件,去查洛氏灭门之案。”
李拙惊讶道:“洛氏......殿下说的难道是天河洛氏?”
李拙的意外不足为奇。
镇武司将消息全压了下来,知道内情的人极少极少。
看到萧逸点头,袁魁瞳孔微缩:“真是天河洛氏?”
“这震惊朝野的大案居然被压下来了,查案的人和他背后的势力是疯了吗,有几颗脑袋够被砍的?”
洛氏最大的靠山是谁?
那可是当今圣上!
后宫的那位洛贵妃,最受宠时连天后都难掩其光芒。
不仅如此,就连东宫的太子妃和白郡主已故的娘亲,也都是洛氏女。
世族之间多联姻。
可以说,那些顶级门阀,朝中权贵们都与洛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袁魁看来,敢屠洛氏满门的和敢压下这消息的人都是疯子。
袁魁推断:“此事会不会是太子仇敌所为?这些年太子虽被禁足,但手下人做事却得罪了不少人,恶名甚至传到了军中。”
李拙目光幽冷:“圣上既已赐婚,旨意未改之前,白郡主就是世子妃,而洛氏乃世子妃娘亲母族,此事不仅要查,还要追查到底,杀尽歹徒!”
萧逸揉了揉眉心,道:“在没有线索之前不要妄下定论,朝中能压下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梧桐查案时如果遇到什么阻力,你们全力协助,必要时陆老可以出手。”
看着两人领命离去,老瞎子轻叹道:“老骨头都快散架喽,舞刀弄枪的事如何比得上现在的年轻人?”
说罢,他微微抬头望着萧逸,笑着感慨:“殿下要是晚回来几年,境界再上两层,圣上怕是不等十年之期,就会直接废了太子,力保殿下登基......”
萧逸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近八千年来,天下间除了武帝爷,哪还有第二人修成完整的大神霄之境?当世的圣人若能破伪成真,再做突破,也不过刚跳出井底,见武帝爷依旧如蜉蝣见青天......”
老瞎子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那殿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萧逸转身离去,摆手道:“去妘姨的公主府住着,等老将军的态度,另外再让人送份白洛神的画像来。”
......
玉京城,朱雀街,公主府。
“世子殿下?”
府邸门口,一个正要掩门的漂亮婢女看到提着酒坛来的萧逸,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敞开大门,嫣然笑着的上前抱过酒坛。
“妘姨不在府上?”
萧逸像是进自己家一样,径直迈步向内院而去。
“殿下怎么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漂亮婢女微微讶异。
“花神醉的酒香能散到十里之外,她人要是在,酒坛早就被抢走了。”萧逸轻笑道。
这座府邸的主人二十年前就是萧逸在南诏国的老师。
十五年前,她也跟着萧逸一起来了玉京城,并且靠着自己的能力,通过皇室书院的考核,成了书院唯一的女夫子,天后特敕为青狐公主。
“夫人一早就被天后娘娘秘旨召进了宫中,说是要给一位小公主启灵开慧。”
“这时间可能不会短,她还吩咐了,如果殿下回来带了好酒,可不能一个人偷喝。”
漂亮婢女转身去放酒坛,笑道:“另外,夜姐姐今天带来的那位贵人现在就安顿在殿下的紫竹院旁。”
“嗯,等妘姨回来记得知会我一声。”萧逸屏退了漂亮婢女,没有让她引路,在这里他比自己家还熟。
还未踏进紫竹院,萧逸便感知到一股异样的真炁波动。
“有人在突破?”
院中,一道静坐在石桌旁的窈窕身影听到脚步声,回过头与萧逸的目光碰在一起。
“主人来了。”
萧逸移开目光,望着夜雀的房间,心不在焉的问向石桌旁有一双赤眸的绝色女子:
“什么时候换了这个称呼?”
洛含烟眨了眨眼,眉宇间的愁绪渐散,展颜笑道:“我可是主人花真金买来的,那受气包不肯叫也就罢了,奴婢就喜欢这个称呼。”
“哎,可惜没有早些认识主人,否则有渊王府的修炼资源支持,我现在的成就不会比这耍剑的丫头低。”
“不过她境界好像不太稳,这个时候顿悟,想要画龙点睛,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走火入魔,谁让妾身心善呢,无偿过来给她护法了。”
洛含烟的魂魄占据主导时,笑容妩媚,喋喋不休。
萧逸没怎么理会她,目光微凝,透过紧闭的房门看到了眉头紧皱,气息紊乱的夜雀。
在她周身浓烈的血煞之气涌动,侵蚀着丹壁内映照而出四幅模糊的真龙壁画。
转眼间地水火风四种属性的炁平衡开始被打破。
“咔嚓!”
几道细微的裂纹浮现在真龙壁画上,还在向外扩散。
夜雀的心沉入谷底。
感知到这异样波动的洛含烟脸色微变,秀眉轻蹙,“失败了?”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夜雀,但也没有幸灾乐祸。
更多是有些惋惜。
丹壁内的龙形壁画一旦出现裂纹,大概率就是崩毁,之后的修行之路也会止步于此。
如果背靠渊王府这样的大树,从小修行根基打的稳固无比,越龙门都有这么大概率失败,她一个传承不如夜雀的,今后能安稳的越过龙门吗?
天下各种修行体系,大抵都可分为十五境。
例如武道,九境玄窍,已可称宗师,但只是凡尘宗师。
韶华易逝,百年之后,终究会化成黄土一堆。
唯有登临十境,塑金刚体魄,点画龙之睛,跃天地龙门,才算真正踏上化凡登仙的道路。
龙门境的这三个阶段,每一个都重要无比,出不得半点差错,有时顿悟也是祸非福。
底蕴不够是致命的缺点,失败代表着终生无望再进,轻则境界跌落,重则折寿损元。
天下间修成凡尘宗师的不少,但其中大部分人都只敢在垂暮之年冲击龙门境。
萧逸将屋内夜雀的状态事无巨细的看在眼中。
这顿悟来的奇怪,或许是天魔圣师命格的影响,也有可能是外界某些因素的影响。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该去补救。
萧逸一摸腰间储物玉佩,从中取出一颗净如琉璃,散发着仙光的血红莲子。
随着他体内真炁的牵引,莲子碎开,一股纯净至极的灵气涌进房间,如实质化的光柱般,冲刷着四幅真龙壁画。
顿时间,龙吟阵阵。
夜雀心神凛然,操纵着体内的真炁,在修复的壁画上重新勾勒龙形,凝血煞点睛。
在那股纯净至极的灵气洗礼下,她修炼魔功的后遗症快速修补,如洗尽铅华,重获新生,顿悟状态得以延续,剑道修为也在节节攀升。
门下“夜雀”修为突破,至龙门第二重。
门下“夜雀”剑道境界突破,剑道宗师(炽金)命格提升至:剑魁(炽金)
获得门下之人反馈,命格「剑魁」融合已有同类命格「剑仙之姿」、「千杯不醉」获得:酒中仙(帝橙)
酒中仙(帝橙):炼化度10%,一口饮尽江河酒,一剑斩开九重天!获取同类剑、酒类命格越多,炼化度越高
紫竹院内,洛含烟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萧逸掌心的莲子残渣,轻抿唇瓣,声音微颤:“这是......天魔教的至宝......金鳞池的养龙莲子?”
萧逸神色平静并未开口否认。洛含烟更加确信,胸口起伏不定,咬破红唇,思绪混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可是有概率能养出真龙的天地至宝啊,在金鳞池中三百年才能凝聚一颗。
传言数千年前,连天魔教的开山祖师都没舍得用此续命,而是洒脱的选择了坐化,将这大机缘留给了后来者。
这东西如果献给皇室,所能获得赏赐和人情绝对是超出想象的大。
但世子却任性了给了手下的侍从,说是暴殄天物都不为过。
还有一点,洛含烟更想不明白。
要知道,即便在天魔教中,也只有五大护法,左右尊者,以及教主级别的顶级大人物才能接触到这等圣物。
其他不论是堂主还是执事级别,都只能在天魔教贡献榜兑换清单的第一上看到介绍。
事实上,这就是个精神信仰,遥不可及的梦想,上一次被人兑换还是几百年的事。
大炎皇室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这种东西?
在大炎,天魔教可是被朝廷抵制的邪魔歪道。
虽然现在朝局微妙,很多事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天魔教内部,他们也是只支持魏王的啊,魏王每年斥巨资养着天魔教,教中不少高层都替魏王做事。
但即便是魏王那等强大而恐怖的存在都没能弄到天魔教至宝。
世子怎么会有呢?
萧逸手中圣物消散后,所逸散出的能量让整座妘府都充满了灵蕴。
洛含烟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体内异魂连忙放弃身体主导权,全力吸收起飘荡在周围的灵蕴。
“有这份残留的大机缘,将来突破龙门境时,又能多一分重塑身躯,与受气包分开的把握。”
......
洛含香的主魂苏醒后,又恢复了那副柔柔怯怯的模样。
她看着离开紫竹院,向着府中女夫子的那座绣楼而去的萧逸,小步跟上,微微张口,却又不敢多问。
一路上,所遇的提灯侍女们左右避退,无一阻拦,似乎世子才是这里的主人,即便是进入妘娘子居住的绣楼,也无人觉得诧异与不妥。
刚来到绣楼门口,萧逸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醉人酒香。
“没来错地方。”
妘娘子的居所没有女子闺房那般温馨,笔墨书法挂的到处都是,凌乱之中又透露着大气磅礴,逍遥自在。
萧逸轻车熟路的来到床边细细摸索着,只听“咔嚓”一声,机关触发。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异响。
房间内一面柜门移开,露出的暗室内摆放着令人琳琅满目的美酒。
酒坛之上还都贴着名字,如:桃夭酿、梨云梦,这些前朝宫廷贡酒都有不少,按照年份早已价值连城。
“小时候来摸过七八次都没有成功,好不容趁着今天妘姨不在家,帮她减轻一点负担,顺带着试试新命格......”
萧逸笑着将几坛十年份以上的美酒提了出来,招呼上洛含香来到院中,饮酒赏月。
这些用灵物酿造的美酒,年份久后,非但不浑浊,反而更加晶莹透亮,如盛满月华。
“这酒仙人饮了也会醉吧......”洛含香为萧逸斟完酒时,仅仅是嗅了些酒气,就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她本不喜饮酒,修为有成者也很难醉酒,但一想到洛氏满门被屠,妹妹生死未卜,心中哀愁的情绪就忍不住涌了上来,只有借醉意才能压住。
“殿下......”
洛含香明显是高估了自己的酒力,仅仅是饮酒一杯之后,原先净如羊脂美玉的面庞上,很快就如绽放的花朵般嫣红动人。
她托着晃晃悠悠的脑袋,说话含糊不清:
“我......我是殿下赎回来的,不敢有非分之想,殿下只要能找回小妹,就是让我为奴为婢都无怨......”
刚饮尽一杯,话还未说完,洛含香已经红着眼眶,醉倒在了石桌上。
“......”
变成月下独饮,萧逸忽然无趣。
获得了酒中仙的命格后,他即便喝醉了也只是轻微迷糊而心不乱。
此刻丹田处有一股暖流在汇聚。
内视自身,丹田大雪山上方,美酒精华凝成一条银色匹练,如天河倒挂,瑰丽无比。
“看来是所饮美酒品质越高,对体内酒气长河的积累越多,质大于量......”
这天河之中,波涛汹涌,剑气锋芒毕露,仿佛蕴含着某种能撕裂虚空的恐怖力量。
萧逸感受了片刻,缓缓睁眼看到眼前的酒坛时,想起一个同样好酒的故人。
“黄龙的主身应该还在玉京,他活了几百年,收揽的美酒即便是宫中也未必能比。”
东宁边境,大炎驻军地。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一座地面起伏不平,雕刻着天下舆图的清冷大殿内。
一个背影纤细,青丝高束,盘膝坐于舆图中心位置调息的素衣女子缓缓抬眸。
前方安静的大殿门户处,突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祖父?”
素衣女子神情微疑,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对面传来的温和呼唤声打断,“洛神,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
白洛神纤眉轻蹙,神色郑重起来:“祖父不惜消耗真血,遣圣意化身来此,是北域天关出了什么变故吗?”
来到大殿内的伟岸光影笑着摇头:“无关战事,还是为了商榷你的婚事而来。”
“念安归京了,只不过他似乎不太想接受这婚事,为了让你放弃,闹的满城风雨。”
伟岸光影将一封拆开的信笺递了出去,笑容温和:
“这孩子能看清大势,懂得以退为进,只这一条,皇族同辈之中已无人能及。”
白洛神扫了眼信笺,心中了然,却微微低眸,轻声道:“祖父,我......不想嫁了。”
伟岸光影轻叹:“为什么又想不通了呢?是对世子不满,还是什么?不管怎样,你都要为自己想想......”
“渊王、渊王妃,乃至圣上,都同意了这桩婚事,你也只有远离边境才有希望好好活着,若放弃这一线生机,你父母在天之灵岂能安息?”
白洛神摇了摇头:“我嫁给世子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三大王朝的余孽和那三位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没有折仙咒,我或许还能护他一世,可我如今并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怎么能连累他?”
十多年前,书院的一场实战试炼中,巫蛮族囚徒失控。
勋贵弟子们争先恐后的逃离,独有一人无惧无畏,逆流而上,站在了那些跑的慢的女眷身后。
等白洛神回头时,便只见一道白衣染血,以伤换命抬手捏碎巫蛮咽喉的冷峻身影。
这一幕,她记忆犹新。
或许世子根本没有在意过护的人是谁,但她却不能忘。
“前日闭关,我又一次尝试破解折仙咒,效果微乎其微,反倒对自身力量和修为的限制更严重了。”
听到这话,伟岸光影情绪似波动了一瞬,周身涌现的血红煞气令空间都有些扭曲。
折仙咒!折仙咒!
身中折仙咒者,任你才情惊世,还是无双之资,神仙之躯,都逃不过越来越重的天人五衰之劫。
这狠到需要献祭施咒者自身魂魄及同族百万血魂才能施展的巫咒,曾经只在古籍中有过记载。
但这数百年来,大炎却连有三人中此恶毒巫咒!
这三人......还都姓白!
世人只知北襄王府煊赫无比,一王双侯,却不知白老将军晚年两子皆丧之痛。
大炎镇岳侯、大炎神箭侯,两位军中的绝世上将,镇守北域天关,杀敌无数,战功赫赫,可最终却无一善终。
从古至今,身中折仙咒者从未有人活过三十岁。
他们即便扛住五衰之劫,也会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般,引来巫蛮族无穷无尽的追杀。
“你自幼研习兵家心法,也应该明白,胜可知,而不可为,永远都不要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伟岸身影目光深远:“皇室嫡系身上的气运或许能镇压折仙咒的部分力量。
你继续留在中州以外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危险。
半年前,北域天关西南角被巫蛮族踏破,虽只南下两百里就被杀退,但至今都难以统计当初到底有多少巫蛮族死士潜进了我大炎国土。
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大炎,你都必须回中州。
东海的玄鲸卫,北域的血浮屠,绝不能在大战将起时,听到主将陨落的噩耗。”
白洛神手中燃起血色火焰焚尽信笺,略微迟疑的开口:“如果......”
伟岸光影轻叹一声,打断她的话,微微摇头:“如今皇室子弟之中,除了膝下无子的六皇子西越王以外,就只剩下渊王一脉保持中立。
其余的你无论选谁,都会加快打破朝局现有的平衡,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另外两方联手碾的粉碎。
而你......也会更危险。
虽说世子一样无法避免卷入这场斗争,但至少他不会第一个死。
你要明白......不管最终的胜者是谁,都不会放过坐拥南诏之地,拥兵数十万,可世袭罔替的渊王一脉的。
这是无解的大势!”
见白洛神有些动容,伟岸光影继续劝道:“你的才情远超你的父亲和叔父,将来未必没有机会破解了折仙咒。
一切念想,都需要先活着才能考虑不是吗?”
白洛神忽然抬头,目光沉着的望向伟岸光影:“祖父,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伟岸光影宠溺微笑:“只要你能想通,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祖父都能答应。”
白洛神严肃道:“将来变天之时,我若身死,请祖父出手护世子无恙!”
“只要答应了这件事,我给圣上的请旨赐婚的信就永远不会改,到了世子身边后,我也会尽全力的破解折仙咒。”
伟岸光影目光复杂:“那孩子若真成了我的孙婿,有难时,我定不能袖手旁观。”
白洛神补充道:“还请祖父立下天道誓言,并非洛神信不过祖父,而是若将来最终的胜者拿天下苍生威胁祖父,我怕您有所顾忌。”
伟岸光影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明白自家孙女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许多时候甚至比他还要冷血与心狠,只是在这件婚事上,又显露出了她唯一的弱点。
太过珍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将来到了玉京城以后,你要尤其小心齐王和宫中女子。”
伟岸光影仔细叮嘱道,“别看现在齐王为了促成你和念安的婚事出了不少力,其实他比太子还想破坏这桩婚事。
他藏的实力比所有人都深,现在这么做,若不是借刀杀人,就是在做更大的局。”
白洛神眸光微寒:“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循规蹈矩,只要抓到一个把柄,就该杀到他背后的人和势力胆寒!”
伟岸光影欣慰的笑了笑。
他倒是多虑了,自己这小孙女可并非温室里的花朵。
玉京城的功勋碑上至今还记载着她的事迹——
白洛神,生于王侯世家,对兵家之事耳濡目染。
十七岁随军出征,斩漠北王庭一位万骑长人头。
仅半年,便独自领兵杀至王庭城下,一箭取王庭大纛。
十九岁又前往北域天关战场,历经三载,斩敌破万。
后来,她回京都述职,参与武评,败尽道家真君亲传,佛门大能弟子,武圣真传,压的同辈畏之如魔。
二十四岁,她再赴边境,历时一年,彻底荡平东海神州异族宗祠,诛尽叛首,将余孽逼至海域万里之外。
异族闻其名者,肝胆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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