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二十年,我的灵魂附着在了女儿佩戴的平安符上。
当年那个哭闹着不肯去学校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为国际知名医生,经她手救治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
唯独一个富豪,斥资千万女儿都不见。
面对众人千奇百怪的猜疑,女儿在社交媒体发布了一张四分五裂的全家福:“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幼年丧母。”
四十三岁就半身瘫痪的顾延译刷到后,吃喝拉撒都在门口的帐篷里,只求女儿告知他我墓地的位置。
女儿忍无可忍,终于在第四天停下了脚步。
“哥哥,你不是说沈小姐才是你唯一的妻子吗?
我妈前脚刚死,你后脚就和她领了证。
既然这样,又何必知道我妈的墓在哪儿呢?”
顾延译双目猩红,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该叫我爸爸。”
“早在你让我妈出国的那一刻,我就没有爸爸了。
再说,不是你说叫什么都行,只要敢叫你爸爸就打断我的腿吗?”
……顾延译因为后悔,整张脸憋的通红也说出不来一个字。
女儿简希见他那嗫嚅的样子,也没了再说话的心思。
“哥哥,你还是请回吧。”
“但凡我妈泉下有知,都不会想看到你,更不会与你合葬。”
女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顾延译急的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去追,下一秒却被重重摔倒在地。
泥土弄脏了他几千块钱的裤子,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当狂风袭来,路人提醒他说帐篷要被吹飞了,他连滚带爬急急忙忙赶过去。
只因里面摆着我和他的最后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我笑的灿烂。
顾延译颤抖着手摸了又摸,声音如摧枯拉朽般难听:“佳佳,是我对不起你和女儿。”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呢?
我从三年前开始,就附着在儿女的平安符上,动不了,但能听到女儿的一颦一笑。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能动了。
确定顾延译和女儿都看不见我,我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往女儿屋子里去。
女儿满眼泪花,手里攥着全家福的一角,“妈妈,你那么爱他,要是知道我不让他与你合葬,会不会怪我啊……”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将女儿抱在怀里哄,告诉她我不怪她,可双手却直直越了过去。
女儿一向比我有骨气。
哪怕顾延译软硬兼施,亲情牌金钱牌一个劲的往下砸,女儿都不为所动。
整整二十年,她都不肯透露我埋在哪儿,也不肯再叫他一声爸。
就算顾延译得了艾滋病,瘸了腿。
就算他亲爱的沈小姐卷走了大半身家,离他而去。
就算他一把屎一把尿照顾好的植物人儿子,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和他撇清关系……女儿也只觉得他罪有应得。
“妈妈,他要是爱你的话,在你死的时候就严惩那一家子了。”
“他如今想和你合葬,要么是因为一丁点愧疚,要么是死到临头才怀恋起你的好。”
“不值得啊。”
女儿气的崩溃大哭。
我在一旁不停地轻拍她的背,“妈妈知道的,他就是个混蛋,妈妈也不想与他合葬。”
可惜女儿听不见我的话。
她哭累了,又打开电脑处理工作,许多业界知名医生,在女儿面前都像个新兵蛋子一样。
“简医生,38号床手术后一直没放屁是什么原因?”
“简医生,7号床全麻后还能输液吗?”
女儿一条条回复。
我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满眼骄傲,不愧是我女儿。
以前我羡慕那些投胎成亿万富婆的人,现在我突然羡慕自己,即使女儿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可我坐在女儿旁边,就像从未离去一般,可以见证她最美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