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御绥帝苏绵的其他类型小说《放弃爬床,被无情帝王读心爆宠了全局》,由网络作家“深夜星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啊…”苏绵从梦中惊醒。“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对面床的春桃翻了个身,一把拉起被褥盖在头上。苏绵看了看四周,这是她以前做宫女时住的耳房,也就是说刚刚那些都是…梦,一切还没发生来得及?苏绵大喜,就要放声大叫,又想起春桃在睡觉,只能咬着被角,眼睛亮地灼热,心头激动欢呼。太好了,是梦啊,是梦就好,以前真是她瞎了眼,认为御绥帝虽然冷酷无情,但一心勤政,绝不可能是个昏君,实际上,呸,不过是道貌岸然。想到刚刚的梦里,就在今日,太后将在晚膳前带着御绥帝表妹,也就是太后的侄女淳妃洛晚晚来养心殿。名为劝御绥帝三年守孝结束,该多去后宫走动,为皇室延绵子嗣,实则是因为守孝结束后,御绥帝应下了朝堂上奏请的新帝第一次选秀。而淳妃洛晚晚是三年,先帝去世前...
《放弃爬床,被无情帝王读心爆宠了全局》精彩片段
“啊…”
苏绵从梦中惊醒。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对面床的春桃翻了个身,一把拉起被褥盖在头上。
苏绵看了看四周,这是她以前做宫女时住的耳房,也就是说刚刚那些都是…梦,一切还没发生来得及?
苏绵大喜,就要放声大叫,又想起春桃在睡觉,只能咬着被角,眼睛亮地灼热,心头激动欢呼。
太好了,是梦啊,是梦就好,以前真是她瞎了眼,认为御绥帝虽然冷酷无情,但一心勤政,绝不可能是个昏君,实际上,呸,不过是道貌岸然。
想到刚刚的梦里,就在今日,太后将在晚膳前带着御绥帝表妹,也就是太后的侄女淳妃洛晚晚来养心殿。
名为劝御绥帝三年守孝结束,该多去后宫走动,为皇室延绵子嗣,实则是因为守孝结束后,御绥帝应下了朝堂上奏请的新帝第一次选秀。
而淳妃洛晚晚是三年,先帝去世前一个月才入的当时还是肃王御绥帝的后院做侧妃,但因为各种原因,加上先帝驾崩守孝,至今还没圆房,如今眼看就要选秀,即将有新人入宫,淳妃可不就急了。
这一急,就向姑母太后求助,太后为了家族将淳妃送进了养心殿,本意是要御绥帝晚上留下淳妃在养心殿侍寝,可淳妃太急不可耐了。
眼见御绥帝一直处理政务,连个眼角都不给自己,于是就使了昏招。
让贴身宫女送了一碗药膳,名义上是缓解疲劳的,实则里面加了羊鞭、淫羊藿、肉苁蓉等壮阳的药物,随即趁着御绥帝燥热难耐的时候扑了上去想强行那种事。
御绥帝身为帝王,岂容她人强迫,当即大怒,不仅没有临幸淳妃,还将她赶了出去,当时苏绵就是被指去伺候御绥帝宽衣洗漱的宫女。
苏绵是京城人士,不过父亲只是一个小吏,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
所以她曾不识字,但因为从小长着一副美人胚子,家对面又恰好是一家青楼,她无聊时看到那些花魁唱歌跳舞,便跟着偷学。
十来岁发育后她容色越发盛,可就在及笄要议亲的时候,父亲突发意外身亡,母亲当时正怀着弟弟,突闻噩耗早产,最后一尸两命,家里只剩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家。
大伯上门借着置办丧事的理由光明正大的霸占了她家房产,又见她生的花容月貌,媚骨天成,心中起了贪念,准备将她卖去青楼大赚一笔。
这事被苏绵偷偷听到了,吓得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天不亮就偷跑了,正好在街上遇到宫中采买宫女,她立刻走了过去,主动把自己卖到了皇宫。
作为京城人士,她从小就听着各种皇帝王爷、娘娘小主的故事长大的,进了皇宫后,看着各处富丽堂皇、尊贵气派,只觉得皇家比自己耳闻过的还要富贵堂皇。
她摸着自己脸,想着上天给了她这样一副花容月貌,媚骨天成的容色,就该当人上人,尊享荣华富贵。
于是等在宫中当满了一年差后,终于想尽法子来到了御前,她在御前仔细观察了一段时日,确定御绥帝没有昏君潜质,不会亡国,亦没有家暴倾向,不会打人,便准备等守孝结束就找机会爬床。
而机会也就在今日,她奉御前总管李海的命令去伺候陛下宽衣洗漱,聪明的她很快看出了御绥帝身体异样,便趁着宽衣时爬上了御绥帝的床。
想到当时御绥帝宽肩窄腰,汗水从棱角分明的下颌顺着凸起的喉结往下滴落,发狠折腾自己的样子,还有那回响在耳边的暗哑闷哼声,苏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那次御绥帝不知是不是吃了壮阳的汤药,还是守孝三年太过清心寡欲,两人被翻红浪,殿内的靡靡之音响彻了一夜,可真是快活啊!
不过很快苏绵就清醒了过来,那方面再厉害又如何,想到什么苏绵很生气。
谁也不知道等这次选秀过后,后宫将进来一位礼部侍郎的庶女云菲菲,初封为答应,一个月后就直接越级封为贵人了,半年后更是无子封了宸嫔。
陛下对她宠爱无度,夜夜临幸,还为她废皇后,杀亲子,顶撞太后,最后还册封为宸皇贵妃,要不是太后以死相逼就要册封为后了。
最后宸皇贵妃不知是不是太过得眷顾,红颜薄命,上天收走了她。
可万万没想到宸皇贵妃走了,御绥帝的心也跟着走了,竟然抛下了江山社稷,父母妻儿,剃发出家当了和尚。
想到这些,苏绵一秒恢复清心寡欲,去她的和尚,她爬龙床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的。
身为一个帝王,不爱权力江山,反而为一个美人抛弃一切。这种脑残帝的床谁爱爬谁爬,她不爬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小贵子的声音。
“苏绵姑娘,师傅叫您过去伺候陛下。”
来了!
苏绵回神,暗道一声晦气,嘴上却甜甜的应下。
“诶,晓得了,马上就来。”
屋内,苏绵郁闷的握紧拳使劲晃了晃,啊啊啊,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预知梦怎么不早一天,这样她就可以装病躲过这一遭了,不过不甘归不甘,行动上却不敢有一丝拖延。
御绥帝可不是好脾气的帝王,御前伺候那都是拿着脑袋伺候,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苏绵很快收拾好自己,这次她没在路上打听御绥帝情况,到了养心殿,御前总管李海正抱着佛尘守在门口。
他先是上下打量苏绵,在她那张花容月貌,媚骨天成的脸上溜了一圈,有些意味深长道:
“苏绵姑娘,陛下刚用了药膳,出了一身汗,你去伺候陛下宽衣洗漱。”
果然与梦中情形一样,只是梦中的她一心想爬龙床,倒是没注意到明明陛下此时身体不适,这位李总管却为何特意让人叫她过来伺候?
难道梦中自己会趁机爬龙床,对方是有所猜测的,所以他是故意的,为何?
苏绵心里各种猜测,面上微敛着眸,福身道:
“是,李总管。”
随后接过旁边小贵子手上端着的黄铜盆,进了大殿,刚走上前几步,吱呀一声,殿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殿外,李海一甩佛尘,看了眼紧闭的大殿,暗道,陛下啊陛下啊!
您憋了三年,又被淳妃娘娘那壮阳汤刺激,再不行房,可是对您龙体大害啊!
御前这位苏绵姑娘,长得比后宫嫔妃还美,本身也不安分存有心思,您随意享受,万万不可损了龙体,喜欢就留下,不喜欢疏解后再抛掷脑后就是。
此时正值夕阳落下,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苏绵端着黄铜盆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心头一跳,暗骂,果然那个李总管不安好心。
“杵在那做甚,还不快过来!”
一道低沉不耐的声音从榻边传来,仔细听还能听出声音里多了一丝不着痕迹的暗哑。
苏绵赶紧敛神,端着黄铜盆朝塌边走去。
御绥帝坐在软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不住的揉按着眉心,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另一只大手就着窗外的残阳细细看着手中的奏折。
苏绵走近,瞧见这幕,轻轻放下黄铜盆,打湿脸巾,放轻声音道:
“陛下。”
御绥帝听到声音抬起头,等看清苏绵的样貌,他本就微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记得这位小宫女,叫什么苏绵好像,不过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不安分。
自来了御前,她便经常趁着伺候他的时候偷看他,虽然没做什么,但他是个人,每日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章,他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
她的眼神完全打扰到他了,她想做什么,他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想爬龙床。
有这种想法的宫女,御前不止她一个,包括整个后宫有无数前仆后继的女人都想往他身上扑,可他只想一心政务,对这些不耐烦至极。
以前那些人他都是直接打发走了,之所以这位还留在御前,一是因为她至今还没有任何实际行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她长得像他儿时的宠物小白。
小白是只白狐狸。
都是狐狸眼,眼形长,眼尾微上翘,有种迷离魅惑的形态,跟他的小白一模一样。
可惜他的小白被老九剪了毛发,最后忧郁而死。
御绥帝下颌紧绷,握着奏章的手背青筋凸起,一双本就淡漠的丹凤眼越发威严摄人。
须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燥火,手没动,直接微微抬起下颌,示意苏绵给他擦脸和脖颈,对此苏绵毫不意外,上辈子一开始也是这样的。
她趁着给御绥帝擦脸和脖颈的时候装作意外触碰对方喉结,引得御绥帝本就压抑的躁火越发控制不住,她又在给他宽衣时挑逗,最后直接被他拉入怀里。
这次苏绵打定主意不爬龙床了,给御绥帝擦脸和脖颈时全程规规矩矩,除了脸巾,她自己滑嫩的肌肤是一丝都没有碰到御绥帝身上。
御绥帝本来眼睛还在奏章上,可渐渐的感觉到面上扑来的浅浅气息,温热中夹杂着淡淡的幽香。
这种香他没在其她人身上闻到过,不过意外的沉静,冷幽,不像苏绵这个人,仅仅眼神便热烈外放。
本就压抑着的御绥帝喉结不自觉滚动,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苏绵身上。
苏绵此刻正凑到御绥帝身前,他身行颀长,不要以为他一个帝王只会整日坐在养心殿执掌天下,运筹帷幄,其实他少年时便跟随先帝上战场,手上功夫可是出类拔萃。
听闻曾经还亲自下命屠杀了一整个村子,只因为那村子以售卖大济女子给戎人为奴为生,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可谓冷血无情的很。
她屏住呼吸,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只拿着脸巾的白皙小手轻轻从御绥帝前脖颈绕到后面。
御绥帝低头望着好像陷进自己怀里的女子,她鬓边垂落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划过自己脸颊,痒痒的,纤白的脖颈因为动作,上衣领微微露出一抹桃红色。
那股沉静冷幽的香越发浓郁,直直往御绥帝的鼻息钻,御绥帝凤眸幽深,瞳孔中快速滑过一丝火光,眼神莫测的盯着苏绵的漆黑发顶。
看来这位今日终于耐不住性子想爬龙床了,他薄唇紧抿,忽视躁动的身体,静静看着她。
苏绵擦好御绥帝后脖颈,刚撤回来便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眼神。
她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
怎么回事?这位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是刚刚擦拭时不小心弄疼了他?不对啊!我很小心的。
是谁在说话?御绥帝神色突然骤变,不过到底帝王,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敛了下来。
他看了看殿内,除了他和眼前这位小宫女并无其他人,刚刚那是女声,肯定不是自己的,所以只能是……
御绥帝按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凤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小宫女,明明对方没张嘴。
这时苏绵余光意外瞥到了御绥帝下身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恩,鼓鼓嚷嚷的,她一下想到了梦中她的做法,瞬间恍然大悟了。
御绥帝顺着苏绵的眼神往下……下一刻,他立刻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双腿,遮住某个显眼的位置,同时心头恼怒,然而不等他出口责难,又一道女声入耳: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看我,莫不是以为我想趁机爬龙床,所以不高兴?
御绥帝没说话,心头却冷哼。
难道不是?
而想通后的苏绵又瞥了眼御绥帝手上至今还未放下的奏章,还有他那幽深又冷漠的漆黑眸子,在心头翻了个白眼。
呸,瞧着道貌岸然,装的还挺像,结果却为了真爱宠妃抛下江山皇位剃头当了和尚,谁爬这种脑残帝的床!
嘴上却恭恭敬敬道:
“陛下,好了。”
御绥帝神色再次一变,他竭力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这次可以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苏绵也没张嘴,但他确实听到了她的话,所以他听到的是——苏绵的心声。
那她刚刚话里说的残脑帝指的是他,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称呼?
还有为什么说他道貌岸然装样子?
他又哪来的什么真爱宠妃?
还有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什么真爱宠妃抛下江山皇位剃头当和尚?
这一切太过荒谬,御绥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紧锁着苏绵,仿佛想看透她。
苏绵不知一切,她小心退下榻,放下脸巾,转而脚步轻轻的走到屏风后头,拿出一件藏青色常服,随即面向御绥帝,微垂着眸,轻声提醒:
“陛下。”
御绥帝眼底变换,最后不动声色的站起身,镇定的走到屏风后头,自然的张开双臂。
苏绵敛眸,先是垂头伸手去解御绥帝的腰带,面上正经,心里却暗自评价。
啧啧啧,陛下这腰,劲瘦有力,比起逛青楼的那些老爷们可强多了。
御绥帝还未解开刚刚的那些疑惑,就又听到苏绵这大胆的心声,他不禁深吸一口气,凤眸凌厉如刀,这苏绵竟大胆到如此,拿他跟逛青楼的男子比?
不等御绥帝怒,就又听到苏绵接连的评价。
瞧这宽肩,这凸起的喉结,这结实有力的腹肌,哇,隔着亵衣都能感受到脑残帝那硬邦邦散发着炙热的腹肌,啧,即便脸不是我喜欢的如玉君子那种,身材可比青楼老爷们的外强中干好多了。
想到梦中自己似乎格外喜欢与御绥帝做那种事,苏绵又暗自叹息。
做起那种事肯定快活似神仙,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御绥帝眯眼,压下对苏绵大逆不道言论的杀意和怒气。
可惜我要的是荣华富贵,看上的是身为帝王拥有无上权势的陛下呀,谁要嫁给和尚!
御绥帝眸光倏然变得晦涩。
苏绵压下心思给御绥帝换好衣,拿着换下的衣物,放在臂弯,低头恭声开口:
“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御绥帝身高八尺以上,比起寻常男子高上很多,此刻他静静立在原地,高大威严的身影将苏绵完全笼罩,狭长的丹凤眼审视的看着苏绵,不说话,让人看不出情绪。
苏绵即便没抬头,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不可忽视的打量,心脏不禁快跳了一拍。
话说陛下不说话的时候当真吓人,怪不得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也被制的服服帖帖。
不过他为什么又这么看自己,难道还再以为自己想爬龙床?
苏绵无语,暗道:
脑残帝啊,你就放千百个心,奴婢就是再想要荣华富贵也不会看上秃驴,一想到脑残帝以后会为了真爱宠妃剃光头,咦,那威严矜贵的气质瞬间变得灰里土气了,还不如巡街的挎刀小吏威风凛凛呢!
陆续听着苏绵的心声,御绥帝眼底越发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过了半晌,他才哑声道:
“退下。”
“叫李海进来。”
苏绵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拿着脏衣物,端起铜盆出去,刚出门就对上李总管略微诧异的眼神。
苏绵暗自咬牙,果然梦中她爬床有李总管一功,只要是促成她爬龙床的人都是王八蛋。
包括她自己,对,狠起来,苏绵连自己也骂。
不等李总管问话,她先一步开口:
“李总管,陛下叫您进去。”
李海立刻咽下到嘴的话,整理下衣襟,抱着拂尘,对着苏绵摆摆手,推门进殿。
殿内,御绥帝终于放下奏章,斜靠在软榻上,单手遮在额头,叫人看不清情绪。
“陛下,您可是哪里身子不适?”
李海一见向来眼中只有政务的陛下居然闲下来不处理政务了,这还了得,当即急了,赶紧道:
“老奴这就叫太医。”
御绥帝没阻止,而是凝神细听,半晌也没听到李海的心声,他不知道该失望还是高兴。
失望不能以此得知身边人和朝堂众人的真实想法,高兴的却是若一个人能够听到所有人心声,早晚会阴郁发疯,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纯白没有一丝阴暗面的。
没多久,太医院院判张太医挎着药箱气喘吁吁的到了,他稍稍平复呼吸,对御绥帝拱手道:
“请陛下伸手。”
御绥帝平静的伸出手,张太医将手搭在陛下手腕上,半晌,他起身恭敬道:
“陛下心火旺盛,体内燥热,应当是服用了…”微不可察的顿了下,张太医放低了声音才继续禀告:
“加强壮阳的药物,不过并无大碍,臣稍后开副降火的方子,服用三次便可。”
说完,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
“陛下年轻气盛,本就血气方刚,如今过了三年守孝,陛下可多去后宫。”
御绥帝表情不变,只是淡声问:
“没有其他问题?”
张院判虽然疑惑,但为了谨慎再次给陛下把了一次脉,确定没有其他问题,才再次回道:
“陛下龙体康健,并无其他问题。”
“下去吧。”
“是。”
张院判拿起药箱退下,李海喊人跟上张院判去御医药房拿药。
等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御绥帝维持着动作不动,似是在想什么。
李海有些摸不着头脑,按往日,陛下恨不得将一刻钟掰成两半花,晚上只睡两个时辰(现代的四个小时),这会居然舍得浪费时间发呆?
他忍不住想到刚刚在殿内的苏绵,难道是苏绵做了什么,这才引得陛下如此反常?
不等李海再想,御绥帝坐直了身体,拿起案几上的奏章看了起来。
见陛下恢复正常,李海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坤宁宫。
皇后为三日后陛下第一次选秀召来了协理六宫的昭贵妃和德妃。
“三日后选秀就要开始了,昭贵妃、德妃你们两人奉命协理筹备的可都好了?”
皇后身着明黄色凤袍,没有一点褶皱,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脊背挺的笔直,面容刻板又严肃,明明才二十五,与御绥帝同岁,看起来却仿佛与御绥帝差了辈分。
昭贵妃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望着指上新染的凤仙汁丹蔻,懒洋洋道:
“回皇后娘娘,早早筹备好了,若您召见臣妾只是问这件事,直接派个奴婢说一下便是,何必劳师动众的召臣妾来一趟,臣妾正准备给陛下送补汤呢!”
皇后闻言皱眉,放下茶碗,沉声道:
“放肆,昭贵妃,你规矩呢!”
又瞥见昭贵妃仿佛直不起来的腰,皇后眉心皱成一个纹路,越发不悦:
“还有瞧瞧你这什么仪态?待不久后新人入宫瞧见你这番模样,岂不是有损皇家体面!”
“娘娘,莫气,姐姐一向随性,并不是不守规矩之人。”
一旁德妃连忙放下茶碗,柔声劝。
“闭嘴,不要装好人。”昭贵妃本来只是不耐,听到德妃的话,直接怒斥。
德妃神情有些委屈。
“昭姐姐,妹妹好心……”
“谁要你好心!”
昭贵妃缓缓坐直身体,望着德妃冷笑:
“还有,不要再叫本宫姐姐,叫昭贵妃。”
对上昭贵妃冷漠凌厉的眼神,德妃嗫嚅着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垂下了头。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将养心殿发生的事禀告给皇后。
皇后听完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大胆,淳妃真是越发没规矩了,陛下龙体关乎江山社稷,岂是她可以一己私心轻忽的。”
“就是,不要脸!”昭贵妃此刻顾不得和德妃的仇怨,立刻附和:
“娘娘,这种企图损伤陛下龙体的狐媚子可要重罚 ,不然岂不是助长了后宫不良风气?”
德妃也抬头,蹙眉道:
“昭贵妃说的是,淳妃当罚。”
皇后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想了想,到底顾及太后,最后沉吟片刻道:
“来人,淳妃御前失仪,禁足三日,罚俸一个月,抄写十遍宫规。”
话落,皇后身后的一个宫女福身出门传话,昭贵妃有些不满,觉得罚的轻了,皇后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了,都退下吧,还有你们二人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以后莫要再提,没得让新人入宫看了笑话。”
说完,又严厉的敲打昭贵妃:
“昭贵妃,你在自个宫里什么仪态本宫不管,但在外不可丢了皇家脸面。“
昭贵妃不满,但到底没说什么,瞪了眼德妃,先一步扭着腰走了,德妃对着皇后福了福身才退下。
翌日,苏绵因为昨夜不是她守夜,她一夜好眠到天亮,精神特别好,然而刚到养心殿就被门口的小贵子迎了上来,他满脸堆笑着道:
“恭喜苏绵姐姐,贺喜苏绵姐姐。”
苏绵丈二摸不着头脑。
她有什么喜,自己怎么不知道。
刚要问,就见总管李海抱着佛尘从殿内走了出来,他先是审视的打量苏绵一眼,随后笑呵呵道:
“陛下有令,晋姑娘一等宫女,以后贴身伺候,咱家可要恭喜姑娘了。”
苏绵一双狐狸眼都瞪圆了。
好端端的脑残帝怎么突然晋她等级了,还要将她调到身边贴身伺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是自己昨日没顺着爬龙床,脑残帝觉得折了面子,想就近抓自己现行?
不是,这脑残帝好歹是一代帝王,不仅冷酷无情,还这般小气?
苏绵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甜甜的跟李总管套近乎。
“李总管,无功不受禄,奴婢并无功劳,陛下怎么突然就…”
说着她很懂门道的递了一个荷包给李海,李海却笑眯眯的将荷包推了回去。
“以后都是一起伺候陛下的 ,苏绵姑娘不必太客气,所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能得陛下看重,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咱们欢天喜地谢恩就是,不必多想。”
苏绵只好收回荷包,不忘福身感谢李海提点,随即李海让苏绵进去伺候。
等苏绵进去,小贵子凑到了自己师傅跟前,看了眼消失的背影,小声询问:
“师傅,昨日不是没成事?陛下为何?”
说起这事李海也不清楚陛下心思,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陛下对那位苏绵产生了兴趣。
他斜了眼小贵子,敲打道:
“陛下心意岂是咱们可以揣摩的,不想要脑袋了?”
小贵子吓了一跳:
“师傅,徒弟知错了,万万不敢揣摩陛下圣意。”
到底是自己徒弟,李海敲打了一句后,又隐晦的提点:
“你只要记得以后对苏绵客气些,那位前途怕不止于此啊!”
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小声,小贵子没听清,不过前面那句听清了,他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思,随即讨好的奉承道:
“多谢师傅提点,徒弟保管以后对苏绵姑娘客客气气的。”
殿内,苏绵进去的时候,一片肃静。
御绥帝坐在御案后,身前一堆高高的奏折,只露出一张冷硬的侧脸,似是奏折上写了什么重要的政事,他眼神严肃又慎重,手持朱笔批阅什么。
苏绵下意识屏息,轻手轻脚的站到角落位置,微垂着头,双手交叠,一副恭敬的姿态,然而心神却在神游天外。
脑残帝到底为何晋升我,还将我调入身边伺候,要知道我以前虽然偶尔会伺候他宽衣洗漱,但只是二等宫女,没有命令不能进殿的,真正能贴身陛下的只有李总管一人,李总管也不说个原因。
难不成真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因为我昨日没有顺势爬床,陛下觉得自己猜错折了面子,所以想就近等我爬床再抓我现行?
肯定是这样,脑残帝不仅脑残,还小气睚眦必报,真当谁都稀罕你啊!
哼,想抓我现行,等着吧,我才不会爬你床!
脑残帝、脑残帝、脑残帝!
御绥帝本是在全神贯注的批阅折子,但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像是有只小狐狸在他耳边吱吱乱叫,等听清苏绵的心声后,薄唇紧紧抿了起来。
批完手上的奏章,他放下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侧眸莫测的望着苏绵。
苏绵心里哀嚎,面上却很机敏,这是一年来在皇宫里养成的习惯,察觉到御绥帝的眼神,她连忙收敛心神,朝着御绥帝方向福了福身:
“陛下有何吩咐?”
御绥帝目光落在苏绵低垂柔顺的眉眼上,凤眸微眯,这小宫女真是面如其人,狡猾似狐,惯会装模做样。
“过来研墨。”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语调却冰冷不近人情。
苏绵被御绥帝的声音冻的抖了抖。
说话就说话,非得这么冷冰冰的,怎的,是提醒我注意身份,莫要打他主意?
呸,一个以后为爱要生要死的脑残帝谁打他主意,自作多情。
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轻手轻脚上前,一手挽起衣袖一手拿着墨条磨墨。
御绥帝瞥了眼苏绵,没再说话,视线重新回到奏章上,之所以晋升苏绵,将她调到身边贴身伺候,就是为了她心声中透露的未来消息。
但不论未来如何,对他来说,现在任何事都不能耽搁他批阅奏折,处理政事。
很快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张翻阅和笔尖触纸的细碎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绵手渐渐酸了,她从小没念过书,以前隔壁家邻居倒是有个读书人,两人一起长大,他见她父亲不愿教她读书,便提出教她识字。
但她一看到书就头疼想睡觉,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最后更是天天逃课,见此,对方只好不了了之。
等入了宫,来到御前,因为要伺候御绥帝,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会研墨,她也学了一手,可她是个能偷懒绝不会放过一秒的人,研墨实在废手又磨性子。
梦中后来爬床成功,原以为不用再研磨了,谁知道御绥帝意外知道她这弱点后,每次在她与人争宠,或惹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召她伴驾研磨,以此惩戒她。
手实在酸的不得了,苏绵忍不住偷偷觑了眼御案,见御绥帝注意力都在批阅奏折。
她眼珠子一转,悄悄减缓了研磨速度,另一只扶着衣袖的手一点一点往手腕处摸索,偷偷揉按了起来。
一边按一边在心里吐槽。
嘶,疼死我了,最讨厌研磨了,脑残帝还不说停下来,真是无情冷酷。
御案前御绥帝听到苏绵的心声,额头青筋不觉跳了跳,但依旧没有抬头,一丝不苟的将手上看了一半的奏折看完,随后在下面写下批文:
准奏。
只是比起以往他笔走游龙,稳健有力的字,这两个准奏二字写的力透纸背,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
待之后收到御绥帝批文的官员看到这两个字,吓得脸都白了,胆战心惊的检查是不是自己哪里写的不对,还是自己不知何处得罪了御绥帝。
很是检讨反省了一番,之后更是老老实实,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深怕被御绥帝借此砍了头。
这是以后的事,而现在胆战心惊的是苏绵。
“你在干什么?”
苏绵身体一僵,缓缓的、慢慢的,仿佛电影慢镜头一般抬起头,就对上一双幽深锐利的眸子。
“陛下,奴婢……”
她咽了咽口水,这一刻大脑疯狂运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御绥帝眼神越发威仪肃穆,苏绵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举起手腕。
动作过大,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手臂,苏绵这会根本没注意到,只状似一脸无辜的解释:
“…奴婢前些日子学了一些按摩技艺,想着能更好的伺候陛下,只是到底学的时间尚浅,技艺不到家,怕以后伤到陛下,这不,想着一边研磨一边练习按摩,好早日能伺候陛下。”
“哦?”
御绥帝不知何时靠在了椅背上,姿态闲适,他望着苏绵,目光从她光滑白皙的手臂上移开,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摩挲玉扳指,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道:
“这么说你在研磨的时候偷偷按摩手腕都是为了朕?”
苏绵眨着无辜的狐狸眼,一脸乖巧真诚,用力地点头,仿佛真是一副为了御绥帝努力刻苦的样子。
然而心里却在恶狠狠的骂娘:
哦什么哦?自作多情的家伙,想得到美,谁为了更好的伺候你,你以后可是注定要当和尚的,我这般花容月貌可不想年纪轻轻守活寡,哪凉快哪呆着去。
“……”
好一个胆大包天又贪慕富贵的狡诈女子,御绥帝微眯的凤眸透着一丝危险。
他除了小时候被父皇骂过一句性子喜怒不定,就从未被人骂过,可这位倒好,从昨日起,就频频在心底口出狂言,不,可能在他不曾听到对方心声时,怕就在心里天天骂他了。
想到这,御绥帝周身气压骤低,要不是她心声中透露的未来,他早就将她拿下去治罪了。
苏绵像是小动物,心底一悸,敏锐地感受到危险,吓得不敢在出神,低眉敛眸,放下墨条,双手交叠,样子要多恭敬就有恭敬。
气氛陷入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御绥帝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
“过来。”
过来?
苏绵诧异,不过到底没治她罪,她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糊弄了过去,轻手轻脚走过去。
“陛下。”
女子还未到跟前,御绥帝就先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沉静冷幽,一直批阅奏章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了些,他神情莫测的看了眼苏绵,便阖上眼,淡淡道:
“给朕按摩。”
啥?
按摩?
苏绵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抬头,却见御绥帝已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假寐,等待自己按摩。
不是,这位脑残帝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他不是向来勤政,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花,从来不会在御书房里搞情情爱爱,就是召嫔妃过来侍墨也是规规矩矩的?
还是他故意的,他刚刚其实看见我趁着研磨偷懒了,面上不追究实际上还是小心眼,想借着自己给他按摩的时候挑剔找刺,这样好名正言顺的治我罪?
肯定是这样的,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小心眼的男人,还帝王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苏绵心里骂骂咧咧,迟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就被拉下去治罪。
“……还不过来,李海怎么调教的宫女,真是呆头呆脑的。”
谁呆头呆脑的?
苏绵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不过面上不敢再耽误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将手放在了御绥帝的太阳穴上,轻柔的按了起来。
其实苏绵刚刚说的话不算是假话,她自恃花容月貌,媚骨天成,一心想爬床。
她说学了些按摩的技艺是真的,只是不是真为了以后更好的伺候御绥帝,而是用来争宠,只是在做了预知梦后,她便不想再爬龙床,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给御绥帝按摩。
御绥帝感觉到额际上附了两抹凉意,身体先是一僵,透着些许紧绷,作为帝王太阳穴位置危险,轻易不会让人触碰,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苏绵两只手不轻不重的按压太阳穴,御绥帝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气氛重归安静。
苏绵心里松了口气,随即一边按摩一边在心里思考前途。
她之前费尽手段调来御前伺候是为了爬龙床,可如今她不准备爬龙床了,那就没留在御前的必要了。
想到这,苏绵在心底冷哼。
哼,脑残帝啊脑残帝,我这就想法子离开御前,我看你还怎么再使唤我,再怎么抓我现行,这次按摩就便宜你了。
只是离开御前她又能调到哪里呢?
苏绵再次陷入沉思。
想离开御前?
御绥帝本来阖上的眼眸倏然睁开,很快又阖上了,这小宫女当御前是什么地方,想离开就离开。
时间渐渐流逝,苏绵的手再次酸了起来,只是这次她不敢再偷懒,忍着酸胀小心翼翼伺候,这更加深了她离开御前的决定。
累死了,累死了,手都要废了,果然还是要尽快想法子离开御前。
听到苏绵心声,御绥帝突然一把握住额际上的小手。
“啊!”被突然握住手,苏绵惊呼出声。
“陛下?”
御绥帝睁开眼,眼底幽深又清醒,看不出一丝休息后的样子。
“你叫苏绵?”
他姿势未动,带着薄茧的大手缓缓摩挲着苏绵的小手,透着一丝莫名的暧昧。
苏绵快傻了,第一反应是: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果然这位陛下将她调来贴身伺候就是因为昨日折了面子,想就近抓自己现行?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猛地一个使劲,她一下抽回手,扑通一声跪在御书房的毡毯上,埋下头道:
“陛下恕罪,奴婢是叫苏绵。”
看着跪在脚边,避自己如蝎的小宫女,御绥帝周身冷气嗖嗖的外放。
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小宫女,竟敢嫌弃他堂堂一个帝王,这让御绥帝觉得自己除了帝王身份外,本身没有其他地方值得她人爱慕。
这么一想,他倏然倾身,大手抬起苏绵的下巴,苏绵被迫抬起头,露出一张娇媚如花的小脸。
狐狸眼狭长,此时因为害怕紧张,微微敛起,却透着别样的慵懒妩媚,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巧挺翘的鼻子,过分湿润的艳色红唇因为微微抿起,仿佛在诱人品尝。
御绥帝凤眼越发幽深,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紧不慢的摩挲着苏绵光滑的下颌。
“什么绵?”
他缓缓凑近,刻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绵面上,两人距离只有短短一寸,近的御绥帝随意一个低头,苏绵一个仰头,两人的双唇就会相触。
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苏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其实御绥帝长得很俊美,长眉入鬓,丹凤眼,高鼻梁,轮廓线条流畅,只是平日威仪甚重,太过冷酷无情,让人不敢直视。
更别说他那身玄黑金线龙袍下,宽肩窄腰,大长腿,还不是中看不中,那方面功夫极好。
梦里苏绵爬龙床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不然若皇帝是糟老头子,丑八怪,肾虚男,她再贪慕荣华富贵也不会这么糟践自己,毕竟爬的高不就是让自己过得快乐。
她可不会本末倒置,只是可惜了。
可惜以后注定是个秃驴,倒是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秃驴,秃驴,秃驴!
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出家当和尚,御绥帝凤眸闪过一丝寒意,就要开口惩戒。
苏绵感受到危险气息,吓得闭上了眼,而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李海的声音传了进来。
“陛下,礼……”
李海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倒影着陛下和苏绵似要亲吻的一幕,声音都结巴了:
“奴才这,这就退下……”
他显然误会了,以为自己打扰了陛下的好事,然而下一刻,御绥帝就松开了苏绵的下巴,径直起身,恢复了平日的威仪冷肃,冷声道:
“何事?”
李海的脚步猛地停下,他悄悄觑了眼陛下的神色,想要揣摩陛下心思,却对上一双厉色的双眸,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头道:
“礼部尚书求见。”
“请进来。”
“是。”
两人说话间,跪在地上的苏绵松了口气,可没有御绥帝开口,她也不敢擅自起来。
等李海出去,御绥帝再次拿起奏折,头也不抬道:
“还不快研墨。”
苏绵闻言呼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很快礼部尚书跟着李海进来。
行过礼,禀告御绥帝选秀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两日后开始第一轮。
“朕晓得了,退下吧。”
礼部尚书退下。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御绥帝再次埋头批阅奏折,苏绵也专注的研磨,很快一上午过去。
到了午膳时间,李海伺候御绥帝用膳,苏绵终于得以回到宫人房。
“苏绵,你终于回来了,快,我给你留了饭,趁热吃。”
屋内的春花见苏绵回来,连忙咽下嘴里的饭,欢快的招呼。
苏绵见是春花,面色一怔。
昨夜春花值夜班她没见到她,此时一见,蓦然想起预知梦中自己借着淳妃的壮阳汤爬上龙床,导致被淳妃嫉恨,几次三番刁难陷害她不成,最后淳妃知道她与春花叫好,便诬陷春花偷东西,生生打死了她。
一时陷入梦境的苏绵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这让另一边端着碗的春桃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苏绵吓得一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还没进去,御绥帝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门外的,赶紧快步进殿,还未走到御绥帝跟前就扑通一跪:
“奴婢参见陛下。”
龙案后,御绥帝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苏绵。
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宫女,继把他与青楼客人放在一起评头论足,现在又将他比作台上的戏子看。
从未有过的愤怒直冲大脑,要不是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告知他,等选秀开始,他还要靠着苏绵知晓未来,他现在就将她拉下去仗杀。
被御绥帝带着杀意的视线盯着,苏绵死死埋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一边紧张害怕一边不解不忿。
怎么了?怎么了?我是哪里得罪这位脑残帝了?
可我就吃了一顿午膳啊!
不对,想到午膳,苏绵陡然想起了刚刚宫人房里发生的事。
难道我刚刚在宫人房说的话传到脑残帝耳中了,可我也没说什么啊,而且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就是生的花容月貌,媚骨天成,赏心悦目,我还昧着良心夸了脑残帝英明神武呢!
苏绵心底有些恼羞成怒。
哼,果然是个脑残帝,夸他也生气,那我以后天天就在心里骂他,骂他冷酷无情,骂他道貌岸然,骂他一心情爱的脑残!
御绥帝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神色越发阴沉。
一旁抱着拂尘的李海缩着头,有些胆战心惊,他余光隐晦的在陛下和苏绵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收回视线后,有些惊疑不定,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猜错了,陛下对苏绵没意思?
而且,他怎么觉得陛下看苏绵的眼神中带了几分羞愤和杀意?
殿内无人说话,气氛越来越凝滞,苏绵也越发忐忑害怕,只是御绥帝没发话,她也不敢贸然开口求饶,可心底却越骂越狠,只是骂着骂着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刚刚明明还没进殿,陛下怎么知道我在门外的?
就在苏绵有些怀疑的时候,御绥帝听到了苏绵心声,凤眸微眯,心头的怒气一敛,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沉肃冷漠,转而拿起奏折,不动声色的沉沉开口:
“苏绵,你可知罪,朕刚刚透过窗棂瞧见你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简直毫无规矩可言。”
啊?
苏绵傻了。
原来脑残帝是因为这个动怒的,不过御前伺候来往的都是王公大臣,确实不可喜形于色,她是失了规矩,只是怎么觉得有些憋屈呢,明明这会没有大臣求见啊!
不过确定不是什么生死大罪,苏绵也不纠结了,抛下心头疑惑,赶紧趁机磕头认错:
“奴婢知错,奴婢刚刚是为能贴身伺候陛下感到万分激动,这才一时失了态,请您恕罪,下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总是自己被骂脑残帝,一听到苏绵不憋屈,御绥帝心头的火气不禁消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听到苏绵嘴上请罪的话,火气又蹭地一下蹿了起来,这小狐狸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还万分激动,怕是万分坑骂吧!
但为免苏绵再次起疑,御绥帝只能憋屈的忍下,这让作为帝王的御绥帝声音冷的像寒冰一样,阴沉沉的,让人不敢有一丝反抗。
“还想有下次?”
苏绵赶紧摇头:
“没有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御绥帝深深看了眼苏绵,看的她冷汗直冒,这才重新拿起朱笔,头也不抬道:
“还不过来研墨。”别想偷懒。
苏绵松口气,赶紧起身,像之前一样走到御案边,一边扶袖,一边研磨。
全程默不作声的李海此时有些懵。
不是,难道自己又猜测了,什么杀意?是自己看错了,李海此刻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时间流淌,期间御绥帝不是批阅奏章,就是召见大臣,等到日落西山,御绥帝终于停了下来的,苏绵赶紧奉上一杯热茶。
御绥帝瞥了讨好的苏绵,骨节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的接过茶盏,刚呷了一口,就听到门外小贵子禀告:
“陛下,敬事房总管王全胜求见。”
御绥帝端茶的手一顿,淡淡道:
“进来。”
很快一个身着太监服,瘦高马脸的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陛下,孝期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陛下您还一次没翻牌子呢!”
熟悉的兰花指和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声调,差点把苏绵逗笑了。
她赶紧低头,心中却幸灾乐祸:
这位王公公不去学唱戏真是浪费了,不过现在是脑残帝面对他,想想对方肯定头疼吧,该,让你一个堂堂帝王居然欺负她一个小宫女。
御绥帝身体一僵,往常他也是听不惯王全胜的声音,但太监说话多少都带些怪气怪调,王全胜只是格外凸出,他不会浪费时间去纠正这个不大不小的习惯,只是不喜的皱眉。
但自己不在意,不代表愿意被人看笑话,他冷冷的瞥了眼看似低眉顺眼的苏绵,又看向一脸期待望着他的王全胜,神色不变,声音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王全胜,以后好好说话,还有,不准再翘兰花指。”
“啊,陛下,奴才一直好好说话啊!”
王全胜有些懵,下意识道:
“至于兰花指……”
他不舍得瞥了自己的手,委委屈屈,扭扭捏捏,夹着嗓子像是唱了起来:
“奴才自幼学唱戏,后来入宫做太监,这指儿翘,习惯带,若陛下不喜欢……”
旁边苏绵低头,肩膀却在微微颤动。
噗嗤,原来还真是唱戏的,唱的还挺好!
御绥帝眉心忍不住跳了跳,瞧见王全胜这副依依不舍,说唱就唱起来的样子,他嘴角抽了抽,冷声打断他:
“闭嘴,随你。”
“……谢陛下,谢陛下。”王全胜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赶紧谢恩。
很快话题又重新回到翻牌子上。
“陛下,您看,这么多娘娘小主,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您降下雨露呢!”
御绥帝视线随着王全胜的话落在那一排排绿头排上,一脸不耐,直道:
“朕还有政务,今晚歇在养心殿。”
“陛下……”
王全胜九转十八弯的声音再次传来,御绥帝再也忍不住了,加重语调道:
“退下。”
王全胜只好闭嘴,端着绿头牌,恋恋不舍,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人走后,李海瞥了眼苏绵,恭敬的对御绥帝道:
“陛下,可要传膳?”
苏绵听到这话,心头涌起雀跃,由于她是刚晋升一等宫女,如今李海给她排的是白班,也就说,御绥帝要是用晚膳,她就可以下值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下值了,不用再感受脑残帝浑身冷气,也不用被他死命使唤了。
听到苏绵心声,御绥帝原本要顺势应下的话,陡然一转,变成:
“不了,给朕准备马车。”想早早下值,朕偏不许。
说着不顾诧异的李海,起身绕过龙案,朝门外走,就要跨过门槛时,他扭头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苏绵,嘴角微微上扬,话却冰冷锐厉道:
“还不跟上。”
“啊,来了。”
苏绵郁闷,却只能不情不愿跟上。
正值初春四月,天晚的有些快,等到了宫外京城大街上,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苏绵换下宫女服饰,上身青碧色掐腰长裙,衬的她纤腰不盈一握,头上一根玉垂扇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比平日清一色宫女服饰,这身衣裳更显得她妖媚动人。
“陛下,到了。”苏绵不知道御绥帝要去哪,但见马车停下来,应该是到了,便轻声提醒。
寂静昏暗的马车里,御绥帝一身常服,身材高大挺拔,一双大长腿随意摆在那,即便闭目假寐,气场也冷肃强大,让人不敢有一丝冒犯。
此时他一手撑着额,一动未动。
苏绵叫了两声,御绥帝依旧阖着眼,她不知道御绥帝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没听到,抿了抿唇,她有些急又有些郁闷。
我到底要不要再叫脑残帝,万一他睡着了,被我叫醒动怒怎么办?
可不叫醒,假如脑残帝有要事被我耽搁了又怎么办?以他冷酷无情的性子肯定要砍我脑袋。
苏绵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身体一个激灵,不行,她可不想死。
想了想,左右马车停下来,御绥帝就是睡着被叫醒动怒,她也是尽了自己职责。
苏绵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随即伸出小手,准备轻轻推一下御绥帝,然而手刚碰到御绥帝手臂,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手腕。
“你想干什么?”
御绥帝蓦然睁开凤眸,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身前的苏绵,鼻尖又闻到那股独特的冷幽香气,呼吸不易察觉的重了几分,再次问了一句: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
苏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因为御绥帝的动作几乎就要贴在御绥帝身上了,感受到御绥帝身上炙热的气息,她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然而对上御绥帝冷漠犀利的怀疑眼神。
她瞬间火了,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叫醒你,谁让李海公公坐在马车外头,脑残帝这眼神怎么仿佛要吃人似的,他该不会以为我刚刚想勾引他吧?
果然他晋升我就是因为我昨日没顺势勾引他,觉得折了面子,所以时刻想找机会抓我现行,找回面子发作我!
真是阴险小人,自作多情。
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他啊,一个未来秃驴而已,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守活寡。
听到苏绵心声,御绥帝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眼神越发莫测,透着一丝危险。
手臂传来的痛惊醒了苏绵,她顾不得心里的大骂,赶紧解释:
“陛下,是马车停了,奴婢叫您几声您未醒来,这才大胆的想推您一下,请您饶恕。”
视线从跟前过分水润饱满的红唇扫过,对上那双无辜的狐狸眼,御绥帝薄唇抿了一条直线。
表里不一的小狐狸,嘴上说的多恭敬,心里就骂的有多狠。
才十六岁,就知道不能年纪轻轻守活寡,他心底不知为何突然窜出一股火气。
下一刻,御绥帝手上一个用力,本就近的两人,这下更是近到呼吸相连。
“陛下…”
苏绵望着近在咫尺的凸起喉结,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御绥帝长得太过高大,又是从小习武,他喉结很大,此时上下滚动,带着炙热的气息,莫名让人腿软。
苏绵有些不合时宜的想:
这脑残帝除了脑子不好使,喜欢为爱要生要死,但这身皮相是真真好,可惜了。
又是那句可惜了,御绥帝望着苏绵漆黑的头顶,眸色不着痕迹的深了深,今天他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
“陛下,到了。”
车外,已经下了车辕的李海迟迟等不到陛下下来,有些不解和担心,想了想还是在车窗外小声叫了一声。
听到这话,苏绵下意识松了口气。
御绥帝顿了顿,回过神来,本就冷的面色更是仿佛冒着寒气,好像谁又惹到他了,他一把扔下苏绵的手,大长腿一迈,一言不发的撩开车帘下车。
留在车内的苏绵,看着被攥红的手腕,再次在心里骂御绥帝,不过人却不敢久留,也赶紧跟着下车。
马车边,御绥帝负手而立,一身藏青色常服,一半墨发高束,一半披在背上,身姿修长挺拔,仅仅只是站着,就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仪,在大街简直鹤立鸡群。
街头行人忍不住偷看他,还有几个大胆的女子驻足观望,跃跃欲试,却又被御绥帝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吓得不敢上前。
装模做样。
苏绵一下车,就瞧见了这幕,她可是知道御绥帝的冷酷无情,才不会被他表面的皮囊诱惑,隐晦的翻了一个白眼,却不知道御绥帝霸屏了街上的女子眼睛,她自己霸屏了街上剩下的男子眼睛。
街上行人因为两人到来,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御绥帝的身形僵了僵,他倏然转过身,冷冷瞥了眼苏绵,注意到街上男子的视线,他神色越发阴沉冷厉。
“慢慢吞吞的杵在那作甚,还要我等你!”
“……”
苏绵握紧手。
我忍。
加快脚步朝御绥帝走去,等到了跟前福身请罪:
“奴婢笨手笨脚的,请主子责罚。”
御绥帝见苏绵不甘不愿却不得不请罪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些,转身留下一句:
“罚俸一个月,李海,记住。”
李海赶紧哎了一声。
“……谢主子开恩。”
苏绵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狰狞,下一刻又强行扬起笑脸,快步跟上御绥帝。
李海望了眼前方的陛下,又望了眼迈着小碎步去追的苏绵,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这又是怎么了?他怎么觉得陛下这两日变得越发喜怒不定了?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更加谨小慎微,心里感叹,也赶紧追上两人。
苏绵跟在御绥帝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望着眼前热闹繁华的大街,她脸上的假笑渐渐变得真切。
自从入了宫,她就再也没出去过,热闹的大街让她有些恍如隔世。
她家未出事前,她爹是个小吏,在京城这种一块砖砸下来,就能砸出个王亲贵族或大官的地方,实在微不足道,存了十几年银子,加上她娘的嫁妆,又四处凑钱才在另一条街上买下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很小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大的厨房,加个不大的小院。
这还是因为对面是青楼,正经人家不愿买,这才勉强买了下来的,却也掏空了整个家底,不过就算如此,对比在乡下的老家来说却是强过不知多少,怎么说也是在京城置了产。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等能跑能跳就到处跟着小伙伴在街头玩耍,对这一带很熟悉。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不知不觉间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御绥帝下意识看了眼苏绵,苏绵此时陷入回忆,没注意到,倒是跟来的李海听了接话。
“我记得苏绵姑娘家就是京城的,难道就是这里?”
苏绵下意识点头:
“是啊,我家原来就住在这条街的后头那条街,不是很远。”
李海自是知道苏绵家世,心里有些可怜对方,本来都要说亲了,却家破人亡,又阴差阳错入了深宫,瞧着她高兴的样子,怕是很想念以前宫外的自由。
他小声安慰道:
“苏绵姑娘不必难过,等你满了二十五岁出宫,到时自有一番自由。”
他之前以为陛下对苏绵有几分意思,但今儿一天下来,他都替苏绵捏了把汗,自然不会再误解了,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然而苏绵听了却立刻摇头,语气格外坚定:
“谢谢李总管安慰,不过我没难过,也不准备出宫。”
这话一出,不仅李海惊诧,就是前头的御绥帝都回头看向了苏绵。
苏绵没有注意到御绥帝的眼神,她对上李海诧异的表情,认真道:
“宫外固然自由,可我父母双亡,也没个亲兄弟,家中的房子也被大伯一家霸占,爷奶也偏心大伯,我孤身一人,又生的貌美,出宫不是奔向美好日子而是豺狼虎穴。”
李海深处后宫,一直都知道后宫女子一生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天地,寂寞难熬,即便是尊贵如皇后,得宠如贵妃亦是时常向往宫外。
同理宫女也一样,除了有特殊机缘的,绝大部分都是满二十五岁出宫嫁人。
他没想到苏绵这么清醒果决。
御绥帝摩挲着玉扳指,望着苏绵的眸中多了一丝情绪,转瞬又消失不见。
“所以,宫外自由是自由,可在威胁到生命面前,自由再好,不如活着好。”
苏绵很坦然自己贪生怕死,这也是她为何之前一心爬床,因为只有权势地位才能保全自己。
李海愣了下后,对着苏绵竖起大拇指,不想死,不丢人,他也不是为了活着当了太监。
上天不仅赋予我花容月貌,还有一颗聪明的大脑,瞧瞧,御前大总管李海都被我忽悠了。
上一秒还沉重的苏绵看到李海的反应后,嘴角隐晦的翘起。
那话确实是真的,但也只是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考虑家世原因,我本质还是贪慕虚荣,向往荣华富贵啊!
只是世人总希望女子贞静纯洁,贤良淑德,本分没有野心,一心奉献不求任何回报,不然喜欢名利就是虚荣,喜欢富贵就是自私,喜欢好颜色就是个肤浅,总之只要有一丝欲望就是坏女人。
呵,圣人都不一定做到,凭什么要女子做到,你要换做男子试试看。
看他娶妻要不要看女子家世、容貌,嫁妆,哼,男子才是世上最贪慕荣华富贵的人。
“砰!”
下一刻,苏绵得意的笑消失不见,她啊了一声,下意识捂住额头,后退了两步。
“主子,您……”她气恼的声音刚响起,就听到御绥帝冷冰冰道:
“到了。”
“……到了?”
苏绵揉着额头,下意识抬头,等看清眼前灯火通明的阁楼时,她整个人僵住了。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等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眼神不禁有些古怪的觑向御绥帝。
这不是春满楼吗?以前我家对面的青楼,难道脑残帝出宫是为了逛青楼?
天啦,怪不得脑残帝孝期过了都不翻牌子,感情是有了其他消遣的地方。
啧啧啧,果然什么不重女色,一心勤政都是狗屁。
御绥帝刷地一下看向苏绵,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苏绵莫名心底一凉,有种被盯上的危险,不敢分神,赶紧低下头。
御绥帝冷冷盯着苏绵一会,这才大步走进去,苏绵松口气,赶紧跟上去,没注意对面街上一个年轻壮硕的男子这会紧紧盯着她。
一进去后,就见大堂里灯火辉煌,台下到处都是拉着姑娘喝酒玩乐的客人们,场中莺声笑声不断,不远处一个高大的台子上伴着丝竹声,一群穿着轻纱的舞妓姿态优美的跳着舞。
御绥帝一身装扮和配饰,一看就是有钱人,刚进来就被眼尖的老鸨发现,当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就摇着羽毛扇,扭着腰肢款款走了过来。
“哎呦,客官瞧着眼生,第一次来吧,今晚我们春满楼花魁小小姑娘要当众献上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您第一次来就撞到这种盛事,可莫要错过啊!”
作为京城第一大青楼老鸨,她精明似鬼,走近后,看清御绥帝那令人惊叹的俊美外表,矜贵威仪的气质,这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看来这是比她想象中更大的肥羊,她脸上笑意更浓了。
正在偷偷打量青楼大堂的苏绵,一听今晚有人要跳霓裳羽衣舞眼睛唰地一亮,那可是失传已久的宫廷舞啊,作为从小偷学青楼唱歌跳舞的她,对这种失传舞可是仰慕已久。
竟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不知道能不能一观,到时我定能学会。
这不是苏绵自负,而是她读书不行,但对唱歌跳舞,特别是跳舞格外有天分,只要能看一遍就能学会。
御绥帝看了眼苏绵,淡淡垂下眼眸,缓缓摩挲着玉扳指,没有说话。
李海知道自己主子不屑与老鸨说话,不动声色的挡住热情的老鸨,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笑呵呵道:
“妈妈,我们是听朋友称赞过春满楼,这不,确实是第一次来,我家主子不喜热闹,喜欢清净,听闻春满楼的碧水间格外幽静,还请妈妈给个方便。”
碧水间是一间上等包房,等闲人根本没资格用。
听到这行人点名要碧水间,老鸨不知想到什么,有些犹豫,但看着眼前的一沓银票,眼底闪过一丝贪婪,最后咬了咬牙,抽了过去,满脸堆笑道:
“哎呦,客官好眼光,我们家碧水间可是全京城青楼最幽静的包厢,请奴家来。”
眼看御绥帝和李海跟着老鸨上三楼,落在身后的苏绵望着李海熟悉的报出碧水间包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不禁悄悄瞥了眼前方的御绥帝。
古人诚不欺我,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幸好大堂太吵闹,御绥帝又在想事情,不然听到苏绵的抹黑肯定要大动肝火。
比起大堂的喧闹,三楼很清净,等到了一间屋子,老鸨笑容满脸的推开门。
“客官,这就是碧水间了。”
御绥帝朝一旁的云梦里包间瞥了眼,那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传来女子吴侬软语的歌声,他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没有说话,直接迈步进去。
苏绵和李海紧随跟去,苏绵从小就看着春满楼长大,家也在对面街上,但还真从未进来过,刚刚的大堂就让她大开眼界,此时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不愧是上等包厢,果然很是雅致幽静,要不是知道这是青楼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厢房。
御绥帝看着眼前的地方,没什么表情,撩起衣摆,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客官,我们家盼盼,天香国色,无人能比……”说到这,老鸨顿了下,看了眼站在角落的苏绵,话音一转,奉承道:
“当然比过公子身边的姑娘,不过也各有千秋,盼盼最擅琵琶,奴家叫她过来给公子弹个一曲?”
御绥帝淡淡瞥了眼苏绵,长得好有什么用,除了长相一无是处,他没有说话,骨节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玉扳指,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老鸨当即笑呵呵的退下,苏绵有些莫名其妙,御绥帝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
不等苏绵再想,那位国色天香,无人能比的盼盼姑娘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奴家盼盼,见过公子。”靠近后,瞧见俊美矜贵的御绥帝后,叫盼盼的姑娘脸顿时一红。
角落里苏绵在心底暗暗称奇。
啧啧啧,果然长得国色天香,像是盛放的芙蓉花,那一丝羞怯更是惹人怜惜,真真便宜脑残帝了。
御绥帝摩挲玉扳指的手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骤然冷声道:
“开始吧。”
冷冰冰的声音惊醒了盼盼,她抱着琵琶的手一紧,霎时间红了的脸变得煞白,当即不敢再多看,转身坐在一张圆椅子上,垂眸轻轻弹起琵琶。
苏绵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盼盼姑娘的琵琶声,只觉得很好听,躁动的心都安宁了很多,
接连两首曲子过去,这时隔壁隐隐约约的歌声突然停了下来,一直坐在上首默不作声的御绥帝眼底闪过一丝幽光,突然放下了酒杯,神态自若道:
“听说春满楼的花魁小小姑娘今日要在此一舞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我们也去看看。”
听到这话,本来沉浸在琵琶声的苏绵顿时一个激灵,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太好了,原以为今晚看不到霓裳羽衣舞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脑残帝终于做了一件好事。
御绥帝瞥了一眼苏绵,暗哼了一声,他只是顺势而为,之前苏绵说他想太多,他现在奉还回去。
苏绵不知道御绥帝心声,高高兴兴的跟着御绥帝出了包厢,可能是那位花魁小小姑娘太有名了,亦或是传闻中的霓裳羽衣舞令人好奇。
在苏绵三人出来后,其他包厢也有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此时三三二二两,或搂着姑娘,或一边说笑一边看向楼下的大堂舞台。
御绥帝扫了一眼廊上的人,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眼眸深了深,瞥了眼安静的隔壁包厢。
“感谢诸位光临我们春满楼,接下来将由我们春满楼的花魁小小姑娘为大家献上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这可是我们小小姑娘翻阅古籍,花费许久才重新找回的舞,望大家喜欢!”
台上说话的人正是之前那位花枝招展的老鸨,说完,她退了下去,下一刻丝竹声响起。
大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唯有舞台灯光乍亮,一位身着华丽轻纱,肩膀绣着长羽毛的女子翩跹入场,如一个轻灵的鸟在舞台中央旋转飞跃,几个伴舞紧跟着上场。
不愧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舞姿柔美,身姿婉转,花魁小小更是一瞥一笑间,妩媚撩人,全场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脸痴迷的望着舞台。
然而这时的苏绵却急得抓耳挠腮,概因为即便在宫外,无人知道御绥帝身份,她也不能与对方肩并肩站着,只能站在御绥帝身后一步。
可本就是三楼,这就导致她根本看不清花魁小小的舞姿,如此可不就急死了,只能时不时偷偷踮脚去看,可又哪能一直踮脚。
怎么办?怎么办?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啊,这可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啊!
多好的机会啊,以前没机会就算了,有机会在眼前却只能时不时偷窥一眼,这简直比以前看不到更难受了。
御绥帝身姿颀长,负手而立,漆黑的凤眸淡淡扫了一眼楼下,就轻描淡写的收了回来。
出身帝王之家,又是一国之君,他什么稀罕的舞没见过,不甚出奇。
余光瞥到身后时不时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苏绵,他缓缓摩挲了玉扳指,对李海道:
“李海,上前来,挡着光了。”
“……”
李海,李海有些傻眼,他就是挡光也挡不到陛下啊!
不过当他瞥到另一边时不时踮脚看舞的苏绵,心头陡然闪过一个念头。
赶紧压下心头的震惊,他默默上前,随即很有眼色的拉了一下另一边的苏绵。
苏绵被拉的时候还有些懵,等收到李海眼色后,立刻反应过来了,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视野一下开阔,入眼就将花魁小小跳的霓裳羽衣舞尽收眼底,神色顿时大喜。
太好了,终于看清了,不愧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如梦似幻,华丽优美,犹如仙娥下凡。
苏绵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我要赶紧记住,等回了宫,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练习,嘿嘿,到时我也会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了!
这脑残帝虽然挑剔事多,但有时候也还不错嘛!
御绥帝摩挲玉扳指的手一顿,淡淡瞥了眼苏绵,他又不是为了她方便,只是她太吵了而已。
丝竹声声,苏绵趴在栏杆处,一边看一边在脑中记着动作,眼睛舍不得眨。
“呦,这里怎的有位小娘子在?难不成也是学男子一样来找乐子,那哥哥陪你玩玩啊!”
一道轻佻沙哑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浓烈的酒气,一个长得胖,但一看就很虚的男子搂着一个艳丽妖娆的女子走了过来,醉意朦胧的小眯眼色色眯眯的盯着苏绵侧脸看。
那如有实质,和酒气一样令人作呕的眼神,苏绵很是熟悉,她浑身熟练的伸出一层刺,转头凶狠道:
“谁规矩女子不能来青楼。”
说着扫了眼对方,
讥讽道:
“再说,一看你眼下青黑,脚步虚浮,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我就是找乐子我也不会找你。”
李海本来想开口解围的,毕竟大家都是在御前当值的,瞧着陛下对苏绵态度不一般,可没想到不等他开口,苏绵就自己喷了回去,简直目瞪口呆!
知道你平日嘴甜伶俐,但不知道还这么毒舌大胆!
而本已经冷下脸的御绥帝神色和缓了些,他扫一眼虚胖男子,抬手抵唇,遮住嘴角泄露的一丝笑意。
恩,确实很虚。
虚胖男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怀里女子,伸手要去拽苏绵。
“贱人,你敢骂我,看小爷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苏绵一看到男子发狠,下意识瞳孔一缩。
我不能退后,这种恶心男一旦退了,就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反而更加步步紧逼。
心中念头闪过,苏绵不仅没有退后,反而气势更大,上前就要攥住虚胖男手臂,没想到身后一只大手抢先她一步。
“啊啊啊…”
虚胖男顿时发出猪叫声,下一刻,膝盖又嗷地一疼,整个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你要给谁颜色瞧瞧?”
森冷的声音响起,胖男下意识抬眸,顿时被御绥帝眸中的冰冷狠厉吓到了。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水云里。
“赵力,去瞧瞧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一个长相阴柔,雌雄莫辨的男子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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