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昆要让黄万生整秦卫民，仲依瑶又不让黄万生整秦卫民。
如何权衡，黄万生心里自有一笔账。
甄昆虽然后台没有仲依瑶硬，但他是乡里一把手，而仲依瑶，充其量只是下来混经历、镀金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拍屁股走人。
因此，黄万生更愿意听甄昆的话。
让杨琴担任专项行动队队长、秦卫民担任副队长，黄万生是有着精心算计的。
杨琴之所以当选村长，归根结底是村里杨姓人口太多。
杨琴并不是他的人。
成立专项行动队，啃的都是难啃的骨头，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
比如，将偷偷土葬的尸体从坟里扒出来，送到火葬场，那可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比如，农户为老人办个八十大寿，一大批人闻讯过来劝阻，有人将还未开席的菜肴倒进垃圾桶，有人往里面撒盐，脾气再好，恐怕都会忍受不了！
再比如，农户辛辛苦苦种植庄稼，却被认定为低效农作物，要推倒重新栽种所谓的高效农作物。老百姓不骂娘才怪！
这些掰脚趾头都能想到会引发民怨民愤的事，黄万生岂会不知？
但这些是县里、乡镇最近一段时期的“重点”工作，纳入绩效考评，完不成任务，轻则罚款、批评，重则就地免职。
一句话，这些事，必须做！
因此，黄万生急于要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杨琴和秦卫民。
如果他们能将这事做好，他万事大吉。
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或者出了纰漏，他们就是替罪羊。
虽然从理论上，乡镇不能直接罢免村长。
但实际上，懂的都懂。
如果杨琴下台，黄万生就可以推动自己的亲信上台，或者书记村长“一肩挑”。
甄昆也有了惩处秦卫民的把柄。
黄万生算盘打得噼啪响，自以为这一招稳赚不赔。
见秦卫民犹豫，黄万生继续怂恿道：“小秦，能在县乡村三级重点工作中锻炼自己，机会难得啊。”
秦卫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村里分配我看护石山峡，我没空加入村专项行动队！”秦卫民决定不趟这趟浑水，选择拒绝。
黄万生脸色顿时晴转阴，语气严厉：“小秦，这由不得你！你在村里挂职，就得接受村里安排！”
秦卫民冷笑道：“那你可以向甄昆告状，就说我不服从村两委工作安排！”
黄万生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你以为我不敢？”
黄万生发火，声音太大，杨琴闻声进来了。
“黄书记，好好说话，怎么回事？”杨琴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关切。
黄万生不理杨琴，拨打甄昆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黄万生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着笑，说道：“甄书记，秦卫民就是个刺儿头！
我让他担任村专项行动队副队长，他坚决不同意，还对我冷嘲热讽！
这家伙，我实在管不住他！你们乡里制服不了他？”
甄昆出了名的骂人厉害，对着黄万生破口大骂：“你特么的就只会睡村里小媳妇！
对这个鸟毛都没长全的愣头青，束手无策，亏你还在江湖上混过！”
黄万生虽然县里有后台，但县官不如现管，甄昆是乡里一把手，不敢得罪。
于是，他走出办公室，躲在角落处，小心翼翼地说：“甄书记，仲乡长特意提醒我，对这小子要网开一面，不能做落井下石的事。”
甄昆又骂骂咧咧：“仲依瑶算什么东西！
这臭娘们就是靠着姿色上位的！日后提拔，懂不懂？
她帮秦卫民说话，难不成被他日了？万生，你身边有没有人？”
黄万生连忙说：“没人。甄书记请指示！”
甄昆嘟囔道：“我指示个卵蛋！石山峡有游客落水受伤后，我要处分这臭娘们，她拦着，还说秦卫民那狗日的是见义勇为！”
甄昆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万生，上次这臭娘们竟然质疑你们村农田整治项目资金和扶贫项目资金有问题。
万生，我们都是同一船上的人。你就造谣说，这娘们被秦卫民日了。”
甄昆试探着说：“甄书记，造谣容易，可是，没有证据，县纪委也不会调查啊。”
甄昆在电话那头扑哧一笑：“万生，谣言要什么证据？对了，等下这娘们就去你们村，调研移风易俗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你让秦卫民那狗日的也参加。
然后呢，你就可以借题发挥，先在村里传播，然后再让人发到网上，把舆论造起来。
当然，你不用亲自造谣、传谣，找几个长舌妇就能做好。
不管县纪委查证是不是事实，能达到抹黑目的就行。
这种事，很多人爱传播，也传播得快。
到时候，那娘们的名声，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黄万生说：“好，不将这娘们赶走，我们永无宁日啊。
甄书记，秦卫民那兔崽子怎么处理？”
甄昆说：“你将皮球踢给仲依瑶，让她找那兔崽子。
移风易俗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是县里今年重点工作，是‘一把手工程’。
我将这项工作交给了仲依瑶，她抓也得抓，不抓也得抓！”
刚挂断电话，侯金打来了电话。
“侯主任，有什么指示？”甄昆很恭敬地问候。
“甄书记，秦卫民那小子整得怎样啦？”侯金问。
“这小子，被打发到石山峡当看护员了！
前阵子，石山峡发生一起驴友坠河事故，一名女驴友差点溺亡。
我让乡纪委对秦卫民立案调查，本来想以失职渎职名义处分他，就算不开除，也要给个记大过处分，没想到仲依瑶庇护他，此事不了了之。”
“甄书记，不急，慢慢来嘛。一下子将他开除，反而不过瘾，就是要慢慢折磨他。
就像死亡，有时候并不是最痛苦的，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不愧是县领导，水平就是高！侯主任还有什么指示？”
“甄书记，你调动的事，我一直在运作，希望很大。”
“谢谢侯主任，我甄昆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事成之后必定重谢。”
侯金干笑几声，转移话题：“甄书记，是这么回事，县城不是在搞商铺招牌整治吗？
这项工作，还没有推广到全县。但我认为，石桥乡可以率先做起来。
这是刘县长一手主抓的‘一把手’工程。
如果石桥乡率先做了，那就正好迎合了刘县长的意图，你在刘县长那里就挂上号，等刘县长抹掉‘代理’二字，就是县委书记，那就是青山县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我已经将话说得更直白了！别人我才不会告诉他！”
“还是侯主任关心我啊！”
“对了，我有个亲戚在你们石桥乡，专门做广告牌、商铺招牌的。
他了解了一下，石桥乡街上绝大部分商铺招牌都有红蓝绿三色，如果全部改造，那是一笔很大的生意。
我在想啊，到时候能不能指定在他店里做招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