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世了,只剩下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其实说是养育,只不过就是给口饭吃,让她饿不死而已。”
“平时闲的没事或者在外面受了委屈,他就回家骂我两句,打我几下。”
“也算是平衡日常生活中我吃喝方面的支出了。”
对于物质和精神极度匮乏的父母来说,生孩子只是为了满足她们失败的人生中那点无处宣泄的支配欲而已。
哪能奢求一个根本不懂爱的人来给予爱呢?
我侧过身,牵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肋骨上摩挲,用平滑的指腹感受着那里崎岖不平的肌肤纹理。
“他喝醉酒之后打断了我三根肋骨,最后缝了十四针。”
“我打工赚的零花钱也都被他偷走拿去喝酒,到头来还要说我的钱来路不明,不干净。”
“你知道吗?”
“他亲手杀死了我养了五年的狗。”
“就在我的面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
过往的回忆仿佛冲破闸门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我抬手捂住眼睛,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哽咽。
“可就是这样的人,老了之后竟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甚至邻里街坊都说,说他是个老实人,说他这人有福气。”
“他走的那天是我料理的后事。”
“我没有留一滴眼泪,没有悲伤,没有大快人心的舒畅。”
什么情绪也没有。
我只是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就像来到异世界之后,接受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的发生一样。
说完了。
我如释重负地喘出一口气。
睁开眼的瞬间,和温暖的火光一起涌入视线的,还有他平静的眉眼。
我后知后觉他的沉默。
面前的人刻意放缓了呼吸,安静地听我诉说着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没成想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最后却对一个纸片人和盘托出。
我苦笑,也不知道是谁在攻略谁了。
“那你最后原谅他了吗?”
他的侧脸映在帐篷的幕布上,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
境遇的相似性驱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仿佛也是在问自己,要原谅曾经遭受过的那些由亲人带来的伤害吗?
我摇头。
“不重要了。”
“……”早春的夜晚带着袭人的凉气。
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裹住我的肩膀,嘴里哼着舒缓的调子,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我的脊背。
像妈妈的感觉。
“沈向南。”
“嘘,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