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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当寡妇,虐渣致富两不误孟月仙傅淮川

落袋为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等着的是幺妹和找来的夜班保姆。没想到这个人比孟月仙还小上几岁。赵玉兰,本地人,家里有个重病的老娘,亲哥又帮扶不上,担子都落在她身上。不同于孟月仙的一无所知,赵玉兰做保姆的时间也不算短。缺钱缺得厉害,这才被人介绍给了幺妹。终于能回家的孟月仙心情美丽了不少,告诉了赵玉兰夜间注意事项,兜里揣着两周的工资,就坐上了幺妹的自行车,往家赶去。兜里有钱,还有比这个更快乐的事吗?得了工资的孟月仙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场。先买了四根排骨,又买了些水果跟糕点。等到她大包小裹地走到巷子口,正巧碰见了放学回来的顾北。顾北穿着牛仔裤,背着书包,低头走得很急。孟月仙刚想叫顾北的名字,注意到顾北身后的人。男孩双手插兜,眼睛死死盯着顾北的背影。孟月仙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主角:孟月仙傅淮川   更新:2025-05-20 2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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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月仙傅淮川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八零当寡妇,虐渣致富两不误孟月仙傅淮川》,由网络作家“落袋为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等着的是幺妹和找来的夜班保姆。没想到这个人比孟月仙还小上几岁。赵玉兰,本地人,家里有个重病的老娘,亲哥又帮扶不上,担子都落在她身上。不同于孟月仙的一无所知,赵玉兰做保姆的时间也不算短。缺钱缺得厉害,这才被人介绍给了幺妹。终于能回家的孟月仙心情美丽了不少,告诉了赵玉兰夜间注意事项,兜里揣着两周的工资,就坐上了幺妹的自行车,往家赶去。兜里有钱,还有比这个更快乐的事吗?得了工资的孟月仙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场。先买了四根排骨,又买了些水果跟糕点。等到她大包小裹地走到巷子口,正巧碰见了放学回来的顾北。顾北穿着牛仔裤,背着书包,低头走得很急。孟月仙刚想叫顾北的名字,注意到顾北身后的人。男孩双手插兜,眼睛死死盯着顾北的背影。孟月仙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重生八零当寡妇,虐渣致富两不误孟月仙傅淮川》精彩片段


等着的是幺妹和找来的夜班保姆。

没想到这个人比孟月仙还小上几岁。

赵玉兰,本地人,家里有个重病的老娘,亲哥又帮扶不上,担子都落在她身上。

不同于孟月仙的一无所知,赵玉兰做保姆的时间也不算短。

缺钱缺得厉害,这才被人介绍给了幺妹。

终于能回家的孟月仙心情美丽了不少,告诉了赵玉兰夜间注意事项,兜里揣着两周的工资,就坐上了幺妹的自行车,往家赶去。

兜里有钱,还有比这个更快乐的事吗?

得了工资的孟月仙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场。

先买了四根排骨,又买了些水果跟糕点。

等到她大包小裹地走到巷子口,正巧碰见了放学回来的顾北。

顾北穿着牛仔裤,背着书包,低头走得很急。

孟月仙刚想叫顾北的名字,注意到顾北身后的人。

男孩双手插兜,眼睛死死盯着顾北的背影。

孟月仙慢慢跟在两人身后,倒是想看看怎么一回事。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男孩止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顾北进了家门,又站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孟月仙的第一反应是顾北早恋了。

虽然在她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嫁给了顾爱国。

但那是她没办法,嫁人完全是爹妈做主,她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照着爹妈的意思辍学,养弟弟,再到嫁人,生孩子。

上辈子的她,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就把命运交在别人的手上,没有抗争过一次。

她甚至理所应当地以为,女人能有什么大出息,总归是要嫁人,当一个孝顺的女儿,一个能为丈夫传宗接代的媳妇,一个省吃俭用上不了台面不认字的妈,最后活成了一根燃烧自己照亮一家子的蜡烛。

想到这里,她快步走进家去。

顾西正坐在门口看着丫蛋儿跟石小千蹲在地上打弹珠。

“妈?你咋回来了?”

“我咋不能回来,丫蛋儿,看,今晚吃啥?”

“奶,是肉肉吗?”丫蛋儿好些日子没见孟月仙,天天念叨,想奶奶,一看见孟月仙出现,赶紧扑到她的怀里。

“大排骨,今晚上做乱炖,石小千也在这吃晚饭。”

石小千一听说是排骨,扔了弹珠,也扑到了孟月仙怀里。

大排骨谁不爱啊,石小千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亲妈丽丽都不好使。

顾北坐在饭桌边,刚打开书包,抬眼就见到许久未见的孟月仙。

“妈?你回来了。”

“嗯,作业多不多?”

“我在学校写得差不多了,还差一点。”

“那给我打下手,晚上做好吃的。”

做饭的功夫,孟月仙的眼睛不时瞥向巷子口。

顾北都放学到家,怎么顾念还迟迟没回家。

“顾念回家都晚,交了好些新朋友。”顾北最会察言观色,看亲妈心里惦记,就赶紧给妹妹解释。

“你呢?去了新学校,认识新同学没交点朋友?”

孟月仙手里不停,想侧面打听看看。

“没有,我想学习。”顾北声音闷闷的,脸色有些紧张。

孟月仙没有继续往下聊,顾念已经循着味到家。

“哇,今天吃大排骨!”

“去给你丽姨端去。”

“咋不让顾北端?”

“就你!”

顾念不情不愿地端着盘子出发,孟月仙自己盛出一盘子,又拿了一个菠萝,送到房东王老太家。

王老太还很意外,知道孟月仙找了工作,好些日子没见到她,竟然还惦记着她。

“你们自己留着吃,怎么还老往我这送,你这客气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阿姨,趁热吃,我先回去了,孩子还等着我,你这么帮助我们,跟一家人似的,别见外。”

王老太有点眼窝子发热,老头子指望不上,儿女都在国外,倒是孟月仙这个外人待她最好,比家人更像是家里人,比闺女更像是亲闺女。

自己一开始也不想多管闲事,可后面还是鬼使神差的帮了忙,她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倒是有点知道原因了。

是因为她这个人。

孟月仙赶回家,坐在桌子前,还想等老大两口子还有顾南。

“妈,别等了,他们天天加班,有时候天亮才回来。”顾西饿了,孟月仙不在家的这些天,他们一家吃饭都是靠糊弄。

晚饭都是等顾北放学回来才做。

好不容易盼回了亲妈回家,才真正的改善了伙食。

“咋天天加班?”孟月仙有些诧异,虽然之前听石老千说过在厂子里上班,加班挣的钱才多,可还没有实感,现在听顾西说,才知道两口子带着顾南经常后半夜才回家。

顾西看着丫蛋跟石小千吃得满嘴香,实在顶不住,“大哥说多挣点钱,不让你给人家当保姆,嫂子跟顾南也同意了……”

“赶紧吃吧,我锅里留的还有。”孟月仙同意,兄妹三个这才动筷子。

晚上洗漱过后,孟月仙把丫蛋儿哄睡才悄悄回屋。

顾念直接钻进了孟月仙的被窝,赖着不走。

“妈,你这么多天不在家,我快想死你了。”

“就你会说,在学校怎么样?”

“就那样呗。”

顾念一听亲妈问她学习,比吃了安眠药还好睡,立马闭上双眼,哈气连天,还没问到第二句话,就睡着了。

听着顾念均匀的呼吸声,孟月仙在黑暗中开声。

“北,有啥话都可以跟妈说说。”

孟月仙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尾随顾北回家的男同学。

“啥也没有,就学习挺紧张的,每天作业也多,想好好学习。”顾北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心里有些忐忑。

她不想说。

刚到新学校她是害怕的。

可又是激动的。

学校很大,教室又宽敞,她努力适应。

入学那天,一屋子的同学死死盯着自己,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在发烧,浑身在颤抖,可她又不能落荒而逃。

能来到这上学的机会是怎么来的,她无比清楚。

她知道全家人付出了多少,她想好好学习,她不想留在那个山沟沟里,等待嫁人的命运。

可崭新的一切让她很难适应。

周围的嘲笑,明目张胆的打量,还有一个最困扰她的麻烦,总是像噩梦一般纠缠她。

陈远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追着她不放。

从学校里的死缠烂打,到放学以后的尾随,她就像是一只被猎户盯住的小兽,瑟瑟发抖又无路可逃。

她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

最不可能告诉的人,就是孟月仙。

“妈,我困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顾北翻了个身,一动不动。

孟月仙却睁开了双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李庆安办事效率快,孟月仙一走,就电话找了几个信任的工人分拣货品,称重,孟月仙带着顾东红梅签合同。

顾东留在厂里忙装货,孟月仙带着红梅去跑火车站。

二人来到人潮拥挤的车站,问了车站工作人员才找到地方,是在车站不起眼的角落,窄门上头挂着一小块匾额,货运部。

里面人倒是不多,灯光昏暗,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还有霉味。

墙上张贴着泛黄的告示,抬头是几个大字,货物保价须知,旁边是一张褪色的标语“安全第一”。

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柜台后头,笔在单子上勾勾画画,桌面上堆着厚厚的一摞档案袋。

还有一个工作人员正蹲在地上整理堆积的档案。

“同志,我要办托运。”

孟月仙话音刚落,就被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吞没。

穿着制服的女人头也不抬,朝角落甩了甩下巴,“填单子,字迹别潦草。”说完接起电话,“喂,货运部……”

叉车装卸货物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掩盖住了工作人员的说话声。

孟月仙带着红梅走到柜台角落,红梅拿起笔,对照着自己手里的小纸条,在单子上一笔一划地写,捏笔的手指因为紧张而用力,指尖发白。

托运人姓名填写的孟月仙的名字,填黄刚给的地址,货物信息仔细写好数量跟价值。

这次孟月仙就按照一车皮的量拿货,棉衣外套牛仔裤一共两万件,羽绒服只拿了一千两百件。

最后保价那一栏,填写价值八万四千元。

等好不容易填好单子,孟月仙拿着单子递给埋头填表的工作人员。

女人面无表情接过单子,右手在算盘上手指翻飞。

“保价费84,3号运价,基价7元,总重11吨,1473元。一共就是1557元,要不要装卸工?”

孟月仙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还在脑子里消化刚刚的一串数字,女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要不要?”

“要。”

“一吨10元,十一吨110元,先付钱。”

孟月仙从小坤包里掏出一沓刚从银行取出的钱,快速数出交到女人手里。

女人接过钱,点了三遍,把找回的钱拍在柜台上,拿起笔在单子上勾勾画画,又掏出一个表格对照了一番,又接着在单子上继续写了一会。

“按日期把货卸到收货区。”女人随手把单子放在柜台上,就又转过头忙手里的事。

红梅拿起单子一看,顿时傻眼,“妈,这12月才能发……”

“啥?”孟月仙脑子嗡嗡直响。

仓库都租了,租金都交了,怎么可能白白等上半年?

孟月仙没有时间等那么久,她尝试着跟工作人员商量。

“同志,麻烦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真的特别着急,这排单排到六个月以后,我根本等不了啊!”

柜台里的女人头也不抬,机械式的回应:“规定就是这样,大家都按顺序来,你着急也没用,这不是你插队的理由,人家都是一个个排着队等着呢!”

孟月仙还没放弃,“同志,我真的不能等,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能加急?”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嘲讽,“哟,你说急就急啊?谁不急?都像你这样,火车站还不得乱套了?”

“妈,咋办呢,难不成真得等半年?要不咱把仓库退了?”

“退?这一退,后面还有没有合作的机会都两说了……”

孟月仙陷入苦恼,这一步万万不能退。

就在两人站在原地苦恼,又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光头,大腹便便,胳膊底下夹着个挎包,穿着件扎眼的花衬衫。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一看见光头男人进来,立刻满脸堆笑。

“赵哥,好久没见你呢。”

光头男人皮笑肉不笑,“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这次给我排到明天,加急。”

“我给您看看。”柜台里的女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双手拿起光头拍在柜台上的单子。

孟月仙竖着耳朵一听,直接走了过来,站在柜台边上看着俩人操作。

柜台里的女人操作的很快,三两下就把单子填好,根本不用光头男人动手,“给您排到明早9点。”

“同志,你也是北方人?你这生意做的真是大,您这是运到哪的啊?”孟月仙脸上是好奇,眼睛里带着崇拜看向光头。

“黑省。”男人也听出孟月仙的口音,毕竟如今在深市的北方人很少见。

柜台里的女人脸色变了变,孟月仙立马转过头看着柜台。

“我们俩都是运到黑省,他比我后来的,能排到明天,我就要等半年?”

“能等就等,等不了就赶紧回去喂奶。”被戳穿的工作人员彻底失去耐心,厌恶地看着不依不饶的孟月仙。

一边的光头没功夫看两人争斗,直接转身离开。

孟月仙气够呛,拍着柜台的木板砰砰直响。

“凭啥?他就可以插队?你给我个说法!”

“爱哪里说理,哪里说理去,要么排队要么滚蛋!”

红梅怕事,扯着孟月仙的胳膊,“妈,走吧……”

柜台里的女人嗤笑一声,“泥腿子,不在家老实种地,学什么城里人做买卖,呸!”

孟月仙一听这话,直接一顿输出。

“#@¥%@¥%……@#……”

听不得脏话的女人脸涨红,恨不得从柜台那头翻出来打一架,又看孟月仙的架势,不敢走出来。

柜台里另外一个工作人员赶紧走出来,拉着孟月仙往外走。

“大姐,您先消消气,走,我们出去说。”

孟月仙还气不过,年轻女人一边走一边跟她悄悄解释。

“大姐,这都是靠关系,你没关系,你在这吵也没用。”

是啊,在这个年头,办点什么事都得靠关系。

她孟月仙在这偌大的深市什么可攀附的关系也没有,可发货迫在眉睫。

“你们领导在哪?我要反映情况。”

年轻女孩摇摇头,“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是我们处长家亲戚。”

孟月仙顿时明白年轻女人的意思。

“那你们站长总要管吧。”

“大姐,你找谁也没用,实话跟您说,您在这继续闹下去,一点用都没有,你还是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关系看看,能给您排近点。”


第二天一早,五花吹着口哨悠闲地在厨房里忙碌。

昨天威胁翠兰去偷菜钱,让孟月仙那个寡妇有苦难言,让她的心情大好。

之前几个在傅家做工的保姆什么都会告诉她,除了老太太难缠,傅家的工作是难得的美差。

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人,傅教授时不时就会出差,油水比别家都要丰厚。

就是傅老太实在是磨人,喜欢咬人,抓人,一天骂人又凶又狠,还得端屎端尿,没有一个保姆能坚持得下来。

初来的孟月仙一开始没让她有过多的注意,要不是她不上道,她也没这么着急。

可孙悟空怎么翻得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跟自己斗,还是嫩了点。

还没等到她去找孟月仙看热闹,孟月仙反而找上门来了。

五花一脸讥讽地看着她。

“现在想起找我来了?”

“五花,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啥事?”

“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狗屁倒灶的话?你以为你是啥金贵大小姐,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当保姆受气挣上点糊口的钱!”

“我可跟你不一样。”

五花想动手,又有点忌惮孟月仙的武力值。

孟月仙看着五花脸上的横肉,慢条斯理地说道。

“菜市场小西北那里的账我看过了,还真是漏洞百出,别以为你做的那点磕碜事儿没人知道,惹急了我,咱们就鱼死网破!”

五花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心里害怕得紧。

“你,你,你……”

“你啥你,要不是看在大家出来不容易,没必要互相断了对方的财路,我昨天可以直接报公安,你也跑不了!”

五花这才知道昨天翠兰被抓包,真是废物,这一点点事也做不好。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她有点惊慌失措。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让我听到一句嚼舌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第三次看我搞不搞死你!”孟月仙扬了扬下巴,眼神带着威胁。

五花有点吃不准,但是还在嘴硬。

“那是翠兰,又不是我。”

“啊?你咋知道是翠兰?”

五花说漏了嘴,索性不装了。

“往后日子长了,别你遇到点什么事都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是那软柿子!”

“好好的人不当,当柿子?你们发财我不管,别拉上我,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翻脸不认就好使,你就那么确信其他人不想你赶紧滚出这里?”

“小孟?你来了?”五花的女雇主早上运动完,刚回到家。

“是,我找五花叙叙旧,哎呀,最近菜场有点新鲜事。”

不等孟月仙说完,五花着急推着她离开。

“我送送你。”五花惊慌失色,恐怕孟月仙再多说一个字。

刚走到门口,孟月仙一把甩开五花的手。

“送到这得了,再乱哔哔,你可就送不走我了。”

五花不知道的是,昨天上午,孟月仙推着傅老太在小区里正照常遛弯,听到前面的两个人边走边聊天。

“你家一个月还比我家少点。”

“这个月三百块钱,有一个月要将近四百。”

“自从取消了粮票,这每个月的花销都多了不少,你家老刘不是又升职了嘛,还在乎这几个钱?”

“唉,他升他的,他又不管家里,还不是得靠我。”

说着说着,两个人从家里的伙食费又聊到了训夫之道。

跟在后头听热闹的孟月仙认出其中一个就是五花的雇主,唐干事的老婆。

她也在这上了十来天的班,餐桌匣子里的钱也才用了二十多块钱,就是人数再翻上几个翻可也不至于花三四百块钱买菜。

这让她有点怀疑其他保姆的手脚是否干净。

冰箱里的菜又消耗得差不多,趁老太太睡午觉的功夫,孟月仙赶紧去菜场买菜。

小区离市中心倒是不远,菜场也近,而且干净程度真不像是个菜市场,连地面都清扫得干干净净,每个摊位上的蔬菜都码放整齐,菜肉海鲜都分区域。

她在摊位前挑个菜的功夫,在人群里竟然见到了一个熟面孔,五花。

菜场里人挤着人,五花哪能发现孟月仙的存在。

此时她往布袋里装了几颗青菜,又放了点葱蒜,跟摊主窃窃私语几句,才拎着菜离开。

她也赶紧走到刚刚五花买菜的菜摊,随手拿了一把青菜,几根葱蒜,递给摊主。

“一共两角一分,给两角就行。”摊主把每一件都称过,报价。

孟月仙不动声色地套话,“刚刚那个人咋提着就走了?”

“啊,她家都有账本,到月结账。”摊主含糊其辞。

“我们都是在一个院里当保姆,我这初来乍到啥都不懂……”孟月仙还是觉得蹊跷,想诱出点什么。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孟月仙,光看她土包子的穿着,也不难猜出她的职业。

“你也是保姆?”

“嗯,刚做了没几天。”

摊主将她悄悄拉进摊位里,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刚来还不知道,你们每天出来买菜,不如就定在我这里买,到了日子结账,我退钱给你。”说完,她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对着还一脸懵的孟月仙。

“大姐,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两角钱的菜,我给你记成一块,一块钱的菜,我给你记成两块,那多出的部分……”

摊主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孟月仙明白,别家保姆的真正收入到底在哪了。

跟菜市场的摊主两人昧下菜钱,一个月挣得比工资还多。

普通保姆辛苦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一百五十块钱左右,买菜做些小手脚,一个却能赚上跟工资差不多的钱。

更何况其他家的保姆刚进这个小区,就被迫或主动加入。

大家都互相捏着把柄,谁也跑不了。

只是贸然闯入的孟月仙让她们开始紧张。

拉不到一个锅里去,就不能留着不识相的孟月仙,这才搞了不少的小动作。

等到被抓包的翠兰道出一切,跟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孟月仙这才真正有了五花的把柄。

还真是一滩烂泥。

既然被动并不能解决问题,孟月仙决定主动出击,一味忍让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也让五花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留下吃瘪的五花,孟月仙一身畅快。

刚走到家,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看样子等了一会儿。


这钱跟直接揣到口袋差不多,孟月仙高兴地应下。

“去,咋不去,现在就去。”

“成,那我等你,我让幺妹送你过去。”

红梅有点担心,“妈,要是不好干就回来,这个月难点,下个月就好了。”

“放心,这两天辛苦你照顾家里,顾南,你明天先别去,我把钱给你,你去找房东王奶奶拿证明,把你两个妹妹送去学校报名上课,剩下的钱交给你嫂子。”

顾南点点头,接过钱。

“顾西,丫蛋儿看紧了,要是少根头发,我就找你算账!”

“妈,少根头发,你就把我剃成秃子!”顾西现在越来越会贫嘴。

孟月仙抱起丫蛋儿,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亲了又亲,“等奶奶回来,咱们顿顿吃大排骨。”

丫蛋儿最喜欢吃排骨,晚上就念叨,孟月仙放在心里。

“红梅,该买肉吃就买肉,别省,吃饱了才有劲儿干活,咱现在也没有饥荒,手里还有几个余钱,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安排了一圈,孟月仙这才拿着简单收拾的包袱跟着陈丽丽出门去。

天彻底黑了,狭窄的小路只有两侧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勉强看得到路,一直走到路口,才出现幽暗的一盏路灯。

早就等在路口的幺妹扶着自行车,等半天才看见两个人走过来,“月仙姐,我带你去,你放心,工资我都给你安排好,一点不带差的。”

“幺妹,啷样事都跟我姐讲嘛。”陈丽丽对着幺妹不忘嘱咐。

“没得问题。”

孟月仙坐上自行车后座,两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的后腰,狭窄的巷子里幺妹骑得飞快,一点不怕撞到人。

从破旧狭窄的上步村骑到了大路上,路灯一点点多了起来,街边的房子也从低矮平房慢慢变成规整的二层楼,再到一处高档小区。

幺妹在门卫那里打了招呼,拐了一个弯儿停在一栋房子前面,孟月仙下车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有一瞬间的恍惚。

活上两辈子她也知道,这样的房子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住得上的。

幺妹把自行车停在一边,带着孟月仙开门。

“门要一直关起,怕她乱跑。”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开了门,进屋先在门口的鞋柜里掏出两双拖鞋来。

“这家人爱干净,但是你凑合干都行,隔几天他还要请人来家里大扫除,他不经常在家,在家也看不到人影,你的工作就照顾好老太太就行。”

换了鞋的两人走进其中,幺妹打开沙发边上的台灯,带着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是厨房,用的煤气罐,我教你怎么用,要是用完了得打电话叫人来送。”

“这是你的房间,晚上睡觉要开着门,老太太就在隔壁,万一要叫你,关上门你可就听不见了。”

“这是轮椅,早上起床你得推她出去转转。”

“老板放钱在这个盒子里,你买菜就在这里拿,发工资会给你装在信封里头。”二人转到了餐桌前。

幺妹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顺手拿起托盘里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进去。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她脑子有时候好使有时候抽风,你就当听不见,防着她,有时会打人,你躲到起,这个钱确实不好挣,干不下去你就回来,要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写个号码。”

她又走到电话旁边,拿起纸笔,写下一小串数字。

“月仙姐,那我走啦,先坚持几天,夜班的人我接着找,找到就换下你。”

“行,那麻烦你了。”孟月仙这才第一次开口说话,要记得太多,她怕自己忘记任何一条。

她站在门口目送幺妹跨上自行车一拐弯就没了人影,这才回去。

棕红色的木地板,米白色的墙面,水晶吊灯。

深棕色的真皮沙发,实木电视柜,靠墙是一整面的书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按颜色高矮排列。

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一张照片,本来还好奇什么样的人可以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竟然连张照片都不舍得去照。

她悄悄走进老太太的卧室,床上的老太太睡的很好,有些瘦弱的身子薄薄一片,隐藏在被子底下。

孟月仙又悄悄走出卧室,进了洗手间,惊喜地看到吊顶露出的热水器。

上步村的公共澡堂子她只去过一次,里面的环境实在没法去第二次,她宁可在家里自己烧水提上楼洗澡。

这回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她果断拿了换洗衣服,反锁了卫生间,热水喷洒在她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根本没注意门外的动静。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哗啦啦的水声跟歌声,静静回响在寂静的深夜。

一身疲惫的男主人此时刚刚回到家。

他皱了皱眉,径直走进老太太的房间看了看,这才上楼去。

不多时,手里提着行李箱的男人走下楼,在餐桌前的盒子里留下一沓钱后走出门,直接钻进门外等候的车里。

此时畅快洗完澡的孟月仙身无寸缕,用手抹了抹镜子上的水汽,看着镜子中重返年轻的容颜。

换了一个月的水土,她的皮肤变白了许多,双眸带着水汽,嘴唇像是陈丽丽抹了口红那般娇艳,湿发勾勒散发熟韵的曼妙身躯。

原来她曾经这么美,可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十八岁就嫁给了顾爱国,不停地生孩子,地里干活,时不时还要挨一顿拳头,眼里的光就那么慢慢没了,一天造的不像个人样。

后面经历那一连串的打击后,没几年头发都是灰白,脸上只有死意,所有人都绕着她走,生怕她的灾难会传染到别人身上……

她收回漫天的回忆,回过神再次审视镜中的自己,满意地摸了摸镜子中的脸蛋。

孟月仙,这辈子可把自己当个女人吧。

痛痛快快洗了澡的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给自己的被子换了被套床单这才美美钻进被窝。

刚刚睡着没几分钟,她就被喊叫声吵醒,从床上猛地坐起,恍惚了一瞬,这才知道自己在哪,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往隔壁跑去。

床上躺着的老太太闭着眼,两只手胡乱地往天上抓。

孟月仙努力安抚,老太太还是叫喊不停,挥动的双手打在孟月仙的手上还挺疼。

孟月仙手忙脚乱,脑门心子直冒汗,实在没招的她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阿姨,做噩梦了?你睁开眼看看?”

被噩梦缠住的老太太呜呜地哭出声,像是个孩子一般,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孟月仙抽出一只手,轻轻拍在她的背上,嘴里哼出歌来。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呀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刚唱了一段,老太太就一动不动安稳地再次入睡,孟月仙又守了一会儿,这才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她瞟了一眼客厅的时钟,四点十分。

再次睡着的她还没睡上一会儿,就被一阵破口大骂吵醒。

“你偷我粮票~厂里面公分俾你吞咗!我个银包喺边度?”


“你们在这搞服装,有没有门路?我想多进点货。”

“在这卖还是?”

“不是,我要运去俄国。”

孟月仙脑内轰鸣,突然想起上辈子她恰巧见证过别人一家老小的崛起。

八九十年代,俄国解体后,经济面临困境,物资匮乏,而华国在改革开放后轻工业发展迅速。

面对巨大的商机,本国商人通过往返贸易获得可观的收入。

孟月仙动心了。

这半个多月迅速积累的原始资金瞬间有了方向,她不准备买房了。

“李哥,你有门路出国?”

“有倒是有,但是价格很高,说实话,我也没去过,也不清楚能不能成。”

李海没骗人,他确实花了不少钱在这个亲戚身上。

说是走通关节的费用,其实就是变向收取的好处费。

这也情有可原,要不是李海老娘在人家困难的时候帮人一把,就是花钱人家都不会带。

孟月仙也跟着放下筷子,正色说道。

“李大哥,我也直说,我能找到好货,价格也能压到最低,而且那边真打通局面,我这边都可以走货运,就不用人来带货。”

李海觉得孟月仙的设想简直骇人,就她?一个女人?倒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妹子,不是我跟你泼冷水,你可能不懂,这出国做买卖可跟国内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这还是李海的亲戚告诉给他的,他又转述给孟月仙。

目前来往两国的倒爷都是靠人来背货出入境,铁路海运自然省事,可没有谁跨得过运输这个难题。

这必须具备一定的资金实力、贸易渠道和物流能力,而具备这些能力的人,自然不屑于关注倒爷们的小打小闹。

孟月仙仔细听了听,倒是跟上辈子听人说的大差不差。

此刻,正处于俄国动荡刚刚平息,各方势力庞杂,可越乱的时候就是越挣钱的时候。

她知道,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李大哥,我明白了,但是我也知道啥叫机遇难得,说实话,我也听说不少人在那边发了财,货我帮你找,我就是想让我儿子儿媳得个机会,深市有我给你们稳固后方,进货省事省力,双赢。”

李海也是个做生意的,只不过一直在满市做的是收粮卖粮的买卖,手里头也攒了几个钱,儿子都有了工作相继结婚。

他想趁着自己还能支棱,为几个孩子跟老娘,再拼一拼。

这次趁着带老娘来深市看病的机会,也考察考察市场。

全国大大小小的服装厂都齐聚深市,批发价比在北方少了一半还多,他想着省钱就是挣钱,来打探打探。

孟月仙的话让他有些动心,又很纠结。

“我还是得问问我那表弟,说实话,我这也是别人带着去,啥啥都不懂。”

“我明白,该花多少就花多少,我们出得起。成不成,货我都帮你找,深市的服装厂我门儿请,我办事你放心。”

李海被那句‘成不成都帮忙’臊得脸热。

“妹子,要不是你冲出来,我差点就被骗,还帮忙找货,我肯定尽力给你问。”

孟月仙倒不是用这件事道德绑架他,只不过能成的话最好,不成她就再另外想办法。

“你也原话帮我带到,我在深市有门路,积压货瑕疵货成本更低,哪怕山高路远整过去,那也是有的挣。”

“成,我指定说,吃完饭我就先打个电话去。”

孟月仙怕他压力大,还是宽慰。

“李大哥,这事儿成不成,咱都当亲戚处,成了,该有的好处,我也给得起,不能让你白帮忙。”

“你这是说啥话呢,你不是埋汰我呢么。”

酒桌上,有来有往,孟月仙也讲述自己靠着瑕疵货怎么挣的第一桶金,让李海佩服不已。

谁敢一下就投入这么多,去试没人做过的买卖。

孟月仙自然不能告诉她,这都是上辈子的所见所闻。

吃过饭,顾东带着李海去了巷子口的电话亭,送到就折返回去。

因为有正事,李海并没有多喝,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本,照着那一串数字,一个个按下去。

顾东回到家,见孟月仙坐在那眉头紧蹙。

“妈,真要出国?”

“出得了出不了都不知道呢,这要是能出去,你们兄弟就有着落了。”

“我们都不会说那外国话,咋做买卖啊?”

“这还是问题吗?给你扔那,天天说,你不就会了,只要出去,那就不用愁。”

“出去真有那么好吗?”

“就看李大哥能不能讲明白了……”

孟月仙现在能拿出手的就是货源,现在物流不发达,能不能打通两国的货运,她都没谱,只不过是说给李海听而已。

等了半天,李海才回来,孟月仙已经准备骑车去上班。

“妹子,我跟我表弟说了,他说他寻思寻思,让我过两天再打电话过去。”

孟月仙知道,这是等她找到货源再说。

“成,李大哥你就去我儿子那住,省两个是两个,我先去上班。”

李海点点头,安心呆下。

刚刚他打给表弟刚子,还为孟月仙说了不少好话,刚子在俄国呆了一年,已经是个纯正的生意人,直接让他等一等,看她们能找出什么货来再说。

李海见孟月仙脸色不变,也就不再多想,都是刚子的主意,跟他没关系,他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

孟月仙一扫前几天的颓唐,心里琢磨着找陈丽丽再问问,深市她最门清。

只要找的货源足够香,那出国的机会就更大。

刚到傅老太家,就听玉兰说老太太今天不爱说话,跟往常不一样。

孟月仙用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脑门,并不觉得烫,又拿了药箱里的温度计给她量一量。

“你先下班吧,我晚上看着点。”

玉兰一走,老太太两个眼睛盯着孟月仙看个不停。

“咋了?不认识我了?”

傅老太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吭声,只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饿了?我现在做饭,今天做点啥好?”

孟月仙转身打开冰箱,像是往常那样自言自语,根本没想得到回应。

“月仙,这些日子辛苦你。”

孟月仙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老太。


孟月仙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可透过人群缝隙,竟然看见人堆中间的顾北,眼瞅着顾北挨了一巴掌,顿时热血上涌,冲进人群里头。

她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女学生,周遭围着的男男女女一下炸了锅。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远立马站了出来。

“劝你别多管闲事!”

“我要是管呢?”

“妈?”顾北震惊孟月仙的突然出现。

陈远一看冲出来的竟然是顾北的亲妈,顿时变了脸色,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面子上下不来,还是梗着脖子继续装。

“阿姨,我们都是朋友,在开玩笑,顾北,你说,是不是开玩笑?”

顾北捂着脸又惧怕陈远的身份。

“妈,我们走吧,我没事……”

孟月仙不为所动,“走什么走,我倒要看看,什么狗东西敢当街咬人!”

围着的人群发出阵阵笑声,赫赫有名的陈远大公子也有被骂的一天。

陈远顿时变成了猪肝脸。

刚转学来的顾北清冷貌美,让他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外地人他也不是没玩过,只不过需要循序渐进。

先来个狂轰滥炸,日久生情,真情告白,接着就是水到渠成。

可这顾北还真是个榆木疙瘩,他百试百灵的招数到了她这,一招都不好使。

那就别怪他来点硬的。

“阿姨,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爸是谁,我爸是陈刚!”

“我要是你爸,我直接把你掐死,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周围的笑声更大,陈远气急败坏伸手推向孟月仙,“臭表子!你以为你是谁!”

刚碰到她的肩膀,孟月仙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陈远脸上,陈远捂着脸直接被打懵了。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动过一个手指头,眼前的穷酸泥腿子竟然敢动手?

“你敢打我?”长得人高马大的陈远举起拳头。

身周的小喽啰一看陈远动手,也纷纷上前。

孟月仙一见人多手杂,双拳不敌这么多双手,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己可打不过。

“杀人啦,杀人啦!”孟月仙扯着嗓子一顿嚎,滑溜溜躺倒在地。

还在外圈的人看不清状况,只听见喊声,门卫大爷眼看出了大事,这才姗姗来迟。

顾北懵了,站在孟月仙身后,还没搞清状况,人群就涌了上来,接着就见亲妈躺倒在地上。

她趴在孟月仙身上哭个不停,以为亲妈真的被打死了。

眼见出了事,半大的小伙子小姑娘愣在原地,再也不敢动。

门卫大爷见孟月仙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赶紧叫人,抬着孟月仙就往医院跑。

这要是出了人命,吃不了兜着走。

陈远也懵了。

他就狠狠推了她一把,怎么就倒了,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孟月仙听着顾北的哭喊,依旧不敢睁眼。

这要是睁眼就露馅儿了。

到了医院,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孟月仙一直嚷嚷头晕,恶心,让大夫犯了难。

等到折腾完,趁着门卫大爷去门口打电话的功夫,孟月仙这才没了刚刚的虚弱模样,开口安慰哭蒙圈的顾北。

“我没事,你不用着急。”

顾北看孟月仙神色如常,一扫刚刚的虚弱,心才落回肚子里,紧紧抓着孟月仙的手,“妈,我害怕……”

“没事没事,一会儿你别吱声。”

孟月仙倒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的。

看见顾北挨打,她只想上前拼命,最后想着不如把事态闹大,收不了场。

过了一会儿,门卫进到病房里,坐在病床边开口,“你这差不多就行了,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人家陈远,他爸可是深市最大的电子厂厂长,家里有头有脸,一个小手指,就能把你们全家按死。”

孟月仙捂着脑袋装虚弱,“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信光天化日杀人灭口!你们学校不管,我就告到市里,市里不管我就坐火车去京市!”

“我不跟你说,一会儿校长就来,他跟你说。”门卫大爷本来还想抢功,提前就把这乡下来的农村妇女吓唬住,结果适得其反。

孟月仙眼睛一闭,横下心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天她要是退一步,顾北就要退一辈子,她必须要争这口气。

天色暗下,顾北坐在病床边上,心里七上八下。

“妈,这事儿越整越大了,要不就算了……”

“算不了,他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

孟月仙继续刨根问底。

顾北压根不敢张口。

她不敢说被堵在厕所,被上下其手。

也不敢说,他们对自己说的污言秽语。

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孟月仙叹了口气。

“北,我不逼你,但是我想让你明白,虽然我们现在穷,可我们也有骨气,不惹事不代表我们怕事,就是撕也要撕下一块肉来,让他们知道我们泥腿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顾北吸着鼻子,眼泪夺眶而出。

“妈,我害怕……我害怕我们刚拥有的新生活被打破,我害怕再也上不了学,我害怕麻烦会越来越多,我就想忍下去,我真的努力忍……”

终于再也忍不住的顾北,放声哭泣,断断续续说了自己内心的苦楚。

孟月仙拉着她的手,心里又酸又胀。

“妈知道,你总是最懂事,懂事得让我心疼,我能解决好,你相信我。”

又过了没一会儿,校长匆匆赶到,孟月仙正在给顾北擦眼泪。

“你是顾北的母亲?今天的事我听说了,既然你没什么事,那就办下出院,校方也不追究顾北同学的责任。”

“责任?”孟月仙看着趾高气扬的校长,眼神冰冷。

“如果你还不依不饶,那我觉得顾北同学不适合再继续呆在本校。”

“凭什么?那陈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这么包庇他?”

“你乖乖出院,该有的营养费损失费尽管提,顾北也能继续上学。”

“我不要钱,我要陈远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女儿道歉。”

“赔偿不要?要道歉?你要不再认真考虑一下。”

“我刚刚已经报公安了,一会儿公安会来做笔录。”

校长脸色大变,顿时坐不住。

“多大点事,你怎么报公安?”

“多大点事儿?当街行凶杀人!”


孟月仙震惊了。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懂老太太嘴里的话。

往常傅老太都是叽里呱啦说的本地方言,我跟你说城门楼子,你跟我唠胯骨轴子。

今天竟然说的是普通话?

玉兰嘴里说的是傅老太今天不太对劲,是不对劲在这吗?

“你会说普通话?”孟月仙蹲在轮椅旁,一脸不可置信。

傅老太表情慈爱,看着就像是痊愈一般清醒。

“会点点,说不好。”

孟月仙很是惊喜。

“说挺好,多说,哎呀,以后咱俩说说话多好。”

这个惊喜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你要吃啥,我给你做。”

“春饼。”

“行,晚上我们吃春饼。”

孟月仙手脚麻利,开水和面,揪出一个个小面剂子,刷油压摞,擀成薄薄的面皮,上蒸锅蒸熟。

切了一些里脊肉丝,调味后用蛋清抓匀腌制,热油滑散变色倒入调好的甜面酱生抽料汁,浓郁的酱汁裹满肉丝,色泽红亮,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将肉丝装盘,她又开始切黄瓜、胡萝卜、大葱丝摆盘。

薄薄的面饼卷了肉丝、蔬菜丝被送到傅老太嘴边,傅老太咬了一大口。

“好食。”

简单的两个字,孟月仙听懂了。

傅老太的表情温柔,眼眸里都是笑意。

两人边说边聊吃过饭,孟月仙推着傅老太在小区里遛弯。

傅老太看着小区里遛弯的邻居有些出神。

“刘干事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那是张娥的老伴……”

孟月仙想着推她过去打个招呼,傅老太又摇摇头。

逛了才一会儿,就让孟月仙推她回家去。

洗漱过后,孟月仙刚把她安顿在床上。

傅老太拉着孟月仙的手看了又看,“月仙,我送礼物给你。”

孟月仙一愣,眼里漾出笑意,“您这不给我开工资呢么,不用送我礼物。”

“你帮我把柜子上的匣子拿下来。”傅老太指了指衣柜顶上。

孟月仙拿了凳子踩在上头,还真在衣柜上头摸到一个木匣子。

紫檀木的匣子雕着花,花朵四周还镶嵌着珍珠贝壳,很是华贵,拿在手里沉甸甸。

傅老太接过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层枣红色的绒布,掀开绒布,里面躺着一只翡翠镯子。

镯子闪着水光,里面的翠色流转,一看就价值不菲。

“月仙,我送你。”傅老太手里拿着镯子就要往孟月仙的手上套。

“阿姨,可别,你这一看就贵得离谱,我咋能收这么贵的礼,我看你梳妆台上的发夹不错,送我一个就行,这个你赶紧收起来。”孟月仙两个手往回推。

傅老太异常坚决,“收啊,收,戴上!你唔收,我唔开心喇。”

两个人推来搡去半天。

孟月仙想着今天傅老太一下恢复这般好,先戴上哄她开心,明天早上偷偷摘下放回盒子里去。

“行,我戴。”孟月仙把手伸出,镯子用力这才带进去,“手大了,戴不进去,你非要我戴,这摘都不好摘。”

“唔好摘,戴住!”

“好勒好勒,赶紧睡觉,明天我叫玉兰告诉你儿子,你现在好了,他指定高兴。”

傅老太听着月仙讲起自己的儿子,眼神又黯淡下去,不再说话,顺从地躺下。

“我唔对得住我个仔……”

“啊?”

孟月仙只听见傅老太嘟囔了一句,就再不吭声,只好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她坐在床边,等傅老太的儿子回来,好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结果等着等着,就那么趴在傅老太的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孟月仙做了个噩梦突然惊醒,接着发现了不对劲。

傅老太的手变得冰凉,温度皆无。

她慌忙站起身,轻轻唤她。

“阿姨,阿姨?”

窗外的月光洒在屋内,也撒在傅老太苍白的脸上。

孟月仙抖着手,伸向傅老太的鼻子底下,再无一丝气息。

她慌忙跑到客厅,鞋柜边并没有那双熟悉的皮鞋,她手抖得不行,拿起电话,准备给傅老太儿子的单位打电话。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钥匙拧动的声音。

咔嗒一声,傅淮川还没转动把手,门被一下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傅阿姨,傅阿姨没呼吸了!”

二人互相看到对方的脸,都愣了一瞬,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傅淮川长腿一迈,来不及换鞋,匆匆走到傅老太的卧室。

他弯着腰伸出手探向她的鼻下,接着浑身的血液开始凝滞,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耳鸣突袭,他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穴。

直到孟月仙摇了摇他的手臂,他这才回过神来。

孟月仙急切地看着他,“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

傅淮川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走到沙发边,翻找电话簿里的电话,拨通。

“喂?殡仪馆吗……”

孟月仙两只手捂着嘴,抑制不住的眼泪直流,眼睁睁看着傅老太被工作人员抬上车,自己也立马坐上傅淮川的车。

傅淮川看着跟上车的女人犹豫了一瞬,又转过头,目视前方。

他隐在镜片下的眼眸依然冷静,唇角紧抿,只不过藏在冷静之下的,是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

赶到殡仪馆,傅老太被放置在冰冷的铁床上。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白大褂,下巴上挂着纱布口罩,面无表情,拿着本子一边问一边记。

“先把表填好,选择服务项目,寿衣骨灰盒丧葬用品,你们是自己准备还是在这里买?”

傅淮川站在一边,有些出神,孟月仙用手肘碰了碰他,他这才回神。

“在这买。”

“如果明天做仪式,就得你们自己布置,夜里没有人手,火化的话,只能给你排到明天晚上十点。”

“好。”

“火化之后,家属自己领取骨灰,自行安置。”

“好。”

“那我现在带你去选寿衣,丧葬用品。”

工作人员把两人带到一处房间,里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用品。

傅淮川有些手足无措,孟月仙看出他的茫然,直接上前挑好需要的寿衣纸钱等等,两人手捧着一大堆东西跟着工作人员去灵堂区。

“你老婆给老太太擦身穿寿衣,你就布置一下灵堂,该通知的都通知到。”

傅淮川顿下脚步,“她不是。”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看两个人。

“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半夜的跑前跑后?

“那谁来擦身?”


孟月仙喝得小脸通红,眼睛却越发明亮。

陈丽丽一只手扶着脑壳,有点发昏,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月仙姐,你这酒量了不得。”

“女人自带三两酒,我今天超常发挥了一下。”

孟月仙还没喝过这么好的酒,这一瓶酒二十块,她们喝了两瓶,就是四十块。

还真别说,好酒它不上头,喝这么多,她也没难受。

“服务员,打包!”

一桌子的好菜,根本没吃两口,有的菜还没动过,什么龙虾,螃蟹,海螺,都是些贵的要命的海鲜,还有卤味拼盘。

就光这一桌子酒菜,就花了一百八十块钱,再算上两包中华,还有打车费……

孟月仙一算真是肉疼心口疼。

但是她觉得花得值,这个钱也必须花。

这一片的服装厂她也打听得七七八八,只有这家服装厂的衣服品类最全,体量最大。

只要搞定李家旺,就不用去各个小厂收散货,大大节省时间和精力。

打包好的菜,孟月仙拿了一半给陈丽丽,都是些这辈子没吃过的好东西,陈丽丽欣然收下。

陈丽丽就像是孟月仙的贵人,总是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这些孟月仙记在心底,总有报答的时候,只不过不是现在。

陈丽丽还想省钱,说走回去。

孟月仙倒是没问题,看陈丽丽的模样还是决定打个车。

将陈丽丽扶回家,石老千只是心疼老婆喝醉受苦,一点没有苛责孟月仙的意思。

等孟月仙摇摇晃晃回到家,简单洗了洗,直接上了二楼,蹑手蹑脚躺在自己床上。

浑身的酒气让顾北睁开眼。

“妈?你喝酒了?”

“嗯……”孟月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脑袋天旋地转。

“我给你冲点糖水。”

顾北窸窸窣窣起身,等她端着糖水进屋,只见孟月仙趴在垃圾桶上,哇哇直吐。

原来所谓的好酒量,都是孟月仙压制的结果,闭上眼,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她实在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顾北心疼地拍着孟月仙的后背,不知怎么才好,想到去问问大哥,家里只有大哥偶尔出去喝酒,他一定知道怎么缓解。

她刚一起身,就被孟月仙拉住。

“别去找你哥,我喝点水就好了。”

“你咋喝成这样?”

“是啊,我咋喝成这样?下次再喝成这样,我就自己甩大嘴巴子……”

孟月仙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到床上,等她睁开眼,毒辣的太阳高悬,家中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捂着脑袋,端起床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猛灌,这才好受一点。

地上一尘不染,自己的衣服也已换好,她往阳台上看,昨天脱下的几件衣服都挂在晾衣绳上,早已晒干。

孟月仙突然想起上辈子,顾北疯疯癫癫的样子。

她快速地摇了摇头,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要守好小家,守好每个孩子,她可以。

睡醒的她在家里收拾一通,从酸菜缸里拿出两颗酸菜,装进袋子里挂在车把上,提前去上班。

虽说玉兰替班,孟月仙直接把当天的工资给她,可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玉兰提过自己没胃口,她想着包点酸菜饺子,换换胃口。

早早就到的孟月仙让玉兰有点意外,又说给自己包酸菜饺子,就更意外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专门给她做饭吃,都是她做饭给别人吃。

上次孟月仙包饺子,她不觉得那是专门为她做的。

可这次呢?

玉兰眼窝子深,不爱哭,可还是有点迷眼睛,她转过头,用手搓了搓,再转过来时,面色如常。

孟月仙从冰箱里掏出上次她熬猪油剩的猪油渣,在菜板上剁碎,放进刚剁好的酸菜馅儿里。

和了烫面,手脚麻利擀饺子皮,包饺子。

傅老太坐在一边看着孟月仙包饺子,很是安静,不吵不闹,也不骂人。

玉兰洗了手,也在一边跟着包饺子。

房间里静悄悄,只有擀面杖撵着面皮的咕噜声。

灶上的蒸锅呼呼冒出热气,孟月仙抬盖,把捏好的饺子一个个放在笼屉上,就去收洗刚刚用的锅碗瓢盆,等她收整好,关了灶火,饺子也出锅。

锅盖掀开,升腾的白雾将厨房氤氲成仙境,白胖的饺子们紧紧挨在一起,很是好看。

吊扇转出的微风流淌,三个女人坐在餐桌边享受刚出锅的饺子。

一口咬下,酸香混着麦香,酸味不尖锐,反而被油渣的淳厚调和,滚烫的汤汁瞬间充斥口腔,酸菜脆嫩爽口,在齿间“咯吱”轻响。

玉兰吃得停不下来,孟月仙还在喂傅老太,她面前的一盘饺子已经下肚。

“你吃得惯吗?”

“嗯,好吃。”

玉兰是真的喜欢,这是她没吃过的味道,不仅美味,而且开胃。

胸中淤堵着的燥热,缓解了不少。

玉兰不是为了帮忙才答应加班,单纯为钱,而孟月仙是为了让她加班才给她包饺子吗?

她不知道。

吃过了晚饭,玉兰离开,孟月仙推着傅老太在小区里避暑。

虽说屋里都有吊扇,可她还是觉得傅老太多出去吹吹自然风更好。

在孟月仙的精心护理下,傅老太的褥疮早已痊愈,偶尔还可以扶着从轮椅上站起来,走上两步。

傅老太对于孟月仙的夸夸很是受用。

在与孟月仙在一起的时候,傅老太骂人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散步过后,孟月仙给傅老太好好洗个澡,安顿睡下,这才好好给自己洗了个澡。

昨天宿醉,今天困意更甚,闭上眼就昏睡。

夜深人静,蝉鸣声声。

傅老太家门口站着疲惫的男人,正在拧动钥匙。

开门进屋,男人换好鞋,把行李袋放在沙发上,自己也陷进沙发,左手摘下眼镜放在桌面,接着两个指尖捏着眉间放松,右手解开领口的扣子。

刚放松片刻,他站起身,走进傅老太的卧室门口,定定地看了看这才转身。

孟月仙背着身躺在床上,薄毯覆在身上,只露出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床边。

傅淮川只飘过去一眼,五脏庙咕咕叫嚣起来。

他捂着胃,皱了皱眉,总是记不起吃饭这件事。

也不知道冰箱里还有没有面包,他还是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不同于从前的杂乱摆放,冰箱里的蔬菜水果整整齐齐,看着很是让人舒心。

只有一盘饺子孤零零地摆在第二层。

这是他唯一能吃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瞬,胃开始隐隐作痛,还是伸出了手,端出饺子,塞进微波炉里。

耐心等待了三分钟,打开微波炉,一股子酸爽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

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开的汽水瓶,‘啵’的一声,炸开了一小撮烟花。

他愣了愣,转过头看向傅老太隔壁的卧室。


“咋样?”

“市长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是让你去铁路货运部。”

“你的贷款呢?”

李庆安摇摇头,脸上没有多少失望的神色。

“先去看看吧。”

“成。”

孟月仙跟李庆安骑着自行车赶到火车站。

进门就看见柜台后面坐着上次劝她的年轻女人。

一见孟月仙出现,年轻女人赶紧站起身来,脸上都是惊喜之色。

“大姐,你来了?”

孟月仙眼睛扫了一圈,没见着上次的工作人员。

“上次那个人呢?”

“撤了,大姐你有这么大的关系不用,你可真憋得住。”年轻女人神采奕奕,又带着一点点讨好。

原来的脏活累活都是她来做,她敢怒不敢言,终于那人捅了马蜂窝,她才翻身做主人。

孟月仙干笑了两声,也不否认。

“那我的排单改了吗?”

“改了改了,给您排在这个月的20号,现在出了新政策,口岸城市可以走绿色通道,不用等那么长时间,您填下这个表就行。”

孟月仙喜上眉梢,妥了,省钱了。

“李厂长,你帮我填下。”

孟月仙这几天倒是跟着红梅学一点拼音,学写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字写得歪歪扭扭,还不太能见人,识字进度还在起步阶段。

李庆安帮着填写了单子,孟月仙好生感谢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满意离开。

这回终于可以定下回东北的车票,一切也提上日程。

紧锣密鼓地准备几日,一行四人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李海让媳妇在医院照顾住院的老娘,自己一个人出发。

几个月前,孟月仙一家老小狼狈逃离家乡,如今再次坐上火车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从深市到齐市,要坐两天两夜,下车再中转到黑湖,还要在坐10个小时。

这回漫长的旅途,孟月仙果断买了卧铺票,现在手里富裕,能不吃苦的地方她舍得花钱,一点不抠搜。

由于是一齐买的票,四个人在相邻的铺位,都在一个隔间里。

孟月仙一家三口正好分到了上中下三个铺位,李海则是分到对面的中铺。

李海的上下铺是两个寡言少语的南方人,一路上几乎都躺在床上,也不与他们有过多的交谈。

四个人唠唠嗑,斗斗地主,倒是时间过得也快,晚上倒头就睡,也没遭什么罪。

越往北走,车窗外的风景就越荒凉落后,低矮的黄泥房跟大片的田地。

等到了齐市,四人下车候车,等待去黑湖的火车,又坐了十个小时,这才踩到黑湖市的土地上。

车站简陋,空间不大,白墙已然发灰,地上铺设的是水泥地面,几张褪色木长椅磨得发亮,墙角有一排老式铸铁暖气片,人也稀少,远不像深市的火车站人声鼎沸。

黄刚早早等在车站门口,脚底下的烟头有十来个,他穿着条纹衬衣,阔腿牛仔裤,烫着卷发,一见到李海一行人出站,立马迎了上来。

“刚子。”李海先出声叫他的名字。

“这是孟姐吧,叫我刚子就行。”黄刚则先跟孟月仙打招呼。

黄刚伸出手,孟月仙回握,两人初次见面。

几人跟着黄刚上了公交车,先去落脚的招待所,就在黑湖市的艾辉区。

黑湖市是一个依江而建的边陲小城,城区面积不大,人口也相对较少。

马路是沙石路,车轮一压,沙土翻飞,空气里是无处不在的煤烟味儿。

透过灰蒙蒙的车窗,外头的建筑多是低矮灰蒙蒙的砖房和木刻楞平房,其中一条街却有不少欧式日式的小洋楼,在一片低矮破败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公交车到站,几人下车,走在马路边上铺着的木板上,底下阴沟里的水哗哗直响。

路两旁都是低矮的砖房,拐了几个弯到才到目的地。

「海燕招待所」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个稍胖的中年女人迎上来,身上穿着紫色的单袄。

“刚子,啥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几个亲戚,你给开三间房。”

“得嘞!”

女人拿着一大串叮叮当当的钥匙,走在前头带路,停在了三间相连的平房前头,拿钥匙开了门以后,拆下几个钥匙,递了过来。

“热水管够,屋里都有暖水瓶,到水房直接打水,有啥事儿你就上前屋找我。”女人带着笑,说完识趣离开。

房间都差不多,白墙水泥地,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小木桌,和两个板凳,倒是没什么怪味儿,打扫得还比较干净。

一行人都进了李海的房间。

“孟姐,咱先吃饭,吃完了再去看仓库。”黄刚眼睛不大,一笑眼睛就成了一条缝儿。

“还是先去看仓库吧,看了心里踏实。”孟月仙想先确定下仓库再说。

“都行。”黄刚起身带路,众人把随身的行李袋放在宾馆,锁了门跟在后面。

孟月仙一家把带来的一万块钱现金分成三份,缝在内衣口袋里头,行李扔在小旅店也不怕贼惦记。

黄刚边走边介绍。

“这离车站近,卸货方便,大小也合适,租金也不贵,托了朋友才找到这处地方。”

孟月仙点点头,一个月五十块钱,一百多个平方,这在深市是绝不可能,也就是在北方小城才有这个价。

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仓库区。

到处都是砖混平房,屋顶都是平顶,比一般的平房高了不少。

黄刚从兜里掏出一把大钥匙,打开挂在仓库铁门上的大锁。

推开厚重的铁门,步入其中,就能看见全貌。

空旷的仓库四四方方,铺设的是平整的水泥地,四面墙的最顶上有几个窄小的通风口。

“这仓库挺不错。”起码在孟月仙看来,这里不错。

只要不是人为纵火,基本不会失火,木刻楞仓库也有,便宜得多,孟月仙压根没考虑,省这一点毫无意义。

看过了仓库,几人又回到车站,一齐站在车站外头等。

太阳一落山,气温骤降。

不同于南方温差不大,北方的一天有三个季节。

早穿棉,午穿纱,晚上烤着火炉吃西瓜。

孟月仙穿得不多,被这小北风一吹,浑身发冷。

红梅也好不到哪去,男人们倒是没啥事,抗冻。

“妈,你跟红梅先回去吧,接到人我们再去找你们去。”

红梅本来还想接着等,一看顾东这样说,赶紧拉着孟月仙。

“走吧,妈,咱回去等,怪冷的。”

“那行,一定接到人。”

现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手机,连座机都少有,接不到人就真麻烦。

孟月仙跟红梅先回了招待所,看着指针一点点转圈,却怎么也等不回几人。

晚上7点到的火车,这都九点也没见人回来。


第二天一早。

孟月仙看着水池里空空的碗碟出神,虽没见过面,可每次都吃得很好,无论她留多少,都吃得干干净净,让她哑然失笑。

玉兰接了班,孟月仙匆匆赶回家去。

顾西也辞了工作,在家中等待。

昨晚刚一回到家,就听大哥大嫂讲白天是怎么往兜里装钱,让他都坐不住了。

孟月仙刚到家,顾西就站起身来,“妈,给我也买辆车,大哥大嫂一起,咱们一起。”

“我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带你去瞧瞧。”

今天来的是大石村,第二次出摊,明显熟练了许多。

搬货下车有了顾西,三两下就搬得七七八八。

顾西本就性格外向,脑子灵活,连吆喝带说俏皮话,主导全场。

如上次一样的盛况,刚过中午又销售一空。

几人匆匆收拾了地上的床单,上车就直奔二手市场,又去买车。

卖三蹦子的老板都傻眼了,连着三天,一天买一辆。

让他都产生了错觉,自己卖的是大白菜。

这回孟月仙只让顾东两口子进货,自己跟顾西回家找仓库。

每天浩浩荡荡去进货,很容易被盯上,不如一次多进点,堆在仓库里头,隔一段时间再去进货一次。

孟月仙回来的时候,王老太正在院子里浇花。

“我这房子都租出去了,你想要的房子倒是有一处,我帮你问过,价格磨不下来,一个月要四十块。”王老太有点不好意思,按理来说那处房子不该租这么高的价格,可她也讲不下价来。

孟月仙高兴地握住王老太的手,“成啊,王姨你带我去瞅瞅,价格也不贵,毕竟要有院子停车,确实不好找。”

棚户区房子都是乱建,根本没有规划,想找一处好停车的院落,可不好找。

等王老太锁好门,在前头一边带路,一边介绍。

“这也是个远房亲戚,家里盖了两处房子,自己住着一处,租出去一处,上一户人家嫌贵退了房,空半年了,我说租三十块差不多,他怎么都不干。”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地方,离王老太家倒是不远。

虽不是二层楼,可面积大,院子也宽,停下几辆车完全足够。

孟月仙很满意。

除了堆货,最好好能住人,以后顾西搬过来住,还能看货,保险安全些。

王老太见孟月仙相中,便领着她到了隔壁院子。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汗衫,大短裤,坐在房檐下的摇椅上扣着脚丫子。

“大鹏,我把人领来了,你就不能再少点,我来担保。”王老太还是想帮孟月仙谈谈价。

男人慢悠悠起身,手在裤子上抹了抹,眼睛打量着王老太身旁的孟月仙。

“哎哟,王婆,我租的又不高,在上步村,哪家有这样大的院子咯。”

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孟月仙很不舒服,“成,四十就四十,我们一月一交,押金照付。”

大鹏咧嘴一笑,用手捋了捋所剩无几的头发,“你看人家都爽快,你还讲什么价格咯。”

王老太帮着草拟了一份租房合同,二人付钱交钥匙,就这么租下了房子。

顾西留在房子里打扫,孟月仙跟着王老太回去等顾东进货回来。

“王姨,别忙活了,我不吃。”孟月仙坐在木椅上,王老太去厨房忙着切水果。

“吃点,人家刚送来的桃子。”

“王姨,咋没见过你孩子呢?”

“大女儿出国拉,家安在那头,小儿子嘛,工作忙,没时间过来。”

“那真是厉害,还是你教得好。”

王老太眼神黯淡了一瞬,久不提及的思念翻上了心头,酸涩难咽。

切好的水果刚端上桌,顾东的三蹦子突突突地响起。

“王姨,我先走了,等我忙完这阵再来坐坐。”

“去忙,提点回去吃。”

“不用不用。”

孟月仙带着顾东来到新租的房子,顾西收得七七八八。

房子有两间屋,稍小的一间家具只有一张单人木床,另外一间空无一物。

听王老太讲,原来也是租来堆货当仓库,等那人退租,再没租出去过。

顾西把灰尘打扫干净,又从院子里找到一块卷起来的破席子,铺在地上防潮,堆货正好。

四个人先把货搬进屋里来,锁好门又去往服装厂。

悠闲喝茶的李家旺刚送走顾东两口子,又被叫了出来。

“货有问题?”他以为是要换货,面上有点不耐烦。

“货肯定没问题,我想多备点,我那老乡想带回老家卖一卖。”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只不过李家旺对于孟月仙找的下家更感兴趣了。

这么多货,是多少人帮她来卖?

每天出货量这么大?

这回孟月仙挑了足足三座山,光上称就称了好一会儿。

顾东用三蹦子运了五趟,才运完,李家旺站在原地抽了半包烟,这才送走几人。

这回货多了,不再担心不够卖的问题,三蹦子加足马力跑,就近的庄子一天甚至可以跑两处。

陈丽丽当天晚上就把一千块钱还了回来,还买了好些水果饮料,烟酒糖茶。

这是第二天顾东告诉她的。

陈丽丽感激,感激孟月仙不忘拉她一把,这种好事,换了别人都藏着掖着,只有孟月仙对她这般。

顾西看亲妈这样累,又提让她辞职。

“咱现在一天挣这么多,你还上那个班干嘛?”

孟月仙早动了念头想辞职,可傅老太对她的依赖让她说不出口。

况且这个好生意并没法长久,不知道还能挣上几天,就得熄火。

“我先做着再说,这么挣钱的好事,你以为别人发现不了?”

顾西知道孟月仙的意思,却没太当回事,一种侥幸心理作祟。

只要能做几个月,那赚的钱够买上几套房,他们一家也真正在深市落了脚。

就在仓库里积压的货眼瞅着见底的时候,孟月仙又得去服装厂进货。

李家旺迎接的时候,面色如常,就在打开仓库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说道。

“厂长最近跟我谈话,说是出货的速度压一压,这次你就按照五百斤来拿。”

孟月仙心头预警,笑容不变。

“都行。”

等到几人把衣服装车,孟月仙交了钱,李家旺迅速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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